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羅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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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羅謀反！
某個集體農莊中, 一群反賊拿著刀子對著社員們厲聲叫嚷：“誰敢不從，就立刻殺了誰！”
驚慌的社員中，有人低聲道：“其實造反也不錯的，到時候就能隨便生兒子了……”
有人低聲警告：“你瘋了, 造反要殺頭的！”
眾人竊竊私語中, 一個年輕男子厲聲叫道：“沒有黃朝, 哪有我等的幸福？我寧死也不會背叛黃朝！”
四周好些社員大聲叫嚷：“說得好！”
更多的社員驚恐地退開, 出頭鳥很容易被砍死的。
幾個反賊獰笑著向那年輕男子走去：“你對胡妖女忠心耿耿是不是？我送你去見胡妖女！”
幾個社員陡然撲出去將那幾個反賊按倒在地，那年輕男子飛快奪過刀子, 手起刀落, 幾個反賊立刻就被殺了。
那年輕男子舉起刀子，厲聲叫道：“殺反賊, 拿軍功，生兒子！”
幾個社員跟隨大叫：“殺反賊, 拿軍功, 生兒子！”
一個男社員兩眼通紅，身上的衣衫盡數爆裂：“殺反賊，拿軍功, 生兒子！”
一個女社員扯住自己的丈夫的衣衫，厲聲道：“殺反賊，拿軍功，生兒子！”
那丈夫楞了幾秒，陡然滿臉通紅, 瘋狂大叫：“啊啊啊啊啊啊！”然後發瘋般沖向了其餘反賊。
另一個社員眼中滿是淚水，造反為的是生兒子, 殺賊也能夠生兒子，當然是選擇殺賊了！
他嘶聲怒吼：“殺反賊！殺反賊！”
無數社員瘋狂地沖上去, 石頭拳頭牙齒一齊落下，百餘個反賊片刻間就被撕成了碎片。
有社員興奮怒吼：“我殺了一個賊人，我有軍功了，我可以生兒子了！”
有社員奮力砍賊人的腦袋，沒有賊人的腦袋，誰知道這軍功是誰的？
有社員一直發呆，此刻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才醒悟過來，放聲大哭：“我也要軍功，我也要兒子！”
那社員的妻子惡狠狠一巴掌打在丈夫的臉上：“膽小鬼！你竟然嚇傻了！王八蛋！你錯過了生兒子的機會！”
那丈夫挨著打，毫不反抗，只是放聲大哭。
一群社員鄙夷地看著那丈夫，到手的軍功都讓它飛了，膽小鬼就是活該沒兒子。
那第一個呵斥反賊的年輕男子拎著帶血的刀子，大聲道：“反賊一定會進攻縣城，我們去縣城殺賊，若是功勞大了，我們還能當官老爺！”
無數社員大聲歡呼，這些賊人好像很容易殺，簡直是白撿的功勞，無論如何不能錯過了。
人群中，有人大聲叫著：“張子豪真是大英雄啊！我們跟著張子豪，絕對不會錯的！”
又是一個人大叫：“跟著張子豪，人人都有軍功，當大官！”
無數社員看著那年輕男子張子豪，大聲附和，畢竟張子豪是第一個站出來殺賊的，跟隨他應該不會錯。
張子豪看著四周一張張臉，大聲道：“只要跟著我張子豪，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啊！”
無數社員大聲叫嚷：“張子豪！張子豪！”
另一個縣城中，賊人已經攻陷了城池。
縣衙火光沖天，無數百姓驚慌失措。
有百姓縮在墻角，渾身發抖；有百姓雖然長得高大健壯，卻不斷地哭嚎；有百姓極力擠在人群中，身邊到處都是人，卻沒有一絲安全感。
楊學文緩緩地站了起來，大聲道：“若是賊人造反成功，我們會怎麽樣？”
四周的人愕然看著他，這個時候想這些幹什麽？
楊學文一字一句地道：“若是賊人造反成功，我們就會再次成為佃農。”
“給地主老爺，門閥老爺種地，每年繳八成的佃租，每天只有一碗野菜糊糊，遇到災年就要逃荒，餓死的時候全身皮包骨頭。”
“若是運氣不好，就被歹人扔到了鍋裏，殺了吃了。”
四周無數人呆呆地看著他，但凡經歷過黃巾之亂的人個個渾身發抖。
楊學文大聲道：“這天下萬萬不能回到銅馬朝，萬萬不能再有門閥老爺，不然我們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四周的人緩緩點頭，雖然慌亂，但是楊學文說的有理。
楊學文大聲道：“若是本朝官兵收覆了本縣，我們又會怎麽樣？”
四周的人熱切地看著楊學文，當然是大家繼續在集體農莊吃好的，穿好的啊。
楊學文厲聲道：“我等坐看縣衙被燒，縣衙官吏被殺，朝廷會饒了我們？”
一個男子顫抖著道：“十抽一殺……”
無數人渾身發抖，本朝做得出來！
楊學文嘆息道：“若是十抽一殺，那就太好了。”
他惡狠狠地看著眾人，大聲道：“本朝多半會認為我等從賊，不然為何不曾殺賊？”
“本朝一定會將縣城內所有人盡數淩遲，一個不留！”
無數百姓淒厲慘叫，t竟然覺得就是這個不講理的結果。
好些百姓淚流滿面，怎麽會這麽慘？
楊學文大聲道：“賊人造反成功，我們沒有好下場；”
“待在這裏等官兵收覆城池，我們也沒有好下場！”
“我們此刻只有一條路！”
無數百姓淚眼朦朧地看著楊學文，楊學文大聲道：“我們只有拿起刀劍棍棒，殺光賊人，收覆縣城！”
他看著眾人，厲聲道：“那我們就不是賊人，朝廷就不會殺我們！”
無數百姓倉惶點頭，好像就是這樣。
人群中，幾十個壯漢站了起來，大聲道：“他說得對，與其被朝廷殺了，我們不如與賊人拼命！”
一個壯漢大聲道：“我們也受過軍訓，我們一定會贏的！”
另一個壯漢大聲叫道：“我們人多！我們一定會贏！”
楊學文看著四周意動的百姓，當機立斷，厲聲道：“我楊學文會帶領所有人活下去！”
“所有人聽我楊學文號令，列陣！”
一群百姓在幾十個壯漢踢打推搡中撿起石頭柴火，驚慌列陣。
楊學文厲聲叫嚷：“我們要活下去！”
幾十個壯漢帶頭大喊：“我們要活下去！”
無數百姓只能跟著大喊：“我們要活下去！”
楊學文厲聲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無數百姓怒吼：“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巨大的叫聲中，十幾個反賊趕來，楊學文怒吼：“殺反賊！”
無數百姓倉惶不敢前進，幾十個壯漢怒吼：“殺反賊！”
搶著擊殺了十幾個反賊。
楊學文大聲叫嚷：“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無數百姓看著地上反賊的屍體，盡管他們沒有砍反賊一刀，打反賊一拳，但是就是情不自禁地認為自己贏了，大聲叫嚷：“我們贏了！”
楊學文看著被調動了起了信心的眾人，這才心中大定，大聲叫嚷：“本縣百姓跟隨我楊學文殺賊，不從者殺無赦！”
無數百姓大聲叫嚷，聲音遠遠傳了出去：“……跟隨……楊學文殺賊……不從者殺無赦……”
越來越多的百姓聽到了呼喊聲，急急忙忙向這裏聚集。
楊學文看著越來越多的百姓，厲聲道：“向前，奪回縣衙！”
半個時辰後，一支官兵終於趕到，卻見大火之中，一群百姓渾身是血坐在地上，帶著笑容大聲歌唱：“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官兵頭目松了口氣，這是百姓主動殺光了賊人？
他帶著佩服和歡喜，大聲問道：“是誰殺了賊人？”
無數百姓大聲道：“是楊學文！”
官兵頭目笑著問道：“楊學文何在？”
無數百姓叫道：“楊學文率三千人去鄰縣殺賊了！”
鄰縣。
楊學文帶領數千人將縣內賊人盡數斬殺，厲聲對一個衙役道：“雖然收覆了縣城大部分地區，但是一定還有賊人潛藏。”
“你帶人挨家挨戶搜索，定然不要放過一個賊人。”
那衙役對待了數千人前來救援的楊學文的命令絲毫不敢違背，大聲應著，帶人去了。
楊學文繼續道：“來人，城內十二歲到六十歲以下的百姓三抽一，跟隨楊某去救其餘縣城！”
“誰敢不從，立刻殺了！”
四周無數人大聲應著，危難時刻有人帶頭真是太好了。
好些人佩服地望著楊學文。
一個男子喃喃地道：“真英雄也！”
一群女子愛慕的望著楊學文，能文能武，英俊瀟灑，啊啊啊啊啊！
一群少年大聲叫著：“楊學文，以後你就是我的主公！”
有人大聲叫著：“還楞著幹什麽？快拿些食物和水給楊英雄啊！”
楊學文傲然看著四周，這次一定能成為大官。
……
漢中。
內丹派的道人大聲地道：“諸位，胡輕侯不是我道門中人，她是妖女！我道門中人斬妖除魔，維護天下和平，豈能因為胡輕侯勢大而退縮？”
“為了天地正氣，為了世界和平，我等一定要與胡妖女血戰到底！”
有人大聲附和：“與胡輕侯血戰到底！”
然後惡狠狠地瞪四周的人，四周的人急忙有氣無力地裝模作樣：“與胡輕侯血戰到底……”
那內丹派的道人冷笑著，知道漢中的人多是正一道的人，對內丹派的無感，但是只要漢中作亂，正一道必然首當其沖被朝廷懷疑。
他目光在一群噤若寒蟬的人群中掃射，正一道要麽就與他聯手占領漢中，要麽就被胡輕侯剿滅。
漢中沒了正一道，遲早是他的世界。
人群中，幾個正一道的頭目心急如焚，同樣想到了漢中造反的黑鍋會落在正一道頭上。
只是內丹派的人陡然發難，正一道毫無防備，人人赤手空拳，如何是好？
人群中，一個男子大聲地笑。
無數人一齊轉頭看他，好些人低聲驚呼：“是張衛！”
作為正一道正統傳人之一的張衛大笑著從人群中站起來，冷冷地看著那內丹派的人，厲聲道：“韓小立，你休想打著為了天下蒼生的旗號作亂！”
韓小立冷冷地道：“張衛。”心中飛快轉念，張衛雖然武勇，但是此刻赤手空拳，是殺他的最好機會。
張衛指著韓小立厲聲呵斥道：“誰不知道你心中除了榮華富貴美酒佳人，什麽道德仁義、禮義廉恥全然沒有一絲一毫！”
張衛大聲道：“你根本不是內丹派的！”
“你心中的修道就是奪取他人的資源和機緣，就是不斷地吃藥，你的‘道’究竟是什麽？”
“天下百姓在你心中又算什麽？”
“你想要謀奪天下，想要謀奪漢中，不過是為了你的私欲，與天下百姓何幹？”
四周無數正一道人大聲叫喊：“韓小立也敢說心中有天下百姓，地上的螞蟻都不會信。”
韓小立臉色鐵青，飛快尋思，為何張衛明明沒有武器也敢呵斥他？
他飛快地看四周的手下，難道手下中有人勾結張衛？
張衛厲聲道：“我張氏祖上為國為民，到了我張衛這一代，兄弟數人個個貪慕榮華富貴，愧對祖先，愧對正一道道友。”
“我張家被奪了正一道掌教之位，理所當然，順應天理。”
“但我張家從來不曾為了榮華富貴就將殺人放火，奪人財物當做理所當然！”
張衛指著韓小立，唾沫橫飛：“你韓小立的道是什麽道？是土匪道，是山賊道，是禽獸道！”
“我張衛縱然死在這裏，也絕不會向禽獸道屈服！”
四周無數正一道人大聲叫好，一齊站了起來。
雖然手中沒有刀劍棍棒，雖然韓小立黨羽眾多，但是休想正一道的人為了禽獸道而低頭。
韓小立冷冷看著張衛，淡淡地道：“那我就只有送你去見胡輕侯了。”
幾個韓小立的手下穿過人群，獰笑著走向張衛，不將他砍成十幾斷，如何鎮壓正一道的眾人？
忽然，一個老老實實抱頭蜷縮在人群中的男子陡然暴起，猛然奪過了一個歹人手中的刀子。
下一秒，刀光暴漲，幾個歹人的人頭盡數飛起。
四周的正一道人中好些人認出了那男子：“是楊昂！”
不等人頭落地，楊昂又奪過了一把歹人的刀子扔給張衛。
張衛一把接住，刀鋒指著韓小立厲聲叫道：“韓小立，過來受死！”
韓小立臉色大變，張衛，楊昂都是漢中著名的勇士，不想竟然都在這裏。
撤退！必須立刻撤退！尋找有十成把握的時候偷襲張衛和楊昂！
韓小立冷冷地看著張衛，陡然向後就逃。
一群韓小立的手下呆呆地看著不戰而逃的韓小立，雖然早知道韓小立這輩子不曾與人正面交鋒，只會偷襲暗算，遇到敵人就是逃跑，更有“韓跑跑”的外號。
但是，打死想不到今日己方人多勢眾，為何依然不戰而逃？
張衛厲聲道：“殺了他！”
楊昂大叫：“殺了他！”
無數正一道的人怒吼：“殺了他！”
眾人一擁而上，與四周的歹人廝殺，片刻間鮮血四濺。
韓小立逃出老遠，耳聽身後殺聲震天，只覺自己精明果決，天下無敵。
他嘴角冷笑，雖然不曾奪取了漢中，但是朝廷一定會懷疑正一道的，張衛絕對沒有好下場。
韓小立飛快急奔，前方幾個年輕道人縮在路邊，手中沒有兵刃，唯有幾個葫蘆，正在敲打著什麽。
韓小立心t中殺氣頓生，是正一道的垃圾，必須殺了他們！
他手腕一翻，握緊長刀，筆直沖了過去。
那幾個年輕道人見韓小立沖來，毫不驚慌，淡淡一笑，將手裏的葫蘆陡然扔向了韓小立。
韓小立就要伸刀格擋，忽然看到了葫蘆嘴冒著火星，心中一動，急忙躲避。
“轟！”
爆炸聲中，韓小立渾身發黑飛出數尺之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幾個年輕道人大笑：“韓小立終究是死在了我們的手中！”
大步走向韓小立。
地上，韓小立一動不動，緊緊閉著眼睛，默默聽著腳步聲靠近。
他心中冷笑，韓某雖然中了你們的詭計，但是殺你們幾個易如反掌。
腳步聲越來越近，韓小立陡然翻身躍起，手裏長刀猛然砍出，厲聲道：“去死！”
“噗！”
韓小立的人頭飛起。
張衛出現在韓小立無頭的石頭後，厲聲呵斥幾個年輕道人：“韓小立一向詭計多端，喜歡偷襲暗算，你們豈能如此大意？”
幾個年輕道人面如土色，差點就死了。
遠處，無數正一道人大聲歡呼，已經殺盡了作亂的反賊。
張衛厲聲下令：“立刻去拿刀劍！”
“守住糧倉！守住關隘！”
“立刻聯系關中、成都、江陵！”
一群正一道人用力點頭，張家張魯不怎麽樣，張衛還是有些能力的。
……
成都。
劉曄看著天下半數州郡有賊子作亂的緊急軍情，反覆與益州將領和官員確定，得知益州平靜如水，這才松了口氣。
他轉頭對鄂煥道：“從此刻起，你帶領三百鐵甲士卒，須臾不可離開本官的身邊。”
又下令道：“命令林泉立刻三抽一征兵，隨時準備支援成都。”
“命令成都立刻戒嚴，所有人沒有令牌，不得離開集體農莊。”
劉曄看著一群官員和將領，平靜地道：“若是我所料不錯，只怕你們當中也有反賊。”
四周一群官員和將領臉色大變，互相警惕地打量。
劉曄道：“本官姓劉，銅馬朝的劉，漢朝的劉，劉洪的劉，劉邦的劉。”
一群官員和將領冷冷地盯著劉曄，難道你才是反賊？
劉曄繼續道：“所以，天下大亂之際，一定會有人想要裹挾本官造反。”
一群官員和將領依然冷冷地盯著劉曄。
劉曄道：“從即日起，本官與爾等就在這衙署之內同吃同睡。”
“若是誰敢造反……”
他看著鄂煥，厲聲道：“你就砍下誰的腦袋，殺了誰全家！”
鄂煥用力點頭，按住了腰間劍柄。
一群益州牧衙署官員重重點頭，鄂煥是益州本地將領，與劉曄沒有什麽牽連，短短不會跟著劉曄造反，有鄂煥秉公執法，人人信服。
又想到劉曄令林泉征兵，更加放心了。
林泉是冀州原從集團的一份子，更不會跟著劉曄造反了。
看來劉曄果然沒有造反。
劉曄看著衙署內終於恢覆了平靜，一群官員繼續本職工作，這才放下了心。
天下大亂，這些官員中有沒有反賊，誰是反賊？
再查清之前，益州絕對不能亂。
劉曄負手而立，望著頭頂的天空，失笑道：“哪個白癡敢對本朝造反？”
他神情漸漸凝重，天下半數州郡出現反賊，這是早有預謀了。
難道一個有如此組織力的人會看不出世上絕對沒有人可以推翻本朝？
劉曄陷入了深思。
……
益州某個集體農莊內，一群社員驚恐地看著農莊管事鄭法，問道：“鄭管事，為何忽然征兵？出了什麽大事？”
幾個知道真相的管事急忙對鄭法使眼色，沒有必要讓社員知道真相。
鄭法大聲道：“朝廷緊急軍情，有賊人造反作亂！”
幾個管事看鄭法的眼神憂傷極了，你怎麽可以說出來？萬一人心惶惶如何是好？
果然，一群社員大聲驚呼。
有社員叫道：“難道天下又要大亂了？”
有社員長嘆：“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啊！”
看著一群驚慌的社員，鄭法大聲呵斥：“你們胡說什麽？”
他看著一群社員，大聲道：“一群蟊賊造反有個P用？”
“前些年泰山有蟊賊造反，一天工夫就被平定了，多少人因此有了軍功？”
鄭法大聲道：“本朝兵強馬壯，糧食充足，誰敢造反就是給大家夥兒送人頭，送軍功！”
一群社員用力點頭，只覺太有道理了。
一個社員眼睛都紅了：“軍功啊！我太想要軍功了！”
另一個社員臉上滿是喜色：“若是附近有人造反，我們是不是也能有軍功了？”
鄭法大聲道：“白撿軍功的好事哪有這麽容易落到我們頭上？老子還想要軍功呢！若是有了軍功，老子就能當官了！”
一群社員大聲笑著。
鄭法大聲道：“你們趕緊軍訓，若是老天爺掉了軍功，誰忒麽的接不住，老子一巴掌抽死他！”
一群社員大笑，再也沒有了絲毫緊張感。
鄭法見社員們離開，轉身對其餘幾個管事嚴肅道：“百姓不是傻瓜，這麽大的事情怎麽瞞得住？講真話才能穩住百姓！”
幾個管事用力點頭，佩服地看著鄭法，雖然大家都是管事，但是總覺得鄭法比他們能幹了幾百倍。
鄭法籠著手，環顧四周的田野，潛伏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做個普通的農莊管事。
聽說徐榮將軍已經去了南海，若是徐榮將軍能夠平安回來，重掌權柄，那麽胡輕侯是真的有接納包容降將的心胸，他再恢覆真名入朝求官不遲。
他淡淡地笑，他的真名一直都暴露著，可惜那些蠢貨就是看不懂。
若是不能當官，至少可以回到徐榮將軍麾下當個謀士。
實在不行，他回到扶風老家做管事也行啊。
若是徐榮將軍戰死南海，他就老老實實在益州做一輩子農莊管事，絕不暴露真名。
鄭法平靜地笑著，左右不過是耽誤幾年，他還年輕，耽誤得起，沒理由拿人頭冒險的。
不過，哪個傻瓜想要謀反？
鄭法覺得奇怪極了，半個天下謀反，不太對啊。
……
幽州。
杜襲大步走進胡輕渝的營帳，道：“長公主，半個天下造反，為何這裏沒人造反？事情不太對，萬事小心！”
胡輕渝按著劍柄，傲然點頭：“有本公主在，誰敢過來受死？”
杜襲看看胡輕侯身上的甲胄，以及身邊的一群精銳士卒，笑著點頭：“有長公主在，誰敢造反？”
胡輕渝看著杜襲離開，淡淡點頭。
這次開挖運河的過程中，杜襲出力不小，各處事宜處理的極其漂亮，是個人才。
只是太看不起她了，她難道會沒有發覺沒有反賊進攻她的詭異情況？
真是太奇怪了，那些反賊為何不進攻她這個本朝長公主？看不起她？
一個官員拿著信鴿進了營帳，道：“長公主殿下，水胡長公主平安無事。”
輕渝松了口氣，姐姐和水胡都沒事，表姨表姐也沒事，這造反真是太奇怪了。
她深深思索，哪裏不對頭？
……
同一時間，水胡也在皺眉苦思。
雖然姐姐在皇宮受到了襲擊，但是既然是造反，這些反賊也太弱了些。
她想到自己只是帶著百十個士卒一次沖鋒就殺光了數百個反賊，真的覺得這些反賊菜得無法理解。
何以如此？
……
洛陽。
蹇碩在禦花園中來回踱步。
各地消息不斷地匯聚，各地的叛亂幾乎是分分鐘就平定了，雖然有不少縣城大火，基層官員死傷更是不少，但是這突如其來的叛亂從大局上而言，已經徹底平定了。
剩下的就是在廢墟中搜索餘孽，深挖反賊背後了。
他此刻才真正感受到胡輕侯等人的震驚。
“這也是造反？這就是過家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背後有更大的謀算。
遠處，一個中年官員快步走向蹇碩，蹇碩認得那人。
那是禮部的鐘繇。
他笑著招呼道：“老鐘。”
蹇碩與鐘繇平日頗有些往來。
兩人年齡相近，都是五十歲的人了，而脾氣也差不多，尤其是對本朝的國本的認知更是一模一樣。
蹇碩和鐘繇都覺得本朝的“公平”簡直是開創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本朝只要堅持公平，就會是前所未有的偉大王朝。
本朝已經不是胡輕侯一家一姓的王朝，而是關系到整個人類的王朝了。
胡輕侯可以死，本朝所有官員可以死，本朝可以滅亡，但是絕不可以更改本朝的t核心。
那激進的，對胡輕侯當面呵斥“陛下何以謀反”，就是鐘繇的主意。
蹇碩微笑著看著快步走近的鐘繇，註意到他的腳步依然有些踉蹌，問道：“腳還沒好？”
當日皇宮內出現反賊作亂，鐘繇與蹇碩並肩平叛，鐘繇腳上挨了一刀，雖然不是很重，但走路略有影響。
鐘繇不理睬蹇碩的問話，一瘸一拐快步走近，壓低聲音道：“衛尉，這次叛亂只怕不太對頭！”
蹇碩嘆氣，果然好些人都發覺了。
鐘繇繼續道：“反賊能夠在本朝半數州郡約定同黨謀反，為何不在本朝更多的地方謀反？”
“反賊難道不知道州郡盡反與半數州郡造反根本不是一回事嗎？”
蹇碩緩緩點頭，天下州郡盡數作亂，各地忙於自救，多半亂成一團，而天下半數作亂，沒有反賊的州郡分分鐘就出兵協助其餘州郡平叛了。
鐘繇繼續道：“這作亂的反賊的人數也忒少了，還不及當年的黃巾之亂。”
蹇碩又一次點頭，簡直是過家家般的造反！真是狗屎！到底為什麽只有這點人造反？陰謀在哪裏？
鐘繇繼續道：“當年黃巾之亂，陛下猶自輕易平定了，麾下四大將當日不過是區區農莊護衛，今日陛下有幾千萬百姓，四大將麾下有幾萬精銳……”
蹇碩腦海中靈光一閃，猛然大叫：“老夫知道了！老夫知道了！”撇下鐘繇就向大殿跑去。
鐘繇在蹇碩身後茫然叫著：“衛尉！衛尉！”
蹇碩沒空回答理會，他的心跳得厲害，終於知道詭計是什麽了！
蹇碩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乘坐熱氣球趕回來的輕渝和水胡，他來不及打招呼，對胡輕侯大聲道：“陛下，老夫知道陰謀是什麽了！”
站在一側的孫璋看了一眼胡輕侯的神情，笑道：“你且說說。”
蹇碩傲然看著胡輕侯，又掃了一眼輕渝、水胡、程昱和葵吹雪，對其餘大臣看都不看。
薛不膩和珞璐璐怒視蹇碩，這個仇我們記下了！
蹇碩大聲道：“這次天下半數州郡作亂，包含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陰謀。”
他得意地擡頭看屋頂，道：“陰謀就是……”
“反賊作亂不是為了推翻本朝，而是為了讓賊人有機會混入本朝！”
胡輕侯驚愕鼓掌：“老蹇，朕雖然覺得你說的不對，但是朕承認，你這次有些水準了，進步很大啊。”
程昱和葵吹雪點頭，蹇碩果然是進步了，至少沒有點蠟燭算命。
蹇碩更得意了，負手而立，老夫本朝第一將的名聲難道是假的？
他盯著胡輕侯，認真地道：“陛下能夠在征討黃巾之亂中一步登天，為何別人就不能在征討本朝反賊作亂之中一步登天？
蹇碩傲然環顧四周眾人，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這次平叛中定然出現了無數潛藏在鄉野的勇士。”
他嘴角帶著冷笑，道：“那些人或者以一當百，或者運籌帷幄，或者勇氣過人，或者忠誠無比。”
“那些人個個都將因為平叛而一步登天，是也不是？”
葵吹雪微笑道：“一步登天雖然誇張，但是通過了忠心考驗是必然的，以後官場上定然一片坦途。”
一群官員點頭，本朝不缺人，不缺官，但是缺真正忠心本朝的官員。那些被血與火驗證過對本朝忠心的人只要能力尚可，都會進入升官快車道。
蹇碩淡淡地道：“真正的謀反頭目就隱藏在那些平叛功臣之中。”
“只要假以時日，這些人個個都會是本朝。”
“不知不覺之中，本朝就會被反賊傾覆。”
蹇碩輕輕揮衣袖，自信無比。
“一切的不合理的背後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何各地造反的人數如此之少？因為造反的人多了，隱藏在勇士之中的反賊頭目極有可能被反賊殺了。”
“為何只有半數州郡有反賊作亂？因為反賊根本沒想推翻本朝。”
胡輕侯認真鼓掌：“老蹇真的大有長進。”
蹇碩微笑，就要仰天大笑，“老夫是本朝第一將！”
胡輕侯嘆了口氣，道：“但是，老蹇上當了。”
蹇碩一怔。
胡輕侯認真地道：“南征斷糧案的時候，朕就懷疑背後會有反賊借著本朝大清洗內部垃圾的時候潛入朝廷，因此沒有因為朝廷缺少基層官員而擴大科舉錄取名額。”
“朕如此小心，這次天下反賊四起，難道就會沒有想到有反賊假裝平叛功臣，混入朝廷？”
葵吹雪笑道：“這賊喊捉賊的可能性，是我等第一時間排除的。”
“因為本朝會死死盯著那些平叛功臣，定然可以查出一些線索的。”
珞璐璐和薛不膩用力點頭，各種諜報系統已經在嚴查平叛功臣以及反賊的來歷和線索。
葵吹雪繼續道：“而且，那些平叛功臣的功勞其實並不大……”
“反賊規模太小，太垃圾，想要算成大功勞也有些困難。”
“那些平叛功臣撐死就是成為縣尉級別的官員而已，哪怕葵某不曾鎖死了平叛功臣的官職天花板，以區區縣尉想要進入中樞，篡奪本朝權力，只怕機會渺茫極了。”
“若有潛藏三五十年的耐心，葵某覺得他們考科舉入仕反而更劃算一些。”
蹇碩一怔，有些不服氣，問道：“那你們覺得為何反賊如此幼稚愚蠢？”
胡輕侯搖頭道：“反賊絲毫都不幼稚愚蠢，因為……”
她淡淡地道：“……因為那些混在平叛功臣中的反賊就是用來送給朕殺的，以及……”
胡輕侯看著蹇碩，似笑非笑：“……以及欺騙老實人的。”
蹇碩毫不在意被打臉，他又不是天下第一智者，猜錯了陰謀詭計有什麽奇怪的。
他認真地問道：“聽陛下口氣，已經猜到了反賊的詭計了？”
胡輕侯與程昱和葵吹雪對視一眼，認真道：“是。”
蹇碩追問道：“那究竟是什麽？”
胡輕侯笑了，道：“其實這次謀反，真正的核心就是發石車。”
蹇碩皺眉，這不是廢話嘛，若是發石車擊殺了胡輕侯，這造反說不定就成功了。
胡輕侯笑道：“若是朕沒有察覺到發石車，你猜，會是什麽結果？”
蹇碩皺眉，順著問話思索，道：“若是陛下沒有發覺發石車，自然是被數個火球擊中，縱然陛下武功蓋世，在火球之下只怕也唯有隕落了……”
輕渝和水胡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得意，有華山派劍氣在，這可不好說。
蹇碩繼續道：“陛下若是駕崩，天下必然大亂……”
他看看輕渝和水胡，道：“兩個長公主又不讓人省心……”
輕渝和水胡怒視蹇碩。
“……皇位只有一個，若是輕渝和水胡公主為了皇位而廝殺，那麽本朝五大將立刻就舉足輕重……”
蹇碩陡然一怔，怪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如此！”
他環顧眾人，厲聲道：“反賊的真正頭領就是紫玉羅！”
一群大臣死死地盯著蹇碩，何以得出答案的？
蹇碩大聲道：“反賊若是為了功名富貴，考科舉啊，從軍啊，難道還不然反賊參加了嗎，為何要造反？”
“再說本朝推行公平，人人豐衣足食，縱然堯舜禹湯不能相提並論……”
“……想要推翻本朝的反賊究竟是誰？”
蹇碩大聲道：“想要推翻本朝的不是被搶了孩子的重男輕女的賤人，不是再也不能打妻子出氣的男尊女卑的賤人，不是沒了產業的小老板！”
“本朝的反賊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門閥！”
胡輕侯鼓掌：“這句話是對的！本朝的敵人永遠都是門閥。”
蹇碩得了鼓勵，更加的自信，大聲道：“紫玉羅是什麽人？是潁川的門閥士人！”
“紫玉羅如今有大軍在手，有無數門閥士人投靠，想要重新成為門閥很奇怪嗎？”
蹇碩環顧眾人，大聲道：“本朝建國後最大的兩個謀反的高官是誰？是呂布和陳宮！”
“這兩個反賊的根基在哪裏？是並州！”
“這兩個反賊的老上司是誰？是紫玉羅！”
“本朝的兩個反賊都在並州，這難道只是偶然嗎？”
蹇碩大聲道：“老夫已經看穿了真相！”
“若是當日發石車擊殺了陛下，不論兩個長公主是不是為了皇位廝殺，兩個長公主都會成為下一個被刺t殺的人。”
“或許依然是發石車，或許是（毒）藥，或許是火（藥），或許是熱氣球墜毀……”
蹇碩惡狠狠瞪輕渝和水胡，一萬分地不同意兩個長公主乘坐飛艇，太危險了！
“……世上殺人的利器多的是，總有辦法殺了兩個長公主的。”
“而是自然是天下大亂，本朝陷入皇位之爭，黃瑛都、趙恒、張明遠手握重兵，又在本土，是最接近皇位之人，難道就不會心動？”
“趙洋手握關中，又是皇親國戚，難道就不會心動？”
“劉曄、董卓難道不會心動？”
“本朝戰火連綿，各方精銳大損，唯有遠在海外和草原的朱雋和紫玉羅實力無損。”
“屆時朱雋和紫玉羅率領精銳大軍返回中原，黃瑛都、趙恒、張明遠、趙洋、劉曄、董卓等人非死即傷，焉能阻攔？”
“這天下之主就在朱雋和紫玉羅之中。”
“而朱雋終究根基淺薄，又遠在南海，哪裏是紫玉羅的對手？”
“這天下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此刻不在中原，看似與謀反毫無關系的紫玉羅！”
蹇碩大聲道：“這天下姓了紫，門閥自然會再次崛起，本朝的偉大的公平就會消亡。”
蹇碩渾身發抖，紫玉羅不需要改變本朝的國號，只需要重新開啟貨幣經濟，允許田地買賣，這天下自然會再次出現無數門閥，平民百姓再次成為任人宰割的韭菜。
大殿中，一群官員仔細思索，雖然某些細節上有些勉強，但是邏輯上竟然是說得通的，難道反賊頭目真是紫玉羅？
胡輕侯淡淡地道：“其實，朕已經快查到主謀了。”
蹇碩大聲道：“若陛下查得主謀在本土，那老夫敢打賭，這個‘主謀’一定是潁川人！”
“紫玉羅的老家潁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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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集體農莊中, 一群反賊拿著刀子對著社員們厲聲叫嚷：“誰敢不從，就立刻殺了誰！”
驚慌的社員中，有人低聲道：“其實造反也不錯的，到時候就能隨便生兒子了……”
有人低聲警告：“你瘋了, 造反要殺頭的！”
眾人竊竊私語中, 一個年輕男子厲聲叫道：“沒有黃朝, 哪有我等的幸福？我寧死也不會背叛黃朝！”
四周好些社員大聲叫嚷：“說得好！”
更多的社員驚恐地退開, 出頭鳥很容易被砍死的。
幾個反賊獰笑著向那年輕男子走去：“你對胡妖女忠心耿耿是不是？我送你去見胡妖女！”
幾個社員陡然撲出去將那幾個反賊按倒在地，那年輕男子飛快奪過刀子, 手起刀落, 幾個反賊立刻就被殺了。
那年輕男子舉起刀子，厲聲叫道：“殺反賊, 拿軍功，生兒子！”
幾個社員跟隨大叫：“殺反賊, 拿軍功, 生兒子！”
一個男社員兩眼通紅，身上的衣衫盡數爆裂：“殺反賊，拿軍功, 生兒子！”
一個女社員扯住自己的丈夫的衣衫，厲聲道：“殺反賊，拿軍功，生兒子！”
那丈夫楞了幾秒，陡然滿臉通紅, 瘋狂大叫：“啊啊啊啊啊啊！”然後發瘋般沖向了其餘反賊。
另一個社員眼中滿是淚水，造反為的是生兒子, 殺賊也能夠生兒子，當然是選擇殺賊了！
他嘶聲怒吼：“殺反賊！殺反賊！”
無數社員瘋狂地沖上去, 石頭拳頭牙齒一齊落下，百餘個反賊片刻間就被撕成了碎片。
有社員興奮怒吼：“我殺了一個賊人，我有軍功了，我可以生兒子了！”
有社員奮力砍賊人的腦袋，沒有賊人的腦袋，誰知道這軍功是誰的？
有社員一直發呆，此刻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才醒悟過來，放聲大哭：“我也要軍功，我也要兒子！”
那社員的妻子惡狠狠一巴掌打在丈夫的臉上：“膽小鬼！你竟然嚇傻了！王八蛋！你錯過了生兒子的機會！”
那丈夫挨著打，毫不反抗，只是放聲大哭。
一群社員鄙夷地看著那丈夫，到手的軍功都讓它飛了，膽小鬼就是活該沒兒子。
那第一個呵斥反賊的年輕男子拎著帶血的刀子，大聲道：“反賊一定會進攻縣城，我們去縣城殺賊，若是功勞大了，我們還能當官老爺！”
無數社員大聲歡呼，這些賊人好像很容易殺，簡直是白撿的功勞，無論如何不能錯過了。
人群中，有人大聲叫著：“張子豪真是大英雄啊！我們跟著張子豪，絕對不會錯的！”
又是一個人大叫：“跟著張子豪，人人都有軍功，當大官！”
無數社員看著那年輕男子張子豪，大聲附和，畢竟張子豪是第一個站出來殺賊的，跟隨他應該不會錯。
張子豪看著四周一張張臉，大聲道：“只要跟著我張子豪，一定會有美好的未來啊！”
無數社員大聲叫嚷：“張子豪！張子豪！”
另一個縣城中，賊人已經攻陷了城池。
縣衙火光沖天，無數百姓驚慌失措。
有百姓縮在墻角，渾身發抖；有百姓雖然長得高大健壯，卻不斷地哭嚎；有百姓極力擠在人群中，身邊到處都是人，卻沒有一絲安全感。
楊學文緩緩地站了起來，大聲道：“若是賊人造反成功，我們會怎麽樣？”
四周的人愕然看著他，這個時候想這些幹什麽？
楊學文一字一句地道：“若是賊人造反成功，我們就會再次成為佃農。”
“給地主老爺，門閥老爺種地，每年繳八成的佃租，每天只有一碗野菜糊糊，遇到災年就要逃荒，餓死的時候全身皮包骨頭。”
“若是運氣不好，就被歹人扔到了鍋裏，殺了吃了。”
四周無數人呆呆地看著他，但凡經歷過黃巾之亂的人個個渾身發抖。
楊學文大聲道：“這天下萬萬不能回到銅馬朝，萬萬不能再有門閥老爺，不然我們絕對沒有好日子過。”
四周的人緩緩點頭，雖然慌亂，但是楊學文說的有理。
楊學文大聲道：“若是本朝官兵收覆了本縣，我們又會怎麽樣？”
四周的人熱切地看著楊學文，當然是大家繼續在集體農莊吃好的，穿好的啊。
楊學文厲聲道：“我等坐看縣衙被燒，縣衙官吏被殺，朝廷會饒了我們？”
一個男子顫抖著道：“十抽一殺……”
無數人渾身發抖，本朝做得出來！
楊學文嘆息道：“若是十抽一殺，那就太好了。”
他惡狠狠地看著眾人，大聲道：“本朝多半會認為我等從賊，不然為何不曾殺賊？”
“本朝一定會將縣城內所有人盡數淩遲，一個不留！”
無數百姓淒厲慘叫，t竟然覺得就是這個不講理的結果。
好些百姓淚流滿面，怎麽會這麽慘？
楊學文大聲道：“賊人造反成功，我們沒有好下場；”
“待在這裏等官兵收覆城池，我們也沒有好下場！”
“我們此刻只有一條路！”
無數百姓淚眼朦朧地看著楊學文，楊學文大聲道：“我們只有拿起刀劍棍棒，殺光賊人，收覆縣城！”
他看著眾人，厲聲道：“那我們就不是賊人，朝廷就不會殺我們！”
無數百姓倉惶點頭，好像就是這樣。
人群中，幾十個壯漢站了起來，大聲道：“他說得對，與其被朝廷殺了，我們不如與賊人拼命！”
一個壯漢大聲道：“我們也受過軍訓，我們一定會贏的！”
另一個壯漢大聲叫道：“我們人多！我們一定會贏！”
楊學文看著四周意動的百姓，當機立斷，厲聲道：“我楊學文會帶領所有人活下去！”
“所有人聽我楊學文號令，列陣！”
一群百姓在幾十個壯漢踢打推搡中撿起石頭柴火，驚慌列陣。
楊學文厲聲叫嚷：“我們要活下去！”
幾十個壯漢帶頭大喊：“我們要活下去！”
無數百姓只能跟著大喊：“我們要活下去！”
楊學文厲聲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無數百姓怒吼：“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巨大的叫聲中，十幾個反賊趕來，楊學文怒吼：“殺反賊！”
無數百姓倉惶不敢前進，幾十個壯漢怒吼：“殺反賊！”
搶著擊殺了十幾個反賊。
楊學文大聲叫嚷：“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無數百姓看著地上反賊的屍體，盡管他們沒有砍反賊一刀，打反賊一拳，但是就是情不自禁地認為自己贏了，大聲叫嚷：“我們贏了！”
楊學文看著被調動了起了信心的眾人，這才心中大定，大聲叫嚷：“本縣百姓跟隨我楊學文殺賊，不從者殺無赦！”
無數百姓大聲叫嚷，聲音遠遠傳了出去：“……跟隨……楊學文殺賊……不從者殺無赦……”
越來越多的百姓聽到了呼喊聲，急急忙忙向這裏聚集。
楊學文看著越來越多的百姓，厲聲道：“向前，奪回縣衙！”
半個時辰後，一支官兵終於趕到，卻見大火之中，一群百姓渾身是血坐在地上，帶著笑容大聲歌唱：“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官兵頭目松了口氣，這是百姓主動殺光了賊人？
他帶著佩服和歡喜，大聲問道：“是誰殺了賊人？”
無數百姓大聲道：“是楊學文！”
官兵頭目笑著問道：“楊學文何在？”
無數百姓叫道：“楊學文率三千人去鄰縣殺賊了！”
鄰縣。
楊學文帶領數千人將縣內賊人盡數斬殺，厲聲對一個衙役道：“雖然收覆了縣城大部分地區，但是一定還有賊人潛藏。”
“你帶人挨家挨戶搜索，定然不要放過一個賊人。”
那衙役對待了數千人前來救援的楊學文的命令絲毫不敢違背，大聲應著，帶人去了。
楊學文繼續道：“來人，城內十二歲到六十歲以下的百姓三抽一，跟隨楊某去救其餘縣城！”
“誰敢不從，立刻殺了！”
四周無數人大聲應著，危難時刻有人帶頭真是太好了。
好些人佩服地望著楊學文。
一個男子喃喃地道：“真英雄也！”
一群女子愛慕的望著楊學文，能文能武，英俊瀟灑，啊啊啊啊啊！
一群少年大聲叫著：“楊學文，以後你就是我的主公！”
有人大聲叫著：“還楞著幹什麽？快拿些食物和水給楊英雄啊！”
楊學文傲然看著四周，這次一定能成為大官。
……
漢中。
內丹派的道人大聲地道：“諸位，胡輕侯不是我道門中人，她是妖女！我道門中人斬妖除魔，維護天下和平，豈能因為胡輕侯勢大而退縮？”
“為了天地正氣，為了世界和平，我等一定要與胡妖女血戰到底！”
有人大聲附和：“與胡輕侯血戰到底！”
然後惡狠狠地瞪四周的人，四周的人急忙有氣無力地裝模作樣：“與胡輕侯血戰到底……”
那內丹派的道人冷笑著，知道漢中的人多是正一道的人，對內丹派的無感，但是只要漢中作亂，正一道必然首當其沖被朝廷懷疑。
他目光在一群噤若寒蟬的人群中掃射，正一道要麽就與他聯手占領漢中，要麽就被胡輕侯剿滅。
漢中沒了正一道，遲早是他的世界。
人群中，幾個正一道的頭目心急如焚，同樣想到了漢中造反的黑鍋會落在正一道頭上。
只是內丹派的人陡然發難，正一道毫無防備，人人赤手空拳，如何是好？
人群中，一個男子大聲地笑。
無數人一齊轉頭看他，好些人低聲驚呼：“是張衛！”
作為正一道正統傳人之一的張衛大笑著從人群中站起來，冷冷地看著那內丹派的人，厲聲道：“韓小立，你休想打著為了天下蒼生的旗號作亂！”
韓小立冷冷地道：“張衛。”心中飛快轉念，張衛雖然武勇，但是此刻赤手空拳，是殺他的最好機會。
張衛指著韓小立厲聲呵斥道：“誰不知道你心中除了榮華富貴美酒佳人，什麽道德仁義、禮義廉恥全然沒有一絲一毫！”
張衛大聲道：“你根本不是內丹派的！”
“你心中的修道就是奪取他人的資源和機緣，就是不斷地吃藥，你的‘道’究竟是什麽？”
“天下百姓在你心中又算什麽？”
“你想要謀奪天下，想要謀奪漢中，不過是為了你的私欲，與天下百姓何幹？”
四周無數正一道人大聲叫喊：“韓小立也敢說心中有天下百姓，地上的螞蟻都不會信。”
韓小立臉色鐵青，飛快尋思，為何張衛明明沒有武器也敢呵斥他？
他飛快地看四周的手下，難道手下中有人勾結張衛？
張衛厲聲道：“我張氏祖上為國為民，到了我張衛這一代，兄弟數人個個貪慕榮華富貴，愧對祖先，愧對正一道道友。”
“我張家被奪了正一道掌教之位，理所當然，順應天理。”
“但我張家從來不曾為了榮華富貴就將殺人放火，奪人財物當做理所當然！”
張衛指著韓小立，唾沫橫飛：“你韓小立的道是什麽道？是土匪道，是山賊道，是禽獸道！”
“我張衛縱然死在這裏，也絕不會向禽獸道屈服！”
四周無數正一道人大聲叫好，一齊站了起來。
雖然手中沒有刀劍棍棒，雖然韓小立黨羽眾多，但是休想正一道的人為了禽獸道而低頭。
韓小立冷冷看著張衛，淡淡地道：“那我就只有送你去見胡輕侯了。”
幾個韓小立的手下穿過人群，獰笑著走向張衛，不將他砍成十幾斷，如何鎮壓正一道的眾人？
忽然，一個老老實實抱頭蜷縮在人群中的男子陡然暴起，猛然奪過了一個歹人手中的刀子。
下一秒，刀光暴漲，幾個歹人的人頭盡數飛起。
四周的正一道人中好些人認出了那男子：“是楊昂！”
不等人頭落地，楊昂又奪過了一把歹人的刀子扔給張衛。
張衛一把接住，刀鋒指著韓小立厲聲叫道：“韓小立，過來受死！”
韓小立臉色大變，張衛，楊昂都是漢中著名的勇士，不想竟然都在這裏。
撤退！必須立刻撤退！尋找有十成把握的時候偷襲張衛和楊昂！
韓小立冷冷地看著張衛，陡然向後就逃。
一群韓小立的手下呆呆地看著不戰而逃的韓小立，雖然早知道韓小立這輩子不曾與人正面交鋒，只會偷襲暗算，遇到敵人就是逃跑，更有“韓跑跑”的外號。
但是，打死想不到今日己方人多勢眾，為何依然不戰而逃？
張衛厲聲道：“殺了他！”
楊昂大叫：“殺了他！”
無數正一道的人怒吼：“殺了他！”
眾人一擁而上，與四周的歹人廝殺，片刻間鮮血四濺。
韓小立逃出老遠，耳聽身後殺聲震天，只覺自己精明果決，天下無敵。
他嘴角冷笑，雖然不曾奪取了漢中，但是朝廷一定會懷疑正一道的，張衛絕對沒有好下場。
韓小立飛快急奔，前方幾個年輕道人縮在路邊，手中沒有兵刃，唯有幾個葫蘆，正在敲打著什麽。
韓小立心t中殺氣頓生，是正一道的垃圾，必須殺了他們！
他手腕一翻，握緊長刀，筆直沖了過去。
那幾個年輕道人見韓小立沖來，毫不驚慌，淡淡一笑，將手裏的葫蘆陡然扔向了韓小立。
韓小立就要伸刀格擋，忽然看到了葫蘆嘴冒著火星，心中一動，急忙躲避。
“轟！”
爆炸聲中，韓小立渾身發黑飛出數尺之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幾個年輕道人大笑：“韓小立終究是死在了我們的手中！”
大步走向韓小立。
地上，韓小立一動不動，緊緊閉著眼睛，默默聽著腳步聲靠近。
他心中冷笑，韓某雖然中了你們的詭計，但是殺你們幾個易如反掌。
腳步聲越來越近，韓小立陡然翻身躍起，手裏長刀猛然砍出，厲聲道：“去死！”
“噗！”
韓小立的人頭飛起。
張衛出現在韓小立無頭的石頭後，厲聲呵斥幾個年輕道人：“韓小立一向詭計多端，喜歡偷襲暗算，你們豈能如此大意？”
幾個年輕道人面如土色，差點就死了。
遠處，無數正一道人大聲歡呼，已經殺盡了作亂的反賊。
張衛厲聲下令：“立刻去拿刀劍！”
“守住糧倉！守住關隘！”
“立刻聯系關中、成都、江陵！”
一群正一道人用力點頭，張家張魯不怎麽樣，張衛還是有些能力的。
……
成都。
劉曄看著天下半數州郡有賊子作亂的緊急軍情，反覆與益州將領和官員確定，得知益州平靜如水，這才松了口氣。
他轉頭對鄂煥道：“從此刻起，你帶領三百鐵甲士卒，須臾不可離開本官的身邊。”
又下令道：“命令林泉立刻三抽一征兵，隨時準備支援成都。”
“命令成都立刻戒嚴，所有人沒有令牌，不得離開集體農莊。”
劉曄看著一群官員和將領，平靜地道：“若是我所料不錯，只怕你們當中也有反賊。”
四周一群官員和將領臉色大變，互相警惕地打量。
劉曄道：“本官姓劉，銅馬朝的劉，漢朝的劉，劉洪的劉，劉邦的劉。”
一群官員和將領冷冷地盯著劉曄，難道你才是反賊？
劉曄繼續道：“所以，天下大亂之際，一定會有人想要裹挾本官造反。”
一群官員和將領依然冷冷地盯著劉曄。
劉曄道：“從即日起，本官與爾等就在這衙署之內同吃同睡。”
“若是誰敢造反……”
他看著鄂煥，厲聲道：“你就砍下誰的腦袋，殺了誰全家！”
鄂煥用力點頭，按住了腰間劍柄。
一群益州牧衙署官員重重點頭，鄂煥是益州本地將領，與劉曄沒有什麽牽連，短短不會跟著劉曄造反，有鄂煥秉公執法，人人信服。
又想到劉曄令林泉征兵，更加放心了。
林泉是冀州原從集團的一份子，更不會跟著劉曄造反了。
看來劉曄果然沒有造反。
劉曄看著衙署內終於恢覆了平靜，一群官員繼續本職工作，這才放下了心。
天下大亂，這些官員中有沒有反賊，誰是反賊？
再查清之前，益州絕對不能亂。
劉曄負手而立，望著頭頂的天空，失笑道：“哪個白癡敢對本朝造反？”
他神情漸漸凝重，天下半數州郡出現反賊，這是早有預謀了。
難道一個有如此組織力的人會看不出世上絕對沒有人可以推翻本朝？
劉曄陷入了深思。
……
益州某個集體農莊內，一群社員驚恐地看著農莊管事鄭法，問道：“鄭管事，為何忽然征兵？出了什麽大事？”
幾個知道真相的管事急忙對鄭法使眼色，沒有必要讓社員知道真相。
鄭法大聲道：“朝廷緊急軍情，有賊人造反作亂！”
幾個管事看鄭法的眼神憂傷極了，你怎麽可以說出來？萬一人心惶惶如何是好？
果然，一群社員大聲驚呼。
有社員叫道：“難道天下又要大亂了？”
有社員長嘆：“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啊！”
看著一群驚慌的社員，鄭法大聲呵斥：“你們胡說什麽？”
他看著一群社員，大聲道：“一群蟊賊造反有個P用？”
“前些年泰山有蟊賊造反，一天工夫就被平定了，多少人因此有了軍功？”
鄭法大聲道：“本朝兵強馬壯，糧食充足，誰敢造反就是給大家夥兒送人頭，送軍功！”
一群社員用力點頭，只覺太有道理了。
一個社員眼睛都紅了：“軍功啊！我太想要軍功了！”
另一個社員臉上滿是喜色：“若是附近有人造反，我們是不是也能有軍功了？”
鄭法大聲道：“白撿軍功的好事哪有這麽容易落到我們頭上？老子還想要軍功呢！若是有了軍功，老子就能當官了！”
一群社員大聲笑著。
鄭法大聲道：“你們趕緊軍訓，若是老天爺掉了軍功，誰忒麽的接不住，老子一巴掌抽死他！”
一群社員大笑，再也沒有了絲毫緊張感。
鄭法見社員們離開，轉身對其餘幾個管事嚴肅道：“百姓不是傻瓜，這麽大的事情怎麽瞞得住？講真話才能穩住百姓！”
幾個管事用力點頭，佩服地看著鄭法，雖然大家都是管事，但是總覺得鄭法比他們能幹了幾百倍。
鄭法籠著手，環顧四周的田野，潛伏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做個普通的農莊管事。
聽說徐榮將軍已經去了南海，若是徐榮將軍能夠平安回來，重掌權柄，那麽胡輕侯是真的有接納包容降將的心胸，他再恢覆真名入朝求官不遲。
他淡淡地笑，他的真名一直都暴露著，可惜那些蠢貨就是看不懂。
若是不能當官，至少可以回到徐榮將軍麾下當個謀士。
實在不行，他回到扶風老家做管事也行啊。
若是徐榮將軍戰死南海，他就老老實實在益州做一輩子農莊管事，絕不暴露真名。
鄭法平靜地笑著，左右不過是耽誤幾年，他還年輕，耽誤得起，沒理由拿人頭冒險的。
不過，哪個傻瓜想要謀反？
鄭法覺得奇怪極了，半個天下謀反，不太對啊。
……
幽州。
杜襲大步走進胡輕渝的營帳，道：“長公主，半個天下造反，為何這裏沒人造反？事情不太對，萬事小心！”
胡輕渝按著劍柄，傲然點頭：“有本公主在，誰敢過來受死？”
杜襲看看胡輕侯身上的甲胄，以及身邊的一群精銳士卒，笑著點頭：“有長公主在，誰敢造反？”
胡輕渝看著杜襲離開，淡淡點頭。
這次開挖運河的過程中，杜襲出力不小，各處事宜處理的極其漂亮，是個人才。
只是太看不起她了，她難道會沒有發覺沒有反賊進攻她的詭異情況？
真是太奇怪了，那些反賊為何不進攻她這個本朝長公主？看不起她？
一個官員拿著信鴿進了營帳，道：“長公主殿下，水胡長公主平安無事。”
輕渝松了口氣，姐姐和水胡都沒事，表姨表姐也沒事，這造反真是太奇怪了。
她深深思索，哪裏不對頭？
……
同一時間，水胡也在皺眉苦思。
雖然姐姐在皇宮受到了襲擊，但是既然是造反，這些反賊也太弱了些。
她想到自己只是帶著百十個士卒一次沖鋒就殺光了數百個反賊，真的覺得這些反賊菜得無法理解。
何以如此？
……
洛陽。
蹇碩在禦花園中來回踱步。
各地消息不斷地匯聚，各地的叛亂幾乎是分分鐘就平定了，雖然有不少縣城大火，基層官員死傷更是不少，但是這突如其來的叛亂從大局上而言，已經徹底平定了。
剩下的就是在廢墟中搜索餘孽，深挖反賊背後了。
他此刻才真正感受到胡輕侯等人的震驚。
“這也是造反？這就是過家家！”
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背後有更大的謀算。
遠處，一個中年官員快步走向蹇碩，蹇碩認得那人。
那是禮部的鐘繇。
他笑著招呼道：“老鐘。”
蹇碩與鐘繇平日頗有些往來。
兩人年齡相近，都是五十歲的人了，而脾氣也差不多，尤其是對本朝的國本的認知更是一模一樣。
蹇碩和鐘繇都覺得本朝的“公平”簡直是開創了前所未有的世界，本朝只要堅持公平，就會是前所未有的偉大王朝。
本朝已經不是胡輕侯一家一姓的王朝，而是關系到整個人類的王朝了。
胡輕侯可以死，本朝所有官員可以死，本朝可以滅亡，但是絕不可以更改本朝的t核心。
那激進的，對胡輕侯當面呵斥“陛下何以謀反”，就是鐘繇的主意。
蹇碩微笑著看著快步走近的鐘繇，註意到他的腳步依然有些踉蹌，問道：“腳還沒好？”
當日皇宮內出現反賊作亂，鐘繇與蹇碩並肩平叛，鐘繇腳上挨了一刀，雖然不是很重，但走路略有影響。
鐘繇不理睬蹇碩的問話，一瘸一拐快步走近，壓低聲音道：“衛尉，這次叛亂只怕不太對頭！”
蹇碩嘆氣，果然好些人都發覺了。
鐘繇繼續道：“反賊能夠在本朝半數州郡約定同黨謀反，為何不在本朝更多的地方謀反？”
“反賊難道不知道州郡盡反與半數州郡造反根本不是一回事嗎？”
蹇碩緩緩點頭，天下州郡盡數作亂，各地忙於自救，多半亂成一團，而天下半數作亂，沒有反賊的州郡分分鐘就出兵協助其餘州郡平叛了。
鐘繇繼續道：“這作亂的反賊的人數也忒少了，還不及當年的黃巾之亂。”
蹇碩又一次點頭，簡直是過家家般的造反！真是狗屎！到底為什麽只有這點人造反？陰謀在哪裏？
鐘繇繼續道：“當年黃巾之亂，陛下猶自輕易平定了，麾下四大將當日不過是區區農莊護衛，今日陛下有幾千萬百姓，四大將麾下有幾萬精銳……”
蹇碩腦海中靈光一閃，猛然大叫：“老夫知道了！老夫知道了！”撇下鐘繇就向大殿跑去。
鐘繇在蹇碩身後茫然叫著：“衛尉！衛尉！”
蹇碩沒空回答理會，他的心跳得厲害，終於知道詭計是什麽了！
蹇碩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大殿，第一眼就看到了乘坐熱氣球趕回來的輕渝和水胡，他來不及打招呼，對胡輕侯大聲道：“陛下，老夫知道陰謀是什麽了！”
站在一側的孫璋看了一眼胡輕侯的神情，笑道：“你且說說。”
蹇碩傲然看著胡輕侯，又掃了一眼輕渝、水胡、程昱和葵吹雪，對其餘大臣看都不看。
薛不膩和珞璐璐怒視蹇碩，這個仇我們記下了！
蹇碩大聲道：“這次天下半數州郡作亂，包含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陰謀。”
他得意地擡頭看屋頂，道：“陰謀就是……”
“反賊作亂不是為了推翻本朝，而是為了讓賊人有機會混入本朝！”
胡輕侯驚愕鼓掌：“老蹇，朕雖然覺得你說的不對，但是朕承認，你這次有些水準了，進步很大啊。”
程昱和葵吹雪點頭，蹇碩果然是進步了，至少沒有點蠟燭算命。
蹇碩更得意了，負手而立，老夫本朝第一將的名聲難道是假的？
他盯著胡輕侯，認真地道：“陛下能夠在征討黃巾之亂中一步登天，為何別人就不能在征討本朝反賊作亂之中一步登天？
蹇碩傲然環顧四周眾人，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這次平叛中定然出現了無數潛藏在鄉野的勇士。”
他嘴角帶著冷笑，道：“那些人或者以一當百，或者運籌帷幄，或者勇氣過人，或者忠誠無比。”
“那些人個個都將因為平叛而一步登天，是也不是？”
葵吹雪微笑道：“一步登天雖然誇張，但是通過了忠心考驗是必然的，以後官場上定然一片坦途。”
一群官員點頭，本朝不缺人，不缺官，但是缺真正忠心本朝的官員。那些被血與火驗證過對本朝忠心的人只要能力尚可，都會進入升官快車道。
蹇碩淡淡地道：“真正的謀反頭目就隱藏在那些平叛功臣之中。”
“只要假以時日，這些人個個都會是本朝。”
“不知不覺之中，本朝就會被反賊傾覆。”
蹇碩輕輕揮衣袖，自信無比。
“一切的不合理的背後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何各地造反的人數如此之少？因為造反的人多了，隱藏在勇士之中的反賊頭目極有可能被反賊殺了。”
“為何只有半數州郡有反賊作亂？因為反賊根本沒想推翻本朝。”
胡輕侯認真鼓掌：“老蹇真的大有長進。”
蹇碩微笑，就要仰天大笑，“老夫是本朝第一將！”
胡輕侯嘆了口氣，道：“但是，老蹇上當了。”
蹇碩一怔。
胡輕侯認真地道：“南征斷糧案的時候，朕就懷疑背後會有反賊借著本朝大清洗內部垃圾的時候潛入朝廷，因此沒有因為朝廷缺少基層官員而擴大科舉錄取名額。”
“朕如此小心，這次天下反賊四起，難道就會沒有想到有反賊假裝平叛功臣，混入朝廷？”
葵吹雪笑道：“這賊喊捉賊的可能性，是我等第一時間排除的。”
“因為本朝會死死盯著那些平叛功臣，定然可以查出一些線索的。”
珞璐璐和薛不膩用力點頭，各種諜報系統已經在嚴查平叛功臣以及反賊的來歷和線索。
葵吹雪繼續道：“而且，那些平叛功臣的功勞其實並不大……”
“反賊規模太小，太垃圾，想要算成大功勞也有些困難。”
“那些平叛功臣撐死就是成為縣尉級別的官員而已，哪怕葵某不曾鎖死了平叛功臣的官職天花板，以區區縣尉想要進入中樞，篡奪本朝權力，只怕機會渺茫極了。”
“若有潛藏三五十年的耐心，葵某覺得他們考科舉入仕反而更劃算一些。”
蹇碩一怔，有些不服氣，問道：“那你們覺得為何反賊如此幼稚愚蠢？”
胡輕侯搖頭道：“反賊絲毫都不幼稚愚蠢，因為……”
她淡淡地道：“……因為那些混在平叛功臣中的反賊就是用來送給朕殺的，以及……”
胡輕侯看著蹇碩，似笑非笑：“……以及欺騙老實人的。”
蹇碩毫不在意被打臉，他又不是天下第一智者，猜錯了陰謀詭計有什麽奇怪的。
他認真地問道：“聽陛下口氣，已經猜到了反賊的詭計了？”
胡輕侯與程昱和葵吹雪對視一眼，認真道：“是。”
蹇碩追問道：“那究竟是什麽？”
胡輕侯笑了，道：“其實這次謀反，真正的核心就是發石車。”
蹇碩皺眉，這不是廢話嘛，若是發石車擊殺了胡輕侯，這造反說不定就成功了。
胡輕侯笑道：“若是朕沒有察覺到發石車，你猜，會是什麽結果？”
蹇碩皺眉，順著問話思索，道：“若是陛下沒有發覺發石車，自然是被數個火球擊中，縱然陛下武功蓋世，在火球之下只怕也唯有隕落了……”
輕渝和水胡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得意，有華山派劍氣在，這可不好說。
蹇碩繼續道：“陛下若是駕崩，天下必然大亂……”
他看看輕渝和水胡，道：“兩個長公主又不讓人省心……”
輕渝和水胡怒視蹇碩。
“……皇位只有一個，若是輕渝和水胡公主為了皇位而廝殺，那麽本朝五大將立刻就舉足輕重……”
蹇碩陡然一怔，怪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如此！”
他環顧眾人，厲聲道：“反賊的真正頭領就是紫玉羅！”
一群大臣死死地盯著蹇碩，何以得出答案的？
蹇碩大聲道：“反賊若是為了功名富貴，考科舉啊，從軍啊，難道還不然反賊參加了嗎，為何要造反？”
“再說本朝推行公平，人人豐衣足食，縱然堯舜禹湯不能相提並論……”
“……想要推翻本朝的反賊究竟是誰？”
蹇碩大聲道：“想要推翻本朝的不是被搶了孩子的重男輕女的賤人，不是再也不能打妻子出氣的男尊女卑的賤人，不是沒了產業的小老板！”
“本朝的反賊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門閥！”
胡輕侯鼓掌：“這句話是對的！本朝的敵人永遠都是門閥。”
蹇碩得了鼓勵，更加的自信，大聲道：“紫玉羅是什麽人？是潁川的門閥士人！”
“紫玉羅如今有大軍在手，有無數門閥士人投靠，想要重新成為門閥很奇怪嗎？”
蹇碩環顧眾人，大聲道：“本朝建國後最大的兩個謀反的高官是誰？是呂布和陳宮！”
“這兩個反賊的根基在哪裏？是並州！”
“這兩個反賊的老上司是誰？是紫玉羅！”
“本朝的兩個反賊都在並州，這難道只是偶然嗎？”
蹇碩大聲道：“老夫已經看穿了真相！”
“若是當日發石車擊殺了陛下，不論兩個長公主是不是為了皇位廝殺，兩個長公主都會成為下一個被刺t殺的人。”
“或許依然是發石車，或許是（毒）藥，或許是火（藥），或許是熱氣球墜毀……”
蹇碩惡狠狠瞪輕渝和水胡，一萬分地不同意兩個長公主乘坐飛艇，太危險了！
“……世上殺人的利器多的是，總有辦法殺了兩個長公主的。”
“而是自然是天下大亂，本朝陷入皇位之爭，黃瑛都、趙恒、張明遠手握重兵，又在本土，是最接近皇位之人，難道就不會心動？”
“趙洋手握關中，又是皇親國戚，難道就不會心動？”
“劉曄、董卓難道不會心動？”
“本朝戰火連綿，各方精銳大損，唯有遠在海外和草原的朱雋和紫玉羅實力無損。”
“屆時朱雋和紫玉羅率領精銳大軍返回中原，黃瑛都、趙恒、張明遠、趙洋、劉曄、董卓等人非死即傷，焉能阻攔？”
“這天下之主就在朱雋和紫玉羅之中。”
“而朱雋終究根基淺薄，又遠在南海，哪裏是紫玉羅的對手？”
“這天下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此刻不在中原，看似與謀反毫無關系的紫玉羅！”
蹇碩大聲道：“這天下姓了紫，門閥自然會再次崛起，本朝的偉大的公平就會消亡。”
蹇碩渾身發抖，紫玉羅不需要改變本朝的國號，只需要重新開啟貨幣經濟，允許田地買賣，這天下自然會再次出現無數門閥，平民百姓再次成為任人宰割的韭菜。
大殿中，一群官員仔細思索，雖然某些細節上有些勉強，但是邏輯上竟然是說得通的，難道反賊頭目真是紫玉羅？
胡輕侯淡淡地道：“其實，朕已經快查到主謀了。”
蹇碩大聲道：“若陛下查得主謀在本土，那老夫敢打賭，這個‘主謀’一定是潁川人！”
“紫玉羅的老家潁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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