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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害怕李森科,格物道已經高舉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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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害怕李森科,格物道已經高舉王座

鑼鼓聲漸漸靠近。

集體農莊內無數人大聲歡t呼:“來了!來了!”

有人轉身大聲叫著:“老王!老王!來了, 來了!”

老王家中一堆人飛快地簇擁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跑了出來,有人大聲叫著:“官老爺來了!官老爺來了!”

有婦人樂呵呵地跑過來給那十七八歲的少年拉挺了衣衫,道:“以後你就是官老爺了,一定要註意儀表。”

有男子頓足道:“哎呀, 我該把我的衣衫拿來的, 我有一件衣衫還沒穿過呢。”

有小孩被家人推到了那少年身邊, 大聲道:“快叫哥哥!”

小孩子胡亂叫著:“哥哥!哥哥!”

四周盡是喜氣洋洋的笑鬧聲。

鑼鼓聲終於到了眼前, 有衙役大聲道:“誰是王二毛?”

四周所有人都指著那少年,大聲道:“那就是王二毛!”

那衙役微笑著打量王二毛, 這個看上去呆呆的少年就是新出爐的舉人老爺?

他大聲道:“恭喜王二毛, 你通過了鄉試,如今是舉人了!”

四周的眾人早就從衙門公布的名單中知道了, 卻依然大聲歡呼著。

王二毛一家更是歡喜得大哭,終於熬出頭了。

王二毛的爹娘跪在地上舉著香, 大聲道:“祖宗在上, 我王家終於發達了!”

然後是聲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四周的人羨慕極了,昨日還是一起種地的平民百姓,今日就是官老爺了, 真是如夢亦如幻啊。

一陣紛亂中,王二毛被披上了綬帶,佩戴了大紅花,推上了馬背。

一個衙役牽著馬,緩緩前進。

一群人用力敲鑼打鼓, 大聲叫著:“舉人老爺來了!舉人老爺來了!”

農莊眾人看著王二毛風光游街,歡聲笑著。

不少少女熱切地盯著性格木訥又長相平平的王二毛, 眼神中滿是羨慕和歡喜。

一個英俊少年見心上人一直盯著王二毛看,大聲道:“翠花, 看他作什麽?”

翠花理都不理那英俊少年,一顆心盡數在那王二毛身上。

一群少女同樣無視那英俊少年,一個男人光有英俊的臉有個P用,人家是官老爺,你就是一個種地的平民,天上地下。

農莊另一角,一個男子握緊了拳頭,死死地盯著王二毛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身影。

他不在乎什麽被女子環繞,只有少年才看重美色。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王二毛,恍惚間那騎在馬背上的人變成了自己,衣衫也成了威風凜凜的官服。

那男子的指甲刺破了手掌心,一定要考中科舉!一定要當官!

王二毛在集體農莊游街一圈,又去了縣城衙門,見到了縣令。

縣令微笑著看著拘謹的王二毛一家,以及滿臉通紅的王二毛,淡淡地道:“諸位且坐。”

他見過王二毛,當日王二毛過了院試的時候在縣衙內做考題驗證是否自己考試的時候,縣令就記住了眼前這個木訥的少年。

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少年在格物道上竟然頗有天賦。

縣令微笑道:“今日召喚你等來,是為了王二毛的前程。”

拘謹畏懼的王二毛一家瞬間眼睛放光了。

縣令道:“王二毛中了舉人,如今有兩條路。”

“其一,就是以舉人的身份入朝為官。”

王二毛全家渾身發抖,興奮得滿臉通紅,真的是官老爺了!

縣令繼續道:“這一次是本朝第一次科舉,陛下提高了對舉人的封賞。”

“王二毛可以選擇成為……”

縣令看了一眼緊張又興奮的王二毛一家,料想他們也分不清朝廷的職務,他想了想,簡單道:“以本縣衙為例,這個縣衙上上下下,包括縣令在內的所有職務,王二毛可以任選。”

王二毛的爹跳了起來:“二毛可以在本縣做縣令老爺了!”

一家人大聲歡呼。

縣令笑了笑,也不在意王二毛一家的魯莽,解釋道:“本官舉例只是說明舉人能夠選擇的官員的範圍,不代表他就能在本縣為官。”

他看著茫然不解的王二毛一家,道:“本縣縣衙內的官職基本完整,小吏倒是還缺一個捕頭,王二毛若是想要在本縣為官,能夠選擇的官職只有屬於小吏的捕頭了。”

王二毛一家勃然大怒,手指幾乎指到了縣令的臉上:“什麽!憑什麽!二毛是舉人!是縣令!憑什麽只讓他當捕頭?”

縣令看著癲狂的王二毛一家,冷冷地道:“來人!”

幾個衙役進來,揪住王二毛一家就是一頓亂打,王二毛一家吃疼慘叫:“老爺,不要打我!”“老爺,饒了我吧。”

縣令看著終於清醒了些的王二毛一家,其實內心是理解王二毛一家的癲狂的,但王二毛有這家人在,未必能夠走多遠的。

他看著王二毛一家人,態度再無柔和,冷冷地道:“王二毛不過是個舉人,不是當了皇帝,若是以為可以在本官面前放肆,本官可以讓你們全家去挖礦的。”

王二毛一家渾身一顫,看縣令的眼神再次滿是畏懼。

縣令冷冷地道:“王二毛若是想要做縣令,就要去缺了縣令職務的縣城。”

“本官可以略微透露一些,本朝缺縣令的地方只有遼東、北面的草原,以及南面的荊州。”

“若是王二毛不在意路途遙遠,倒是可以在此三地找到縣令的職務。”

王二毛一家猶豫了,遼東、草原、荊州,都太遠了,別說水土不服和瘟疫,只說萬裏迢迢,去了之後豈不是一輩子不能回家了?哪有在本地為官來得實在。

縣令淡淡地道:“朝廷能夠讓舉人選官已經是優待了,下一次科舉的舉人不但沒有資格選縣令職務,選官的可能也不太會有,多半只能由朝廷指定了。”

王二毛一家對未來的科舉毫不關心,我家已經上岸,誰管其他人。

王二毛的爹小心翼翼地看著縣令,問道:“縣令老爺,你方才說有兩條路……”

縣令笑道:“是,兩條路。”

“以今科舉人的身份入朝廷為官是一條路,繼續科舉考進士就是另一條路。”

縣令微笑著:“王二毛已經通過了鄉試,有了參加會試的資格。”

“若是王二毛又中了進士,那就有了選擇更高官職的資格。”

王二毛一家對進士能夠選更大的官職的事情早有耳聞,小心翼翼地問道:“若是二毛沒能考中進士呢,還能當官嗎?”

縣令道:“王二毛若是沒有選擇以舉人身份當官,那麽只要本朝開科舉,王二毛就能一直考進士,考多少次都無妨。”

“哪一日他不想考科舉了,就能申請以舉人身份為官。”

王二毛一家歡喜笑了,既然毫無影響,為何不選擇繼續考進士?

縣令道:“舉人的資格本來是不能當縣令的,這一次是本朝第一次科舉,陛下才提了一級。”

“王二毛若是這次未曾以舉人身份為官,錯過了這一次,以後再選官,就沒有資格選擇縣令職務了。”

王二毛一家人臉色大變,憤怒極了。

王二毛的爹舉起了手臂,就要大聲喊“朝廷不公”什麽的,但是看到縣令眼中的殺氣,立刻清醒了,急忙放下手臂,與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商量。

王二毛小聲地道:“爹,不如就此當官吧。”

自家知道自家事情,他對自己能不能成為進士毫無信心。

鄉試題目中格物道占了七成,法家和基層實際操作題占了三成。

王二毛的基層實際操作題幾乎全軍覆沒。

聽說會試中法家和基層實際操作題會占據五成,王二毛絕不信自己還能好運的通過會試。

王二毛的爹喝道:“閉嘴!輪到你做主嗎?”

王二毛急忙閉上了嘴,老老實實地看著腳尖。

縣令淡淡道:“不用著急,在本次科舉結束之前,你們都有機會選擇的。”

……

王二毛一家回到了集體農莊,無數社員立刻圍住了他們,七嘴八舌地問著。

有人叫著:“二毛是不是當縣令了?是不是該叫縣令老爺了?”

有中年男子憨厚地笑著:“二毛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

有老年男子臉上的皺紋都在放光:“二毛小時候老是從我家門前過,拔過我家門口一朵野花呢。”

有中年婦女握著王二毛娘的手,道:“二毛他娘啊,我家招娣與二毛從下一起長大,關系極好,不如早點定下親事,待他們到了25歲就讓他們完婚。”

另一個中年婦女拼命地將她擠開,大聲道:“我家小花是個好生養的,一定會生兒子,與二毛才是天生一對!”

王二毛他爹享受著一輩子不曾有過的被人包圍的歡喜,樂呵呵地與別人聊著天,然後又被眾人簇擁著t坐下,問出了今日縣衙之行。

一個男子厲聲道:“什麽?那個狗縣令敢下令打你?不知道你家二毛也是縣令嗎?豈有此理?告訴我,我帶人去打死了那個縣令!”

一群男子大聲附和著,比殺了他們親爹還要義憤填膺。

另一個男子擠到王二毛他爹身邊,道:“依我說,你家二毛還是該繼續科舉。”

“二毛根骨清奇,命中註定要當大官,若是參加會試一定會中!到時候就是比縣令更大的官了!”

“到時候二毛就是要將那縣令殺了報仇也是輕而易舉。”

一群人大聲附和,對比縣令更大的官毫無概念,反正比縣令更大就是了不起。

王二毛他爹重重點頭,心中怦怦跳,比縣令還大的官啊,還能報今日之仇,真是想想就歡喜。

另一個男子卻道:“胡說什麽!二毛若是考不中怎麽辦?科舉若是這麽容易考,你怎麽不去考?”

他大聲道:“老王,我與你家多年鄰居,時常照顧你家,何時欺負你家了?今日你一定要聽我的,讓二毛就在本地選個官員。”

“人離鄉賤,落葉歸根,為了一個縣令職務跑到草原去幹什麽?若是水土不服病死了,埋骨異鄉多淒涼啊。”

“在本縣哪怕做個捕頭又有什麽不好,捕頭老爺不是老爺?捕頭老爺不風光了?”

那鄰居唾沫橫飛,大聲道:“老王你今年四十幾了吧,身子骨開始差了吧?病了總要二毛照顧吧?臨終總要兒子送終吧?二毛若是去了草原,給你送終的人都沒有!”

一群社員大聲呵斥著:“呸!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

王二毛他爹卻怦然心動,若是兒子當官了,他一點福都沒有享受到,兒子當官與他有什麽用?

另一個男子卻厲聲呵斥著鄰居,道:“你居心不良!你是想要二毛照顧你才對!二毛去了草原你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你寧可耽誤了二毛的前程!真是卑鄙小人!”

鄰居自然是與那男子大聲爭吵,幾乎打了起來。

王二毛他爹心中猶豫不決,只覺當縣令老爺的爹固然威風,有個近在咫尺的捕頭老爺照顧好像也不錯。

幾日後,縣城傳來消息,隔壁縣通過鄉試的女子選擇了繼續科舉。

一群社員大聲討論著,有人佩服極了:“……本朝幾千萬人科舉,有多少人通過了鄉試?每一個都是天上的神仙轉世啊,不然怎麽可能看懂天書……”

有人羨慕道:“……祖墳冒煙才出了一個神仙轉世,錯過了這一次哪裏還有這麽厲害的孩子……”

一群人用力點頭,天才不常有,錯過了這個村真沒了這個店了。

有人大聲道:“……說什麽都要繼續考,萬一考中了進士呢?萬一被大將軍看中了呢?萬一被皇帝看中了呢?若是成了駙馬,那還得了!”

一群人用力點頭,普通人也就知道“駙馬”了,但天之驕子被皇帝或者大臣看中招為女婿的傳奇故事數不勝數。

王二毛他爹在一角握緊了拳頭,一顆心到了嗓子眼。

若是二毛娶了皇帝,這天下豈不是老王家的了?

他作為二毛的爹,呵斥一聲,二毛和二毛他媳婦敢不聽?敢不老老實實地將皇位讓給他?他豈不是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了?

王二毛他爹的心怦怦跳,大步沖回了屋子,對王二毛厲聲道:“考!繼續考!今年考不進科舉,就明年繼續考,就是考十年二十年,也要考中狀元!”

王二毛他爹的眼中閃著精光,為了老王家的天下,為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王二毛這輩子不是在考科舉,就是在考科舉的路上!

……

另一個縣城的集體農莊中,一個男子傲然環顧左右,淡淡地道:“在下此去遼東,以後多半是見不到了,就此別過。”

他團團作揖,然後甩袖子,傲然離開。

四周的社員對那男子冷漠的態度毫不生氣,只是一連聲的祝賀著:“鐘家小哥,一定要保重啊。”

“鐘夫子,一路小心。”

有社員看著那鐘夫子的背影,眼神中滿是羨慕妒忌恨:“沒想到像個軟腳蝦一樣的鐘夫子竟然當官了!”

那鐘夫子手腳無力,別說兩三百斤的擔子了,就是五十斤的擔子都挑不動,哪有他有力氣?

另一個社員呵斥道:“那可是縣令老爺,你不要命了!”

一群社員用力點頭,縣令老爺就是縣令老爺,遼東的縣令老爺也是縣令老爺,官威和地位絲毫不會因為地處偏遠而有所不同。

一個社員失聲痛哭:“鐘夫子是能夠當縣令大老爺的神仙啊,沒了鐘夫子,我家孩子怎麽學得會格物道?”

一群社員一怔,好些人哇的一聲就哭了,捶胸頓足,沒想到鐘夫子帶走了自己的希望!

好些人哭喊著:“鐘夫子,不要走!”

“我家孩子還沒考中科舉呢!”

人群中,一個男子臉上帶著微笑,心裏卻對這些低賤的平民鄙夷到了腳底板。

那鐘夫子需要對一群平民道別?那道別其實是說給他聽的。

那男子心中歡喜又傷心。

同為門閥世家子弟的“鐘夫子”離開了集體農莊,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以後難道要看著月亮發呆?

但既然“鐘夫子”能夠通過科舉當官,這胡輕侯嘴中的“對平民和士人一視同仁”多半就是真的。

他若是好好學格物道,下一次科舉說不定也能成為官員,雖然不能光覆門閥,但是怎麽說都有了覆興家族的希望了。

那隱藏在農莊中的門閥子弟握緊了拳頭,科舉真的能夠當官啊!我一定要考科舉!

附近好些社員轉頭看著他,大聲道:“不錯!科舉真的能夠當官,我一定要考科舉!”

那門閥子弟一驚,難道我把心中想的說出來了?但是看眾人的神情,心中又松了口氣,幹脆大聲道:“我要學格物道,我要當官!”

無數社員跟著他大叫:“我要學格物道,我要當官!”

任何傳說、官府公告、口口相傳都比不上親眼看到一個普通學堂夫子陡然成了縣令大老爺來得震撼!

整個集體農莊再也沒人不信科舉。

科舉真的是改變人生的最大的機會啊!

……

隨著第一批放棄繼續科舉的舉人當了官,黃國各地學習科舉的熱潮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兩個陌生人在街上相遇,都會熱情地問一句:“你今天學格物道了嗎?”

熟人相遇則會問道:“我有一題不會做,你會嗎?教教我!”

各地格物道和法家書籍的銷售量暴增了幾百倍。

某間房屋內,一對年輕的夫妻對著繈褓中的孩子說著:“寶寶,跟我說,‘兩點之間,線段最短。’”

嬰兒呀呀叫著,年輕的丈夫道:“只要每天教他格物道,以後一定會考中科舉的!”

年輕的妻子用力點頭,這叫從小培養,別的孩子還在吃奶嘴,我家的孩子就能背誦乘法口訣了,甩開別人幾十步。

前來恭喜的客人見了夫妻二人的“嬰兒教育”,轉身就陰沈著臉呵斥自己的孩子:“你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一定要加倍用功!”

看看那一臉便秘般痛苦的孩子,更怒了:“若是你練廢了,我還來得及重新生一個!這一次從胎教開始!”

另一個院子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拿著書本仔細看,有人叫道:“老張頭,你這麽老了,還想考科舉?”

老張頭理都不理,繼續慢慢地看著,雖然認識的字都沒幾個,但是萬一被他學會了呢?

當官需要祖墳冒煙,他也不敢奢求,但是至少可以教教不成器的子孫吧。

夜晚,某對夫妻完成了“拉燈大事”,精疲力竭地躺下。

來不及回味餘韻,夫妻二人掙紮著起來在月光下念誦《格物道》:“任何物體都要保持勻速直線運動或靜止狀態,直到外力迫使它改變運動狀態為止。”

胎教算什麽偷跑?要麽不做,做就做絕,在更原始的狀態下就進行格物道教育!

……

某個集體農莊的學堂中,一群小孩子跟著夫子道:“萬般皆下品,惟有格物高!”

學堂外經過的社員們絲毫不覺得這句課本中沒有的言語有什麽錯,反而覺得這個夫子坦誠真誠真心。

別信什麽人人平等,所有職業不分貴賤,更別信吏部尚書握著養豬的社員的手說,“大家都是為人民服務,我們是平等的”。

“士農工商”早已說清了只有“士”才是第一位的。

以前要成為“士”就要讀孔孟,現在要成為“士”就要讀格物道。

頭懸梁,t錐刺股,冬天脖子裏塞冰塊,無論如何要學會格物道,最後成為“士”!

什麽?朝廷沒有士人了?

別瞎扯了,那只是換了個名字而已。

一天存在官老爺,一天就存在“士人階級”。

既然官老爺才是人類社會的頂端生物,普通人能夠當官的途徑只有科舉,那麽“萬般皆下品,惟有格物高”又錯在哪裏?

一群百姓真心希望說出社會真相的夫子多一些,少灌雞湯,歷史的一片塵埃,普通人的一座山。

一個老者聽著學堂內傳出來的“萬般皆下品,惟有格物高”,仰天長嘆:“我儒術才是修身修心修性的唯一至理,若是不學儒術,人與禽獸何異?”

四周的百姓瞅他一眼,繼續自管自。

那老者悲憤了,大聲叫道:“格物道亂我華夏文明,壞我華夏根基,大家不要學格物道!”

他沖進了學堂,對著學子們大聲叫道:“大家都學孔孟,只有孔孟才是人世間最大的隗寶!”

“多少名臣烈士英雄豪傑都是學了孔孟的?多少震撼人心的語句來自孔孟子弟?”

那老者傲然而立,身上浩然正氣勃發,衣衫飄飄。

“知道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嗎?”

“知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嗎?”

“知道……”

“噗!”

那老者臉上挨了一拳,倒在了地上。

動手打人的男子憤怒指著老者大聲罵道:“你要讀孔孟只管去讀,老子管你去死!”

“但是若你敢阻擋我家娃娃考科舉,老子打死了你!”

四周一群人大聲叫嚷:“打得好!這老人賊壞賊壞的!”

有人叫著:“管事為何讓這老頭到處亂走?他精神這麽好,讓他去種地啊!不要影響孩子考科舉!”

……

縣城。

一個書院在爆竹聲中宣布成立,前來給孩子報名的人排起了長隊。

有人熱切地看著前方的隊伍,道:“聽說這是舉人老爺親自教書,是不是真的?”

另一個人大聲回應道:“當然是真的!那舉人老爺沒能考中進士,打算四年後再考,身為舉人老爺難道還能去農莊種地?教書最適合他了!”

一群人點頭,這書院與農莊的學堂可不是一回事,這書院不教識字的,只教有一定格物道基礎的孩子。

前面,一對夫妻面紅耳赤,大聲與舉人爭吵:“……我家孩子憑什麽不能報名?他很聰明的!”

“孩子乖,背一段乘法口訣給舉人老爺聽。”

那舉人嚴肅搖頭,道:“你孩子還是回到學堂學習比較好,我這裏的課程他學不會。”

那對夫妻不服:“憑什麽說我家的孩子學不會?”

又指著一個被錄取的孩子大聲道:“她的年紀也差不多,為什麽她可以,我家孩子不可以!”

那舉人冷冷地道:“她是秀才,你家孩子是秀才嗎?”

幾個衙役過來,將那對死纏爛打的夫妻和孩子拖走,四周無數人大聲笑著。

有一個男子笑得開心極了:“就那點水平也想到書院讀書?做夢去吧!”

有衙役從隊伍前面走來,邊走邊叫:“沒有秀才水平的人不用報名了,這裏只收秀才水平以上的人。”

那男子淡定地排隊,大聲對身邊的人道:“沒有秀才水平趕緊走,不要胡攪蠻纏,簡直丟人!”

輪到那男子了,他扯著自己的女兒到了舉人面前,諂媚地笑道:“我女兒很聰明的,一定可以的!”

那舉人堅決地道:“是秀才嗎?我只收秀才水平以上的人。”

那男子面紅耳赤,大聲道:“秀才重要嗎?我女兒是天才,一次沒有考中秀才算什麽?她的水平比秀才好多了!必須收她!”

……

胡輕侯解決了“秀才”的再教育,對“舉人”的再教育只能等待格物道的大發展。

“這一屆科舉的格物道水平真是有些低。”

胡輕侯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依然被本次科舉的格物道的真實水平嚇住了,除掉道門子弟,參加殿試的考生撐死初一水平!

她悲傷地看輕渝和水胡:“你們以後可以做大師了。”

輕渝和水胡忙著研制玻璃,頭都沒擡一下,隨口回答:“我們本來就很聰明的!”

胡輕侯面對舉國找不出幾個能夠教初中生數理化的窘狀,只能等待時間大神解決問題。

她絕不可能親自或者將穿越者鵠鴻安排去教書。

黃朝需要她們這些有科技金手指的人做得事情多了去了。

比如建立一個化學知識體系。

胡輕侯深刻理解了化肥對農業的重要性,唯有從頭建立化學知識體系。

為此就必須先制作玻璃,點亮顯微鏡,然後區分分子、原子,搞定元素周期表。

從理論上而言,胡輕侯不需要元素周期表的,她沒有必要照搬另一個世界的西方知識體系,大可以根據華夏特色重建化學研究。

難道氧氣換個華夏的名字就不能呼吸了?難道當新名字成為經典和唯一的標準後,後世人就學不會化學了?

但是胡輕侯思索良久,還是決定照搬另一個世界的化學知識體系。

因為她那狗屎的化學知識已經少得可憐卻混亂不堪了,難道還要因為換了名字而更加混亂?

不換名字,至少鵠鴻還能幫上忙,換了名字,失憶癥患者鵠鴻立馬抓瞎。

而且為了那些懼怕“殘忍變態的穿越者皇帝”,一心一意潛伏在民間的穿越者們更容易在數理化的體系中“偽裝”自己,貢獻自己的金手指知識,胡輕侯也只能繼續選擇另一個世界的知識體系名字。

胡輕侯微笑著,對於不能建立一個“天幹地支”、“金木水火土”的濃濃的華夏韻味的科學體系毫無波動。

科學就是科學,知識就是知識,不會因為是華夏系名字還是西方系名字而有一絲改變。

“胡某站在那些研究科學的先賢的頭頂上,剽竊他們的成果,為的是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而不是為了胡某或者華夏的虛名,難道連繼續用他們的命名的稱呼紀念他們都做不到?”

“胡某不會無恥成這樣。”

胡輕侯傲然看著天空,胡某還是有些節操的。

童敦儀悄悄捧了一疊奏本走近。

胡輕侯隨意取了一本,是青州牧瑾瑜的奏本。

“……民間有人傳言,‘萬般皆下品,惟有格物高’……”

“……有宣傳儒學的人被打……”

“……孔孟之道,不禁而禁……”

“……當年前漢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術橫掃天下,學諸子百家者是否如今日儒家般挨打?”

“……當年前銅馬朝以辯經而取士,天下人人苦讀經書,著經的楊、袁、荀家遂為世家,今日我朝是不是也會出現格物道世家……”

“……當年儒家動輒孔孟之道,孔二十橫行洛陽而無人敢於抱怨,無他,儒術以成儒教,何人敢對教主子孫不敬?何人敢破壞天下大教?”

“……趙高指鹿為馬,百官不敢吭聲;儒家指男尊女卑,天下百姓不敢吭聲……”

“……人皆知女子生子,無女子安有男女?而女子不得上桌吃飯;人皆知性命關天,而男女授受不親,嫂溺叔援之以手,權也……”

“……儒教之指鹿為馬,更甚趙高也……”

“……無他,唯有儒教可享受榮華富貴……”

“……今日本朝唯有格物道可享受榮華富貴,與儒教一統天下何異?”

“天下是否會再現一個指鹿為馬的格物道?”

胡輕侯看著瑾瑜的奏本,大笑:“這就是國士啊,格物道還沒有普及呢,就開始擔心李森科了?”【註1】

童敦儀站在一邊沈默,完全聽不懂“李森科”是什麽意思。

瑾瑜長篇累牘,在擔心什麽?

孔儒不許質疑聖人之言,言必提聖人,所以孔儒千百年不曾跳出桎梏。

接受了三四百年孔儒盲從經典的黃朝百姓會不會習慣性地盲從《格物道》?

胡輕侯笑著,李森科會出現嗎?只怕還是會的。

不論她和其他穿越者如何用金手指黑科技為這個世界指明正確的方向,誰能保證不會出現一個唯意識形態的昏君,不會出現一個諂媚昏君的無恥科學研究者?

胡輕侯淡定地開始提筆回信:“格物道指鹿為馬之日必然會出現。”

“但縱有奸佞指鹿為馬,顛倒黑白,滿天烏雲,伸手不見五指,格物道的陽光依然將穿透烏雲。”

“因為格物道的本質是質疑。”

“不為權威之學說而相信;”

“不為帝皇之刀劍而屈服;”

“不為金錢之誘惑而動搖。”

“懷疑權t威,懷疑書本,懷疑經典,懷疑一切。”

“不斷推翻權威,不斷推翻經典,不斷創造新的學說。”

“以實驗說話,以事實證偽。”

“格物道存在一日,質疑的精神就存在一日。”

“縱有奸佞指鹿為馬百年,格物道也會如星辰高懸天空。”

胡輕侯擲筆於地,負手而立,大聲笑道:“來人,將瑾瑜的《格物道指鹿為馬憂》以及朕的回覆通傳天下。”

四周沒有疾風兜轉,沒有鮮花環繞,沒有仙樂飄飄,沒有一道聖光從天而降。

但是胡輕侯確定格物道已經完成了它的本質的奠基。

當日工部暮雲等官員質疑“皇帝的金口玉言”,“皇帝禦筆繪制的圖紙”,知道用實驗驗證“金口玉言”,足以證明格物道的本質“質疑”已經成型。

面對一個個無法含糊,無法模棱兩可,無法意會,無法多角度解釋的實驗結果,儒家的意識形態在第一時間被徹底拋棄,唯有實事求是。

這就是格物道,或者說世間真理的力量。

胡輕侯確定只要格物道已經高舉王座,光照天地,縱然黃國滅亡,縱然出現千百個李森科也不能阻擋格物道的前進,更不能阻擋這個世界變得美好和公平。

……

益州,漢中郡,上庸縣。

路招仔細看著地圖,從上庸到漢中的所有官道、山路、小路、山峰、河水、溪水盡數都在地圖上。

這份地圖是他親自帶領黃國士卒繪制的,天下再無更詳細和準確的地圖。

路招對益州的地勢之險要真心嘆服。

僅僅上庸到漢中的地形已經如此惡劣,人馬難行,何況劍閣等以險要著稱的關隘?

他看著地圖,若是有一個猛將守在漢中……

路招不認為打不下漢中,但那死傷一定會嚇死人。

幾個正一教的道人笑道:“將軍勿要擔憂,有我等在,取漢中易如反掌。”

漢中已經是正一教信徒的天下,任何勢力都無法對抗正一教。

路招問道:“張魯想通了?”

正一教道人鎮元淡淡地道:“張魯怎麽可能放下權勢和享受?他永遠不會想通的。”

鎮元眼中閃過狠厲,道:“我教為天下百姓福祉而立,難道會一直忍受一個只想著個人享受的教主?”

一群正一教道人緩緩點頭,張魯身上的張氏血脈不足以讓他統領正一教。

路招點頭,提醒道:“休要小看了張魯,如今天下大變,我朝大軍入益州就在近日,張魯不會坐以待斃。”

鎮元重重點頭。

……

益州。成都。

最新的情報中,胡輕侯將荊州諸多事宜交給了趙恒、月白、周渝等將,自己回轉中原主持科舉。

張松笑道:“胡輕侯真是不懂兵法啊。”

他搖著扇子,笑道:“胡輕侯攻克江陵,天下震動,益州、涼州驚恐。”

“胡輕侯此刻就該一舉進攻益州和涼州,奠定天下大業。”

張松不屑極了,不是漲他人威風,滅自家志氣,若是胡輕侯在擊殺張任,奪取江陵後立刻逆流取益州,此刻益州各地只怕已經盡數投降。

胡輕侯放過了最好的機會回轉洛陽,蠢到了極點。

張松微笑著道:“胡輕侯不懂兵法,必為我益州所破。”

劉寵呆呆地看著得意地搖著小扇子的張松,道:“胡輕侯用兵不得法?你開玩笑?”

“胡輕侯用兵之穩,世所罕見!”

張松一怔,劉寵幾乎沒有當面駁斥過大臣的言語,為何今日對他如此不客氣?

劉寵的聲音並不嚴厲,溫聲細語,道:“當年胡輕侯既取關中,為何不取涼州?”

“涼州唯有胡人,又被胡輕侯在蕭關斬殺了十數萬精銳,破涼州輕而易舉。”

“若是胡輕侯取了涼州,更多了一條威脅我益州的道路。”

“為何胡輕侯卻坐視涼州混亂無主卻不動?”

張松皺眉,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劉寵的異常之上。

劉寵淡淡地道:“為何我益州明知涼州無主易得,同樣不曾取涼州呢?”

劉寵環顧眾人,見眾人神情各異,他苦笑道:“理由是同一個。”

“涼州難以防守。”

“胡輕侯也好,孤也好,其實都在等對方進攻。”

“益州有山河之險要,關中也有雄關險隘,誰敢主動將兵力派去送死?”

“就算孤和胡輕侯都喪心病狂,不在乎士卒性命,這糧草呢?”

“有多少糧草會浪費在艱險的道路上?”

劉寵慢慢地道:“涼州就不同了,與益州和關中相比,簡直就是一塊魚腩。”

“誰取了涼州,就多了一塊需要千裏運輸糧食和士卒的垃圾地盤,平白消耗國力,徒增弱點。”

劉寵淡淡地道:“胡輕侯破荊州後不曾進攻益州,是因為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胡輕侯要麽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一擊。”

劉寵心中苦笑,他失態了,不該當眾駁斥張松的。

但是眼看局勢激烈惡化,胡輕侯就要進攻益州了,竟然還有白癡不以為然,他一時沒能克制自己的怒氣。

劉寵暗暗嘆息,他花了偌大的精力整合了益州,真正的力量強大了數倍;結果胡輕侯同樣完成了整合,雖然不曾翻倍,但所得人口卻是整個益州人口的一倍。

益州是要以一州之地對抗整個天下了,這還怎麽打?

劉寵心中幾乎絕望了,光武帝若是在天有靈,能不能傳授他召喚隕石的絕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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