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文明竟然搞不定原始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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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文明竟然搞不定原始文明！
大海中, 有幾十艘船緩緩靠近朱崖洲。
岸上，一望無際的甘蔗地裏，好些百姓正在松土施肥澆水。
一個百姓偶爾擡頭看到了船只，帶著滿足, 笑道：“又運糧食來了？這才什麽時候啊。”
其餘百姓轉頭看著大海中的糧食船只, 有人笑道：“倉庫都快裝不下了。”
眾人一齊笑著, 滿是幸福。
老實說, 種甘蔗比種地還要辛苦。
甘蔗葉子堅硬鋒利，容易劃傷人手；砍甘蔗比看稻子費力十幾倍。
甘蔗種下後只要不挖斷了根就可以任其長兩三年, 看似很省力氣, 其實兩三年後甘蔗的根會有蟲害，必須挖出根系, 重新種植，然而這甘蔗根極其難以挖掘和清理。
種甘蔗比種糧食辛苦多了！
但朱崖洲的百姓們臉上的笑容比以前種糧食的時候多得多了。
朱崖洲可用的耕地少得可憐, 產糧就少, 人口這才會一直上不去，如今種甘蔗了，朱崖洲的糧食全部靠其他州郡支持, 朱崖洲的百姓竟然吃得更多更飽了。
從交趾和扶南運來的糧食絡繹不絕，朱崖洲上各個集體農莊的倉庫盡數裝滿，不斷地修建新的倉庫裝糧食，猶自不夠。
岸邊，一個集體農莊的管事看著又是幾十艘運糧船到來, 對縣令道：“已經有足夠吃兩年的糧食了，若是再運來, 我實在沒地方裝了，新蓋的倉庫都裝滿了！”
附近等著搬運糧食的百姓一齊點頭, 這麽多糧食沒地方放，會發黴的。
縣令呵斥道：“有糧食還不滿足？沒想過朱崖洲全島沒有一個地方種糧食，若是遇到了天災怎麽辦？”
“沒地方囤糧食就繼續建造糧倉啊！”
“怕糧食黴變就挖地窖，不囤個三五年糧食，誰有安全感？”
農莊管事和一群百姓樂呵呵地聽著，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有兩年都吃不光的糧食在，全島所有土地都不種糧食仿佛也只是小事情了。
運糧船到了岸邊，一個頭目跳上了岸，不等開口，朱崖洲的縣令立刻呵斥道：“怎麽還運來？這麽多糧食我們放哪裏？扶南不會自己囤積嗎？以為我們朱崖洲是倉庫嗎？”
那運糧船的頭目賠笑道：“扶南糧食實在太多了，沒地方放了，反正遲早要運到朱崖洲的，早點運來也沒關系，對不對？”
縣令罵罵咧咧的，眼角其實一直在看農莊管事和百姓們的表情，再也沒有糧食多到吃不完才能讓百姓們放心，全心全意種甘蔗、棉花、香料等等的了。
他放下了心，這才真心問那運糧船的頭目，道：“扶南真的有這許多糧食？”
那運糧船的頭目快活又無奈地道：“真的多到放不下！”
扶南的雨季太過可怕，大雨過後到處都是沼澤，人口被困在幾塊熟地上，典型的地廣人稀。
這幾年黃國的拖拉機挖溝渠，建水庫，修水利，扶南的雨季再也不見大片的沼澤，而是一望無際的耕地。
受限於扶南人口的稀少，大部分耕地只能毫不打理，任由雜草和稻子並生，但這讓中原農民恨之入骨的“天生天養”的耕種方式竟然就是扶南的傳統種植方式。
於是，扶南在人力可以照顧到的範圍內按照中原的先進農耕方式精耕細作，在人力之外的地方“天生天養”，廣種薄收。
扶南的糧食產量神奇的翻了十倍都不止，第一季稻子豐收就擠爆了扶南的所有糧倉，而後年年糧食豐收，真的遇到了沒地方囤積糧食的幸福煩惱。
那運糧船的頭目嘆氣道：“如今朱將軍正在尋找略微幹燥一些的土地，希望能夠建立幾個超級大糧倉。”
糧倉需要放火、防潮、防蟲、防鼠，最好的地下糧倉就是堅硬的石頭地面，可惜這在扶南竟然有些難度，不得不花力氣尋找。
那運糧船的頭目期盼地看著縣令，問道：“朱崖洲應該有很多適合做糧倉的地方吧？”
縣令轉頭看集體農莊的管事和一群百姓，眾人一齊打眼色，沒有，絕對沒有！
縣令嘆了口氣，道：“朱崖洲多有幹燥堅硬的地面，應該有很多。”
那運糧船的頭目歡呼：“那還等什麽？快調集蒸汽機拖拉機挖倉庫啊！”
農莊管事和一群農民悲傷地看著縣令，還指望蒸汽機拖拉機翻耕甘蔗地換新種子呢，現在怎麽辦？
縣令呵斥道：“什麽怎麽辦？有可以囤積全島人十年吃不完的糧食的倉庫還不滿足嗎？你們還算是莊稼人嗎？你們沒有挨過餓嗎？”
“糧倉必須建！”
“若是拖拉機不夠用，那就十二個時辰不停！再不夠用，就人力挖！你們的手腳是假的不成！”
農莊管事和一群百姓唉聲嘆氣，沒想到糧食多了竟然有糧食多的煩惱，窮得只能吃野菜糊糊的時候完全沒想過世界如此神奇。
一個百姓嘟囔著：“稻米能夠存十年嗎？”
一群人一齊搖頭，以前個個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誰家有過存糧了？
運糧船的頭目大聲道：“沒關系！今年中原各地全部改種耐存放的黍米了，秋收後，扶南的稻米運到中原，中原的黍米運到朱崖洲。”
……
朱崖洲的某個縣城。
幾個百姓擡著紅糖進了作坊，大聲道：“都齊了，放這裏了啊！”
作坊內有人大聲應著：“就放著吧。”
幾個百姓說笑著離開，明明按照古法制糖做出來的都是紅糖，為什麽到了作坊就變成了白糖呢？
一個百姓笑著道：“要不要偷看一下？”
另一個百姓一掌打在他的腦袋上，呵斥道：“要掉腦袋的！”
那挨打的百姓笑著道：“就說說而已。”
其實心中充滿了好奇，真想知道真相然後到處吹噓啊，可是窺探作坊的機密是真的會掉腦袋t的，不值得為了這點事情而送命。
作坊內，幾個工部的官員見再無外人，這才道：“來人！”
幾個仆役將大塊的紅糖固定到了某個架子上，另幾個仆役取了裝滿了黃泥水的木桶，緩緩將黃泥水傾瀉到紅糖上。
深紅色的糖塊隨著黃泥水的淋灑沖洗，越來越白，直到再無一絲雜色。
一群仆役對這神奇一幕早已司空見慣，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紅糖會在黃泥水下變白，但是這輩子都不會吃白糖的，想到白糖就想到骯臟的黃泥水，無論如何吃不下。
……
扶南，白馬港。
王朗與一群士人被人攙扶著上了岸，哪怕躺在地上依然覺得天旋地轉，胃裏難受極了。
一個黃國將領小跑過來，看著王朗等人的狼狽模樣，笑了笑，道：“別擔心，休息半個時辰就會好的。下次坐船就不會吐了。”
一直閉目不言的王朗陡然睜開了眼睛，道：“還要坐船……嘔！”
那黃國將領笑了：“自然還要坐船。”根據本朝的計劃，王朗等人也就能在扶南適應一兩個月的氣候和水土，然後就會再次遠航。
一個仆役快步走近，取了水桶將王朗等人的嘔吐物沖到了大海中。
好幾個士人臉色鐵青，雖然他們知道自己的嘔吐物不雅極了，但是哪有他們人還躺著，就過來清洗的道理？好歹先將他們扶著走開幾步啊。
那黃國將領看穿了眾人的心思，淡淡地道：“別怪仆役不顧禮儀。這扶南的氣候不同中原，任何食物容易腐爛，嘔吐物更是極其容易產生病菌。”
那黃國將領微笑著，帶著鄙夷的目光看王朗等士人，你們知道“病菌”是什麽嗎？
他繼續道：“若是不立刻處理，人一旦感染了，就會大病，輕則腹瀉脫力，重則一命嗚呼。”
王朗等士人因為暈船嘔吐而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神奇地更加難看，早就知道南面多有瘟疫，北人到了南邊活不久，沒想到真實情況惡劣至此。
那黃國將領認真地道：“本朝嚴令所有人要勤洗手，飯前便後必須用皂角洗手，更不能喝生水。”
“你等在中原或許可以對此不屑一顧，以為本朝多此一舉，違背祖宗習慣，但是到了扶南，必須嚴格執行勤洗手以及不喝生水的命令。”
“不然……”
那黃國將領在王朗等人的驚恐中冷笑著道：“……絕對活不過一個月！”
王朗認真地聽著，深深記下了。
他無力地躺在地上，擡頭看著天空。
他心中有為國為民的雄心壯志，不願意就此成為“野人”，埋葬了滿腹才華，因此心甘情願地投降胡輕侯。
他尚且如此，那些少年天才呢？
王朗想到孔明、曹丕、徐庶、龐統等人，輕輕嘆氣。
他在半路上潛伏了下來，不曾跟隨楊休去南蠻的群山之中，孔明等人是與他一樣“逃了”，還是一直跟著楊休？
他們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華嗎？甘心做一輩子野人嗎？會不會水土不服，會不會生病，會不會像典韋……
王朗看著藍天白雲，扶南春季的陽光照在臉上竟然滾燙。
無論如何，要活著啊。
府衙內，朱雋仔細看著胡輕侯繪制的絕密世界地圖，對《太平經》悠然神往。
若不是有天書在手，胡輕侯怎麽可能知道世界是如此之大，以及華夏如此之小？
看到世界地圖的時候，朱雋也曾懷疑胡輕侯胡亂繪畫，天圓地方，世界怎麽會是如此的？
但隨著扶南、馬來群島、百乘王朝、摩羯陀王朝等等不斷被黃國征服，越來越多的證據說明胡輕侯的世界地圖的真實性，黃國高層誰敢小覷了這份地圖？
朱雋看著地圖西面的羅馬帝國，這就是銅馬朝記錄的“大秦”？
朱雋笑了笑，他對“大秦”其實蠻向往的。
銅馬朝孝桓帝延熹九年，“大秦”使者坐船遠渡重洋，在交州日南郡登陸，與銅馬朝建立聯系。
銅馬朝無數人為“大秦”使者描述的“大秦”瘋狂。
“……所居城邑，周圜百餘裏。城中有五宮，相去各十裏。宮室皆以水精為柱，食器亦然……”【註1】
“……其王日游一宮，聽事五日而後遍。常使一人持囊隨王車，人有言事者，即以書投囊中，王室宮發省，理其枉直。各有官曹文書……”
“……置三十六將，皆會議國事。其王無有常人。皆簡立賢者。國中災異及風雨不時，輒廢而更立，受放者甘黜不怨……”
“……土多金銀奇寶，有夜光璧、明月珠、駭雞犀、珊瑚、虎魄、琉璃、瑯玕、朱丹、青碧。刺金縷繡，織成金縷罽、雜色綾。作黃金塗、火浣市……”
“……與安息、天竺交市於海中，利有十倍。其人質直，市無二價……”
“……或雲其國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處，幾於日所入也……”
朱雋嘴角勾起，看這描述，“大秦”到處都是財寶也還罷了，最重要的是王朝的統治制度優秀極了，皇帝賢明，聽勸諫，退位讓賢毫無怨言。
這氣度，華夏除了三皇五帝時期什麽時候有過？
這“大秦”哪裏是異邦，分明是地上天堂啊！
朱雋記得很清楚，在“大秦”使者到達日南郡十餘年後，他到交州平叛，還曾經刻意尋找過“大秦”使者的痕跡，為不能親眼見到“大秦”使者，不能確定“大秦”制度的真假而喟嘆。
朱雋看著地圖，這“大秦”就在這裏？好像也不是很遠，要不要去一趟？
他又忍不住笑了。
當了這麽多年官了，還會相信官方的吹捧嗎？天下太平的銅馬朝冒出了黃巾軍，君子薈萃的朝廷內多有不認識字的門閥子弟。
書房外，有人低聲道：“將軍。”
朱雋輕輕收起了地圖，問道：“什麽事？”
門外的人低聲道：“袁交州將王朗等三十餘個士人送來了。”
朱雋點頭道：“知道了。”
門外的腳步聲輕輕遠去。
朱雋收好了地圖，不僅僅王朗等最近投降的士人，中原有不少心中對儒教念念不忘的士人都將被調到印度半島。
他冷笑，陛下是心軟了，給這些士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朱雋輕輕搖頭，別的滿手血腥的皇帝心軟了是好事，人頭落地再也接不回去了，能不殺就不殺。
但是胡輕侯年紀輕輕就心軟了，這可不是好事。
萬一胡輕侯忽然開始追求愛情了，又怎麽辦？
朱雋重重嘆息，還能怎麽辦，涼拌唄。
……
半夜，十夜陡然驚醒，一顆心怦怦跳。
“我知道怎麽做化肥了！”
他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雖然他已經徹底忘記了化學，但是他有土辦法啊。
“胡輕侯已經制作出了望遠鏡，定然也制作出了顯微鏡，那麽就從源頭分析元素，只要對照化學元素周期表，哪怕不能在短期內搞定化肥，長期研究下去必然會更早獲得突破”
十夜握緊了拳頭，無聲地為自己鼓掌。
還以為身為穿越者幾乎沒有做出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沒想到是等著他點亮化學啊！
他看著月光，冷靜了片刻。
胡輕侯不是白癡，而且還有另一個穿越者鵠鴻在，元素周期表絕對不是什麽獨家秘笈。
但十夜敢拿人頭打賭，不論胡輕侯還是鵠鴻都不曾默寫出完整的元素周期表。
考試完後誰還記得元素周期表？
十夜閉著眼睛，默默地回憶元素周期表。
不知道是他記憶特別好，還是心情的緣故，他竟然一口氣背到了三十五，又記起了大部分相對應的“順口溜”。
十夜翻身而起，趁著如今記憶清晰無比，飛快寫了下來。
墨水的香氣瀑布，十夜又沈默了。
他是再次匿名將這份寶貴的元素周期表送到洛陽，還是……
十夜看著屋外的月色，興奮的心情漸漸消失。
這些年觀察下來，胡輕侯似乎不在意其他穿越者，不曾嚴加搜索，但胡輕侯此人心思詭詐，誰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縱。
十夜看著天空的太陽，扶南的春天就有了蚊子，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他忽然笑了，在元素周期表的最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將毛筆重重地擲於地上：“大丈夫生於世，豈能一直畏首畏尾？”
“我十夜也要在這個時代留下自己的名字，哪怕只是曇花一現。”
……
一個月後，洛陽。
鵠鴻認真地看了一遍十夜的《元素周期表》，又閉上眼睛喃喃地背了一遍，這才睜眼道：“沒錯！雖然也不全，但這些應該都是對的。”
舒靜圓眼睛放光t，大喜道：“還有多少得了《太平經》的子弟潛伏在人間？快點都蹦出來啊！我的煉丹爐早已饑渴難耐！”
胡輕侯留下了一分《元素周期表》，鵠鴻也寫了一分《元素周期表》，可是都殘缺的嚴重，唯有十夜的這一份最完整了，更多了幾句古古怪怪的“順口溜”。
舒靜圓反覆看“順口溜”，只覺好些不解之謎竟然在“順口溜”中豁然而解。
她歡喜之餘，又委屈極了，對鵠鴻道：“為何你們這些人個個不曾認真研究化學？為何我這麽喜歡化學，卻不曾得到《太平經》，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啊啊啊啊啊！”
舒靜圓堅信若是自己，不，若是道門子弟得了《太平經》化學部分，世界早已完全不一樣了！
不說其他，只說制作玻璃作為實驗容器就讓道門子弟的研究飛快進步。
以前看著偌大的銅鐵鼎，除了知道莫名其妙會炸，實在不知道鼎內部發生了什麽事，又是哪些材料之間互相發生了奇妙的反應，最終導致了（爆）炸。
有了玻璃作為容器，雖然耐溫比鐵鼎差多了，可常溫下局部加熱也能看清原材料在高溫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還有顯微鏡！
顯微鏡下的世界真是奇妙極了！
舒靜圓幽怨又熱切地看著鵠鴻，道：“聽說失憶的人多半是腦袋被撞了，若是再撞一下，有很大的幾率恢覆記憶……”
鵠鴻轉身就走：“做夢！”雖然不曾記得以前的大部分事情，但是她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滿意，對記憶是不是恢覆也沒有執念。
誰說一個人一定要記得自己是誰的？
世上有幾人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裏，又要去哪裏？
既然人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何處，去向何處，那麽她何必覺得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是不圓滿呢？
鵠鴻幹脆地拋棄了過去，認真過好現在。
過去若是幸福，她不需要在回憶幸福中生活；過去若是不幸，她不需要在回憶痛苦中哀傷。
她只想認認真真地面對現在。
鵠鴻迎著和煦的春風，大步進了工部器械制造局，聽著機械繁雜的聲響，她神采飛揚，大聲道：“我是鵠鴻！這是我的人生！我要做個大魚大肉的大奸臣！”
四周一群人轉頭看鵠鴻，認真地道：“沒睡醒？快去洗把臉。”
鵠鴻怒視眾人：“你們管我啊！”然後又得意歡喜地笑：“我就是要做個奸臣。”
暮雲轉頭喝道：“發什麽瘋，快過來給我敲背，我都累死了。”
鵠鴻顛顛跑過去，一邊給暮雲敲背，一邊道：“還沒搞定更大馬力的蒸汽機？笨蛋！”
暮雲皺眉看著圖紙，明明理論上絕對不會錯，為什麽就是做不出來？
她驚恐地看鵠鴻，道：“難道理論錯了？”
鵠鴻瞪她：“那就是你學藝不精！”
暮雲慘叫：“啊啊啊啊啊！”
鵠鴻熱切地看暮雲，道：“不如我們去研究不銹鋼吧，有了不銹鋼，別說拖拉機和鐵甲船了，火箭都沒問題。”
然後認真開始數手指：“先搞定更高溫度的煉鐵爐……不對，要先搞定鐵礦……前後算下來，頂多八十年就能搞定不銹鋼了。”
暮雲認真看鵠鴻，道：“閣下貴姓？我不認識你。”
鵠鴻撲在她的背上笑：“不要這樣嘛~”
……
麻雀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珞璐璐，認真地道：“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珞璐璐真的再說了一遍：“本朝決定派遣麻雀大師以及數位精通星象的專業人才制作經緯線地圖。”
她眨眼睛，問道：“要不要我再說一遍什麽是經緯線地圖？”
不等麻雀回答，珞璐璐繼續道：“以天地為布，做經緯，可知任何一處的經緯度……”
麻雀叫道：“可是我不會看星星啊！我是相面大師，不是看星星算命大師！”
珞璐璐笑道：“我知道。”
“每晚擡頭看星星的人數不勝數，本官就經常擡頭看星星。可是整個黃國研究星星的人寥寥無幾。”
“陸地上沒有經緯線，有道路，有城池，不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草原上呢？大海上呢？”
“本朝皇帝陛下能夠從草原活著回來，而不是迷路餓死，全靠神靈保佑。”
“如今本朝開疆拓土，遠征大海，若是不能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如何知道何處是大陸，何處有島嶼，何處是故鄉？”
麻雀打斷珞璐璐的動人言語，大聲道：“我知道制作經緯線的重要性！”
“若是知道天下的經緯度，自然再也不會在大海和草原中迷路，本朝征服天下也好，外出旅游也好，打漁也好，抓兔子也好，再也不用擔心迷路了。”
麻雀嚴肅地歡呼道：“經緯度萬歲！我愛經緯度！”
然後板著臉，道：“可是，我不會看星星啊！我再重覆一遍，你搞錯了，我不會看星星，我不會看星星，我不會看星星！”
“我完全不知道看星星和經緯線有什麽關系！”
麻雀苦著臉，當真是不理解極了，珞璐璐怎麽會想到由她制作經緯線地圖的？
“難道你以為我會占蔔，略窺天意，所以就能看懂星星，制作經緯線地圖？”
“你搞錯了！”
“占蔔分很多種，確實有用星象占蔔的，可是我不是這一派系的啊，我是面相占蔔系的。”
麻雀真誠極了，她連星座都不認識，哪個是北極星都不知道。
她只會制作經緯線面相，哪裏懂經緯線星星，或者經緯線地圖。
麻雀小心翼翼地對珞璐璐道：“我可以向你推薦兩個著名的星象占蔔家。”
珞璐璐似笑非笑，道：“哦？”
麻雀嚴肅地道：“據我所知，本朝蜀地有兩個極其有名的星象占蔔大師。”
“一個是巴西閬中周群，一個是益州張裕。”
珞璐璐咳嗽：“咳咳，咳咳。”
麻雀理都不理，你咳嗽什麽？看我推薦別人覺得太過分了？本大師堅信“死道友不死貧道”！
麻雀的聲音中滿是崇拜，道：“此二人皆以星象占蔔而聞名天下，所學之術勝過我百倍，我屢屢想要拜訪二人以弟子之禮伺候學習，且不得機會。”
麻雀一臉的遺憾，長聲喟嘆，然後期盼地看著珞璐璐，道：“你不如去找這兩人吧，他們一定懂怎麽看星星制作經緯線地圖。”
珞璐璐略略向前方傾斜身體，低聲道：“看我身後……”
麻雀看珞璐璐身後，四五個男子古怪地看著她。
麻雀淡定打招呼，雖然在一群人面前推卸責任有些丟人，但是這些人一個都不認識，丟人好像就不是那麽羞愧了。
珞璐璐繼續低聲道：“我身後左邊的兩個男子一個姓周，叫周群，另一個姓張，叫張裕……”
麻雀悲傷地看珞璐璐，你不早說？
她摸摸寸頭，一根根短發紮著手心，軟軟的，又有彈性，嚴肅地對周群和張裕道：“久仰，久仰！”
周群和張裕客客氣氣地道：“我二人久仰天下第一相面大師之名，一直想要拜見，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麻雀認真地道：“彼此，彼此。”
然後轉頭看珞璐璐，看到我尷尬地頭發都豎了起來嗎？
珞璐璐笑瞇瞇看麻雀，我帶著周群和張裕來看你，你懂了嗎？
麻雀當然懂了，周群和張裕是星象專家，但是不屬於朝廷可以信任的人，因此朝廷需要她負責帶這個“團隊”。
麻雀認真地看著珞璐璐，道：“據我所知，本朝有不少來自道門的官員也是星象方面的專家。”
道門子弟怎麽都是可以信任的了吧？足以擔當制作經緯線地圖的重任。
珞璐璐又一次向麻雀傾斜身體，麻雀瞬間有了不妙的感覺。
珞璐璐低聲道：“我身後右側幾人，一個是道門長春派掌門沖夷道人，一個是道門金光門掌門守中真人。”
麻雀悲傷地看著珞璐璐，何至於此？
珞璐璐道：“麻雀大師身為本朝太宰令，制作經緯線地圖之事當仁不讓。”
麻雀死死地盯著珞璐璐，然後呢？
珞璐璐繼續道：“陛下有言，制作經緯線地圖的方式極其簡單，只需將天下劃分經緯，而後在某經緯度之地觀看記錄天空星象位置。”
“他人對照星象位置，就知道是何經緯度，對應天下何處。”
麻雀絕望極了：“果然如此！”
她聽到“經緯線地圖”幾字的時候就產生了極其不妙的聯想。
想要繪t制地圖，最簡單也最覆雜的事情不就是走遍每一處地方，記錄各種道路山川河流嗎？
同理，制作經緯度地圖肯定也是要走遍每一個經緯點！
珞璐璐道：“雖然沒有這麽覆雜，但是道理差不多。”
麻雀淚水長流：“我其實是個宅女，最喜歡的就是待在家裏……”
珞璐璐瞅她：“所以才要多走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麻雀哽咽了，認真看手掌，又拿銅鏡看自己的面相，此去高山荒漠戈壁大海，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珞璐璐嚴肅地道：“麻雀大師，占蔔者不能自占吉兇，不如你給張裕相面，張裕給你看星象，大家都能得知未來。”
張裕、周群、守中、沖夷用力點頭，沒道理一群占蔔者還看不清未來。
麻雀一怔，狂喜：“有道理！”若是往東危險就往西，往西危險就往南，今年危險就明年，一個人逢兇化吉就是所有人逢兇化吉。
珞璐璐瞅麻雀，我還會坑你嗎？
……
幾艘船沿著恒河到了德裏城，一群陶瓷工匠下了船，左右張望。
一個工匠不屑地道：“根本比不上中原。”
一群工匠點頭，沒有中原繁華也就算了，地上也骯臟無比，時不時可以看到糞便。
就這地方也敢與中原比？
一個工匠嘲笑著道：“中原五年前地上就沒有糞便了。”
糞便雖然可以當農家肥，但是會引起無數疾病，這點在中原已經是常識，這些摩羯陀人真是什麽都不懂。
工匠頭領呵斥道：“這還用說？我中原本就是堂堂大國，四方蠻夷來賀，自然比蠻夷繁華。”
一群工匠用力點頭，得意極了。
工匠頭領大聲道：“都聽好了，我們到了這裏就是要做出最好的陶瓷，然後賺蠻夷的錢財，誰若是誤了朝廷的大事，別怪老子手下無情。”
一群工匠笑著，制作陶瓷是他們的本分，手熟得很，哪裏胡誤了朝廷大事。
一個工匠笑道：“制作陶瓷最重要的是泥土，大家夥兒沿著河四處尋找合適的泥土。”
……
恒河平原。
小輕渝和小水胡認真地看各地的報告，飛快總結道：“……看水稻長勢，到了五月份，各地的第一季水稻應該是豐收。”
殺了一半摩羯陀人和百乘人，剩下的人果然老實了，農莊的工作進度開始接近黃國本土的進度了，很快印度半島就會糧食滿倉。
胡輕侯看著粗略不堪的百乘地圖，道：“明年開始，原百乘王朝所在的區域要劃出一半種植棉花。”
小輕渝和小水胡點頭，順便問道：“西域的棉花不知道怎麽樣了？”
早就命令李儒董卓等人在西域種棉花，如今遠在海外，不知道西域如何了。
胡輕侯道：“西域的氣候適合種棉花，只是在幾十年內休想指望西域的棉花運到中原。”
“一來西域想要建設鐵路的難度簡直登天，絕不是如今的黃國可以搞定的，如是靠騾馬運輸，這成本實在是太高，我有點吃不消。”
小輕渝和小水胡點頭，統治天下最需要考慮的就是成本啊。
“二來西域冬天之寒冷超出無數人想象，西域的棉花首先要滿足西域百姓自己用，撐死就是捎帶上西涼百姓。”
胡輕侯笑道：“若是西域的百姓能夠有了棉衣禦寒，能不能對本朝有些忠心度和歸屬感不知道，至少不會急切的想要造反了。”
小水胡點頭道：“都過上了有吃有喝有棉衣禦寒的好日子了，怎麽還會懷念以前沒吃沒喝冬天凍死的艱苦日子？西域人又不傻。”
果然一切問題都是經濟和民生問題，老百姓最樸實了。
胡輕侯繼續道：“印度南部的德幹高原的氣候很適合種棉花，與其從本土調集棉布，遠不如就在德幹高原種棉花，省了大筆的運費。”
胡輕侯看著地圖，手指從貴霜帝國一路向西。
貴霜帝國最多能夠為黃朝開辟到安息帝國的路上商路，想要進一步賺錢，就必須直接與羅馬帝國接觸。
“以本朝的海上實力，我是可以輕易完成海上絲綢之路的。”
胡輕侯苦著臉：“只是不論是商品，還是交易目標，我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小輕渝問道：“為什麽？”
胡輕侯悲傷極了！
世界貿易中最有名的商品就是香料、絲綢、陶瓷。
華夏是絲綢和陶瓷的原產地，胡輕侯手中還有香料原產地馬來群島，不論絲綢、陶瓷和香料都是獨門生意且產量巨大；
世界貿易中數量做多，交易金額最高的一直都是糧食。
黃國的農業普遍使用蒸汽機拖拉機，不但降低了耕種的難度，更大肆建立農業水利設施，將旱地、沼澤變成耕地，更將亞洲的糧倉一網打盡。
黃國的戰略性儲備糧食越來越充裕，不僅不用擔心天災了，還有充裕的糧食可以出口。
世界貿易最著名的經濟侵略商品就是面料。
胡輕侯有蒸汽機編織機，羊毛衫和棉布的生產速度僅僅受限於原材料，不論價格成本還是生產速度吊打一切國家的手工作坊。
胡輕侯還有這科技爛到家的時代最稀缺的糖，有黑科技產品冰塊、冰淇淋。
哪怕是全世界範圍都有的鹽，胡輕侯也確信全世界沒有誰能夠與她相比。
全世界都在用煮鹽制鹽法，成本高昂，哪怕到了歐洲中世界，能夠看到食物上有鹽，依然會讓人覺得奢侈。
胡輕侯卻早早就在用曬鹽制鹽法了。
如今南洋盡數在手，這曬鹽制鹽更是輕而易舉。
可以說胡輕侯從產品的品類、質量、數量、價格、科技程度等等上吊打全世界，理論上隨隨便便就吸幹了全世界的金錢，成為全世界最強大的經濟帝國。
換個其他穿越者此刻就是抓了一把王炸，閉著眼睛都能橫掃世界，所有其他國家的本土手工業都會在穿越者物美佳麗的產品的低價傾銷下化為齏粉。
然後穿越者就能控制全世界的經濟命脈！
但是……
胡輕侯紅了眼睛：“都怪該死的原始社會實在是太窮了！”
瞅瞅她在百乘王朝賣冰塊的生意就知道了，除了極個別窮得只剩下糧食的土王，冰塊的市場在哪裏？
為什麽胡輕侯建議貴霜王波調用金錢攻勢腐蝕對手的時候，一群貴霜帝國的官員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因為貴霜帝國窮，貴霜帝國內的叛亂部落更窮，窮得根本買不起絲綢。
不然，為什麽絲綢之路千百年，不曾讓華夏成為獨一無二的經濟大國？
胡輕侯承諾為貴霜王提供獨家絲綢代理，等貴霜王辛辛苦苦花了半年到一年終於賣出了絲綢，叛亂的部落早已殺入貴霜帝國王城了。
胡輕侯看著地圖，僅僅從粗制濫造都覺得是誇獎的垃圾地圖上就能看出這狗屎的時代處處都是原始文明！
一群除了農業，沒有經濟作物，沒有工業，道路都未必平坦的垃圾原始國家能夠有多少貿易？
胡輕侯深深地感受到了另一個時空的非洲大陸只能接受自行車等等落後產品的原因了，人家根本沒有購買力！
工業文明攻打原始文明竟然是一件血虧的事情！
不能解決產品市場，不能獲取金錢，打原始文明有個P用？
也就是胡輕侯覬覦南洋耕地，不然不論是打扶南還是印度都是血虧，大大拖累了本土。
胡輕侯皺眉苦思，手裏一把超級產品卻賣不出去，怎麽辦？
若是為了個別權貴的購買力而刻意繞了半個地球出售奢侈品，個人自然可以發財，對國家而言簡直是毫無作用，隨便下令全國百姓少吃一口飯，貿易賺得金額就省出來了。
胡輕侯仰頭看天，另一個時空中有一個全球最紅火的產品來著，她能做嗎？
倒不是不可以考慮啊。
只是，她該做到什麽程度？
胡輕侯沈吟不絕：“我的初步戰略目標是為華夏奪取大量的產糧地，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的戰略目標究竟是什麽？”
“有什麽是迫切的，長遠的，必須從現在開始謀劃的？”
胡輕侯陷入了深思，雖然不至於一步錯，步步錯，但是有著巨大的優勢可以平推對手，沒道理把局面變成僵持或者兩敗俱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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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中, 有幾十艘船緩緩靠近朱崖洲。
岸上，一望無際的甘蔗地裏，好些百姓正在松土施肥澆水。
一個百姓偶爾擡頭看到了船只，帶著滿足, 笑道：“又運糧食來了？這才什麽時候啊。”
其餘百姓轉頭看著大海中的糧食船只, 有人笑道：“倉庫都快裝不下了。”
眾人一齊笑著, 滿是幸福。
老實說, 種甘蔗比種地還要辛苦。
甘蔗葉子堅硬鋒利，容易劃傷人手；砍甘蔗比看稻子費力十幾倍。
甘蔗種下後只要不挖斷了根就可以任其長兩三年, 看似很省力氣, 其實兩三年後甘蔗的根會有蟲害，必須挖出根系, 重新種植，然而這甘蔗根極其難以挖掘和清理。
種甘蔗比種糧食辛苦多了！
但朱崖洲的百姓們臉上的笑容比以前種糧食的時候多得多了。
朱崖洲可用的耕地少得可憐, 產糧就少, 人口這才會一直上不去，如今種甘蔗了，朱崖洲的糧食全部靠其他州郡支持, 朱崖洲的百姓竟然吃得更多更飽了。
從交趾和扶南運來的糧食絡繹不絕，朱崖洲上各個集體農莊的倉庫盡數裝滿，不斷地修建新的倉庫裝糧食，猶自不夠。
岸邊，一個集體農莊的管事看著又是幾十艘運糧船到來, 對縣令道：“已經有足夠吃兩年的糧食了，若是再運來, 我實在沒地方裝了，新蓋的倉庫都裝滿了！”
附近等著搬運糧食的百姓一齊點頭, 這麽多糧食沒地方放，會發黴的。
縣令呵斥道：“有糧食還不滿足？沒想過朱崖洲全島沒有一個地方種糧食，若是遇到了天災怎麽辦？”
“沒地方囤糧食就繼續建造糧倉啊！”
“怕糧食黴變就挖地窖，不囤個三五年糧食，誰有安全感？”
農莊管事和一群百姓樂呵呵地聽著，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有兩年都吃不光的糧食在，全島所有土地都不種糧食仿佛也只是小事情了。
運糧船到了岸邊，一個頭目跳上了岸，不等開口，朱崖洲的縣令立刻呵斥道：“怎麽還運來？這麽多糧食我們放哪裏？扶南不會自己囤積嗎？以為我們朱崖洲是倉庫嗎？”
那運糧船的頭目賠笑道：“扶南糧食實在太多了，沒地方放了，反正遲早要運到朱崖洲的，早點運來也沒關系，對不對？”
縣令罵罵咧咧的，眼角其實一直在看農莊管事和百姓們的表情，再也沒有糧食多到吃不完才能讓百姓們放心，全心全意種甘蔗、棉花、香料等等的了。
他放下了心，這才真心問那運糧船的頭目，道：“扶南真的有這許多糧食？”
那運糧船的頭目快活又無奈地道：“真的多到放不下！”
扶南的雨季太過可怕，大雨過後到處都是沼澤，人口被困在幾塊熟地上，典型的地廣人稀。
這幾年黃國的拖拉機挖溝渠，建水庫，修水利，扶南的雨季再也不見大片的沼澤，而是一望無際的耕地。
受限於扶南人口的稀少，大部分耕地只能毫不打理，任由雜草和稻子並生，但這讓中原農民恨之入骨的“天生天養”的耕種方式竟然就是扶南的傳統種植方式。
於是，扶南在人力可以照顧到的範圍內按照中原的先進農耕方式精耕細作，在人力之外的地方“天生天養”，廣種薄收。
扶南的糧食產量神奇的翻了十倍都不止，第一季稻子豐收就擠爆了扶南的所有糧倉，而後年年糧食豐收，真的遇到了沒地方囤積糧食的幸福煩惱。
那運糧船的頭目嘆氣道：“如今朱將軍正在尋找略微幹燥一些的土地，希望能夠建立幾個超級大糧倉。”
糧倉需要放火、防潮、防蟲、防鼠，最好的地下糧倉就是堅硬的石頭地面，可惜這在扶南竟然有些難度，不得不花力氣尋找。
那運糧船的頭目期盼地看著縣令，問道：“朱崖洲應該有很多適合做糧倉的地方吧？”
縣令轉頭看集體農莊的管事和一群百姓，眾人一齊打眼色，沒有，絕對沒有！
縣令嘆了口氣，道：“朱崖洲多有幹燥堅硬的地面，應該有很多。”
那運糧船的頭目歡呼：“那還等什麽？快調集蒸汽機拖拉機挖倉庫啊！”
農莊管事和一群農民悲傷地看著縣令，還指望蒸汽機拖拉機翻耕甘蔗地換新種子呢，現在怎麽辦？
縣令呵斥道：“什麽怎麽辦？有可以囤積全島人十年吃不完的糧食的倉庫還不滿足嗎？你們還算是莊稼人嗎？你們沒有挨過餓嗎？”
“糧倉必須建！”
“若是拖拉機不夠用，那就十二個時辰不停！再不夠用，就人力挖！你們的手腳是假的不成！”
農莊管事和一群百姓唉聲嘆氣，沒想到糧食多了竟然有糧食多的煩惱，窮得只能吃野菜糊糊的時候完全沒想過世界如此神奇。
一個百姓嘟囔著：“稻米能夠存十年嗎？”
一群人一齊搖頭，以前個個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誰家有過存糧了？
運糧船的頭目大聲道：“沒關系！今年中原各地全部改種耐存放的黍米了，秋收後，扶南的稻米運到中原，中原的黍米運到朱崖洲。”
……
朱崖洲的某個縣城。
幾個百姓擡著紅糖進了作坊，大聲道：“都齊了，放這裏了啊！”
作坊內有人大聲應著：“就放著吧。”
幾個百姓說笑著離開，明明按照古法制糖做出來的都是紅糖，為什麽到了作坊就變成了白糖呢？
一個百姓笑著道：“要不要偷看一下？”
另一個百姓一掌打在他的腦袋上，呵斥道：“要掉腦袋的！”
那挨打的百姓笑著道：“就說說而已。”
其實心中充滿了好奇，真想知道真相然後到處吹噓啊，可是窺探作坊的機密是真的會掉腦袋t的，不值得為了這點事情而送命。
作坊內，幾個工部的官員見再無外人，這才道：“來人！”
幾個仆役將大塊的紅糖固定到了某個架子上，另幾個仆役取了裝滿了黃泥水的木桶，緩緩將黃泥水傾瀉到紅糖上。
深紅色的糖塊隨著黃泥水的淋灑沖洗，越來越白，直到再無一絲雜色。
一群仆役對這神奇一幕早已司空見慣，雖然不明白為什麽紅糖會在黃泥水下變白，但是這輩子都不會吃白糖的，想到白糖就想到骯臟的黃泥水，無論如何吃不下。
……
扶南，白馬港。
王朗與一群士人被人攙扶著上了岸，哪怕躺在地上依然覺得天旋地轉，胃裏難受極了。
一個黃國將領小跑過來，看著王朗等人的狼狽模樣，笑了笑，道：“別擔心，休息半個時辰就會好的。下次坐船就不會吐了。”
一直閉目不言的王朗陡然睜開了眼睛，道：“還要坐船……嘔！”
那黃國將領笑了：“自然還要坐船。”根據本朝的計劃，王朗等人也就能在扶南適應一兩個月的氣候和水土，然後就會再次遠航。
一個仆役快步走近，取了水桶將王朗等人的嘔吐物沖到了大海中。
好幾個士人臉色鐵青，雖然他們知道自己的嘔吐物不雅極了，但是哪有他們人還躺著，就過來清洗的道理？好歹先將他們扶著走開幾步啊。
那黃國將領看穿了眾人的心思，淡淡地道：“別怪仆役不顧禮儀。這扶南的氣候不同中原，任何食物容易腐爛，嘔吐物更是極其容易產生病菌。”
那黃國將領微笑著，帶著鄙夷的目光看王朗等士人，你們知道“病菌”是什麽嗎？
他繼續道：“若是不立刻處理，人一旦感染了，就會大病，輕則腹瀉脫力，重則一命嗚呼。”
王朗等士人因為暈船嘔吐而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神奇地更加難看，早就知道南面多有瘟疫，北人到了南邊活不久，沒想到真實情況惡劣至此。
那黃國將領認真地道：“本朝嚴令所有人要勤洗手，飯前便後必須用皂角洗手，更不能喝生水。”
“你等在中原或許可以對此不屑一顧，以為本朝多此一舉，違背祖宗習慣，但是到了扶南，必須嚴格執行勤洗手以及不喝生水的命令。”
“不然……”
那黃國將領在王朗等人的驚恐中冷笑著道：“……絕對活不過一個月！”
王朗認真地聽著，深深記下了。
他無力地躺在地上，擡頭看著天空。
他心中有為國為民的雄心壯志，不願意就此成為“野人”，埋葬了滿腹才華，因此心甘情願地投降胡輕侯。
他尚且如此，那些少年天才呢？
王朗想到孔明、曹丕、徐庶、龐統等人，輕輕嘆氣。
他在半路上潛伏了下來，不曾跟隨楊休去南蠻的群山之中，孔明等人是與他一樣“逃了”，還是一直跟著楊休？
他們有機會展示自己的才華嗎？甘心做一輩子野人嗎？會不會水土不服，會不會生病，會不會像典韋……
王朗看著藍天白雲，扶南春季的陽光照在臉上竟然滾燙。
無論如何，要活著啊。
府衙內，朱雋仔細看著胡輕侯繪制的絕密世界地圖，對《太平經》悠然神往。
若不是有天書在手，胡輕侯怎麽可能知道世界是如此之大，以及華夏如此之小？
看到世界地圖的時候，朱雋也曾懷疑胡輕侯胡亂繪畫，天圓地方，世界怎麽會是如此的？
但隨著扶南、馬來群島、百乘王朝、摩羯陀王朝等等不斷被黃國征服，越來越多的證據說明胡輕侯的世界地圖的真實性，黃國高層誰敢小覷了這份地圖？
朱雋看著地圖西面的羅馬帝國，這就是銅馬朝記錄的“大秦”？
朱雋笑了笑，他對“大秦”其實蠻向往的。
銅馬朝孝桓帝延熹九年，“大秦”使者坐船遠渡重洋，在交州日南郡登陸，與銅馬朝建立聯系。
銅馬朝無數人為“大秦”使者描述的“大秦”瘋狂。
“……所居城邑，周圜百餘裏。城中有五宮，相去各十裏。宮室皆以水精為柱，食器亦然……”【註1】
“……其王日游一宮，聽事五日而後遍。常使一人持囊隨王車，人有言事者，即以書投囊中，王室宮發省，理其枉直。各有官曹文書……”
“……置三十六將，皆會議國事。其王無有常人。皆簡立賢者。國中災異及風雨不時，輒廢而更立，受放者甘黜不怨……”
“……土多金銀奇寶，有夜光璧、明月珠、駭雞犀、珊瑚、虎魄、琉璃、瑯玕、朱丹、青碧。刺金縷繡，織成金縷罽、雜色綾。作黃金塗、火浣市……”
“……與安息、天竺交市於海中，利有十倍。其人質直，市無二價……”
“……或雲其國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處，幾於日所入也……”
朱雋嘴角勾起，看這描述，“大秦”到處都是財寶也還罷了，最重要的是王朝的統治制度優秀極了，皇帝賢明，聽勸諫，退位讓賢毫無怨言。
這氣度，華夏除了三皇五帝時期什麽時候有過？
這“大秦”哪裏是異邦，分明是地上天堂啊！
朱雋記得很清楚，在“大秦”使者到達日南郡十餘年後，他到交州平叛，還曾經刻意尋找過“大秦”使者的痕跡，為不能親眼見到“大秦”使者，不能確定“大秦”制度的真假而喟嘆。
朱雋看著地圖，這“大秦”就在這裏？好像也不是很遠，要不要去一趟？
他又忍不住笑了。
當了這麽多年官了，還會相信官方的吹捧嗎？天下太平的銅馬朝冒出了黃巾軍，君子薈萃的朝廷內多有不認識字的門閥子弟。
書房外，有人低聲道：“將軍。”
朱雋輕輕收起了地圖，問道：“什麽事？”
門外的人低聲道：“袁交州將王朗等三十餘個士人送來了。”
朱雋點頭道：“知道了。”
門外的腳步聲輕輕遠去。
朱雋收好了地圖，不僅僅王朗等最近投降的士人，中原有不少心中對儒教念念不忘的士人都將被調到印度半島。
他冷笑，陛下是心軟了，給這些士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朱雋輕輕搖頭，別的滿手血腥的皇帝心軟了是好事，人頭落地再也接不回去了，能不殺就不殺。
但是胡輕侯年紀輕輕就心軟了，這可不是好事。
萬一胡輕侯忽然開始追求愛情了，又怎麽辦？
朱雋重重嘆息，還能怎麽辦，涼拌唄。
……
半夜，十夜陡然驚醒，一顆心怦怦跳。
“我知道怎麽做化肥了！”
他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雖然他已經徹底忘記了化學，但是他有土辦法啊。
“胡輕侯已經制作出了望遠鏡，定然也制作出了顯微鏡，那麽就從源頭分析元素，只要對照化學元素周期表，哪怕不能在短期內搞定化肥，長期研究下去必然會更早獲得突破”
十夜握緊了拳頭，無聲地為自己鼓掌。
還以為身為穿越者幾乎沒有做出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沒想到是等著他點亮化學啊！
他看著月光，冷靜了片刻。
胡輕侯不是白癡，而且還有另一個穿越者鵠鴻在，元素周期表絕對不是什麽獨家秘笈。
但十夜敢拿人頭打賭，不論胡輕侯還是鵠鴻都不曾默寫出完整的元素周期表。
考試完後誰還記得元素周期表？
十夜閉著眼睛，默默地回憶元素周期表。
不知道是他記憶特別好，還是心情的緣故，他竟然一口氣背到了三十五，又記起了大部分相對應的“順口溜”。
十夜翻身而起，趁著如今記憶清晰無比，飛快寫了下來。
墨水的香氣瀑布，十夜又沈默了。
他是再次匿名將這份寶貴的元素周期表送到洛陽，還是……
十夜看著屋外的月色，興奮的心情漸漸消失。
這些年觀察下來，胡輕侯似乎不在意其他穿越者，不曾嚴加搜索，但胡輕侯此人心思詭詐，誰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縱。
十夜看著天空的太陽，扶南的春天就有了蚊子，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他忽然笑了，在元素周期表的最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將毛筆重重地擲於地上：“大丈夫生於世，豈能一直畏首畏尾？”
“我十夜也要在這個時代留下自己的名字，哪怕只是曇花一現。”
……
一個月後，洛陽。
鵠鴻認真地看了一遍十夜的《元素周期表》，又閉上眼睛喃喃地背了一遍，這才睜眼道：“沒錯！雖然也不全，但這些應該都是對的。”
舒靜圓眼睛放光t，大喜道：“還有多少得了《太平經》的子弟潛伏在人間？快點都蹦出來啊！我的煉丹爐早已饑渴難耐！”
胡輕侯留下了一分《元素周期表》，鵠鴻也寫了一分《元素周期表》，可是都殘缺的嚴重，唯有十夜的這一份最完整了，更多了幾句古古怪怪的“順口溜”。
舒靜圓反覆看“順口溜”，只覺好些不解之謎竟然在“順口溜”中豁然而解。
她歡喜之餘，又委屈極了，對鵠鴻道：“為何你們這些人個個不曾認真研究化學？為何我這麽喜歡化學，卻不曾得到《太平經》，這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啊啊啊啊啊！”
舒靜圓堅信若是自己，不，若是道門子弟得了《太平經》化學部分，世界早已完全不一樣了！
不說其他，只說制作玻璃作為實驗容器就讓道門子弟的研究飛快進步。
以前看著偌大的銅鐵鼎，除了知道莫名其妙會炸，實在不知道鼎內部發生了什麽事，又是哪些材料之間互相發生了奇妙的反應，最終導致了（爆）炸。
有了玻璃作為容器，雖然耐溫比鐵鼎差多了，可常溫下局部加熱也能看清原材料在高溫下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還有顯微鏡！
顯微鏡下的世界真是奇妙極了！
舒靜圓幽怨又熱切地看著鵠鴻，道：“聽說失憶的人多半是腦袋被撞了，若是再撞一下，有很大的幾率恢覆記憶……”
鵠鴻轉身就走：“做夢！”雖然不曾記得以前的大部分事情，但是她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滿意，對記憶是不是恢覆也沒有執念。
誰說一個人一定要記得自己是誰的？
世上有幾人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裏，又要去哪裏？
既然人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何處，去向何處，那麽她何必覺得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是不圓滿呢？
鵠鴻幹脆地拋棄了過去，認真過好現在。
過去若是幸福，她不需要在回憶幸福中生活；過去若是不幸，她不需要在回憶痛苦中哀傷。
她只想認認真真地面對現在。
鵠鴻迎著和煦的春風，大步進了工部器械制造局，聽著機械繁雜的聲響，她神采飛揚，大聲道：“我是鵠鴻！這是我的人生！我要做個大魚大肉的大奸臣！”
四周一群人轉頭看鵠鴻，認真地道：“沒睡醒？快去洗把臉。”
鵠鴻怒視眾人：“你們管我啊！”然後又得意歡喜地笑：“我就是要做個奸臣。”
暮雲轉頭喝道：“發什麽瘋，快過來給我敲背，我都累死了。”
鵠鴻顛顛跑過去，一邊給暮雲敲背，一邊道：“還沒搞定更大馬力的蒸汽機？笨蛋！”
暮雲皺眉看著圖紙，明明理論上絕對不會錯，為什麽就是做不出來？
她驚恐地看鵠鴻，道：“難道理論錯了？”
鵠鴻瞪她：“那就是你學藝不精！”
暮雲慘叫：“啊啊啊啊啊！”
鵠鴻熱切地看暮雲，道：“不如我們去研究不銹鋼吧，有了不銹鋼，別說拖拉機和鐵甲船了，火箭都沒問題。”
然後認真開始數手指：“先搞定更高溫度的煉鐵爐……不對，要先搞定鐵礦……前後算下來，頂多八十年就能搞定不銹鋼了。”
暮雲認真看鵠鴻，道：“閣下貴姓？我不認識你。”
鵠鴻撲在她的背上笑：“不要這樣嘛~”
……
麻雀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珞璐璐，認真地道：“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珞璐璐真的再說了一遍：“本朝決定派遣麻雀大師以及數位精通星象的專業人才制作經緯線地圖。”
她眨眼睛，問道：“要不要我再說一遍什麽是經緯線地圖？”
不等麻雀回答，珞璐璐繼續道：“以天地為布，做經緯，可知任何一處的經緯度……”
麻雀叫道：“可是我不會看星星啊！我是相面大師，不是看星星算命大師！”
珞璐璐笑道：“我知道。”
“每晚擡頭看星星的人數不勝數，本官就經常擡頭看星星。可是整個黃國研究星星的人寥寥無幾。”
“陸地上沒有經緯線，有道路，有城池，不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草原上呢？大海上呢？”
“本朝皇帝陛下能夠從草原活著回來，而不是迷路餓死，全靠神靈保佑。”
“如今本朝開疆拓土，遠征大海，若是不能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又如何知道何處是大陸，何處有島嶼，何處是故鄉？”
麻雀打斷珞璐璐的動人言語，大聲道：“我知道制作經緯線的重要性！”
“若是知道天下的經緯度，自然再也不會在大海和草原中迷路，本朝征服天下也好，外出旅游也好，打漁也好，抓兔子也好，再也不用擔心迷路了。”
麻雀嚴肅地歡呼道：“經緯度萬歲！我愛經緯度！”
然後板著臉，道：“可是，我不會看星星啊！我再重覆一遍，你搞錯了，我不會看星星，我不會看星星，我不會看星星！”
“我完全不知道看星星和經緯線有什麽關系！”
麻雀苦著臉，當真是不理解極了，珞璐璐怎麽會想到由她制作經緯線地圖的？
“難道你以為我會占蔔，略窺天意，所以就能看懂星星，制作經緯線地圖？”
“你搞錯了！”
“占蔔分很多種，確實有用星象占蔔的，可是我不是這一派系的啊，我是面相占蔔系的。”
麻雀真誠極了，她連星座都不認識，哪個是北極星都不知道。
她只會制作經緯線面相，哪裏懂經緯線星星，或者經緯線地圖。
麻雀小心翼翼地對珞璐璐道：“我可以向你推薦兩個著名的星象占蔔家。”
珞璐璐似笑非笑，道：“哦？”
麻雀嚴肅地道：“據我所知，本朝蜀地有兩個極其有名的星象占蔔大師。”
“一個是巴西閬中周群，一個是益州張裕。”
珞璐璐咳嗽：“咳咳，咳咳。”
麻雀理都不理，你咳嗽什麽？看我推薦別人覺得太過分了？本大師堅信“死道友不死貧道”！
麻雀的聲音中滿是崇拜，道：“此二人皆以星象占蔔而聞名天下，所學之術勝過我百倍，我屢屢想要拜訪二人以弟子之禮伺候學習，且不得機會。”
麻雀一臉的遺憾，長聲喟嘆，然後期盼地看著珞璐璐，道：“你不如去找這兩人吧，他們一定懂怎麽看星星制作經緯線地圖。”
珞璐璐略略向前方傾斜身體，低聲道：“看我身後……”
麻雀看珞璐璐身後，四五個男子古怪地看著她。
麻雀淡定打招呼，雖然在一群人面前推卸責任有些丟人，但是這些人一個都不認識，丟人好像就不是那麽羞愧了。
珞璐璐繼續低聲道：“我身後左邊的兩個男子一個姓周，叫周群，另一個姓張，叫張裕……”
麻雀悲傷地看珞璐璐，你不早說？
她摸摸寸頭，一根根短發紮著手心，軟軟的，又有彈性，嚴肅地對周群和張裕道：“久仰，久仰！”
周群和張裕客客氣氣地道：“我二人久仰天下第一相面大師之名，一直想要拜見，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麻雀認真地道：“彼此，彼此。”
然後轉頭看珞璐璐，看到我尷尬地頭發都豎了起來嗎？
珞璐璐笑瞇瞇看麻雀，我帶著周群和張裕來看你，你懂了嗎？
麻雀當然懂了，周群和張裕是星象專家，但是不屬於朝廷可以信任的人，因此朝廷需要她負責帶這個“團隊”。
麻雀認真地看著珞璐璐，道：“據我所知，本朝有不少來自道門的官員也是星象方面的專家。”
道門子弟怎麽都是可以信任的了吧？足以擔當制作經緯線地圖的重任。
珞璐璐又一次向麻雀傾斜身體，麻雀瞬間有了不妙的感覺。
珞璐璐低聲道：“我身後右側幾人，一個是道門長春派掌門沖夷道人，一個是道門金光門掌門守中真人。”
麻雀悲傷地看著珞璐璐，何至於此？
珞璐璐道：“麻雀大師身為本朝太宰令，制作經緯線地圖之事當仁不讓。”
麻雀死死地盯著珞璐璐，然後呢？
珞璐璐繼續道：“陛下有言，制作經緯線地圖的方式極其簡單，只需將天下劃分經緯，而後在某經緯度之地觀看記錄天空星象位置。”
“他人對照星象位置，就知道是何經緯度，對應天下何處。”
麻雀絕望極了：“果然如此！”
她聽到“經緯線地圖”幾字的時候就產生了極其不妙的聯想。
想要繪t制地圖，最簡單也最覆雜的事情不就是走遍每一處地方，記錄各種道路山川河流嗎？
同理，制作經緯度地圖肯定也是要走遍每一個經緯點！
珞璐璐道：“雖然沒有這麽覆雜，但是道理差不多。”
麻雀淚水長流：“我其實是個宅女，最喜歡的就是待在家裏……”
珞璐璐瞅她：“所以才要多走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麻雀哽咽了，認真看手掌，又拿銅鏡看自己的面相，此去高山荒漠戈壁大海，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珞璐璐嚴肅地道：“麻雀大師，占蔔者不能自占吉兇，不如你給張裕相面，張裕給你看星象，大家都能得知未來。”
張裕、周群、守中、沖夷用力點頭，沒道理一群占蔔者還看不清未來。
麻雀一怔，狂喜：“有道理！”若是往東危險就往西，往西危險就往南，今年危險就明年，一個人逢兇化吉就是所有人逢兇化吉。
珞璐璐瞅麻雀，我還會坑你嗎？
……
幾艘船沿著恒河到了德裏城，一群陶瓷工匠下了船，左右張望。
一個工匠不屑地道：“根本比不上中原。”
一群工匠點頭，沒有中原繁華也就算了，地上也骯臟無比，時不時可以看到糞便。
就這地方也敢與中原比？
一個工匠嘲笑著道：“中原五年前地上就沒有糞便了。”
糞便雖然可以當農家肥，但是會引起無數疾病，這點在中原已經是常識，這些摩羯陀人真是什麽都不懂。
工匠頭領呵斥道：“這還用說？我中原本就是堂堂大國，四方蠻夷來賀，自然比蠻夷繁華。”
一群工匠用力點頭，得意極了。
工匠頭領大聲道：“都聽好了，我們到了這裏就是要做出最好的陶瓷，然後賺蠻夷的錢財，誰若是誤了朝廷的大事，別怪老子手下無情。”
一群工匠笑著，制作陶瓷是他們的本分，手熟得很，哪裏胡誤了朝廷大事。
一個工匠笑道：“制作陶瓷最重要的是泥土，大家夥兒沿著河四處尋找合適的泥土。”
……
恒河平原。
小輕渝和小水胡認真地看各地的報告，飛快總結道：“……看水稻長勢，到了五月份，各地的第一季水稻應該是豐收。”
殺了一半摩羯陀人和百乘人，剩下的人果然老實了，農莊的工作進度開始接近黃國本土的進度了，很快印度半島就會糧食滿倉。
胡輕侯看著粗略不堪的百乘地圖，道：“明年開始，原百乘王朝所在的區域要劃出一半種植棉花。”
小輕渝和小水胡點頭，順便問道：“西域的棉花不知道怎麽樣了？”
早就命令李儒董卓等人在西域種棉花，如今遠在海外，不知道西域如何了。
胡輕侯道：“西域的氣候適合種棉花，只是在幾十年內休想指望西域的棉花運到中原。”
“一來西域想要建設鐵路的難度簡直登天，絕不是如今的黃國可以搞定的，如是靠騾馬運輸，這成本實在是太高，我有點吃不消。”
小輕渝和小水胡點頭，統治天下最需要考慮的就是成本啊。
“二來西域冬天之寒冷超出無數人想象，西域的棉花首先要滿足西域百姓自己用，撐死就是捎帶上西涼百姓。”
胡輕侯笑道：“若是西域的百姓能夠有了棉衣禦寒，能不能對本朝有些忠心度和歸屬感不知道，至少不會急切的想要造反了。”
小水胡點頭道：“都過上了有吃有喝有棉衣禦寒的好日子了，怎麽還會懷念以前沒吃沒喝冬天凍死的艱苦日子？西域人又不傻。”
果然一切問題都是經濟和民生問題，老百姓最樸實了。
胡輕侯繼續道：“印度南部的德幹高原的氣候很適合種棉花，與其從本土調集棉布，遠不如就在德幹高原種棉花，省了大筆的運費。”
胡輕侯看著地圖，手指從貴霜帝國一路向西。
貴霜帝國最多能夠為黃朝開辟到安息帝國的路上商路，想要進一步賺錢，就必須直接與羅馬帝國接觸。
“以本朝的海上實力，我是可以輕易完成海上絲綢之路的。”
胡輕侯苦著臉：“只是不論是商品，還是交易目標，我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小輕渝問道：“為什麽？”
胡輕侯悲傷極了！
世界貿易中最有名的商品就是香料、絲綢、陶瓷。
華夏是絲綢和陶瓷的原產地，胡輕侯手中還有香料原產地馬來群島，不論絲綢、陶瓷和香料都是獨門生意且產量巨大；
世界貿易中數量做多，交易金額最高的一直都是糧食。
黃國的農業普遍使用蒸汽機拖拉機，不但降低了耕種的難度，更大肆建立農業水利設施，將旱地、沼澤變成耕地，更將亞洲的糧倉一網打盡。
黃國的戰略性儲備糧食越來越充裕，不僅不用擔心天災了，還有充裕的糧食可以出口。
世界貿易最著名的經濟侵略商品就是面料。
胡輕侯有蒸汽機編織機，羊毛衫和棉布的生產速度僅僅受限於原材料，不論價格成本還是生產速度吊打一切國家的手工作坊。
胡輕侯還有這科技爛到家的時代最稀缺的糖，有黑科技產品冰塊、冰淇淋。
哪怕是全世界範圍都有的鹽，胡輕侯也確信全世界沒有誰能夠與她相比。
全世界都在用煮鹽制鹽法，成本高昂，哪怕到了歐洲中世界，能夠看到食物上有鹽，依然會讓人覺得奢侈。
胡輕侯卻早早就在用曬鹽制鹽法了。
如今南洋盡數在手，這曬鹽制鹽更是輕而易舉。
可以說胡輕侯從產品的品類、質量、數量、價格、科技程度等等上吊打全世界，理論上隨隨便便就吸幹了全世界的金錢，成為全世界最強大的經濟帝國。
換個其他穿越者此刻就是抓了一把王炸，閉著眼睛都能橫掃世界，所有其他國家的本土手工業都會在穿越者物美佳麗的產品的低價傾銷下化為齏粉。
然後穿越者就能控制全世界的經濟命脈！
但是……
胡輕侯紅了眼睛：“都怪該死的原始社會實在是太窮了！”
瞅瞅她在百乘王朝賣冰塊的生意就知道了，除了極個別窮得只剩下糧食的土王，冰塊的市場在哪裏？
為什麽胡輕侯建議貴霜王波調用金錢攻勢腐蝕對手的時候，一群貴霜帝國的官員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因為貴霜帝國窮，貴霜帝國內的叛亂部落更窮，窮得根本買不起絲綢。
不然，為什麽絲綢之路千百年，不曾讓華夏成為獨一無二的經濟大國？
胡輕侯承諾為貴霜王提供獨家絲綢代理，等貴霜王辛辛苦苦花了半年到一年終於賣出了絲綢，叛亂的部落早已殺入貴霜帝國王城了。
胡輕侯看著地圖，僅僅從粗制濫造都覺得是誇獎的垃圾地圖上就能看出這狗屎的時代處處都是原始文明！
一群除了農業，沒有經濟作物，沒有工業，道路都未必平坦的垃圾原始國家能夠有多少貿易？
胡輕侯深深地感受到了另一個時空的非洲大陸只能接受自行車等等落後產品的原因了，人家根本沒有購買力！
工業文明攻打原始文明竟然是一件血虧的事情！
不能解決產品市場，不能獲取金錢，打原始文明有個P用？
也就是胡輕侯覬覦南洋耕地，不然不論是打扶南還是印度都是血虧，大大拖累了本土。
胡輕侯皺眉苦思，手裏一把超級產品卻賣不出去，怎麽辦？
若是為了個別權貴的購買力而刻意繞了半個地球出售奢侈品，個人自然可以發財，對國家而言簡直是毫無作用，隨便下令全國百姓少吃一口飯，貿易賺得金額就省出來了。
胡輕侯仰頭看天，另一個時空中有一個全球最紅火的產品來著，她能做嗎？
倒不是不可以考慮啊。
只是，她該做到什麽程度？
胡輕侯沈吟不絕：“我的初步戰略目標是為華夏奪取大量的產糧地，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的戰略目標究竟是什麽？”
“有什麽是迫切的，長遠的，必須從現在開始謀劃的？”
胡輕侯陷入了深思，雖然不至於一步錯，步步錯，但是有著巨大的優勢可以平推對手，沒道理把局面變成僵持或者兩敗俱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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