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謹慎多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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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謹慎多白癡
扶南。
某個港口。
無數漁船和貨船停靠在碼頭, 海鷗貼著海面飛翔鳴叫。
海平面上出現九艘船組成的船隊緩緩靠近。
一個扶南人伸手遮住太陽，極力遠眺，道：“那些船是來自哪裏的？沒見過啊。”
另一個扶南人悠悠笑道：“還能是哪裏，肯定是來自百乘啊。”
他根本不知道“百乘國”在西面的什麽地方, 更不知道“百乘國”有多大, 附近有什麽其他國家, 只知道凡是從西面來的大船隊多是從“百乘國”而來。
附近一個“朱羅國”商人立刻道：“絕不是百乘, 百乘哪有這麽多的船？百乘的船到了海上遇到大風就會沈沒。”【註1】
另一個來自“百乘國”的商人冷笑幾聲：“用不了多久，朱羅國就不會存在了。”
“百乘國”崛起, 四周各個國家都在“百乘國”面前哀嚎, 朱羅國的毀滅只是時間問題。
那“朱羅國”的商人惡狠狠盯著“百乘國”的商人，隨時準備開打。
海上的龐大船隊越來越近, 也沒有人感覺到奇怪。
扶南多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船中轉，出現一支船隊有什麽可以值得驚訝的。
忽然, 一個扶南人猛然站了起來, 驚恐地盯著海上的船隊，淒厲叫嚷：“海賊王！海賊王！是海賊王來了！大家快逃啊！”轉身就逃。
碼頭上好些人大笑，誰都知道那個人是個被“海賊王”嚇傻的瘋子。
一個人不屑地道：“世上還有敢搶掠扶南港口的海盜？”
另一個人仔細看遠方的九條船, 雖然看不清船上旗幟的圖樣，但是看那喜歡插旗的習慣就知道是來自東面漢人朝廷的船只。
他笑道：“是漢人的官船。”
一群扶南人大笑：“漢人？就是那些懦弱的漢人？”
四周無數人的臉上滿是驕傲，在這片土地上只有扶南才是霸主，誰敢吭一t聲就滅了誰。
一個扶南人看著四周，什麽黃朝、安息、百乘、朱羅, 統統都是小國家，只要扶南人想, 分分鐘就能憑借強大的實力滅了他們！
一個扶南人衣衫襤褸，大聲地嘲笑漢人, 仿佛找到了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漢人很愚蠢的，聽說漢人住木頭房子，多蠢啊！木頭房子怎麽能住人？又不通風，又容易爛！”
那扶南人大聲自豪地道：“想要住得舒服，必須是竹屋啊！”
一群扶南人咧嘴笑著點頭，漢人竟然住木頭房子，真是蠢貨。
另一個扶南人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淡淡地道：“前年，西面有個部落不聽話，賣了東西竟然還敢要錢，然後被我們扶南滅了。”
“去年，漢人不聽話，賣給我們的東西這麽貴，然後我們扶南就命令區連奪取了漢人的城池，殺了漢人。”
“這個世上誰敢與我扶南爭鋒？”
附近無數扶南人自豪無比，大聲叫嚷：“我扶南是天下第一大國！”
這些消息是真是假，或者不講理的是誰，或者扶南的部落頭領得了好處，扶南普通人什麽好處都沒有，這些在碼頭討生活的扶南人完全不在意，只要是扶南贏了，就是他們贏了。
一角，一個扶南人聽著熱血沸騰的言語，一言不發，慢悠悠地扛著一筐魚往回走。
他赤（裸）的上身在陽光下曬得漆黑，而肩膀上的皮膚坑坑窪窪，有的地方結了痂，有的地方被竹筐劃破流著血。
他就是部落頭領的農奴而已，每日也就吃些野菜和爛魚爛蝦，能夠活著已經很累了，部落頭領又滅了誰，又搶了誰，世界有多大，有多少國家，有沒有萬國來朝，關他P事？
他知道了百乘國的名字，今晚能夠多吃一條臭魚嗎？
他為扶南部落頭領搶了某個部落而歡呼，明天能夠少幹些活嗎？
這扶南農奴只是扶了一下肩膀上的竹筐，緩緩地向前走，只想早點將竹筐扛回部落頭領的宅子，然後他就能在樹蔭下休息那麽一刻半刻。
港口中，二三十艘扶南戰船緩緩出港，迎向那支漢人船隊。
遠處的海面上，又出現了數百艘大大小小的扶南戰船向支船隊靠近。
作為賺大錢的貿易港口，扶南怎麽可能沒有一支強大的海軍維持秩序？
若是沒有強大的海軍，林邑的那些占人為什麽不敢搶扶南權貴的商船？
碼頭上，一個扶南將領驕傲地指著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扶南海船，得意地道：“我扶南是世上最大的國家，有強大的海軍，誰進了我扶南都要老老實實的。”
“漢人的船只？漢人算老幾！”
無數扶南人驕傲地笑著，對“漢人”不屑一顧，在這裏漢人算老幾？
碼頭上，有人看著越來越近的船隊，終於有些不安了，驚疑不定地道：“那些船好大……”
隨著扶南船隊與漢人船隊越來越近，那九條船的大小越來越清楚，怎麽看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超級大船。
一個扶南人望著九條鐵甲船，在扶南船隊的襯托下，鐵甲船巨大無比，沒有五十丈也有四十丈，如此巨大的船只聽說過一個人有。
他喃喃地道：“不會真的是海賊王的船吧？”
另一個扶南人大聲道：“漢人懦弱，我扶南人一個打十個漢人！”
一群扶南人附和，小小的占人都能打得漢人沒脾氣，說搶城池就搶城池，說立國就立國，比占人強大一萬倍的扶南還會怕了漢人？
一個扶南人大聲道：“殺光漢人！搶光漢人！”
一群扶南人大聲叫嚷，興奮極了。
海面上，數十艘扶南戰船忽然起火燃燒，黑色的濃煙直沖天空，更有扶南戰船緩緩沈沒。
碼頭上無數人尖叫：“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回事？”
有眼睛好的人驚叫：“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天上忽然出現了火球！”
無數人死死盯著海面，果然片刻後又看見天空出現了幾十個火球，然後就是扶南船只起火燃燒和沈沒。
岸上的眾人齊聲驚叫。
有人陡然叫道：“真的是海賊王！”
每一個聽說過海賊王的傳說的人立刻臉色慘白。
一個人喃喃地道：“海賊王會妖術，能夠召喚火球從天而降，燒毀一切……”
這個傳說與此刻何等相似？
另一個人顫抖著道：“海賊王會吃掉所有人……”
周圍無數人劇烈顫抖，妖怪會吃人的！
有人陡然慘叫：“逃啊！快逃啊！”
碼頭無數人瘋狂逃跑，有的往東，有的往西，有的想要上船離開港口，有的卻從船上登陸狂奔。
那扶南將領大聲道：“不用怕！我扶南海軍人多！我們扶南人是無敵的！我們扶南是大國！我們不會輸！”
四周的無數扶南人理都不理，繼續奔逃。
海面上，數百艘扶南戰船至少少了一半，其餘船只調轉方向，瘋狂向更遠的方向逃跑，遠遠望去，如蒼蠅般向外四散。
九艘鐵甲船緩緩向碼頭靠近，碼頭中亂成一團，不少船只因為想要搶著離開港口而撞在一起，有的船只被堵在最內層，根本不可能離開港口。
那扶南將領死死地盯著海面，憤怒無比：“怎麽會被漢人大敗！海軍是豬嗎？”
九艘鐵甲船越來越近，忽然幾十顆火球沖天而起，飛向碼頭。
碼頭很快就燃起了大火，尖叫聲更加響亮了。
那扶南將領只看了一眼幾十丈外的鐵甲船，眼神立刻直了：“撤退……撤退……快撤退……”
該死的謠言！
這些船哪裏只有二三十丈，小山般的船一定是百餘丈！
胡輕侯看著碼頭上亂糟糟的，厲聲下令：“留在港口的船只不用管，敢逃走的船只盡數擊沈！”
“碼頭上的所有房屋全部摧毀！朕不許任何東西擋住朕的視線！”
一炷香後，港口內再無其他船只，碼頭上更是火光沖天，無數房屋被盡數燒毀。
兩三百艘大大小小的黃朝船只飛快進入港口，千餘人飛快登陸。
覃文靜指揮著一群士卒控制個個要地，厲聲道：“徐商！帶領士卒挖泥土高墻警戒！”
“來一百個人跟我走！”
碼頭。
一群商人驚恐地看著九艘鐵甲船，經過這許久的近距離觀察，早已看清楚那可怕的火球不是妖術召喚，而是從鐵甲船上飛出來的。
如此可怕的戰船簡直海上所有船只的噩夢！
某艘船上，一個商人死死地盯著正在試探水深，慢慢靠岸的鐵甲船，又是慶幸，又是羨慕。
慶幸的是自己沒有盲目逃走，但凡想要搶著逃出港口的船只都被可怕的火球燒了。
羨慕地是自己為何沒有如此巨大的海船？若是有了這艘海船，誰忒麽的還做生意，直接搶其他商船不香嗎？
千餘士卒的忙碌中，覃文靜大步走近了一艘貨船，厲聲道：“都出來，你們的船只被征用了！”
貨船上的人完全聽不懂漢語，但是看覃文靜手裏詭異無比的神龍升天□□，立刻理解了覃文靜的手勢，乖乖上岸。
某個扶南商人顫抖著用結結巴巴地漢語問道：“將軍想要做什麽？”
覃文靜大笑：“當然是占領扶南！”
一群扶南商人震驚極了，小小的黃朝想要占領扶南？這簡直是小黃魚想要吞噬鯨魚啊！
一群扶南商人看看碼頭上的千餘士卒黃朝士卒，深深地被黃朝人的狂妄無知震驚了，就這點人也想占領強大的扶南？
某艘船中，一個扶南商人揮手，幾十個強壯的船員拿著刀子站在船頭。
那扶南商人指著覃文靜的鼻子厲聲呵斥道：“漢人，你們想要攻占扶南我不管，但是，這艘船是我的，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人影一閃，覃文靜已經跳到了船上，神龍升天□□在身前回旋，每一道刀光都卷起鮮血無數。
數息後，那扶南商人與幾十個船員再無活口！
覃文靜淡定跳下船，厲聲對另一艘船道：“下來！”
那艘船上的人看著頭發上，臉上，衣服上都是鮮血的覃文靜，露出了最溫和的笑容：“下船？我懂，我懂！”乖乖下船。
……
距離碼頭十幾裏地的城中某個豪宅內，幾個扶南部落頭領坐在華麗的地毯上談笑風生。
說老實話，就扶南這一年四季幾乎都是夏季的氣溫，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實在是有些過分，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屁股地下就會熱得火燒一樣。
但是這地毯是來自安息的進口貨，價格昂貴到普通人幾代人不吃不喝都買不起，坐在如此華麗珍貴的地毯上，任由水果汁液滴落地毯而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才是身為頭領低調的奢華。
一個穿綠衣的頭領笑著道：“聽說林邑被滅了？區連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就是有些愚蠢。”
其餘幾個頭領大笑，區連對他們很恭敬，沒t敢搶劫他們的船只，但是小小的占人竟然想要立國，真是狂妄的沒邊了，這塊土地上什麽時候輪到占人立國了？
一個白衣頭領惋惜地道：“本來我還想等區連占領了日南後，出兵滅了區連的。”
區區林邑國放在龐大的霸主扶南的眼中實在不值一提，但是假如區連能夠吞並了交州就不同了，扶南國很高興借區連的手占領更多的地盤。
一個黃衣服頭領笑著道：“你就不怕得罪了漢人？聽說現在的漢人可不好惹啊，有海賊王庇護呢。”
一群頭領對這句戲言逗笑了，好些人笑出了眼淚。
那綠衣頭領一邊擦淚，一邊笑道：“漢人？若不是交趾、九真、日南、林邑有高山擋著，它們早就是我扶南的領土了。”
一群頭領自信地笑，龐大的扶南是小小的漢人可以招惹的？
小小的漢人連占人這類小爬蟲都搞不定，被奪取了城池也無力反攻，這種弱雞若不是老天爺給面子送了一座大山擋住了扶南人的腳步，早就成為了扶南的一部分了。
至於“海賊王”，扶南的頭領就沒把“海賊王”放在眼中過。
一群賤人漁民出海搶劫，隨便派一支軍隊就滅了整個村子斷了他們的根了，什麽“海賊王”，“河賊王”，統統都去餵魚。
一個頭領笑了許久，道：“占人都被殺了，海上需要一群新的海賊。”
占人不敢搶劫扶南部落頭領的貨船，而漢人或者外來的貨船卻盡數被占人劫掠，這讓貨物更稀少，價格更昂貴，對扶南頭領而言怎麽都不是壞事。
一群頭領笑著點頭，必須選個合適的聽話的人了，沒了占人還有其他土著，一定可以找出一個合適的人的。
一個扶南將領跌跌撞撞地沖進了豪宅，大聲叫道：“黃朝漢人千餘人奪取了碼頭！”
一群頭領呆呆地看著那扶南將領，數息前還在鄙夷黃朝，分分鐘就被打臉？
那黃衣服扶南頭領猛然起身，將手裏的精致黃金酒杯砸在了地上，滿臉通紅，厲聲道：“漢人也敢進攻我扶南？放肆！”
他惡狠狠地看著那將領，厲聲道：“你們都是豬嗎？千餘漢人都打不贏！”
一群頭領同樣惡狠狠地瞪著那扶南將領，千餘漢人進攻扶南就是找死，但是被奪下了碼頭就是恥辱中的恥辱，一定被扶南其餘頭領笑一輩子。
那扶南將領顫抖著道：“我只有幾十個人……”
雖然他的職責是守衛碼頭，但是碼頭有強大的海軍在，從來不曾有海盜殺入碼頭，碼頭做多的糾紛就是兩群水手打架而已。
他日常就是到碼頭轉一圈，將打架的水手抓起來，等待水手的親友掏錢贖人，帶幾十人已經多了，純粹為了威風而已。
那黃衣服扶南頭領臉色更紅了，厲聲呵斥道：“蠢貨！還不去召集士卒奪回碼頭！”
其餘扶南頭領心中的震驚已經過去，一個頭領優雅地道：“千餘黃國人算什麽？正好體現我等的武勇。”
一群頭領微笑，千餘黃國士卒自然是很多了，本地還沒有千餘士卒呢，可是這裏是扶南啊，他們隨便召集一些仆役、農奴，分分鐘就能有上萬人的大軍，殺了那些懦弱的漢人如拍死蒼蠅。
那白衣服頭領淡淡地笑：“看來漢人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挑戰扶南了。”
其餘扶南頭領大笑，真是有趣啊。
……
另一個豪宅中，一個瘦瘦的農奴一邊捶腰，一邊驚訝地問道：“城裏喊什麽？”
豪宅外似乎有喊聲，只是隔得遠了，聽不真切。
其餘農奴懶洋洋地坐著，關我們P事。
一個農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道：“到吃飯時間了嗎？”
管家跑了過來，厲聲喝道：“狗東西們！都跟我走！”
一群農奴急忙打起精神，老老實實地跟在那管家身後。
片刻後，那管家召集了數百農奴，挺胸突肚，大聲道：“狗東西們，你們的福報來了！”
他輕蔑又不屑地看著數百個瘦弱的不敢吭聲的農奴，大聲道：“懦弱的漢人竟然敢進攻我們，我們要打回去，殺了漢人！”
幾個站在管家身後的親信大聲叫嚷：“殺了漢人！殺了漢人！”
數百個農奴毫無表情地看著管家，漢人關我P事？
那管家大聲地道：“這裏是扶南，漢人攻打扶南就是搶我們的田地，搶我們的女人，我們扶南人一定要搶回來！”
數百個農奴繼續面無表情，我們沒田地，沒房子，沒女人，我們就是一群在地裏沒日沒夜幹活的農奴，韭菜中的韭菜。
那管家大聲道：“不打回去，就不是我兄弟！”
數百個農奴依然面無表情，我們倒是想做你兄弟沾光，可是我們配嗎？
那管家惡狠狠地看著數百死氣沈沈的農奴，厲聲道：“誰殺了漢人，就給誰一個面餅！”
數百面無表情的農奴陡然有了表情。
一個農奴激動地問道：“真的給一個面餅？”
另一個農奴眼睛睜得大大的，顫抖著道：“就是那白白的面餅？”
管家看著一群眼睛放光，不敢置信的農奴，不屑地扯動嘴角，大聲地道：“就是白白的面餅！”
他大聲道：“不然怎麽會說你們的福報來了呢？”
管家驕傲地道：“一個面餅啊，狗東西們！”
“你們這輩子都不曾吃過的面餅！”
“除了我們老爺，誰會給你們吃面餅？”
管家興奮得臉色發紅，大聲道：“你們說，你們在老爺家做農奴，是不是幾輩子的福報！”
數百農奴大聲叫嚷：“面餅！面餅！”
管家大聲道：“來人，給他們棍子和石頭，殺光了漢人！”
……
數支農奴隊伍在城外集合，很快就有了兩三千人。
一個扶南頭領冷冷地對一個藍衣服扶南年輕人道：“你現在有這麽多人，若是打輸了，就不用回來了。”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自信爆棚：“我們一定會贏！”
真不知道那個扶南將軍怎麽會怕得逃回來的，懦弱的漢人有什麽好怕的，一個扶南士卒可以打五十個漢人，幾十個扶南士卒足夠殺光千餘漢人了。
這種廢物被罷官了就是活該！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看著眼前兩三千扶南人，只覺自己真是走了大運，憑借城內的數百扶南士卒他都可以大破漢人，如今有兩三千人在手，一定要打出勢如破竹的戰局。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眼中精光四射：“我是扶南名將！”
兩三千扶南人緊張地聚在一起，有農奴小心地問道：“漢人是什麽人？厲害嗎？”
一個扶南士卒不屑地大聲道：“漢人就是被林邑人搶了城池的懦夫！”
問詢的農奴依然不明白，但是不敢再問。
那扶南士卒傲然大聲道：“告訴你們，漢人都是懦夫，一個林邑人可以打十個漢人，而一個扶南人可以打十個林邑人！”
另一個扶南是容光煥發，大聲道：“不就是千餘漢人嗎？，我扶南士卒人人可以打一百個漢人，殺漢人如殺一雞！”
一群扶南士卒傲然點頭，若是遇到了一千個彪悍的海盜，他們轉身就逃，但既然是一千個懦弱的漢人，而且他們有兩三千人，此刻必須展示自己的武勇。
一個農奴想著雪白的面餅，大聲道：“殺漢人！”
兩三千農奴零星的有人附和：“殺漢人！”
有農奴厲聲叫道：“殺漢人！我要吃面餅！”
無數農奴齊聲叫嚷：“殺漢人！我要吃面餅！”
……
碼頭。
胡輕侯分了四艘鐵甲船護衛碼頭所有的貨船、漁船一齊回林邑接人。
林邑到扶南有陸路相通，可惜都是熱帶山林，胡輕侯計算了疾病的風險、陸路行軍的損耗，毫不猶豫決定水路進攻扶南的港口。
但是黃朝實在是缺乏水上運輸力量，揚州的三萬大軍、軍用物資石油、石彈、（弩）矢、藥品、糧食，哪一個不需要大量的船只運力？
到胡輕侯發動攻打扶南，揚州的三萬士卒順利抵達番禺的才萬餘而已。
胡輕侯想要更多的士卒就必須搶奪船只，增加運力，反覆多次運輸士卒和補給。
她盯著被強行征調的船只，對楊素雲叮囑道：“但凡敢逃走的，擊沈了它！”
楊素雲微笑點頭，嫵媚的眼神中遺憾極了，若是她與覃文靜互換，留在這裏陪著胡輕侯一起作戰多好。
但她只能輕聲道：“陛下，一定要小心在意啊。”
胡輕侯點頭：“朕絕不會栽在小水溝的。”
完全不是她狂妄自大。
論國力，扶南井蛙窺天，以為扶南天下第一，卻不知道黃朝比它強大了數十倍；
論準備，她以傾國之力率軍偷襲，扶南毫無防備；
論武力，她有無數黑t科技金手指。
如此碾壓的大局下她怎麽可能會輸？
“朕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幾十萬扶南士卒趕回大海，狼狽逃回林邑。”
胡輕侯早已算好了退路，怎麽算都不會輸了。
她轉頭下令道：“來人，給覃文靜再運輸一些弩（矢）去。”
港口距離城池極近，扶南的大軍很快就會反撲，此刻己方人少，只怕會有些艱苦。
碼頭上，覃文靜厲聲下令：“快挖！誰敢偷懶就殺了！”
數百商人和水手叫苦不疊，船被搶了，還要自己做苦力挖土，真是沒天理啊。
一個商人看著越挖越深的泥土坑，再看看身邊像一堵高墻的泥土堆，忽然面如土色：“不會想要活埋我們吧？”
一群商人和水手臉色大變，這年頭海上討生活的商人、水手與海盜就是一紙之隔，誰的手上都不幹凈，命令想要殺了的人自己挖坑的惡劣趣味也不是沒見過，難道輪到了自己？
一個百乘商人大叫：“我是百乘人，你們不能殺我！”
一個朱羅商人大叫：“只要不殺我，我家可以出贖金，很多很多的贖金！”
四周的黃國士卒揚手就是一鞭，厲聲道：“快挖！”
一群商人和水手驚恐極了，一邊挖一邊哭嚎，萬惡的黃國人實在太沒有人性了。
覃文靜看著遠處，心急如焚。
扶南的大軍一定很快會到，但是這泥土高墻卻只有丈許高，且只有一道，這如何夠用？
但是她已經下令徐商和其他士卒盡數停止了挖掘，養精蓄銳。
眼看就要大戰，沒道理浪費士卒寶貴的體力。
覃文靜回頭看了一眼鐵甲船，她知道胡輕侯看似輕松，其實也有些緊張。
第一次與扶南交手，扶南的戰鬥力到底如何？
作為一個“大國”，會不會一下子調動數萬人圍攻港口？
想想港口的重要性，只怕會的。
覃文靜望著五艘鐵甲船，在碼頭設立陣地，而不是一舉奪取城池，為的就是充分利用鐵甲船上的發石車以及火（炮）。
覃文靜轉回頭，握緊了拳頭：“我覃文靜就從來沒有輸過！”
徐商大步走到了覃文靜面前，低聲道：“情況有些不對，為何這麽久過去了，還不曾得到斥候的一絲消息？”
覃文靜重重點頭，心中惶恐，到底怎麽了？
鐵甲船上，胡輕侯拿著望遠鏡眺望遠去，沒有看到一絲的動靜。
派出去的斥候也不曾有敵情回報，這是怎麽回事？
她大驚失色，慘叫道：“不好！胡某低估了這個港口的重要性！”
這個小小的港口就是扶南最大最重要的港口，扶南會有多麽重視這個港口？
想想另一個世界的敦刻爾克港口啊！
“扶南一定在港口四周聚集了十幾萬大軍！此刻就在向這裏靠近。”
胡輕侯眼中精光四射，鬥志滿滿的：“要是十幾萬大軍圍攻朕，朕就發射完所有火球之後立刻撤退。”
這次有備而來，船上裝滿了火球，雖然決不可能幹掉十幾萬扶南大軍，但是如是利用扶南士卒的恐懼，一舉幹掉萬餘人不成問題。
胡輕侯已經想好了後續戰略：“朕今日輸了，回去補充火球，然後再來一次、兩次，十次！朕要將這變成血肉磨坊！”
覃文靜得到胡輕侯的提醒，覺得有道理極了，扶南大軍這麽久還不來，一定是集結了十幾萬大軍，己方人少，又在地方地盤作戰，何必硬拼？
大可以游擊戰嘛。
時間飛快地流逝，果然沒有看到扶南大軍趕到。
胡輕侯冷笑幾聲，下令道：“在一裏地內點燃火把警戒，所有人回鐵甲船休息。”
想要夜戰偷襲？朕有無敵鐵甲船做堡壘，有本事過來！
“傳令，各鐵甲船撒下漁網！”
若是有扶南人潛水想要鑿子穿船底，且看胡某的漁網是不是可以殺人。
一群商人和水手被覃文靜驅趕遠離碼頭，人人莫名其妙又開心無比。
一個水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原來不是埋了我啊！”
一群人眼角含淚，真是太好了。
一個商人歡笑著望著遠處的泥土高墻，火光下，那親手堆積的泥土高墻竟然有些親切的味道。
一個水手指著那泥土高墻，竟然有些自豪：“那是我挖的。”
有水手叫道：“這裏很快就要打起來了，還不快走！”
眾人急忙加快腳步離開，一個朱羅商人看著眾人在黑暗中越走越遠，悄悄帶人停下了腳步。
這些黃朝人太奇怪了，他必須看個清楚。
……
天色越來越黑，火光在黑暗中越來越明亮。
胡輕侯站在船頭，體內內力緩緩流轉，眺望遠處，天上星光燦爛，地上一裏地的火把就像一片光海。
“狗屎！為何還不來？”胡輕侯皺眉，晚上進攻對本地扶南人是大利好啊。
船上，覃文靜埋頭大睡，眼看就要大戰，無論如何要好好休息，全天下只有老胡家的人晚上不睡覺。
徐商手裏拿著號角，雖然斥候依然在數裏外警戒，可是他絲毫不敢大意。
“該死的蚊子！”他拍掉了一只蚊子，認真盯著遠處，時不時又回頭看海面，扶南人不會從大海來吧？
雖然若是扶南海軍卷土重來，黃朝必勝，但被堵在港口挨打的味道可不怎麽好。
星光變化，漸漸天亮。
胡輕侯眉頭皺得更緊了，竟然沒有夜襲？高手啊！
……
時間回到天黑前。
十幾裏外的扶南城池，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臉色鐵青。
兩三千農奴堅決不肯立刻前往碼頭，理由簡單又無法辯駁：“我們餓了。”
身為農奴的夥食極其不好，一日一碗野菜糊糊，但是那是在地裏幹活的標準，出門打仗可不行。
一群農奴靦腆地笑：“打仗要力氣的，若是吃不飽，怎麽與敵人廝殺？”
殺了漢人就有一個面餅？面餅雖好，還在天上飛，哪有眼前的野菜糊糊實在？
不論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如何威逼利誘，兩三千農奴就是不肯前進，哪怕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要殺人警告了，兩三千農奴依然鎮定無比。
若是拿刀子殺人，我們肯定聽話，但是，沒有力氣打仗就不要怪我們了。
數百扶南士卒見兩三千農奴不肯前進，憤怒無比：“他們不去，我們也不去！”
雖然扶南士卒一個可以打一百個漢人，但是憑什麽說好一起去的，結果只有自己去？這不公平！
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憤怒無比，只能立刻下令準備吃食，吃飽了一齊去碼頭，打贏了之後再算賬。
一群扶南頭領對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的管理水平憤怒無比：“拿鞭子抽！拿刀子砍！不聽話的農奴都殺了！”
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只能解釋道：“若是農奴們沒有力氣，如何打仗？飯還是要吃的。”
一群扶南頭領更怒了：“你是站在哪一邊的？你是部落中的頭領，還是農奴？一個人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屁股！”
絮絮叨叨教訓了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許久，知道天上出現了晚霞，這才道：“來人，準備做飯！”
兩三千農奴吃了野菜糊糊，心滿意足，再次堅決不肯前進。
一群農奴嚴肅無比：“老爺，天黑了，我們晚上看不見東西，要準備火把。”
這回輪到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不樂意了。
黑漆漆的夜晚，一人一個火把照亮道路，這豈不是告訴敵人我來了嗎？
想要做活靶子也不是這麽做的！
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毫不猶豫否決了晚上進攻的計劃。
城中一群扶南頭領再次大怒，召集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怒斥：“從中午到晚上，你就在城外鬧騰，可曾前進一步？”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認真極了：“漢人狡猾，一定知道我們會半夜偷襲，我等不如反其道而行，今晚好好休息，絕不出兵。”
“那些漢人一定會徹夜提防，一夜未眠，到了明天肯定沒有精神，如何作戰？”
“明日再進攻，不等我們進攻，漢人就跑了。”
一群扶南頭領仔細想想，竟然有些道理。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繼續道：“漢人懦弱，這次進攻全憑占領林邑的大勝之後的興奮，此時此刻我等不該急著與漢人決戰，而應該繼續拖延時間，消耗他們的士氣。”
“時間越久，漢人的士氣就會越低，最後變成一個懦弱的人，我扶南大軍殺漢人不費吹灰之力。”
“而且，漢人遠道而來，糧食夠吃嗎？適應扶南的天氣嗎？”
“我們每拖延一日，漢人就要挨餓一天，為什麽不呢？”
一群扶南頭領冷冷看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話是沒錯，但是被懦弱的漢人搶占了碼頭已經丟盡了臉，若是不能立t刻奪回來，豈不是更丟臉了？
以後如何在扶南頭領層立足！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笑了：“我們是在下一盤大棋，那些笨蛋懂什麽？只要我們輕易殺了那些漢人，我們就用事實打了他們的臉。”
一群扶南頭領重重點頭。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繼續道：“再說，他們怎麽會知道我們遇到了漢人偷襲呢？”
他看著一群頭領，問道：“難道你們告訴他們了？”
一群頭領一齊搖頭，又不需要別人支援，白癡才會告訴別人呢。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笑了：“所以，其實沒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的，我們想要怎麽解釋都可以。”
一群扶南頭領互相看了一眼，秒懂。
等明日殺了那些該死的懦弱的漢人，然後說千餘，不，上萬漢人士卒想要奪取港口，被幾十個人士卒殺了，多麽光輝燦爛！
那黃衣服扶南頭領微笑道：“好，就明天早晨進攻碼頭，殺光漢人。”
天色大亮後，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準備出發，一瞅，氣得鼻子都歪了：“人呢？人呢？”
兩三千農奴和數百扶南士卒都是本地人，誰會願意睡在野外？當然個個回家睡覺了。
經過漫長的各個頭領家的管家抓人，在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重新聚集了兩三千人農奴。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厲聲大叫：“出發，殺漢人！”
兩三千扶南農奴興高采烈地大叫：“吃飯了！”
每日只有一頓午飯，現在馬上就是吃飯時間了，當然要吃了飯有了力氣才去打仗。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臉色鐵青，這些該死的農奴！
數裏地外，好幾個黃朝斥候從不同的方向仔細觀察著城外的兩三千人，人人覺得奇怪極了。
一個斥候驚呆了：“這些人到底想不想打仗？”昨天就開始折騰了，到現在還沒動靜，搞什麽花招？
另一個斥候神情嚴肅極了：“一定是詭計！不是聲東擊西，就是疑兵之計！”
沒道理區區兩三千人、十幾裏地，結果折騰了一天一夜還不曾出發，別說打仗了，就是小孩子春游也不帶這樣的。
碼頭，鐵甲船上，胡輕侯聽到斥候的匯報，同樣覺得是詭計。
“被奪取了重要的碼頭，切斷了貿易往來，每天損失的GDP……不對，每天損失的金錢是天文數字，為什麽不立刻出兵？”
“一定是故意引誘胡某進攻城池，然後或者城內伏兵四起，或者十幾萬大軍包圍整個城池。”
胡輕侯冷笑：“胡某是當世名將，已經看穿了你的詭計！”
“胡某的兵法就是結硬寨，打呆仗！”
“敵不動，我不動！”
“來人，傳令，各將士好好休息，不要心急。”
“在等一兩個時辰，我軍的第一批援軍就到了。”
……
大海之中，石喻言歡喜地看著碧海藍天：“我就要上戰場了！我就要殺出我的未來了！”
附近一群男士卒握緊了拳頭，為了軍功，為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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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南。
某個港口。
無數漁船和貨船停靠在碼頭, 海鷗貼著海面飛翔鳴叫。
海平面上出現九艘船組成的船隊緩緩靠近。
一個扶南人伸手遮住太陽，極力遠眺，道：“那些船是來自哪裏的？沒見過啊。”
另一個扶南人悠悠笑道：“還能是哪裏，肯定是來自百乘啊。”
他根本不知道“百乘國”在西面的什麽地方, 更不知道“百乘國”有多大, 附近有什麽其他國家, 只知道凡是從西面來的大船隊多是從“百乘國”而來。
附近一個“朱羅國”商人立刻道：“絕不是百乘, 百乘哪有這麽多的船？百乘的船到了海上遇到大風就會沈沒。”【註1】
另一個來自“百乘國”的商人冷笑幾聲：“用不了多久，朱羅國就不會存在了。”
“百乘國”崛起, 四周各個國家都在“百乘國”面前哀嚎, 朱羅國的毀滅只是時間問題。
那“朱羅國”的商人惡狠狠盯著“百乘國”的商人，隨時準備開打。
海上的龐大船隊越來越近, 也沒有人感覺到奇怪。
扶南多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商船中轉，出現一支船隊有什麽可以值得驚訝的。
忽然, 一個扶南人猛然站了起來, 驚恐地盯著海上的船隊，淒厲叫嚷：“海賊王！海賊王！是海賊王來了！大家快逃啊！”轉身就逃。
碼頭上好些人大笑，誰都知道那個人是個被“海賊王”嚇傻的瘋子。
一個人不屑地道：“世上還有敢搶掠扶南港口的海盜？”
另一個人仔細看遠方的九條船, 雖然看不清船上旗幟的圖樣，但是看那喜歡插旗的習慣就知道是來自東面漢人朝廷的船只。
他笑道：“是漢人的官船。”
一群扶南人大笑：“漢人？就是那些懦弱的漢人？”
四周無數人的臉上滿是驕傲，在這片土地上只有扶南才是霸主，誰敢吭一t聲就滅了誰。
一個扶南人看著四周，什麽黃朝、安息、百乘、朱羅, 統統都是小國家，只要扶南人想, 分分鐘就能憑借強大的實力滅了他們！
一個扶南人衣衫襤褸，大聲地嘲笑漢人, 仿佛找到了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漢人很愚蠢的，聽說漢人住木頭房子，多蠢啊！木頭房子怎麽能住人？又不通風，又容易爛！”
那扶南人大聲自豪地道：“想要住得舒服，必須是竹屋啊！”
一群扶南人咧嘴笑著點頭，漢人竟然住木頭房子，真是蠢貨。
另一個扶南人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淡淡地道：“前年，西面有個部落不聽話，賣了東西竟然還敢要錢，然後被我們扶南滅了。”
“去年，漢人不聽話，賣給我們的東西這麽貴，然後我們扶南就命令區連奪取了漢人的城池，殺了漢人。”
“這個世上誰敢與我扶南爭鋒？”
附近無數扶南人自豪無比，大聲叫嚷：“我扶南是天下第一大國！”
這些消息是真是假，或者不講理的是誰，或者扶南的部落頭領得了好處，扶南普通人什麽好處都沒有，這些在碼頭討生活的扶南人完全不在意，只要是扶南贏了，就是他們贏了。
一角，一個扶南人聽著熱血沸騰的言語，一言不發，慢悠悠地扛著一筐魚往回走。
他赤（裸）的上身在陽光下曬得漆黑，而肩膀上的皮膚坑坑窪窪，有的地方結了痂，有的地方被竹筐劃破流著血。
他就是部落頭領的農奴而已，每日也就吃些野菜和爛魚爛蝦，能夠活著已經很累了，部落頭領又滅了誰，又搶了誰，世界有多大，有多少國家，有沒有萬國來朝，關他P事？
他知道了百乘國的名字，今晚能夠多吃一條臭魚嗎？
他為扶南部落頭領搶了某個部落而歡呼，明天能夠少幹些活嗎？
這扶南農奴只是扶了一下肩膀上的竹筐，緩緩地向前走，只想早點將竹筐扛回部落頭領的宅子，然後他就能在樹蔭下休息那麽一刻半刻。
港口中，二三十艘扶南戰船緩緩出港，迎向那支漢人船隊。
遠處的海面上，又出現了數百艘大大小小的扶南戰船向支船隊靠近。
作為賺大錢的貿易港口，扶南怎麽可能沒有一支強大的海軍維持秩序？
若是沒有強大的海軍，林邑的那些占人為什麽不敢搶扶南權貴的商船？
碼頭上，一個扶南將領驕傲地指著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扶南海船，得意地道：“我扶南是世上最大的國家，有強大的海軍，誰進了我扶南都要老老實實的。”
“漢人的船只？漢人算老幾！”
無數扶南人驕傲地笑著，對“漢人”不屑一顧，在這裏漢人算老幾？
碼頭上，有人看著越來越近的船隊，終於有些不安了，驚疑不定地道：“那些船好大……”
隨著扶南船隊與漢人船隊越來越近，那九條船的大小越來越清楚，怎麽看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超級大船。
一個扶南人望著九條鐵甲船，在扶南船隊的襯托下，鐵甲船巨大無比，沒有五十丈也有四十丈，如此巨大的船只聽說過一個人有。
他喃喃地道：“不會真的是海賊王的船吧？”
另一個扶南人大聲道：“漢人懦弱，我扶南人一個打十個漢人！”
一群扶南人附和，小小的占人都能打得漢人沒脾氣，說搶城池就搶城池，說立國就立國，比占人強大一萬倍的扶南還會怕了漢人？
一個扶南人大聲道：“殺光漢人！搶光漢人！”
一群扶南人大聲叫嚷，興奮極了。
海面上，數十艘扶南戰船忽然起火燃燒，黑色的濃煙直沖天空，更有扶南戰船緩緩沈沒。
碼頭上無數人尖叫：“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回事？”
有眼睛好的人驚叫：“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天上忽然出現了火球！”
無數人死死盯著海面，果然片刻後又看見天空出現了幾十個火球，然後就是扶南船只起火燃燒和沈沒。
岸上的眾人齊聲驚叫。
有人陡然叫道：“真的是海賊王！”
每一個聽說過海賊王的傳說的人立刻臉色慘白。
一個人喃喃地道：“海賊王會妖術，能夠召喚火球從天而降，燒毀一切……”
這個傳說與此刻何等相似？
另一個人顫抖著道：“海賊王會吃掉所有人……”
周圍無數人劇烈顫抖，妖怪會吃人的！
有人陡然慘叫：“逃啊！快逃啊！”
碼頭無數人瘋狂逃跑，有的往東，有的往西，有的想要上船離開港口，有的卻從船上登陸狂奔。
那扶南將領大聲道：“不用怕！我扶南海軍人多！我們扶南人是無敵的！我們扶南是大國！我們不會輸！”
四周的無數扶南人理都不理，繼續奔逃。
海面上，數百艘扶南戰船至少少了一半，其餘船只調轉方向，瘋狂向更遠的方向逃跑，遠遠望去，如蒼蠅般向外四散。
九艘鐵甲船緩緩向碼頭靠近，碼頭中亂成一團，不少船只因為想要搶著離開港口而撞在一起，有的船只被堵在最內層，根本不可能離開港口。
那扶南將領死死地盯著海面，憤怒無比：“怎麽會被漢人大敗！海軍是豬嗎？”
九艘鐵甲船越來越近，忽然幾十顆火球沖天而起，飛向碼頭。
碼頭很快就燃起了大火，尖叫聲更加響亮了。
那扶南將領只看了一眼幾十丈外的鐵甲船，眼神立刻直了：“撤退……撤退……快撤退……”
該死的謠言！
這些船哪裏只有二三十丈，小山般的船一定是百餘丈！
胡輕侯看著碼頭上亂糟糟的，厲聲下令：“留在港口的船只不用管，敢逃走的船只盡數擊沈！”
“碼頭上的所有房屋全部摧毀！朕不許任何東西擋住朕的視線！”
一炷香後，港口內再無其他船只，碼頭上更是火光沖天，無數房屋被盡數燒毀。
兩三百艘大大小小的黃朝船只飛快進入港口，千餘人飛快登陸。
覃文靜指揮著一群士卒控制個個要地，厲聲道：“徐商！帶領士卒挖泥土高墻警戒！”
“來一百個人跟我走！”
碼頭。
一群商人驚恐地看著九艘鐵甲船，經過這許久的近距離觀察，早已看清楚那可怕的火球不是妖術召喚，而是從鐵甲船上飛出來的。
如此可怕的戰船簡直海上所有船只的噩夢！
某艘船上，一個商人死死地盯著正在試探水深，慢慢靠岸的鐵甲船，又是慶幸，又是羨慕。
慶幸的是自己沒有盲目逃走，但凡想要搶著逃出港口的船只都被可怕的火球燒了。
羨慕地是自己為何沒有如此巨大的海船？若是有了這艘海船，誰忒麽的還做生意，直接搶其他商船不香嗎？
千餘士卒的忙碌中，覃文靜大步走近了一艘貨船，厲聲道：“都出來，你們的船只被征用了！”
貨船上的人完全聽不懂漢語，但是看覃文靜手裏詭異無比的神龍升天□□，立刻理解了覃文靜的手勢，乖乖上岸。
某個扶南商人顫抖著用結結巴巴地漢語問道：“將軍想要做什麽？”
覃文靜大笑：“當然是占領扶南！”
一群扶南商人震驚極了，小小的黃朝想要占領扶南？這簡直是小黃魚想要吞噬鯨魚啊！
一群扶南商人看看碼頭上的千餘士卒黃朝士卒，深深地被黃朝人的狂妄無知震驚了，就這點人也想占領強大的扶南？
某艘船中，一個扶南商人揮手，幾十個強壯的船員拿著刀子站在船頭。
那扶南商人指著覃文靜的鼻子厲聲呵斥道：“漢人，你們想要攻占扶南我不管，但是，這艘船是我的，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人影一閃，覃文靜已經跳到了船上，神龍升天□□在身前回旋，每一道刀光都卷起鮮血無數。
數息後，那扶南商人與幾十個船員再無活口！
覃文靜淡定跳下船，厲聲對另一艘船道：“下來！”
那艘船上的人看著頭發上，臉上，衣服上都是鮮血的覃文靜，露出了最溫和的笑容：“下船？我懂，我懂！”乖乖下船。
……
距離碼頭十幾裏地的城中某個豪宅內，幾個扶南部落頭領坐在華麗的地毯上談笑風生。
說老實話，就扶南這一年四季幾乎都是夏季的氣溫，坐在厚厚的地毯上實在是有些過分，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屁股地下就會熱得火燒一樣。
但是這地毯是來自安息的進口貨，價格昂貴到普通人幾代人不吃不喝都買不起，坐在如此華麗珍貴的地毯上，任由水果汁液滴落地毯而眉頭都不皺一下，這才是身為頭領低調的奢華。
一個穿綠衣的頭領笑著道：“聽說林邑被滅了？區連其實是個不錯的人，就是有些愚蠢。”
其餘幾個頭領大笑，區連對他們很恭敬，沒t敢搶劫他們的船只，但是小小的占人竟然想要立國，真是狂妄的沒邊了，這塊土地上什麽時候輪到占人立國了？
一個白衣頭領惋惜地道：“本來我還想等區連占領了日南後，出兵滅了區連的。”
區區林邑國放在龐大的霸主扶南的眼中實在不值一提，但是假如區連能夠吞並了交州就不同了，扶南國很高興借區連的手占領更多的地盤。
一個黃衣服頭領笑著道：“你就不怕得罪了漢人？聽說現在的漢人可不好惹啊，有海賊王庇護呢。”
一群頭領對這句戲言逗笑了，好些人笑出了眼淚。
那綠衣頭領一邊擦淚，一邊笑道：“漢人？若不是交趾、九真、日南、林邑有高山擋著，它們早就是我扶南的領土了。”
一群頭領自信地笑，龐大的扶南是小小的漢人可以招惹的？
小小的漢人連占人這類小爬蟲都搞不定，被奪取了城池也無力反攻，這種弱雞若不是老天爺給面子送了一座大山擋住了扶南人的腳步，早就成為了扶南的一部分了。
至於“海賊王”，扶南的頭領就沒把“海賊王”放在眼中過。
一群賤人漁民出海搶劫，隨便派一支軍隊就滅了整個村子斷了他們的根了，什麽“海賊王”，“河賊王”，統統都去餵魚。
一個頭領笑了許久，道：“占人都被殺了，海上需要一群新的海賊。”
占人不敢搶劫扶南部落頭領的貨船，而漢人或者外來的貨船卻盡數被占人劫掠，這讓貨物更稀少，價格更昂貴，對扶南頭領而言怎麽都不是壞事。
一群頭領笑著點頭，必須選個合適的聽話的人了，沒了占人還有其他土著，一定可以找出一個合適的人的。
一個扶南將領跌跌撞撞地沖進了豪宅，大聲叫道：“黃朝漢人千餘人奪取了碼頭！”
一群頭領呆呆地看著那扶南將領，數息前還在鄙夷黃朝，分分鐘就被打臉？
那黃衣服扶南頭領猛然起身，將手裏的精致黃金酒杯砸在了地上，滿臉通紅，厲聲道：“漢人也敢進攻我扶南？放肆！”
他惡狠狠地看著那將領，厲聲道：“你們都是豬嗎？千餘漢人都打不贏！”
一群頭領同樣惡狠狠地瞪著那扶南將領，千餘漢人進攻扶南就是找死，但是被奪下了碼頭就是恥辱中的恥辱，一定被扶南其餘頭領笑一輩子。
那扶南將領顫抖著道：“我只有幾十個人……”
雖然他的職責是守衛碼頭，但是碼頭有強大的海軍在，從來不曾有海盜殺入碼頭，碼頭做多的糾紛就是兩群水手打架而已。
他日常就是到碼頭轉一圈，將打架的水手抓起來，等待水手的親友掏錢贖人，帶幾十人已經多了，純粹為了威風而已。
那黃衣服扶南頭領臉色更紅了，厲聲呵斥道：“蠢貨！還不去召集士卒奪回碼頭！”
其餘扶南頭領心中的震驚已經過去，一個頭領優雅地道：“千餘黃國人算什麽？正好體現我等的武勇。”
一群頭領微笑，千餘黃國士卒自然是很多了，本地還沒有千餘士卒呢，可是這裏是扶南啊，他們隨便召集一些仆役、農奴，分分鐘就能有上萬人的大軍，殺了那些懦弱的漢人如拍死蒼蠅。
那白衣服頭領淡淡地笑：“看來漢人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挑戰扶南了。”
其餘扶南頭領大笑，真是有趣啊。
……
另一個豪宅中，一個瘦瘦的農奴一邊捶腰，一邊驚訝地問道：“城裏喊什麽？”
豪宅外似乎有喊聲，只是隔得遠了，聽不真切。
其餘農奴懶洋洋地坐著，關我們P事。
一個農奴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道：“到吃飯時間了嗎？”
管家跑了過來，厲聲喝道：“狗東西們！都跟我走！”
一群農奴急忙打起精神，老老實實地跟在那管家身後。
片刻後，那管家召集了數百農奴，挺胸突肚，大聲道：“狗東西們，你們的福報來了！”
他輕蔑又不屑地看著數百個瘦弱的不敢吭聲的農奴，大聲道：“懦弱的漢人竟然敢進攻我們，我們要打回去，殺了漢人！”
幾個站在管家身後的親信大聲叫嚷：“殺了漢人！殺了漢人！”
數百個農奴毫無表情地看著管家，漢人關我P事？
那管家大聲地道：“這裏是扶南，漢人攻打扶南就是搶我們的田地，搶我們的女人，我們扶南人一定要搶回來！”
數百個農奴繼續面無表情，我們沒田地，沒房子，沒女人，我們就是一群在地裏沒日沒夜幹活的農奴，韭菜中的韭菜。
那管家大聲道：“不打回去，就不是我兄弟！”
數百個農奴依然面無表情，我們倒是想做你兄弟沾光，可是我們配嗎？
那管家惡狠狠地看著數百死氣沈沈的農奴，厲聲道：“誰殺了漢人，就給誰一個面餅！”
數百面無表情的農奴陡然有了表情。
一個農奴激動地問道：“真的給一個面餅？”
另一個農奴眼睛睜得大大的，顫抖著道：“就是那白白的面餅？”
管家看著一群眼睛放光，不敢置信的農奴，不屑地扯動嘴角，大聲地道：“就是白白的面餅！”
他大聲道：“不然怎麽會說你們的福報來了呢？”
管家驕傲地道：“一個面餅啊，狗東西們！”
“你們這輩子都不曾吃過的面餅！”
“除了我們老爺，誰會給你們吃面餅？”
管家興奮得臉色發紅，大聲道：“你們說，你們在老爺家做農奴，是不是幾輩子的福報！”
數百農奴大聲叫嚷：“面餅！面餅！”
管家大聲道：“來人，給他們棍子和石頭，殺光了漢人！”
……
數支農奴隊伍在城外集合，很快就有了兩三千人。
一個扶南頭領冷冷地對一個藍衣服扶南年輕人道：“你現在有這麽多人，若是打輸了，就不用回來了。”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自信爆棚：“我們一定會贏！”
真不知道那個扶南將軍怎麽會怕得逃回來的，懦弱的漢人有什麽好怕的，一個扶南士卒可以打五十個漢人，幾十個扶南士卒足夠殺光千餘漢人了。
這種廢物被罷官了就是活該！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看著眼前兩三千扶南人，只覺自己真是走了大運，憑借城內的數百扶南士卒他都可以大破漢人，如今有兩三千人在手，一定要打出勢如破竹的戰局。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眼中精光四射：“我是扶南名將！”
兩三千扶南人緊張地聚在一起，有農奴小心地問道：“漢人是什麽人？厲害嗎？”
一個扶南士卒不屑地大聲道：“漢人就是被林邑人搶了城池的懦夫！”
問詢的農奴依然不明白，但是不敢再問。
那扶南士卒傲然大聲道：“告訴你們，漢人都是懦夫，一個林邑人可以打十個漢人，而一個扶南人可以打十個林邑人！”
另一個扶南是容光煥發，大聲道：“不就是千餘漢人嗎？，我扶南士卒人人可以打一百個漢人，殺漢人如殺一雞！”
一群扶南士卒傲然點頭，若是遇到了一千個彪悍的海盜，他們轉身就逃，但既然是一千個懦弱的漢人，而且他們有兩三千人，此刻必須展示自己的武勇。
一個農奴想著雪白的面餅，大聲道：“殺漢人！”
兩三千農奴零星的有人附和：“殺漢人！”
有農奴厲聲叫道：“殺漢人！我要吃面餅！”
無數農奴齊聲叫嚷：“殺漢人！我要吃面餅！”
……
碼頭。
胡輕侯分了四艘鐵甲船護衛碼頭所有的貨船、漁船一齊回林邑接人。
林邑到扶南有陸路相通，可惜都是熱帶山林，胡輕侯計算了疾病的風險、陸路行軍的損耗，毫不猶豫決定水路進攻扶南的港口。
但是黃朝實在是缺乏水上運輸力量，揚州的三萬大軍、軍用物資石油、石彈、（弩）矢、藥品、糧食，哪一個不需要大量的船只運力？
到胡輕侯發動攻打扶南，揚州的三萬士卒順利抵達番禺的才萬餘而已。
胡輕侯想要更多的士卒就必須搶奪船只，增加運力，反覆多次運輸士卒和補給。
她盯著被強行征調的船只，對楊素雲叮囑道：“但凡敢逃走的，擊沈了它！”
楊素雲微笑點頭，嫵媚的眼神中遺憾極了，若是她與覃文靜互換，留在這裏陪著胡輕侯一起作戰多好。
但她只能輕聲道：“陛下，一定要小心在意啊。”
胡輕侯點頭：“朕絕不會栽在小水溝的。”
完全不是她狂妄自大。
論國力，扶南井蛙窺天，以為扶南天下第一，卻不知道黃朝比它強大了數十倍；
論準備，她以傾國之力率軍偷襲，扶南毫無防備；
論武力，她有無數黑t科技金手指。
如此碾壓的大局下她怎麽可能會輸？
“朕最壞的結果就是被幾十萬扶南士卒趕回大海，狼狽逃回林邑。”
胡輕侯早已算好了退路，怎麽算都不會輸了。
她轉頭下令道：“來人，給覃文靜再運輸一些弩（矢）去。”
港口距離城池極近，扶南的大軍很快就會反撲，此刻己方人少，只怕會有些艱苦。
碼頭上，覃文靜厲聲下令：“快挖！誰敢偷懶就殺了！”
數百商人和水手叫苦不疊，船被搶了，還要自己做苦力挖土，真是沒天理啊。
一個商人看著越挖越深的泥土坑，再看看身邊像一堵高墻的泥土堆，忽然面如土色：“不會想要活埋我們吧？”
一群商人和水手臉色大變，這年頭海上討生活的商人、水手與海盜就是一紙之隔，誰的手上都不幹凈，命令想要殺了的人自己挖坑的惡劣趣味也不是沒見過，難道輪到了自己？
一個百乘商人大叫：“我是百乘人，你們不能殺我！”
一個朱羅商人大叫：“只要不殺我，我家可以出贖金，很多很多的贖金！”
四周的黃國士卒揚手就是一鞭，厲聲道：“快挖！”
一群商人和水手驚恐極了，一邊挖一邊哭嚎，萬惡的黃國人實在太沒有人性了。
覃文靜看著遠處，心急如焚。
扶南的大軍一定很快會到，但是這泥土高墻卻只有丈許高，且只有一道，這如何夠用？
但是她已經下令徐商和其他士卒盡數停止了挖掘，養精蓄銳。
眼看就要大戰，沒道理浪費士卒寶貴的體力。
覃文靜回頭看了一眼鐵甲船，她知道胡輕侯看似輕松，其實也有些緊張。
第一次與扶南交手，扶南的戰鬥力到底如何？
作為一個“大國”，會不會一下子調動數萬人圍攻港口？
想想港口的重要性，只怕會的。
覃文靜望著五艘鐵甲船，在碼頭設立陣地，而不是一舉奪取城池，為的就是充分利用鐵甲船上的發石車以及火（炮）。
覃文靜轉回頭，握緊了拳頭：“我覃文靜就從來沒有輸過！”
徐商大步走到了覃文靜面前，低聲道：“情況有些不對，為何這麽久過去了，還不曾得到斥候的一絲消息？”
覃文靜重重點頭，心中惶恐，到底怎麽了？
鐵甲船上，胡輕侯拿著望遠鏡眺望遠去，沒有看到一絲的動靜。
派出去的斥候也不曾有敵情回報，這是怎麽回事？
她大驚失色，慘叫道：“不好！胡某低估了這個港口的重要性！”
這個小小的港口就是扶南最大最重要的港口，扶南會有多麽重視這個港口？
想想另一個世界的敦刻爾克港口啊！
“扶南一定在港口四周聚集了十幾萬大軍！此刻就在向這裏靠近。”
胡輕侯眼中精光四射，鬥志滿滿的：“要是十幾萬大軍圍攻朕，朕就發射完所有火球之後立刻撤退。”
這次有備而來，船上裝滿了火球，雖然決不可能幹掉十幾萬扶南大軍，但是如是利用扶南士卒的恐懼，一舉幹掉萬餘人不成問題。
胡輕侯已經想好了後續戰略：“朕今日輸了，回去補充火球，然後再來一次、兩次，十次！朕要將這變成血肉磨坊！”
覃文靜得到胡輕侯的提醒，覺得有道理極了，扶南大軍這麽久還不來，一定是集結了十幾萬大軍，己方人少，又在地方地盤作戰，何必硬拼？
大可以游擊戰嘛。
時間飛快地流逝，果然沒有看到扶南大軍趕到。
胡輕侯冷笑幾聲，下令道：“在一裏地內點燃火把警戒，所有人回鐵甲船休息。”
想要夜戰偷襲？朕有無敵鐵甲船做堡壘，有本事過來！
“傳令，各鐵甲船撒下漁網！”
若是有扶南人潛水想要鑿子穿船底，且看胡某的漁網是不是可以殺人。
一群商人和水手被覃文靜驅趕遠離碼頭，人人莫名其妙又開心無比。
一個水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原來不是埋了我啊！”
一群人眼角含淚，真是太好了。
一個商人歡笑著望著遠處的泥土高墻，火光下，那親手堆積的泥土高墻竟然有些親切的味道。
一個水手指著那泥土高墻，竟然有些自豪：“那是我挖的。”
有水手叫道：“這裏很快就要打起來了，還不快走！”
眾人急忙加快腳步離開，一個朱羅商人看著眾人在黑暗中越走越遠，悄悄帶人停下了腳步。
這些黃朝人太奇怪了，他必須看個清楚。
……
天色越來越黑，火光在黑暗中越來越明亮。
胡輕侯站在船頭，體內內力緩緩流轉，眺望遠處，天上星光燦爛，地上一裏地的火把就像一片光海。
“狗屎！為何還不來？”胡輕侯皺眉，晚上進攻對本地扶南人是大利好啊。
船上，覃文靜埋頭大睡，眼看就要大戰，無論如何要好好休息，全天下只有老胡家的人晚上不睡覺。
徐商手裏拿著號角，雖然斥候依然在數裏外警戒，可是他絲毫不敢大意。
“該死的蚊子！”他拍掉了一只蚊子，認真盯著遠處，時不時又回頭看海面，扶南人不會從大海來吧？
雖然若是扶南海軍卷土重來，黃朝必勝，但被堵在港口挨打的味道可不怎麽好。
星光變化，漸漸天亮。
胡輕侯眉頭皺得更緊了，竟然沒有夜襲？高手啊！
……
時間回到天黑前。
十幾裏外的扶南城池，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臉色鐵青。
兩三千農奴堅決不肯立刻前往碼頭，理由簡單又無法辯駁：“我們餓了。”
身為農奴的夥食極其不好，一日一碗野菜糊糊，但是那是在地裏幹活的標準，出門打仗可不行。
一群農奴靦腆地笑：“打仗要力氣的，若是吃不飽，怎麽與敵人廝殺？”
殺了漢人就有一個面餅？面餅雖好，還在天上飛，哪有眼前的野菜糊糊實在？
不論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如何威逼利誘，兩三千農奴就是不肯前進，哪怕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要殺人警告了，兩三千農奴依然鎮定無比。
若是拿刀子殺人，我們肯定聽話，但是，沒有力氣打仗就不要怪我們了。
數百扶南士卒見兩三千農奴不肯前進，憤怒無比：“他們不去，我們也不去！”
雖然扶南士卒一個可以打一百個漢人，但是憑什麽說好一起去的，結果只有自己去？這不公平！
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憤怒無比，只能立刻下令準備吃食，吃飽了一齊去碼頭，打贏了之後再算賬。
一群扶南頭領對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的管理水平憤怒無比：“拿鞭子抽！拿刀子砍！不聽話的農奴都殺了！”
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只能解釋道：“若是農奴們沒有力氣，如何打仗？飯還是要吃的。”
一群扶南頭領更怒了：“你是站在哪一邊的？你是部落中的頭領，還是農奴？一個人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屁股！”
絮絮叨叨教訓了那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許久，知道天上出現了晚霞，這才道：“來人，準備做飯！”
兩三千農奴吃了野菜糊糊，心滿意足，再次堅決不肯前進。
一群農奴嚴肅無比：“老爺，天黑了，我們晚上看不見東西，要準備火把。”
這回輪到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不樂意了。
黑漆漆的夜晚，一人一個火把照亮道路，這豈不是告訴敵人我來了嗎？
想要做活靶子也不是這麽做的！
藍衣服的扶南年輕人毫不猶豫否決了晚上進攻的計劃。
城中一群扶南頭領再次大怒，召集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怒斥：“從中午到晚上，你就在城外鬧騰，可曾前進一步？”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認真極了：“漢人狡猾，一定知道我們會半夜偷襲，我等不如反其道而行，今晚好好休息，絕不出兵。”
“那些漢人一定會徹夜提防，一夜未眠，到了明天肯定沒有精神，如何作戰？”
“明日再進攻，不等我們進攻，漢人就跑了。”
一群扶南頭領仔細想想，竟然有些道理。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繼續道：“漢人懦弱，這次進攻全憑占領林邑的大勝之後的興奮，此時此刻我等不該急著與漢人決戰，而應該繼續拖延時間，消耗他們的士氣。”
“時間越久，漢人的士氣就會越低，最後變成一個懦弱的人，我扶南大軍殺漢人不費吹灰之力。”
“而且，漢人遠道而來，糧食夠吃嗎？適應扶南的天氣嗎？”
“我們每拖延一日，漢人就要挨餓一天，為什麽不呢？”
一群扶南頭領冷冷看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話是沒錯，但是被懦弱的漢人搶占了碼頭已經丟盡了臉，若是不能立t刻奪回來，豈不是更丟臉了？
以後如何在扶南頭領層立足！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笑了：“我們是在下一盤大棋，那些笨蛋懂什麽？只要我們輕易殺了那些漢人，我們就用事實打了他們的臉。”
一群扶南頭領重重點頭。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繼續道：“再說，他們怎麽會知道我們遇到了漢人偷襲呢？”
他看著一群頭領，問道：“難道你們告訴他們了？”
一群頭領一齊搖頭，又不需要別人支援，白癡才會告訴別人呢。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笑了：“所以，其實沒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的，我們想要怎麽解釋都可以。”
一群扶南頭領互相看了一眼，秒懂。
等明日殺了那些該死的懦弱的漢人，然後說千餘，不，上萬漢人士卒想要奪取港口，被幾十個人士卒殺了，多麽光輝燦爛！
那黃衣服扶南頭領微笑道：“好，就明天早晨進攻碼頭，殺光漢人。”
天色大亮後，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準備出發，一瞅，氣得鼻子都歪了：“人呢？人呢？”
兩三千農奴和數百扶南士卒都是本地人，誰會願意睡在野外？當然個個回家睡覺了。
經過漫長的各個頭領家的管家抓人，在快到中午的時候終於重新聚集了兩三千人農奴。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厲聲大叫：“出發，殺漢人！”
兩三千扶南農奴興高采烈地大叫：“吃飯了！”
每日只有一頓午飯，現在馬上就是吃飯時間了，當然要吃了飯有了力氣才去打仗。
那藍衣服扶南年輕人臉色鐵青，這些該死的農奴！
數裏地外，好幾個黃朝斥候從不同的方向仔細觀察著城外的兩三千人，人人覺得奇怪極了。
一個斥候驚呆了：“這些人到底想不想打仗？”昨天就開始折騰了，到現在還沒動靜，搞什麽花招？
另一個斥候神情嚴肅極了：“一定是詭計！不是聲東擊西，就是疑兵之計！”
沒道理區區兩三千人、十幾裏地，結果折騰了一天一夜還不曾出發，別說打仗了，就是小孩子春游也不帶這樣的。
碼頭，鐵甲船上，胡輕侯聽到斥候的匯報，同樣覺得是詭計。
“被奪取了重要的碼頭，切斷了貿易往來，每天損失的GDP……不對，每天損失的金錢是天文數字，為什麽不立刻出兵？”
“一定是故意引誘胡某進攻城池，然後或者城內伏兵四起，或者十幾萬大軍包圍整個城池。”
胡輕侯冷笑：“胡某是當世名將，已經看穿了你的詭計！”
“胡某的兵法就是結硬寨，打呆仗！”
“敵不動，我不動！”
“來人，傳令，各將士好好休息，不要心急。”
“在等一兩個時辰，我軍的第一批援軍就到了。”
……
大海之中，石喻言歡喜地看著碧海藍天：“我就要上戰場了！我就要殺出我的未來了！”
附近一群男士卒握緊了拳頭，為了軍功，為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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