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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的最高檔次是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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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的最高檔次是兵不血刃?

時間往前推三個月。

胡昭笑著與幾個鄰縣來辦事的小吏道:“諸位遠道而來, 左右公事還要時間交割,且到我房中喝杯茶。”

一個鄰縣的小吏笑著道:“不去。若是被其他人見我們在房中喝茶,天知道會不會被人以為辦公時間喝酒偷懶?”

另一個鄰縣的小吏也笑道:“若是以為我等偷懶也罷了,若是以為我等公款吃喝, 舉報我等, 如何是好?”

衙署中一群官吏一齊微笑, 本朝沒有什麽業務款待費用, 哪有公款吃喝的可能?

但平民百姓往死裏舉報官吏,只盼捕風捉影之下瞎貓遇到死耗子, 真的抓住了官吏的大罪, 而後取而代之。

如此嚴厲的監督之下,縣衙的官吏恨不得學農莊管事露天涼亭辦公了, 哪裏敢進房間喝茶什麽的?

胡昭笑罵道:“你們幾個休要胡說,若是我被舉報了, 就是你們害的。”

一片笑聲中, 胡昭想了想,道:“那諸位就與我去田間看看本縣風景吧。”

其餘官吏理解極了,陪著鄰縣前來辦公的小吏喝茶聊天會被舉報, 總不能將他們晾在角落發呆吧?

陪鄰縣小吏四處走走看看,幾乎是各個衙門最無奈最通用的作法了。

胡昭在一群本縣衙署官吏的理解的目光中,帶著幾個鄰縣的小吏出了衙署,信步在田野中亂走。

一個鄰縣小吏見四周無人,微笑著道:“胡公, 真的可以推翻胡輕侯?”

胡昭面對遠處的田野,笑道:“諸位難道以為本朝百姓很喜歡胡輕侯?”

他淡淡地道:“若是家中女子見了自己不跪下迎接了, 若是家中女子竟然敢上桌吃飯了,若是家中女子竟然敢對自己頂嘴了, 這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男尊女卑,天經地義。”

“僅僅因為胡輕侯廢除了男尊女卑,諸位知道有多少百姓想要殺了胡輕侯而後快?”

“傳宗接代是人生第一大事,從古至今,只聽說朝廷要求百姓多生多育,早生早育,何時聽說生了兒子要被朝廷搶走的?”

“這一條又讓多少百姓將胡輕侯恨之入骨?”

“有地契在手,有房契在手,卻忽然被人說房屋充公了,盡數歸了朝廷。祖祖輩輩流血流汗才換來的田地房屋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這一條又讓多少原本對胡輕侯弒君造反保持中立的人後悔識人不明?”

遠處的田野中,有社員對著胡昭揮手。

胡昭同樣揮手示意,大聲叫道:“好好勞作,今年一定是豐年!”

田野中的社員大聲笑著,然後繼續勞作。

胡昭臉上笑容不變,嘴裏的言語帶著恨意,道:“爾等以為只有我們豪門大閥的士人才對胡輕侯恨之入骨?”

“不是的。”

“我等豪門大閥久經風霜,早就知道禍福天定,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我等門閥士人遭遇巨變,雖然悲憤,卻能夠坦然受之。”

“只要我等努力,一代人就能不在地裏種地,兩代人就能進入朝廷,三代人就能再次豪宅香車,富貴連綿。”

“可那些窮苦百姓呢?”

胡昭微笑著,道:“那些幾代人累死累活才開墾了一畝荒地,以為家族有了根本,終於要過上好日子了,卻被胡輕侯沒收了田地。”

“全家人失去了希望,失去了光明。”

“這些人才是最恨胡輕侯的。”

“因為他們擁有的太少,一旦被奪去了微不足道的東西,立刻就能與人拼命。”

幾個鄰縣小吏微笑點頭,手裏對著田地指指點點,仿佛討論著田地的收成,心裏對胡昭的言論認同極了。

身在底層,日日接觸到以前一輩子不曾接觸過的窮苦百姓,哪裏會不知道這些窮苦百姓是如何的貪婪、狠毒、短視?

一個鄰縣小吏淡淡地道:“胡公沒有說錯,這些賤人絕不會想到他們在集體農莊吃得更好,住得更好,只會想著有一畝地被搶走了。”

胡昭微笑著,道:“黃巾之亂雖然過去十餘年,卻讓老夫認清了一個道理。”

“這些賤人要麽就是任由他人羞辱、欺淩卻賠著笑,要麽就是拿起刀子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殺人。”

“賤人就是這般的極端。”

一群鄰縣小吏重重點頭。

胡昭道:“秦始皇擁有世上最強大的軍t隊,以強(弩)聞名天下;胡輕侯同樣擁有世上最強大的軍隊,以強(弩)聞名天下;”

“秦始皇以嚴刑峻法威懾天下,胡輕侯比秦始皇更甚,動輒全家淩遲,世上論殘暴之人再無人能及其項背。”

“然後,秦朝二世而亡,國祚不過十四年。”

“胡輕侯建黃朝,至今已有十三年。”

胡昭淡淡地道:“天下積怨比秦朝更甚,黃朝是不是也到了傾覆的時候了?”

一群鄰縣小吏微笑,卻不附和胡昭。

一連串的對比聽起來很舒服,若要窮盡對比,還能再加上一大串。

比如“推翻秦朝的是六國的貴胄,推翻黃朝的是銅馬朝的貴胄”;“秦朝繼位者是個野蠻小子,黃朝繼位者是兩個野蠻丫頭”等等。

但是言語再好聽有個P用?憑好聽的言語作為造反的主要理由簡直是作死。

一個鄰縣小吏淡淡地道:“胡輕侯有五大將,幾十萬大軍在手,我等手無寸鐵,如何造反?”

黃朝正規軍其實也就只有幾萬,但是以黃朝擴軍的能力,分分鐘幾十萬人的。

胡昭笑道:“為何當年黃巾賊造反,天下震動?”

“黃巾賊手中又有多少刀劍?銅馬朝南軍北軍又有多少人?”

“黃巾賊能夠擊破銅馬朝大軍,能夠襲破天下十餘州郡,無非是因為事起突然,各地州牧郡守毫無防備,這才被破了州郡。”

“張角之流尚且能夠起事,險些成功,我等為何就不能成功?”

胡昭微笑著,轉頭看眾人,道:“胡輕侯以流民賤人女子之身成為帝王,天下幾人心服?”

“只要我等煽動百姓,天下百姓群起而攻,又一次黃巾之亂,胡輕侯的黃朝又會如何?”

一群鄰縣小吏臉上帶著笑,心中飛速盤算成功率。

胡昭繼續道:“胡輕侯出身低微,行事卑鄙,世上多有流氓地痞視胡輕侯為同類。”

“若天下大亂,這些流氓地痞會不會怦然心動,以為也有了造反稱王的機會?”

一群鄰縣小吏點頭,這些流氓地痞大字不識幾個,野心可不小,絲毫不看大勢,不分析胡輕侯成功的理由,只會想著“彼可取而代之”。

天下大亂的時候,這些流氓地痞一定會響應的。但是,一群流氓地痞有個P用?不是人人都是劉邦的。

再說,冒出一個“劉邦”對士人有個P的好處?

胡昭繼續道:“太平道是小道門,其餘道門支脈難道能夠忍氣吞聲?”

一群鄰縣小吏微笑,不能,但是加上一群道門就能推翻胡輕侯?開什麽玩笑!

胡昭又道:“還有胡人……”

一個鄰縣小吏輕輕拍著衣衫上的灰塵,打斷胡昭的言語,道:“胡公,我知道天下有無數人不服胡輕侯,也知道只要我們稍加煽動,天下反對胡輕侯者必然風起雲湧。”

“但是……”

那鄰縣小吏微笑,卻堅定地道:“黃巾之亂聲勢浩大,照樣被胡輕侯滅了。”

一群鄰縣小吏一齊點頭。

胡輕侯區區幾千人就能平定了幾十萬人的黃巾之亂,如今坐擁天下,隨時起兵幾十萬人,難道還怕了一群百姓造反?

想要推翻胡輕侯是所有潛伏在華夏土地上的門閥士人的心願。

但是,既然一群士人能夠機靈得與胡昭一樣混入朝廷做個不入流,不起眼的小吏,就說明眾人的智慧在一條線上。

若是以為憑借一些虛頭巴腦的事情就能忽悠眾人造反,簡直是侮(辱)了眾人的智慧。

一個鄰縣小吏索性赤(裸)裸打臉:“當日胡公設計的截斷軍糧案雖然失敗了,但是計謀是極其好的,有四兩撥千斤之妙。”

“不想今日之謀不但不能更上層樓,反而落了下乘。”

一群鄰縣小吏微笑,一句話,推翻胡輕侯的計劃他們極其有興趣,但是必須是以智慧為主的陰謀詭計,而不是以蠻力造反。

一個鄰縣小吏淡淡地道:“胡公若是以為自己比胡輕侯更懂兵法,更能廝殺,小弟願意為胡公鼓掌,胡公若是被胡輕侯殺了,小弟定然為胡公收拾骸骨。”

胡昭笑著環顧眾人,道:“諸位何以如此心急?”

“在下的計劃還沒有說到重點呢。”

胡昭微笑著道:“在下從來沒有想過能夠以武力推翻胡輕侯。”

一群鄰縣小吏微笑著看著胡昭,終於逼迫胡昭說出真話了。

胡昭認真地道:“在下的計劃重心是……”

他一字一句地道:“成為‘胡輕侯第二’。”

一群鄰縣小吏陡然懂了。

一個鄰縣小吏失聲道:“你是想要……”

胡昭淡淡地道:“不錯!”

“在下的計劃是照搬胡輕侯的成功道路!”

胡昭環顧一群臉色微變的鄰縣小吏,淡淡地道:“胡輕侯為何能夠以流民賤人的身份成為皇帝?”

“在下認為胡輕侯的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黃巾作亂。”

“若沒有黃巾之亂,胡輕侯不過是劉洪的一個佞臣,何來兵權,何來冀州作為根基,何來威震華夏,何來群雄蟻聚?”

一群鄰縣小吏重重點頭,胡輕侯的崛起全靠黃巾之亂,所以胡輕侯哪怕立國也不能舍棄“黃”字。

胡昭眼中精光四射,道:“若是我等能夠學張角,在本朝掀起一次‘黃巾之亂’……”

“而我等在天下大亂,朝廷震動,忙於調兵遣將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平定了叛亂……”

“我等是不是也能威震華夏,能夠得到兵權,能夠有一片根基,能夠有群雄蟻聚?”

一群鄰縣小吏的心怦怦跳,一直以來都在想著毀滅胡輕侯,奪回屬於自己的資產和榮耀,從來沒有想過模仿胡輕侯,照抄胡輕侯,山寨胡輕侯。

胡昭的聲音中滿是自信,道:“若是說胡輕侯麾下五大將功高震主,這定然是過了。”

“胡輕侯從亂世中殺出來的天下,會懼怕哪個大將?誰能壓過胡輕侯的功勞?”

“但胡輕侯難道就真的對麾下將士官員信任無比?”

“胡輕侯哪怕南征也要帶著兩個妹妹,難道不是因為她不信任麾下將士官員嗎?”

“南征斷糧的計謀雖然失敗了,但是胡輕侯難道就沒有因此更加懷疑麾下將士官員?”

“君主懷疑將領官員,最簡答的辦法難道不是重新提拔一群新的官員和將領嗎?”

“我等若在天下大亂之中脫穎而出,論官職不過是一縣衙役,與名將重臣毫無瓜葛,難道不是最好的培養目標?”

“胡輕侯一直以來都有為兩個妹妹培養嫡系之心,我等會不會就被安排在胡輕侯兩個妹妹的衙署中作為新皇班底?”

“以我等之才華,又有皇帝悉心培養對抗開國功臣,十年之內,我等縱然不能殺盡了開國功臣,難道還不能奪取了黃國的權柄?”

胡昭每說一句,一群鄰縣小吏的心就加速跳動一分,到最後,一群鄰縣小吏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胡昭微笑了:“啊,在下說錯了。”

“我等不需要‘奪取’黃國權柄的,因為胡輕侯會親自送到我們的手中。”

一群鄰縣小吏重重點頭,胡輕侯一定會努力將權柄塞到“新的嫡系”的手中,根本不需要他們費力。

胡昭笑道:“若是胡輕侯在十幾年內被老天爺收了,計算年齒,也有四五十歲了,老天爺待她也算厚了,至少不用親眼看到朝廷毀滅。”

一群鄰縣小吏緩緩點頭,門閥士人嬌生慣養都多有四十幾歲而死之人,不然程昱何以四十歲就將明天當做身死之日?

胡輕侯四五十歲而死的幾率是非常大的。

“若是胡輕侯活到了六七十歲,比我等還要壽長,那也無妨的。”

“因為我等絕不會親自動手斬殺胡輕侯。”

“我等想要的是奪回天下權柄,而不是殺了胡輕侯啊。”

“若天不假時,我等不能在有生之年奪回天下權柄,那就交給我等的子孫。”

“愚夫愚婦尚且知道子子孫孫無窮盡也,定能移山。”

“我等享受高官厚祿,權柄無兩,為何就不能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一群鄰縣小吏微笑點頭,也就是說胡昭的計劃很有理智,沒有全盤照抄胡輕侯,至少弒君這個環節因為胡輕侯武力值比較高,直接就舍棄了。

胡昭嚴肅地道:“在下發動天下謀反,從來不是為了殺盡胡輕侯等反賊啊。”

“上兵伐謀,其下伐兵。”

“我等為何要取下策以武力與胡輕侯對抗?”

“我等明明可以兵不血刃的重覆胡輕侯的道路,奪取整個天下的。”

既然整個計劃的核心其實是滲透之後奪(權),為何不通過科舉進入朝t廷中樞?

這還用問?

因為該死的科舉太難了!

而且想要通過科舉當大官需要的時間太長了,機會太渺茫了,哪有通過平叛的軍功進入朝廷中樞來得簡單和快捷?

胡輕侯若是沒有平定黃巾之亂的大功,以地方縣尉的官職,這輩子都混不到太守級別官位的。

一個鄰縣小吏微笑道:“好,這個計劃我等一定參加。”

所謂的“造反計劃”其實就是一次自導自演的賊喊捉賊,借此獲得重用,得到兵權之後立刻就與胡輕侯賭壽命,看誰命長,整個過程壓根沒有對抗和風險。

一群鄰縣小吏重重點頭,整個計劃幾乎不存在失敗的可能。

因為最好的結果是胡輕侯早早死了,眾人和平(奪)權;最差的結果是胡輕侯長命百歲,眾人在榮華富貴中等待了一輩子(奪)權。

這計劃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

一個鄰縣小吏微笑著對胡昭拱手道:“胡公果然大才,是我等失禮了。”

一群鄰縣小吏深深鞠躬。

還以為胡昭在南征斷糧案後換了思路,沒想到依然是老套路,繼續以他人的性命為餌啊。

這樣的人可以利用,但是必須小心提防。

胡昭微笑道:“但是,整個謀反計劃的核心必須嚴格保密,我等更是不能在挑撥造反的時候暴露身份,造反與我等毫無關系。”

一群鄰縣小吏微笑點頭,都是聰明人,一直躲在幕後操作,怎麽可能傻乎乎跳到前臺?

胡昭微笑著看著一群鄰縣小吏,就知道你們會上當,我的計謀怎麽會這麽簡單。

……

兗州。

一群反賊站在泥土高墻之上,對下方的史玥捷部官兵大聲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叫嚷聲中,殺氣四溢。

李大志傲然道:“我等個個都是不怕死的精銳,我等人數比官兵多了十倍,我等擁有地利,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邊,我等必勝!”

一群反賊大聲叫嚷:“必勝!必勝!必勝!”

一個高大的反賊咧嘴獰笑:“胡妖女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讓我等練習兵陣之法!”

附近的反賊大笑,深有同感。

官兵為何比山賊強大,不就是因為官兵懂得兵陣之法,會列陣,有軍規嗎?

如今黃朝人人都懂得列陣,都分得清左右腳,都知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都懂得利用泥土高墻的優勢,那麽官兵還有什麽優勢?

另一個反賊大聲叫嚷:“當年奪了老子的兩畝地,老子不敢反抗,是因為老子每天只有兩碗野菜糊糊,沒力氣。”

“現在老子每天吃饢餅,還有肉吃,有的是力氣,還怕了你們?”

他大聲怒吼:“還老子的兩畝地!”

附近一群反賊大聲附和:“老子不怕你們了!”

一個年輕反賊淚流滿面,大聲道:“胡妖女的集體農莊是讓我吃飽飯了,還教我讀書識字,可是胡妖女是妖怪啊!”

“胡妖女要毀滅華夏的龍脈啊,要以胡人統治華夏啊!”

“我個人受到的胡輕侯的恩惠哪能與華夏的未來相比?”

“凡是我華夏兒女就該拿起刀劍保衛華夏!”

附近好些年輕的反賊用力點頭,大聲呼喊:“為了華夏!保衛華夏!保衛龍脈!”

李大志看著己方高昂的士氣,得意無比。

“保衛龍脈”是超級法寶,無數愚蠢的白癡會跟在這面閃爍金光的旗幟之下。

李大志得意極了,妖魔鬼怪等等東西就是好東西,運用得法,天下無敵。

他傲然俯視泥土高墻下的官兵,皇帝輪流做,終於“今年到我家”了。

泥土高墻之下,史玥捷冷冷看著反賊,大聲下令道:“放箭!”

泥土高墻之上,一群反賊雙目充血,厲聲叫道:“卑鄙!”

“用(弩)箭算什麽英雄?有本事與我單挑啊!”

嗡嗡嗡!

幾十支(弩)矢激射,泥土高墻之上的反賊瞬間盡數倒下。

一個反賊緊緊貼著地面,根本不敢冒頭,嘴裏大聲叫著:“官兵沖上來了嗎?誰看一下!”

另一個反賊看著身邊中箭而死的反賊身上的鮮血流淌到了自己身上,淒厲慘叫:“血!血!我中箭了,救我!”

附近,一個反賊臉色慘白,高喊“若有退守,後排殺前排”的時候多麽驕傲自豪豪情壯志滿胸,此刻就多麽得驚恐。

他慢慢的向後倒爬,全然沒有想過繼續作戰。

那反賊的後排見前排倒退,心中有一種想要“後排殺前排”的沖動。

可是看到李大志躲在比他更後方的位置,心中就一陣憤怒,憑什麽當頭的可以躲在最後面?

官兵的將領不在第一排,就在第二排!

他又想到殺了前排,他自己就是第一排,心中更加怯了,徹底放棄了“後排殺前排”,同樣緩緩向後倒爬。

李大志看著身邊趴在地上的反賊們,大聲下令道:“不要怕,躲在這裏箭矢射不到我們的,只要他們敢上來,我們就殺了他們!”

一群反賊大聲應著,有人大叫:“必勝!必勝!必勝!”身體卻僅僅貼著地面,唯恐冒頭看一眼就被殺了。

泥土高墻之下,史玥捷揮手,百餘長矛兵開始攀登泥土高墻。

史玥捷冷冷地看著,其實最簡單的方式就讓那些長矛兵換一段沒有反賊防守的泥土高墻攀爬,但是她只想用最直接的方式鎮壓叛亂。

史玥捷冷冷地下令:“但凡有賊人敢冒頭,就射殺了。”

一群弓(弩)手重重點頭,殺一群蟊賊簡直易如反掌。

泥土高墻之上,一群反賊死死地貼著泥土,有人悄悄向後爬,有人只是大叫:“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有反賊冒險悄悄張望,大聲叫嚷:“官兵殺過來了!都站起來,殺官兵!”

一個年輕反賊大聲應著:“保衛龍脈!”站了起來。

“噗!”

一支(弩)矢射穿了他的胸膛。

那年輕的反賊直直的向後倒下,然後滾落了泥土高墻。

四周無數反賊淒厲大叫:“啊啊啊啊!”轉身就逃。

李大志大聲叫嚷:“不許跑!若有退守,後排殺前排!”

無數反賊理都不理,只管轉身奔逃。

李大志奮力扯住身邊一個反賊,厲聲道:“造反失敗,所有人要誅滅九族的,唯有拼死一搏!”

那反賊猶豫了一秒,見其他反賊拼命逃跑,立刻不幹了,憑什麽自己拼死一搏,而其他人可以享受他的性命換來的成果?

要逃一起逃,要死一起死!

李大志看著眾人盡數逃跑,臉色鐵青,唯有跟著眾人一齊奔逃。

史玥捷帶領士卒上了泥土高墻,冷冷地俯視奔逃的反賊,厲聲道:“都殺了!”

縣城內,無數百姓或躲在門後,或站在屋頂上,或爬在樹上,樂呵呵地看著。

一個百姓叫嚷道:“殺!殺!殺!”誰殺誰都與他無關,他只是想要看熱鬧。

另一個百姓悠然地坐在屋頂上望著遠處。

當年黃巾之亂的時候,他坐在這裏看熱鬧;當年曹躁與胡妖女作戰的時候,他坐在這裏看熱鬧。

如今,他還是坐在這裏看熱鬧。

果然看熱鬧是最令人興奮和歡喜的事情啊。

某個房屋中,一個少年眼中滿是憤怒,大聲道:“爹,放開我!為什麽不讓我去保衛華夏龍脈!胡妖女要摧毀我華夏龍脈啊!”

他爹狠狠一個耳光,呵斥道:“華夏龍脈與我們有P個關系?”

少年對著爹怒吼:“那不是一家一戶的龍脈,那是整個華夏的龍脈!那是關系華夏未來千萬年氣數的龍脈!”

他爹冷笑:“我家吃野菜糊糊,華夏龍脈管過我家的死活了?”

“我家餓死人,華夏龍脈管過我家的死活了?”

“華夏龍脈不管我家死活,憑什麽我家要管華夏龍脈的死活?”

“誰從華夏龍脈的手裏拿到了好處,誰去救華夏龍脈啊!我家一碗野菜糊糊的好處都沒拿到,憑什麽要我為了龍脈送死?”

一炷香後,史玥捷收覆縣城,立刻挨家挨戶清點人口。

一群士卒大聲叫嚷:“但凡隱藏反賊的,全家淩遲!”

“但凡知道反賊而不報的,全家淩遲!”

縣城百姓毫不猶豫就檢舉反賊。

有百姓指著一個人大聲道:“他是反賊!”

另一個百姓大聲叫嚷:“兵老爺!有反賊沖進了我家躲起來,我不認識他!”

李大志被一群百姓揪住,送到了史玥捷的面前。

史玥捷冷笑著:“你就是反賊頭頭?”

李大志渾身發抖,是傲然道,“我就是頭領李大志”,像個英雄昂首挺胸而死?

還是跪在地上磕t頭求饒,說不定能夠免於一死?

不等李大志做出決定,史玥捷下令道:“來人,將他淩遲了!”

李大志渾身發抖,淒厲慘叫:“不!不!不!饒了我吧!”

史玥捷冷冷地看著李大志等反賊被淩遲,又轉頭看四周興高采烈圍觀淩遲的百姓們,道:“本縣賊人作亂,縣衙被燒,縣衙官員殉難,而縣城百姓毫發無傷。”

她厲聲道:“這就是百姓從賊!”

“來人,全縣百姓三抽一殺!築京觀!”

“其餘人盡數終生挖礦!”

無數百姓驚駭欲絕,淒厲慘叫:“官老爺不講理!”

“我們不曾造反啊!”

“若是苦苦相逼,我們就官逼民反!”

一群士卒沖進人群中,肆意砍殺,瞬間慘叫聲和血腥氣彌漫。

史玥捷看著有的百姓四散逃跑,只是冷笑,集體農莊制度之下,每個人的戶籍清清楚楚,能逃到何處?

她冷冷地道:“不如此,如何讓天下知道造反的代價!”

……

青州。

瑾瑜帶領大軍圍住了數萬人。

數萬百姓驚恐地看著四周的驕狂的士卒,那就是大名鼎鼎冀州第一褚飛燕的精銳士卒啊。

高臺上,瑾瑜閉著眼睛,許久,陡然睜開,大聲道:“來人,將他們帶上來。”

一群人被帶上了高臺,男女老幼皆有。

夏青的大哥憨厚地笑著:“官老爺,你搞錯了,我家妹妹夏青是官啊,抓我幹什麽?”

夏青的丈夫嚎啕大哭:“我娘子死了,官老爺卻要抓我,沒天理啊!官老爺,夏青就在天上看著呢!不要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啊!”

夏青的爹淒厲大叫:“官老爺亂殺好人啊!我家兒子最老實了,從來不曾做壞事,官老爺亂殺好人啊!”

夏青的娘憤怒叫嚷:“我大兒當日與我在一起種地,怎麽會殺夏青?官老爺誣陷好人!”

瑾瑜冷冷地看著他們,想要呵斥,可是所有的言語面對不要臉,毫無廉恥,毫無對錯的垃圾人渣,又有什麽意思?

完全是浪費口水而已。

瑾瑜深呼吸,終於只是道:“來人,將他們淩遲了。”

夏青的大哥眼看一個士卒拿著尖刀走向自己,淒厲慘叫:“不是我殺的夏青!是他丈夫殺的!不是我殺的!是她丈夫殺的!啊啊啊啊!”

夏青的丈夫同樣尖叫:“不是我殺的,是她大哥殺的!真的是她大哥殺的,若有謊言,天打雷劈!啊啊啊!好疼!不要殺我!”

夏青的爹看著夏青的大哥被淩遲,淒厲大叫:“那個賤人是我的女兒,我想殺就殺,官府憑什麽管!”

夏青的娘怒吼:“都怪那個賤人,若是那個賤人將官位給我兒子,哪裏會有今日?”

一個士卒惡狠狠看著夏青的爹娘,一刀狠狠切下。

“啊啊啊啊啊!”夏青爹娘的慘叫聲震耳欲聾。

夏青的爹哭喊著:“官老爺,看在夏青的份上,饒了我吧!”

瑾瑜冷冷地看著一片片血肉從夏青的大哥和丈夫的身上落下來,慢慢擡頭看天。

本來,夏青的大哥謀反,夏青是殉難的官員,這夏青的爹娘和其他家人是該算作殉難官員家屬優待,還是算作反賊家屬滿門抄斬,處於兩可之間。

但瑾瑜最終選擇了將夏青的家人盡數淩遲了,一個都不曾放過。

若沒有夏青的爹娘將兒子當寶,將女兒當草,哪裏會有夏青的大哥殺了夏青?

這種家人,夏青不能處理,那麽瑾瑜就有責任為夏青做最後的覆仇。

瑾瑜淡淡地道:“去地下向夏青道歉吧。”

……

幽州。

某個城池,大火沖天。

一群黃國士卒與百姓守住了街道死戰不退,數千胡人獰笑著進攻。

一個胡人勇士連殺數個黃國士卒,傲然叫嚷:“漢狗,過來送死!”

一群黃國士卒和百姓被胡人勇士的氣勢所逼,一時之間竟然不敢上前。

一道人影風一樣飛奔而至:“王八蛋!看我砍下你的腦袋。”

一群黃國士卒大喜:“史思明將軍來了!史思明將軍來了!”

十幾個胡人勇士一齊迎上,刀劍棍棒齊下,與史思明殺成一團。

一個黃國士卒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一群黃國士卒和百姓厲聲怒吼:“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奮力向前廝殺。

“噗!”最後一個圍攻史思明的胡人勇士被殺。

史思明渾身是血,身邊盡數都是胡人,黃國士卒和百姓的隊伍至少在幾十丈外。

她絲毫不懼,厲聲叫嚷:“誰敢過來送死!”

四周無數胡人士卒渾身發抖,早就知道黃國人強大無比,沒想到這麽強大。

一個胡人頭領看著四周有些怯懦的胡人,厲聲道:“我們是草原的雄鷹,憑什麽要每日種地?”

“中原的土地原本就是我們胡人的草原!”

“是漢人搶走了我們的土地,將我們趕去了寒冷的草原!”

“是漢人欠我們的!”

“殺了漢人,奪回我們的東西!”

數千胡人齊聲大喊:“殺漢人!”

至少有百餘胡人一齊沖向史思明。

史思明臉色鐵青,今日只怕要死在這群胡人的手中,她一咬牙,從地上撿起一個火把,猛然扔到了身邊的宅院內。

看著火光沖天而起,她大步走到了火焰外,厲聲道:“誰敢過來與我在火中廝殺!”

百餘胡人絲毫沒有畏懼,瘋狂沖了過去。

史思明一劍砍殺一個胡人,反身將另一個胡人踢進了大火之中,而後倒退幾步,四周盡數都是大火。

史思明彈劍高歌:“來啊,過來送死!”

百餘胡人厲聲叫嚷,瘋狂地沖向了史思明,就在火焰中與史思明奮力廝殺。

一群黃國士卒和百姓悲聲哭喊:“史將軍!”

火焰中傳出史思明的叫聲:“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無數黃國士卒和百姓怒吼:“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奮力與胡人廝殺。

片刻後,朱靈率領大軍趕到。

(弩)矢激射,更有燃燒的火球落入了胡人的隊伍之中。

數千胡人淒厲慘叫,瞬間崩潰。

朱靈厲聲喝道:“史思明呢?”

一個聲音大聲應著:“末將在!”

朱靈回頭,只見史思明提著斷劍,從大火中緩步而出,身上,頭發上火星亂竄,一支手臂無力地垂著,鮮血從手臂上滴落。

朱靈皺眉,厲聲道:“快給史思明將軍滅火!”

泥沙和水飛快地潑到了史思明的身上。

史思明毫不在意,望著潰敗的胡人,仰天大笑:“終於守住了!殺光這些反賊!”然後昏了過去。

朱靈大驚上前檢查,見史思明只是脫力昏迷,終於松了口氣,道:“來人,送史思明將軍去後軍治療。”

一群士卒大聲應著。

附近無數參與血戰的士卒和百姓看著史思明被擡走,大聲誇獎:“不愧是忠肝義膽史思明!”

“有史思明將軍在,誰敢造反?”

……

冀州。

鄴城外的某個集體農莊內。

一個賊人頭領望著十幾裏外鄴城的方向,臉上放著光,對數千農莊社員大聲道:“胡輕侯違反華夏世俗,反對男尊女卑,你們恨不恨?”

百餘賊人大聲怒吼:“恨!”

那賊人頭領大聲道:“胡輕侯搶走你們的孩子,讓你們沒有兒子傳宗接代,讓你們與骨肉分離,你們恨不恨?”

百餘賊人怒吼:“恨!”

那賊人頭領大叫:“胡輕侯搶走你們的田地,房屋,錢財,你們恨不恨?”

百餘賊人大聲叫嚷:“恨!”

百餘賊人前,數千社員竊竊私語。

一個農莊社員低聲問趙五道:“你不是非常恨官府搶了你兒子嗎?你要不要造反?”

那趙五嚇了一跳,急忙反駁:“誰說我恨官府搶了我兒子的?官府有律法,違反律法自然要帶走,對不對?錯的是我,我怎麽能怪官府?”

趙五堅決不承認憎恨官府,不承認想要造反。

造反是要掉腦袋的!

雖然兒子被搶走了,雖然不能傳宗接代了,但是與自己被官府砍死相比,傳宗接代算個P?

另一個農莊社員問道:“張三,你不是一直嘀咕著你家本來有八畝地嗎?”

張三見四周人都看著他,急忙道:“誰說我家以前有八畝地的?那是我吹牛的,我家以前就是佃農,真的。”

被搶走了田地讓張三憤怒到了極點,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仇恨。

但是,在集體農莊有吃有喝,偶爾還有肉吃,為什麽要造反?

造反成功不過拿回八畝地,造反失敗是要掉腦袋的!

利潤和風險的差距t太大,白癡才為了八畝地而造反。

一個農莊社員轉頭看李四,李四不等他開口,就說道:“女人也是人,女人也有眼睛鼻子,女人被人割開了皮肉也會流血,女人當然與男人是一樣的,女人憑什麽比男人低一等?”

那農莊社員驚訝地道:“李四,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李四堅決否認:“胡說,我一直覺得男女就該平等,男女必須平等。”

女人不在後廚吃飯,女人可以當官,打女人犯法,女人可以和離等等都讓李四不爽,但是世上不爽的事情多了,誰沒有不爽的時候和不爽的東西?

為了一點不爽就要造反,說得過去嗎?

數千農莊社員有人興奮地盯著賊人頭領,有人皺眉,有人一臉的憨厚的笑容,有人竊竊私語,任由幾個賊人說得嘴角都起泡了,堅決不願意造反。

小日子越過越舒服,憑什麽要造反?

那賊人頭領見情況與自己預料的完全不同,又是驚訝,又是無奈,只能繼續按照預定的說詞繼續下去。

他大聲道:“鄴城人多,鄴城是州治所,州牧就在鄴城,又如何?”

“世上恨胡輕侯者十之(八)九!”

“只要聽到我們造反,所有人都會跟著我們一起造反!”

“我們就是那草原中的星星點點的火,很快就能引起無邊無際的燎原大火!”

“將會有幾百萬上千萬人跟隨我們造反!”

“我們每個人都會是開國功臣!榮華富貴,美女香車,享受不盡!”

百餘賊人用力點頭,人人眼中放光。

有賊人厲聲叫道:“攻打鄴城!建立王霸之業!”

百餘賊人大聲附和,而數千農莊社員依然只是樂呵呵地看著。

好幾個社員後悔極了,聽到召集的鐘聲,還以為是管事要宣布新的朝廷政策,沒想到是有人造反。

如今赤手空拳,明顯打不過手拿刀劍的反賊,不然這就是天下掉下來的軍功啊!

那賊人頭領臉色鐵青,厲聲道:“來人,驅趕他們一齊進攻鄴城!”

只要這些人進攻了鄴城,不是反賊也是反賊,看誰跑的了。

百餘賊人裹挾著手無寸鐵的數千社員向鄴城磨磨蹭蹭而去。

遠處,忽然隱約有歌聲傳來。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強(奸)女人就切下JJ淩遲……”

“……殺嬰兒就全家淩遲……”

百餘賊人臉色大變:“官兵!”

遠遠望去,至少數千人一邊唱著歌,一邊大步前進。

最前方,州牧煒千的旗幟迎風招展。

數千農莊社員互相看了一眼,有人神情焦急,低聲道:“再不殺了賊人,官兵就會以為我們造反了!”

“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淩遲!”

數千農莊社員悲傷點頭,與本朝官員解釋自己是脅迫造反的,P用都沒有!

一個農莊社員厲聲道:“殺反賊!”

數千農莊社員厲聲叫嚷:“殺反賊!”奮力撲向百餘拿著刀劍的反賊。

片刻間,百餘反賊被瘋狂撲上來的農莊社員淹沒。

遠處,煒千率領大部隊飛快趕到。

數千農莊社員憨厚地笑著:“州牧老爺!反賊已經被我們是殺了!”

煒千身後數千人憤怒無比:“搶我們的軍功!”

數千農莊社員看著煒千身後同樣是社員的數千人,歡喜極了,軍功終於是自己的了。

煒千看著一群農莊社員,歡喜微笑:“好,好,好!”

……

某個縣衙。

一份份公文傳遞中,胡昭看著各地的作亂果然很快平定,冷笑幾聲,早知道如此。

那些蠢貨竟然以為可以模仿胡輕侯鎮壓黃巾之亂而進入朝廷,真是愚不可及。

胡昭燦爛地笑,真正的計劃終於快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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