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投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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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州投降？不！
冀州, 真定縣。
劉婕淑坐在首位，舉起酒杯，道：“祝諸位前程似錦，飲勝！”
一群趙氏子弟喜氣洋洋, 一齊舉起了酒杯, 大聲道：“飲勝！”
眾人一飲而盡, 而後歡聲大笑。
有人大聲叫著：“我是官了！我是官了！”
其餘人對他的失態毫不在意, 舉起酒杯大聲道：“飲勝！”
此刻宴席中趙氏子弟五十餘人，有十一人中了舉人, 選了官職, 是標標準準的黃朝官員了，又有十六人早在軍中有了職務。
一個趙氏長老看著宴席間過半都是朝廷將官, 忽然淚水長流，大聲哭嚎：“我趙閥終於站起來了！”
原本歡笑的宴席陡然安靜了, 所有人一齊變色, 死死地盯著那因為趙家有了二十七個將領和官員喜極而泣的趙氏長老。
劉婕淑和趙苑琪更是神情冰涼。
另一個趙氏長老一腳踢翻了案幾，大步走到那猶自痛哭的長老面前，揪著他的衣領, 反手打了他七八個耳光，厲聲道：“世上再無真定趙閥，你不知道嗎？”
其餘趙氏子弟一齊點頭，身為皇帝胡輕侯的親戚，眾人一萬分得清楚胡輕侯一心一意滅“門閥”, 誰敢以“門閥子弟”自居，遲早要倒大黴。
又是一個趙氏長老冷冷地呵斥道：“我趙家處於風口浪尖, 盯著我們的人不知凡幾，若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老夫可以讓你永遠閉嘴。”
一群趙氏子弟神情嚴肅，皇親國戚的便宜沒有占到多少，但受到的限制多得數不清，一不小心很容易被人砍死全家的。
劉婕淑冷冷地道：“沒有占到便宜？你們還沒有占到便宜？”
她緩緩站起，冷冷地俯視眾人。
做了許久的冀州別駕，她身上再無普通婦人的溫和氣質，唯有上位者的淩厲。
劉婕淑冷冷地道：“若不是因為你們是陛下拐彎抹角的親戚，你們能夠完完整整地活著？”
“若不是你們是陛下拐彎抹角的親戚，你們能夠在軍中立功？”
她看著一群沈默的趙氏子弟，呵斥道：“門閥子弟從軍，與平民百姓沒有差異，必須拿著長矛站在第一排。”
“你們說，你們有幾人是站在第一排的？”
一群趙氏子弟依然沈默。
劉婕淑厲聲喝道：“你們都在弓（弩）隊，運輸隊！”
“趙氏子弟從軍者甚眾，戰死者幾人，占比例幾何？？其餘門閥子弟戰死者幾人？占比例幾何？”
劉婕淑嚴厲地看著一群趙氏子弟，道：“若不是苑琪時常教你們格物道，你們能夠通過科舉？”
一群趙氏子弟尷尬地低頭。
劉婕淑冷冷地看著眾人，道：“真是可惜啊，唯一看清楚趙氏定位的趙氏家主趙正戰死了，只剩下一群白癡。”
她重重拂袖，大步離開。
趙苑琪對眾人冷笑幾聲，更在母親身後離開。
幾個趙氏長老急忙追了上去，叫道：“人口多了，總有那麽一兩個腦子有病的……你們不要生氣……”
“……都是一家人，若是他們做錯了，你只管打罵……”
聲音漸漸遠去，宴席中冷冷清清。
許久，一個趙氏子弟t輕輕嘆息：“有史以來，皇親國戚像我們這般憋屈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什麽時候見過皇親國戚要去前線打仗立軍功的？
什麽時候見過皇親國戚戰死了，朝廷一點聲響都沒有的？
什麽時候見過皇親國戚竟然要規規矩矩與平民同臺競技才能當官的？
這皇親國戚忒也做得憋屈啊。
另一個趙氏子弟冷笑道：“閥主論輩分也是胡輕侯的叔伯輩了，閥主戰死，胡輕侯可有什麽表示？”
趙閥閥主趙正在遼東戰死，除了黃朝的標準撫恤之外，胡輕侯不過是派趙苑琪多送了一些銀錢米糧瓜果，既不曾親自到趙閥吊唁，也不曾親筆寫一個吊唁的文字。
這是何其薄情？
一個趙氏長老厲聲道：“閉嘴！”
他惡狠狠環顧四周，厲聲道：“我們算什麽皇親國戚？”
“陛下的親戚算到劉婕淑和趙苑琪已經有些遠了，算到趙氏也配叫做親戚？”
那趙氏長老厲聲喝道：“做人不能這麽無恥！看到有人發達了就撲上去認親戚！”
“人要靠自己！”
一群趙氏子弟用力點頭，對人的無恥有了新的認識，當年不就是你想要認胡輕侯為娘嗎？今日考中了科舉，竟然要臉了。
那趙氏長老惡狠狠看著四周趙氏子弟，只覺這些子弟給自己丟人了。
他仰天長嘆：“想不到老夫滿腹才華，一身傲骨，竟然被族中不肖子弟壞了名聲，去休，去休！”
那趙氏長老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大步離開宴席。
剩下的趙氏子弟幹巴巴地坐著，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喜氣洋洋的慶功宴搞成這個局面，是繼續還是撤了宴席？
一個趙氏子弟絲毫不帶猶豫的：“當然是繼續！這些好酒好菜多久沒有吃到了，難道扔掉嗎？”
一群趙氏子弟看看眼前的豬肉和雞肉，口水長流，一齊附和：“對！不能浪費食物！”
宴席的氣氛再次變得輕松歡快。
一個趙氏子弟帶著酒意，大聲道：“你們都沒有眼光，為何不跟著我選草原？”
“草原此刻雖然苦寒，但是建功立業機會數不勝數，三年之後我必為太守，而你們還在做縣令，哈哈哈哈！”
另一個趙氏子弟不屑地道：“我在遼東同樣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
有一個趙氏子弟冷笑：“一群文官，哪裏有機會建功立業？本朝馬上就要進攻西涼或益州了，我等武將才有機會青雲直上。”
話題不知不覺到了黃朝是先攻打西涼，還是先攻打益州上，眾人唾沫橫飛，爭論不休。
劉婕淑出了趙宅，心中頗為後悔。
她轉頭對女兒趙苑琪道：“我終究是小覷了人心……”
劉婕淑一直覺得胡輕侯對待趙家有些過於警惕了，大家好歹也是親戚，沒有必要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趙家也不曾死皮賴臉求著胡輕侯給好處是不是？
但以今日所見，趙家一直以外戚自居，不曾死皮賴臉求著胡輕侯，只是因為胡輕侯一直沒給他們好臉色。
在趙家的心中，他們就是皇親國戚，就是該與皇帝共享天下。
劉婕淑心中憤怒，不是憤怒趙家，而是為自己的幼稚而憤怒。
富貴迷人眼，大衣哥發達了，有完全不認識的外省老大爺上門逼著接濟醫藥費，這趙家與皇帝胡輕侯是真的有些關系，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呢？
劉婕淑又深刻反省，她一家三口是不是也在胡輕侯的手裏占了巨大的便宜而不自知，或者以為理所當然？
趙苑琪溫和地安慰著母親：“娘親，莫要為趙家的事亂了心思……”
她見母親依然皺著眉，道：“今年秋收之後是必要讓攻打西涼或者益州的，冀州的秋收可有問題？”
劉婕淑果然轉移了心思，道：“與去年比，只怕畝產會下降。”
今年的氣溫比去年明顯又低了，各地的幹旱也更加嚴重，若不是修了無數水利，開了不少荒地，今年只怕就是一個大災年。
趙苑琪道：“大丫說，以後五十年內氣溫只怕還要下降，處於地球降溫期。”
她聽不懂什麽“地球降溫期”，但是知道未來五十年都要降溫就足夠了，這地裏無論如何要想辦法多產糧食。
劉婕淑點頭：“是啊，一定要想辦法多產糧食。”
想到如今人人能夠吃飽飯的幸福生活，再次變成易子而食，餓殍遍野，她就發抖。
她厲聲道：“還是要多開墾荒地，多種糧食，多養雞。”
趙苑琪緩緩點頭，心頭泛起常山的地圖，哪裏還不曾開墾良田，還有多少人力物力可以挖掘。
她忽然吃吃笑了，挽著娘親的手臂，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天氣冷那麽一點點，對地裏的產量影響如此之大。”
劉婕淑苦笑，她也是要管一張張嘴吃飯，才知道原本毫不在意的事情的背後是多少血和淚啊。
劉婕淑抓住了女兒的手，想到了在長安的丈夫趙洋，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了？
她輕輕嘆氣，這就是沾了大丫的光的小小的代價吧。又猛然驚醒，這也算代價？
萬萬不可有如此淺薄的思想！
她家占了大丫的超級大便宜，絲毫不曾付出代價才是真的。
……
洛陽。
胡輕侯認真對劉星和劉曄道：“朕很快要出兵攻打益州。”
劉星和劉曄不作聲，全天下都知道秋後黃國要再次出兵，只是不確定是益州還是西涼而已。
胡輕侯道：“你二人可為先鋒打下漢中，然後就由其餘大將接手後續的進攻。”
劉星和劉曄看著胡輕侯，眼神覆雜。
胡輕侯道：“你二人都是聰明人，原本不需要朕多說的，但是朕唯恐你們想得太多，反而誤解了朕的意思，朕必須當面與你們說清楚。”
她看著劉星和劉曄，道：“朕不在乎你們是劉氏宗族子弟。”
“朕奪了劉氏的天下，卻沒想將劉氏宗族子弟趕盡殺絕，也不覺得有必要將劉氏宗族子弟隔離在朝廷之外。”
“朕不是因為你們與劉洪的關系有些遠，也不是皇室宗親，所以才不在乎。”
“朕不在意你們以及劉氏皇族子弟的原因是朕確定劉氏天下再也回不去了。”
胡輕侯微笑：“什麽天下百姓歸心，什麽劉氏失德，朕有德者居之，這種假話空話套話，朕料想也不能哄騙你們。”
“朕不怕劉氏皇族子弟光覆劉氏天下的理由只有一個，朕的軍隊比劉氏子弟的軍隊能打，劉氏子弟若是敢企圖光覆銅馬朝，朕隨隨便便就能殺光了他們。”
胡輕侯看著劉星和劉曄，道：“所以，朕是真心敢於用你們為將的。”
“你們是執掌一軍也好，是鎮守一地也好，朕只問能力，絲毫沒有想過其他。”
劉星和劉曄緩緩點頭，心情更加覆雜了。
胡輕侯道：“本朝很多人看出來了，你們想要擺脫劉氏宗親的桎梏，走一條新的道路。”
“你們看到了世間的不平，想要追求新的美好世界。”
“朕相信你們的忠誠，以及你們實現理想的堅定信念。”
“朕相信你們願意為朕征討益州，統一天下。”
她一字一句地道：“但是，朕不能命令你們大義滅親證明你們的忠誠。”
程昱擊掌讚嘆：“明公也！吾之明公也！”
賈詡微笑，理想主義者的王朝真是美好啊。
胡輕侯看著劉星和劉曄，道：“朕若是用你二人攻打益州，沾染了劉寵的鮮血，你二人從此被貼上了狼心狗肺，為了升官發財不擇手段的標簽，朕不能接受。”
“為何明明是被朕，被朝廷逼迫大義滅親，卻反而被貼上了垃圾的標簽？人世間何以如此卑鄙？”
“朕絕不能接受，英雄豪傑就該有英雄豪傑的完美結局，豈能因為皇帝和朝廷的猜忌逼迫英雄豪傑自汙？這不是朕要的正義。”
“這是其一。”
劉星和劉曄平靜地看著胡輕侯。
胡輕侯淡淡地道：“朕聽說過兒子因為自己的母親說了一句質疑朝廷政令的言語而檢舉母親對朝廷不忠，親眼看著母親被處死而拍手稱快，一臉自豪的奇事。”【註1】
小輕渝和水胡大驚失色：“姐姐，還有這種人？難道是為了升官發財？”
程昱和賈詡一齊苦笑，雖然沒有見過這類事情，但是若是發生了，何足為奇？普通人就是容易被他人影響啊。
胡輕侯搖頭道：“朕覺得那兒子未必沒有升官發財的心思，但頂多只有一成，更多的是對朝廷的忠誠，對t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的自豪和堅信。”
她輕輕嘆息：“朝廷要吃人何其容易？甚至不需要沾血。”
“朕若是用劉星和劉曄為將攻打益州，天下多少人會以為唯有大義滅親才是真正的忠誠？”
“天下會有多少人因為一句話而舉報父母妻兒兄弟姐妹？”
胡輕侯淡淡地道：“朕沒想建立一個偽君子的世界，更沒想建立人人自危，子不信母，母不信子，互相猜疑，互相舉報的世界。”
她看著劉星和劉曄，道：“你二人攻取漢中後就地安撫百姓，這已經足夠了。”
劉星和劉曄點頭，出了皇宮。
程昱左顧右盼，與有榮焉，然後盯著小輕渝和小水胡，以後一定要盯緊了這兩個比同齡人幼稚一百倍的長公主。
胡輕侯可以心疼兩個小女孩以後要扛起重任而任由她們繼續保持小女孩的天真，但是他可不認為這是好事。
十三歲的女孩子嫁人的都有，怎麽可以繼續天真幼稚？
小水胡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程昱，悄悄扯小輕渝衣角：“輕渝，老程惡狠狠盯著我們呢。”
小輕渝急忙正襟危坐，那是盯著你，不是盯著我。
……
劉星和劉曄尋了一處酒樓喝酒，臉上都是笑容。
“今日的天氣真是好啊。”劉曄大聲道。
劉星點頭，舉杯道：“飲勝！”
兩人隨意聊著家長裏短風花雪月，心裏溫暖。
黃朝是他們理想中的王朝，胡輕侯還算是個好皇帝。
兩人一齊舉起酒杯：“飲勝！”
……
關中。大散關。
數百騎從關外向大散關而來，董卓神情立刻就變了，舉起了手臂：“吹響警戒的號角！”
號角聲中，關隘上人影晃動，無數士卒拿起了（弩）箭和長矛，警惕地盯著關下的數百騎。
一個黃國士卒緊張又興奮，低聲道：“羌人是不是要進攻我們？”
身邊的黃國士卒同樣興奮無比，道：“肯定是！這回我們要升官了！”
一個將領厲聲呵斥著：“打起精神，睜大了眼睛！若是被羌人攻破了關隘，老子就砍下你們的腦袋！”
一群黃國士卒大聲叫著：“必勝！必勝！必勝！”
李儒站在董卓身邊，仔細看著緩緩靠近的幾百騎。
平日裏也有一些羌人到大散關外交易財物，偶爾也有一些羌人少年故意在大散關下騎馬縱橫挑釁，以之為勇，向同伴或者女孩子炫耀。
通常大散關上的守軍是毫不在意的。
羌人商人也好，羌人百姓也好，喜歡炫耀的羌人少年也好，區區十幾人到百十人能夠在高大堅固的大散關前鬧出什麽花樣？
就這點人手若是敢於進攻大散關，大散關內的守軍殺光了他們都不帶向朝廷請功的。
但如今朝廷一舉攻克了荊州，白癡都知道今年秋收之後就是攻打涼州或益州了。
此時此刻涼州的羌人立刻成了重點提防的對象，但凡超過五十人靠近，關隘立刻如臨大敵，唯恐這些人是羌人反攻關中的先鋒。
自古兵行險招，誰知道會不會有羌人以為區區幾十人就能斬關奪旗？誰知道羌人會不會有奇怪手段？
大散關守軍上上下下對羌人的提防到達了巔峰。
大散關下，那百餘騎羌人大搖大擺地靠近，一轉眼就進了（弩）矢射程。
董卓大怒：“這是沒把我董卓放在眼中嗎？”
附近的黃國士卒同樣大怒，這輩子沒見過在（弩）矢面前這麽囂張的！
李儒安慰道：“或許他們有其他事情。”看那些羌人不像是商人，也絕不是中二少年，到底來幹什麽？
董卓冷冷地道：“若是他們敢進攻大散關，董某就將他們撕成碎片！”
李儒笑道：“這些人怎麽敢對將軍不敬呢？他們才多少人？這麽多（弩）矢足夠將他們射成刺猬了。”
關下，一群羌人對著大散關城頭指指點點，嬉皮笑臉。
一個羌人慢悠悠地掏出了弓箭。
“嗖！”大散關上無數（弩）矢一齊瞄準了他。
李儒眼珠子都要掉了，這群羌人真的要攻打大散關？
董卓獰笑，今日遇到了一群瘋子羌人！
無數（弩）矢瞄準之下，那羌人不屑地望著大散關上的黃國士卒，悠然取出了一封書信穿在箭桿上。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該死的羌人是要射箭書！
一群黃國將領大聲下令：“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沒有命令不要放箭！”
那羌人嘴角帶著戲謔的笑容，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大散關上的空處，又慢慢瞄準了一個個大散關士卒，最後瞄準了董卓。
董卓冷冷地看著那羌人。
那羌人陡然松手，箭矢從董卓的頭頂掠過。
一群羌人仰天大笑：“看啊，那漢人將領嚇得尿了！”
“哈哈哈！他一定嚇死了！”
“漢人都是膽小鬼！”
一個羌人拉開褲子，對著大散關撒尿。
一個羌人對著大散關上的士卒做著挑釁的手勢。
每個羌人都在大聲狂笑，充滿了對漢人的鄙夷。
雖然帶著重任而來，應該比較平和的與漢人接觸，但是戲弄漢人才能表現羌人的勇氣是深入骨髓的羌人的傳統，尤其是羌人年輕人的傳統。
大散關上，董卓反手取出弓箭，下一秒，三支箭矢幾乎同時射出。
那射箭書的羌人猶在指著董卓手舞足蹈，忽然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咽喉，同時，附近兩個笑得最猖狂的羌人同樣被董卓射穿了咽喉。
“不！”百餘狂笑的羌人愕然看著關隘上的黃國士卒，怎麽都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事。
有羌人飛快掏出弓箭，有羌人奮力拍打戰馬，有羌人大聲道：“你們怎麽可以殺人！”
董卓厲聲下令：“放箭！”
“嗡嗡嗡！”大散關上弩矢如雨點般傾瀉而下。
一輪（弩）矢，百餘羌人盡數變成了刺猬。
李儒淡淡地微笑，不論這群羌人為了什麽而來，竟然敢挑釁黃國大軍，羞辱黃國大將，殺了也就殺了。
他淡淡地道：“為何有些羌人就是學不會做人？”
董卓看著士卒出城打掃戰場，這才冷笑著撿起了地上的箭書，看著書信上歪歪扭扭的文字，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這才轉頭尷尬地看著李儒，道：“糟了，這些人是羌人投降的使者……”
“……西涼羌人想要舉族投降。”
李儒看了羌人投降的書信，淡淡地道：“有什麽糟糕的？羌人投降竟然還敢羞辱我朝大將，那就是沒有誠意，羌人必須拿出更大的誠意。”
……
趙洋收到了大散關的報告，沈默許久，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涼州投降，是好是壞？是真是假？
若是涼州真的投降了，這關中百姓是不是可以從此放心了？
若是涼州歸入黃國版圖，大丫……陛下的天下是不是就快完成統一了？
趙洋想著“天下一統”，頗為自豪，這其中終究有他一絲微薄功勞，他和他的妻子、女兒、宗族參與了波瀾壯闊的歷史。
然後又暗暗嘆息。
真是想不到啊，陛下以少女之身，不但統一天下，並且開疆拓土，東取百濟高句麗，北取草原。
陛下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神仙，不然怎麽做得到？
趙洋心神微微震動，提起筆寫奏本：“……羌人投降……”
他將董卓和李儒誤殺了羌人使者的經歷也原原本本的寫了進去。
這件事不是什麽大事，他甚至覺得就該殺了，世上豈有投降者反而挑釁強者的道理？黃國若是忍了，國威何在？
但這件事會不會對西涼投降造成影響，會不會有一些羌人原本準備安分投降，卻震怒之下決心詐降？
唯有原原本本向陛下匯報才是最佳的選擇。
趙洋吹幹了奏本的墨跡，下令道：“來人，十萬火急送到洛陽！”
“傳令，關中各地戒備，準備作戰。”
……
涼州。
一群羌人部落頭領聚集在一起，氣色差到了極點。
一個羌人頭領大聲道：“王八蛋！誰派的垃圾！為什麽挑釁黃國大將？”
一群羌人頭領怒目環顧四周，投降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鬧出挑釁黃國大將的事情？
一個羌人頭領臉色鐵青，厲聲道：“那些王八蛋就沒有嘴？喊一聲投降會死嗎？若是不小心射死射傷了黃國大將怎麽辦？”
一群羌人頭領惡狠狠罵著，若是與黃國翻臉，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羌人頭領慢慢地道：“今年天氣寒冷，草場比去年小了兩成t。”
一群羌人頭領臉色慘白，草場範圍比去年少了兩成，就是牧草少了兩成，就是牛羊駿馬要餓死兩成，就是人要餓死兩成！
羌人頭領甲顫抖著道：“若是只是餓死兩成人，我就忍了！哪個部落沒有遇到過這類情況？不就是任由老弱婦孺餓死，吃他們的血肉，熬過饑荒嗎？”
一群羌人頭領聽著他的言語，只覺殘忍和毫無人性的背後是游牧民族血粼粼的淚與血。
那羌人頭領甲繼續道：“可是……聽說北面草原的草場比去年少了三四成還不止……”
一群羌人頭領緩緩點頭，大家都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了。
不是他們對草原的鮮卑人、匈奴人、羌人或者其他各種游牧民族有同情心，而是每當草原遭遇嚴寒，游牧民族唯一的辦法就是南下。
那羌人頭領甲道：“草原的鮮卑人、匈奴人、羌人，會把我們當做自己人嗎？會不殺我們嗎？會不搶我們的牛羊和女人嗎？”
一群羌人頭領一齊沈默。
所有草原的游牧民族都是以部落為自己人的，除了自己的部落，其餘人都是“外人”，而搶奪外人的牛羊和女人在所有游牧民族心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從北面南下的鮮卑人、匈奴人、羌人只會逼迫他們攻打關中，或者殺光他們，絕不會有一絲自己人的溫暖。
羌人頭領乙慢慢地道：“我部落的糧食頂多堅持到下個月底，若是不投降黃國，我部落的人就只能餓死了。”
其餘羌人頭領看著羌人頭領乙，同情極了。
那些依然放牧的羌人還能有羊奶堅持一段時間，還能考慮只死兩成的人，那些早已放棄了放牧，如漢人般種地的羌人在今年的寒冷和幹旱中顆粒無收，一點點抵抗天災的能力都沒有。
一群羌人頭領憐憫地看著羌人頭領乙，絲毫沒有支援他一些糧食的意思，地主家都沒餘糧，自求多福吧。
那羌人頭領乙冷冷地看著眾人，淡淡地道：“放心，我沒指望你們支援我。”
“我只是要告訴你們……”
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厲聲道：“誰忒麽的敢阻擋老子投降黃國，老子就砍死了誰！”
一群羌人頭領重重點頭，生死存亡的時刻敢於阻擋他們投降黃國，必須殺了！
羌人頭領會議地點外，無數羌人圍著房屋大聲叫嚷：“一定要投降黃國！誰不投降黃國誰就是羌人的叛徒！”
大家都要餓死了，竟然還不肯投降黃國，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一個羌人臉色鐵青，左看右看，整個部落中他的年紀是最大的，他就活該被餓死被吃掉？
他厲聲悲嚎：“投降黃國！不然就是羌奸！”
一群羌人大聲附和，糧食缺少兩成，不是只餓死了兩成人，至少會有四成人在搶奪糧食的廝殺中死亡。
一個羌人流淚滿面，什麽只死兩成或者四成，哪有這等好事？
他大聲叫著：“若是草原的部落南下，逼迫我們攻打黃國，我們都會死的。”
一群羌人悲傷點頭，黃國皇帝是妖怪，有妖法的，誰攻打黃國必死無疑。
另一個羌人眼睛發紅，握緊了拳頭，怒吼道：“一定是那些有龍內褲的人不肯投降！他們不怕妖術的！”
一群羌人悲憤極了，那些有龍內褲的有錢人個個該殺！
角落，有羌人小心地問身邊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是說好了投降黃國嗎？”
身邊的羌人大聲道：“你還不知道？派去送投降書的王八蛋射傷了黃國大將！聽說傷勢很重，快要死了！”
附近好些羌人臉色大變：“那王八蛋是不是瘋了？”
“黃國人一定殺過來啊！”
一群人悲憤地討論著：“必須投降！必須給黃國一個交代！”
一個羌人小部落頭領悄無聲息地溜回了自己的部落。
他低聲對族人道：“收拾東西，立刻走！”
一群部落族人驚訝地問道：“怎麽了？”
那羌人小部落頭領低聲道：“有人不肯投降黃國，射殺了黃國大將，差點攻下了大散關！”
一群部落族人震驚了，世上竟然有這種瘋子？
那羌人小部落頭領厲聲道：“我們立刻啟程投降黃國，管那些瘋子死活！”
一群部落族人用力點頭，其他部落的人都不是自己人，關他們P事？急急忙忙整理行禮。
那羌人小部落頭領嚴肅道：“一定要保護好龍內褲，有了它就能投降黃國了。”
一群部落族人咧嘴笑，如此重要的物品怎麽可能不小心保護？有十個勇士十二個時辰守著龍內褲呢。
……
另一個羌人部落中，部落頭領臉上帶著微笑，用嫻熟的漢人語言道：“我們不用擔心，我們本來就是漢人。”
一群羌人，不，漢人大聲叫嚷：“沒錯，我們本來就是漢人！”
那部落頭領大聲道：“我們立刻啟程回國！”
一群漢人大聲叫嚷：“回國！回國！”
……
另一個羌人部落中，一個羌人頭領嚴肅地看著眼前的黃國細作，認真地道：“我部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那黃國細作微笑道：“放心，黃國知道。”
一群圍觀的部落族人大喜，齊聲歡呼：“黃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
在無數人怒喝羌奸破壞投降黃國的大事的時候，某個部落的羌人驅趕牛羊，趕著馬車，緩緩向城外而去。
有羌人路人甲看著那遷移的部落，莫名其妙極了，大聲問道：“你們去哪裏？”
那遷移的部落急忙回道：“我們沒糧食了，要去投靠其餘部落。”
一群羌人路人死死地盯著他們，白癡才信呢。
有羌人低聲道：“他們想要投靠黃國！”
有羌人大怒：“卑鄙！只管自己！”
“太無恥了！”
無數羌人路人默默地跟著那遷移的部落，羨慕妒忌恨的眼神如刀。
那遷移部落汗流浹背，如坐針氈。
一個路過的羌人驚愕地看著沈默的隊伍，差點以為是游（行）示（威），驚訝地問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有羌人咬牙切齒地道：“他們想要逃走投靠黃國！”
那遷移部落中人急忙叫道：“我沒有！他瞎說！”
那新來的羌人臉色大變：“還楞著幹什麽？他們可以逃，我們也可以啊！”
無數沈默地跟著那遷移部落的羌人陡然爆發出驚人的尖叫：“對啊！我們也可以投降黃國！”
“我們部落也要投靠黃國！”
“對！管其他人去死，我們管好自己就行！”
城內無數羌人瘋狂亂跑，大聲叫嚷：“快！投靠黃國！”
“把龍內褲拿出來！”
……
大散關上，董卓和李儒看著黑壓壓一群羌人靠近，嚴密戒備，刀出鞘，箭上弦。
董卓豪邁大笑：“終於輪到我董卓立功了！”
幸好沒信那些羌人的書信，羌人怎麽可能投降？果然是詐降！
他大聲道：“殺光了這些羌人，我娘親一定會很開心的！”
大散關上的將士用力點頭，終於有機會立功了。
許久，董卓俯視關隘下的羌人，慢慢地道：“那些人應該不是來打仗的。”
李儒緩緩地點頭，神情肅穆。
董卓慢慢地道：“不然不會舉著內褲搖晃……”
李儒看著一群歡喜笑著，奮力搖晃龍內褲的羌人，慢慢點頭：“沒錯，應該不是來打仗的……”
雖然早就猜到會有這一日，可是當真的看到無數羌人當眾搖晃內褲，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大散關遠處，一群剛到的羌人看著前方無數羌人揮舞龍內褲，驚呆了：“為何他們都有龍內褲！”
龍內褲多貴啊！他們一個部落才只有一條而已。
有羌人望著前面密密麻麻揮舞龍內褲的手臂，悲憤了：“遇到一群有錢人！”
一個羌人仔細看，大怒：“那根本不是龍內褲，那是他們的內褲！”
一群羌人瞬間懂了，魚目混珠！
一個羌人反應極快：“我也有龍內褲！”
其餘羌人大聲叫嚷：“我也有！”
“我們都有！”
一條條內褲奮力揮舞。
來得更遲的羌人驚呆了：“這裏的龍內褲的價值是不是足夠買下整個西涼了？”
……
羌人頭領會議室內，一個羌人頭領冷冷地道：“那些蠢貨！此刻僅僅投降有什麽用？大散關的黃國人會放他們進去嗎？會信任他們嗎？”
一群羌人頭領點頭，此時此刻唯有表現最高的誠意！
送信t被殺的羌人的部落外，一群羌人向著過往的羌人嚎啕大哭。
一個羌人婦人悲憤極了：“那些黃國人怎麽可以殺了他們？”
一個羌人男子大聲呵斥著：“他們都是善良溫柔的孩子啊！”
一個羌人老者悲憤地道：“我這輩子沒有見過比他們更溫和善良的孩子。”
一個羌人悲憤地叫著：“這些孩子熱愛和平，喜歡讀書，熱心公益，時常扶老人過馬路，吃素，以成為頭領為人生目標，他們個個都有偉大的未來的。”
一群羌人大哭：“羌命貴！”
“必須賠錢！”
“殺人兇手必須受到懲罰！”
“必須懲罰性賠償我們幾百萬斤糧食，幾十萬頭馬，幾十萬頭羊，幾萬千個漢人女人！”
哪怕黃國不賠錢，其餘羌人部落必須賠錢，不能讓他們的小夥子白死。
遠處，忽然有無數羌人靠近。
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中人大喜，這是其餘羌人部落來慰問他們了？就知道其餘羌人部落必須有所表示！
有部落中人大聲提醒眾人：“沒有拿到足夠的好處堅決不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群部落中人用力點頭，在羌人投降黃國的關鍵時刻，黃國殺了羌人，這就是破壞投降大局！
黃國和其餘部落必須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他們才能閉嘴，不然誰也休想投降！
一群部落中人大聲嚎哭：“羌命貴！”
“他們都是好孩子！”
數千羌人圍住了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更有無數羌人路人圍觀。
那羌人部落中人悲痛大哭，一輩子的演技都擠了出來。
一個羌人頭目冷冷地道：“動手！”
無數騎兵沖進了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中肆意殺戮，慘叫聲瞬間響徹天地。
無數圍觀的羌人大聲叫著：“殺的好！”
“該殺！”
“不殺了他們天理不容！”
一炷香後，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滅族。
一群羌人圍觀著地上的屍體，談論著：“怎麽可以派他們去投降？不知道他們窮得一無所有嗎？不知道他們看不清局勢嗎？不知道他們流行挑釁權威嗎？”
一個時辰後，數百個羌人赤手空拳，舉著白旗靠近大散關，大聲叫著：“我等誠心誠意投靠黃國，那些破壞我等誠心的奸細已經族滅，他們的屍體很快就送來了。”
……
涼州。漢陽郡，西縣。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歌聲震耳欲聾。
王異聽著房屋外無數羌人大聲歌唱《王法歌》，淡定無比。
自從龍內褲暢銷之後就知道西涼歸順黃國之日指日可待，能夠等了這許久已經是大大超出她的預料了。
她看著三個孩子在房間裏亂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胡人殺戮漢人了。
……
西涼投降黃國的消息傳到了益州，益州震恐。
“胡輕侯馬上就要攻打益州了！”
涼州淪陷，普天之下除了益州，再無黃國的敵人，黃國不打益州還能打哪裏？
劉寵大笑：“涼州投降了？來人，開宴會！”
……
洛陽。
胡輕侯臉色鐵青：“涼州投降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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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 真定縣。
劉婕淑坐在首位，舉起酒杯，道：“祝諸位前程似錦，飲勝！”
一群趙氏子弟喜氣洋洋, 一齊舉起了酒杯, 大聲道：“飲勝！”
眾人一飲而盡, 而後歡聲大笑。
有人大聲叫著：“我是官了！我是官了！”
其餘人對他的失態毫不在意, 舉起酒杯大聲道：“飲勝！”
此刻宴席中趙氏子弟五十餘人，有十一人中了舉人, 選了官職, 是標標準準的黃朝官員了，又有十六人早在軍中有了職務。
一個趙氏長老看著宴席間過半都是朝廷將官, 忽然淚水長流，大聲哭嚎：“我趙閥終於站起來了！”
原本歡笑的宴席陡然安靜了, 所有人一齊變色, 死死地盯著那因為趙家有了二十七個將領和官員喜極而泣的趙氏長老。
劉婕淑和趙苑琪更是神情冰涼。
另一個趙氏長老一腳踢翻了案幾，大步走到那猶自痛哭的長老面前，揪著他的衣領, 反手打了他七八個耳光，厲聲道：“世上再無真定趙閥，你不知道嗎？”
其餘趙氏子弟一齊點頭，身為皇帝胡輕侯的親戚，眾人一萬分得清楚胡輕侯一心一意滅“門閥”, 誰敢以“門閥子弟”自居，遲早要倒大黴。
又是一個趙氏長老冷冷地呵斥道：“我趙家處於風口浪尖, 盯著我們的人不知凡幾，若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老夫可以讓你永遠閉嘴。”
一群趙氏子弟神情嚴肅，皇親國戚的便宜沒有占到多少，但受到的限制多得數不清，一不小心很容易被人砍死全家的。
劉婕淑冷冷地道：“沒有占到便宜？你們還沒有占到便宜？”
她緩緩站起，冷冷地俯視眾人。
做了許久的冀州別駕，她身上再無普通婦人的溫和氣質，唯有上位者的淩厲。
劉婕淑冷冷地道：“若不是因為你們是陛下拐彎抹角的親戚，你們能夠完完整整地活著？”
“若不是你們是陛下拐彎抹角的親戚，你們能夠在軍中立功？”
她看著一群沈默的趙氏子弟，呵斥道：“門閥子弟從軍，與平民百姓沒有差異，必須拿著長矛站在第一排。”
“你們說，你們有幾人是站在第一排的？”
一群趙氏子弟依然沈默。
劉婕淑厲聲喝道：“你們都在弓（弩）隊，運輸隊！”
“趙氏子弟從軍者甚眾，戰死者幾人，占比例幾何？？其餘門閥子弟戰死者幾人？占比例幾何？”
劉婕淑嚴厲地看著一群趙氏子弟，道：“若不是苑琪時常教你們格物道，你們能夠通過科舉？”
一群趙氏子弟尷尬地低頭。
劉婕淑冷冷地看著眾人，道：“真是可惜啊，唯一看清楚趙氏定位的趙氏家主趙正戰死了，只剩下一群白癡。”
她重重拂袖，大步離開。
趙苑琪對眾人冷笑幾聲，更在母親身後離開。
幾個趙氏長老急忙追了上去，叫道：“人口多了，總有那麽一兩個腦子有病的……你們不要生氣……”
“……都是一家人，若是他們做錯了，你只管打罵……”
聲音漸漸遠去，宴席中冷冷清清。
許久，一個趙氏子弟t輕輕嘆息：“有史以來，皇親國戚像我們這般憋屈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什麽時候見過皇親國戚要去前線打仗立軍功的？
什麽時候見過皇親國戚戰死了，朝廷一點聲響都沒有的？
什麽時候見過皇親國戚竟然要規規矩矩與平民同臺競技才能當官的？
這皇親國戚忒也做得憋屈啊。
另一個趙氏子弟冷笑道：“閥主論輩分也是胡輕侯的叔伯輩了，閥主戰死，胡輕侯可有什麽表示？”
趙閥閥主趙正在遼東戰死，除了黃朝的標準撫恤之外，胡輕侯不過是派趙苑琪多送了一些銀錢米糧瓜果，既不曾親自到趙閥吊唁，也不曾親筆寫一個吊唁的文字。
這是何其薄情？
一個趙氏長老厲聲道：“閉嘴！”
他惡狠狠環顧四周，厲聲道：“我們算什麽皇親國戚？”
“陛下的親戚算到劉婕淑和趙苑琪已經有些遠了，算到趙氏也配叫做親戚？”
那趙氏長老厲聲喝道：“做人不能這麽無恥！看到有人發達了就撲上去認親戚！”
“人要靠自己！”
一群趙氏子弟用力點頭，對人的無恥有了新的認識，當年不就是你想要認胡輕侯為娘嗎？今日考中了科舉，竟然要臉了。
那趙氏長老惡狠狠看著四周趙氏子弟，只覺這些子弟給自己丟人了。
他仰天長嘆：“想不到老夫滿腹才華，一身傲骨，竟然被族中不肖子弟壞了名聲，去休，去休！”
那趙氏長老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大步離開宴席。
剩下的趙氏子弟幹巴巴地坐著，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喜氣洋洋的慶功宴搞成這個局面，是繼續還是撤了宴席？
一個趙氏子弟絲毫不帶猶豫的：“當然是繼續！這些好酒好菜多久沒有吃到了，難道扔掉嗎？”
一群趙氏子弟看看眼前的豬肉和雞肉，口水長流，一齊附和：“對！不能浪費食物！”
宴席的氣氛再次變得輕松歡快。
一個趙氏子弟帶著酒意，大聲道：“你們都沒有眼光，為何不跟著我選草原？”
“草原此刻雖然苦寒，但是建功立業機會數不勝數，三年之後我必為太守，而你們還在做縣令，哈哈哈哈！”
另一個趙氏子弟不屑地道：“我在遼東同樣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
有一個趙氏子弟冷笑：“一群文官，哪裏有機會建功立業？本朝馬上就要進攻西涼或益州了，我等武將才有機會青雲直上。”
話題不知不覺到了黃朝是先攻打西涼，還是先攻打益州上，眾人唾沫橫飛，爭論不休。
劉婕淑出了趙宅，心中頗為後悔。
她轉頭對女兒趙苑琪道：“我終究是小覷了人心……”
劉婕淑一直覺得胡輕侯對待趙家有些過於警惕了，大家好歹也是親戚，沒有必要擺出公事公辦的模樣，趙家也不曾死皮賴臉求著胡輕侯給好處是不是？
但以今日所見，趙家一直以外戚自居，不曾死皮賴臉求著胡輕侯，只是因為胡輕侯一直沒給他們好臉色。
在趙家的心中，他們就是皇親國戚，就是該與皇帝共享天下。
劉婕淑心中憤怒，不是憤怒趙家，而是為自己的幼稚而憤怒。
富貴迷人眼，大衣哥發達了，有完全不認識的外省老大爺上門逼著接濟醫藥費，這趙家與皇帝胡輕侯是真的有些關系，怎麽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呢？
劉婕淑又深刻反省，她一家三口是不是也在胡輕侯的手裏占了巨大的便宜而不自知，或者以為理所當然？
趙苑琪溫和地安慰著母親：“娘親，莫要為趙家的事亂了心思……”
她見母親依然皺著眉，道：“今年秋收之後是必要讓攻打西涼或者益州的，冀州的秋收可有問題？”
劉婕淑果然轉移了心思，道：“與去年比，只怕畝產會下降。”
今年的氣溫比去年明顯又低了，各地的幹旱也更加嚴重，若不是修了無數水利，開了不少荒地，今年只怕就是一個大災年。
趙苑琪道：“大丫說，以後五十年內氣溫只怕還要下降，處於地球降溫期。”
她聽不懂什麽“地球降溫期”，但是知道未來五十年都要降溫就足夠了，這地裏無論如何要想辦法多產糧食。
劉婕淑點頭：“是啊，一定要想辦法多產糧食。”
想到如今人人能夠吃飽飯的幸福生活，再次變成易子而食，餓殍遍野，她就發抖。
她厲聲道：“還是要多開墾荒地，多種糧食，多養雞。”
趙苑琪緩緩點頭，心頭泛起常山的地圖，哪裏還不曾開墾良田，還有多少人力物力可以挖掘。
她忽然吃吃笑了，挽著娘親的手臂，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天氣冷那麽一點點，對地裏的產量影響如此之大。”
劉婕淑苦笑，她也是要管一張張嘴吃飯，才知道原本毫不在意的事情的背後是多少血和淚啊。
劉婕淑抓住了女兒的手，想到了在長安的丈夫趙洋，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了？
她輕輕嘆氣，這就是沾了大丫的光的小小的代價吧。又猛然驚醒，這也算代價？
萬萬不可有如此淺薄的思想！
她家占了大丫的超級大便宜，絲毫不曾付出代價才是真的。
……
洛陽。
胡輕侯認真對劉星和劉曄道：“朕很快要出兵攻打益州。”
劉星和劉曄不作聲，全天下都知道秋後黃國要再次出兵，只是不確定是益州還是西涼而已。
胡輕侯道：“你二人可為先鋒打下漢中，然後就由其餘大將接手後續的進攻。”
劉星和劉曄看著胡輕侯，眼神覆雜。
胡輕侯道：“你二人都是聰明人，原本不需要朕多說的，但是朕唯恐你們想得太多，反而誤解了朕的意思，朕必須當面與你們說清楚。”
她看著劉星和劉曄，道：“朕不在乎你們是劉氏宗族子弟。”
“朕奪了劉氏的天下，卻沒想將劉氏宗族子弟趕盡殺絕，也不覺得有必要將劉氏宗族子弟隔離在朝廷之外。”
“朕不是因為你們與劉洪的關系有些遠，也不是皇室宗親，所以才不在乎。”
“朕不在意你們以及劉氏皇族子弟的原因是朕確定劉氏天下再也回不去了。”
胡輕侯微笑：“什麽天下百姓歸心，什麽劉氏失德，朕有德者居之，這種假話空話套話，朕料想也不能哄騙你們。”
“朕不怕劉氏皇族子弟光覆劉氏天下的理由只有一個，朕的軍隊比劉氏子弟的軍隊能打，劉氏子弟若是敢企圖光覆銅馬朝，朕隨隨便便就能殺光了他們。”
胡輕侯看著劉星和劉曄，道：“所以，朕是真心敢於用你們為將的。”
“你們是執掌一軍也好，是鎮守一地也好，朕只問能力，絲毫沒有想過其他。”
劉星和劉曄緩緩點頭，心情更加覆雜了。
胡輕侯道：“本朝很多人看出來了，你們想要擺脫劉氏宗親的桎梏，走一條新的道路。”
“你們看到了世間的不平，想要追求新的美好世界。”
“朕相信你們的忠誠，以及你們實現理想的堅定信念。”
“朕相信你們願意為朕征討益州，統一天下。”
她一字一句地道：“但是，朕不能命令你們大義滅親證明你們的忠誠。”
程昱擊掌讚嘆：“明公也！吾之明公也！”
賈詡微笑，理想主義者的王朝真是美好啊。
胡輕侯看著劉星和劉曄，道：“朕若是用你二人攻打益州，沾染了劉寵的鮮血，你二人從此被貼上了狼心狗肺，為了升官發財不擇手段的標簽，朕不能接受。”
“為何明明是被朕，被朝廷逼迫大義滅親，卻反而被貼上了垃圾的標簽？人世間何以如此卑鄙？”
“朕絕不能接受，英雄豪傑就該有英雄豪傑的完美結局，豈能因為皇帝和朝廷的猜忌逼迫英雄豪傑自汙？這不是朕要的正義。”
“這是其一。”
劉星和劉曄平靜地看著胡輕侯。
胡輕侯淡淡地道：“朕聽說過兒子因為自己的母親說了一句質疑朝廷政令的言語而檢舉母親對朝廷不忠，親眼看著母親被處死而拍手稱快，一臉自豪的奇事。”【註1】
小輕渝和水胡大驚失色：“姐姐，還有這種人？難道是為了升官發財？”
程昱和賈詡一齊苦笑，雖然沒有見過這類事情，但是若是發生了，何足為奇？普通人就是容易被他人影響啊。
胡輕侯搖頭道：“朕覺得那兒子未必沒有升官發財的心思，但頂多只有一成，更多的是對朝廷的忠誠，對t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的自豪和堅信。”
她輕輕嘆息：“朝廷要吃人何其容易？甚至不需要沾血。”
“朕若是用劉星和劉曄為將攻打益州，天下多少人會以為唯有大義滅親才是真正的忠誠？”
“天下會有多少人因為一句話而舉報父母妻兒兄弟姐妹？”
胡輕侯淡淡地道：“朕沒想建立一個偽君子的世界，更沒想建立人人自危，子不信母，母不信子，互相猜疑，互相舉報的世界。”
她看著劉星和劉曄，道：“你二人攻取漢中後就地安撫百姓，這已經足夠了。”
劉星和劉曄點頭，出了皇宮。
程昱左顧右盼，與有榮焉，然後盯著小輕渝和小水胡，以後一定要盯緊了這兩個比同齡人幼稚一百倍的長公主。
胡輕侯可以心疼兩個小女孩以後要扛起重任而任由她們繼續保持小女孩的天真，但是他可不認為這是好事。
十三歲的女孩子嫁人的都有，怎麽可以繼續天真幼稚？
小水胡感受到了灼熱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程昱，悄悄扯小輕渝衣角：“輕渝，老程惡狠狠盯著我們呢。”
小輕渝急忙正襟危坐，那是盯著你，不是盯著我。
……
劉星和劉曄尋了一處酒樓喝酒，臉上都是笑容。
“今日的天氣真是好啊。”劉曄大聲道。
劉星點頭，舉杯道：“飲勝！”
兩人隨意聊著家長裏短風花雪月，心裏溫暖。
黃朝是他們理想中的王朝，胡輕侯還算是個好皇帝。
兩人一齊舉起酒杯：“飲勝！”
……
關中。大散關。
數百騎從關外向大散關而來，董卓神情立刻就變了，舉起了手臂：“吹響警戒的號角！”
號角聲中，關隘上人影晃動，無數士卒拿起了（弩）箭和長矛，警惕地盯著關下的數百騎。
一個黃國士卒緊張又興奮，低聲道：“羌人是不是要進攻我們？”
身邊的黃國士卒同樣興奮無比，道：“肯定是！這回我們要升官了！”
一個將領厲聲呵斥著：“打起精神，睜大了眼睛！若是被羌人攻破了關隘，老子就砍下你們的腦袋！”
一群黃國士卒大聲叫著：“必勝！必勝！必勝！”
李儒站在董卓身邊，仔細看著緩緩靠近的幾百騎。
平日裏也有一些羌人到大散關外交易財物，偶爾也有一些羌人少年故意在大散關下騎馬縱橫挑釁，以之為勇，向同伴或者女孩子炫耀。
通常大散關上的守軍是毫不在意的。
羌人商人也好，羌人百姓也好，喜歡炫耀的羌人少年也好，區區十幾人到百十人能夠在高大堅固的大散關前鬧出什麽花樣？
就這點人手若是敢於進攻大散關，大散關內的守軍殺光了他們都不帶向朝廷請功的。
但如今朝廷一舉攻克了荊州，白癡都知道今年秋收之後就是攻打涼州或益州了。
此時此刻涼州的羌人立刻成了重點提防的對象，但凡超過五十人靠近，關隘立刻如臨大敵，唯恐這些人是羌人反攻關中的先鋒。
自古兵行險招，誰知道會不會有羌人以為區區幾十人就能斬關奪旗？誰知道羌人會不會有奇怪手段？
大散關守軍上上下下對羌人的提防到達了巔峰。
大散關下，那百餘騎羌人大搖大擺地靠近，一轉眼就進了（弩）矢射程。
董卓大怒：“這是沒把我董卓放在眼中嗎？”
附近的黃國士卒同樣大怒，這輩子沒見過在（弩）矢面前這麽囂張的！
李儒安慰道：“或許他們有其他事情。”看那些羌人不像是商人，也絕不是中二少年，到底來幹什麽？
董卓冷冷地道：“若是他們敢進攻大散關，董某就將他們撕成碎片！”
李儒笑道：“這些人怎麽敢對將軍不敬呢？他們才多少人？這麽多（弩）矢足夠將他們射成刺猬了。”
關下，一群羌人對著大散關城頭指指點點，嬉皮笑臉。
一個羌人慢悠悠地掏出了弓箭。
“嗖！”大散關上無數（弩）矢一齊瞄準了他。
李儒眼珠子都要掉了，這群羌人真的要攻打大散關？
董卓獰笑，今日遇到了一群瘋子羌人！
無數（弩）矢瞄準之下，那羌人不屑地望著大散關上的黃國士卒，悠然取出了一封書信穿在箭桿上。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該死的羌人是要射箭書！
一群黃國將領大聲下令：“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沒有命令不要放箭！”
那羌人嘴角帶著戲謔的笑容，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大散關上的空處，又慢慢瞄準了一個個大散關士卒，最後瞄準了董卓。
董卓冷冷地看著那羌人。
那羌人陡然松手，箭矢從董卓的頭頂掠過。
一群羌人仰天大笑：“看啊，那漢人將領嚇得尿了！”
“哈哈哈！他一定嚇死了！”
“漢人都是膽小鬼！”
一個羌人拉開褲子，對著大散關撒尿。
一個羌人對著大散關上的士卒做著挑釁的手勢。
每個羌人都在大聲狂笑，充滿了對漢人的鄙夷。
雖然帶著重任而來，應該比較平和的與漢人接觸，但是戲弄漢人才能表現羌人的勇氣是深入骨髓的羌人的傳統，尤其是羌人年輕人的傳統。
大散關上，董卓反手取出弓箭，下一秒，三支箭矢幾乎同時射出。
那射箭書的羌人猶在指著董卓手舞足蹈，忽然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咽喉，同時，附近兩個笑得最猖狂的羌人同樣被董卓射穿了咽喉。
“不！”百餘狂笑的羌人愕然看著關隘上的黃國士卒，怎麽都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事。
有羌人飛快掏出弓箭，有羌人奮力拍打戰馬，有羌人大聲道：“你們怎麽可以殺人！”
董卓厲聲下令：“放箭！”
“嗡嗡嗡！”大散關上弩矢如雨點般傾瀉而下。
一輪（弩）矢，百餘羌人盡數變成了刺猬。
李儒淡淡地微笑，不論這群羌人為了什麽而來，竟然敢挑釁黃國大軍，羞辱黃國大將，殺了也就殺了。
他淡淡地道：“為何有些羌人就是學不會做人？”
董卓看著士卒出城打掃戰場，這才冷笑著撿起了地上的箭書，看著書信上歪歪扭扭的文字，一怔。
他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這才轉頭尷尬地看著李儒，道：“糟了，這些人是羌人投降的使者……”
“……西涼羌人想要舉族投降。”
李儒看了羌人投降的書信，淡淡地道：“有什麽糟糕的？羌人投降竟然還敢羞辱我朝大將，那就是沒有誠意，羌人必須拿出更大的誠意。”
……
趙洋收到了大散關的報告，沈默許久，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涼州投降，是好是壞？是真是假？
若是涼州真的投降了，這關中百姓是不是可以從此放心了？
若是涼州歸入黃國版圖，大丫……陛下的天下是不是就快完成統一了？
趙洋想著“天下一統”，頗為自豪，這其中終究有他一絲微薄功勞，他和他的妻子、女兒、宗族參與了波瀾壯闊的歷史。
然後又暗暗嘆息。
真是想不到啊，陛下以少女之身，不但統一天下，並且開疆拓土，東取百濟高句麗，北取草原。
陛下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神仙，不然怎麽做得到？
趙洋心神微微震動，提起筆寫奏本：“……羌人投降……”
他將董卓和李儒誤殺了羌人使者的經歷也原原本本的寫了進去。
這件事不是什麽大事，他甚至覺得就該殺了，世上豈有投降者反而挑釁強者的道理？黃國若是忍了，國威何在？
但這件事會不會對西涼投降造成影響，會不會有一些羌人原本準備安分投降，卻震怒之下決心詐降？
唯有原原本本向陛下匯報才是最佳的選擇。
趙洋吹幹了奏本的墨跡，下令道：“來人，十萬火急送到洛陽！”
“傳令，關中各地戒備，準備作戰。”
……
涼州。
一群羌人部落頭領聚集在一起，氣色差到了極點。
一個羌人頭領大聲道：“王八蛋！誰派的垃圾！為什麽挑釁黃國大將？”
一群羌人頭領怒目環顧四周，投降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怎麽可以鬧出挑釁黃國大將的事情？
一個羌人頭領臉色鐵青，厲聲道：“那些王八蛋就沒有嘴？喊一聲投降會死嗎？若是不小心射死射傷了黃國大將怎麽辦？”
一群羌人頭領惡狠狠罵著，若是與黃國翻臉，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羌人頭領慢慢地道：“今年天氣寒冷，草場比去年小了兩成t。”
一群羌人頭領臉色慘白，草場範圍比去年少了兩成，就是牧草少了兩成，就是牛羊駿馬要餓死兩成，就是人要餓死兩成！
羌人頭領甲顫抖著道：“若是只是餓死兩成人，我就忍了！哪個部落沒有遇到過這類情況？不就是任由老弱婦孺餓死，吃他們的血肉，熬過饑荒嗎？”
一群羌人頭領聽著他的言語，只覺殘忍和毫無人性的背後是游牧民族血粼粼的淚與血。
那羌人頭領甲繼續道：“可是……聽說北面草原的草場比去年少了三四成還不止……”
一群羌人頭領緩緩點頭，大家都聽到這個可怕的消息了。
不是他們對草原的鮮卑人、匈奴人、羌人或者其他各種游牧民族有同情心，而是每當草原遭遇嚴寒，游牧民族唯一的辦法就是南下。
那羌人頭領甲道：“草原的鮮卑人、匈奴人、羌人，會把我們當做自己人嗎？會不殺我們嗎？會不搶我們的牛羊和女人嗎？”
一群羌人頭領一齊沈默。
所有草原的游牧民族都是以部落為自己人的，除了自己的部落，其餘人都是“外人”，而搶奪外人的牛羊和女人在所有游牧民族心中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從北面南下的鮮卑人、匈奴人、羌人只會逼迫他們攻打關中，或者殺光他們，絕不會有一絲自己人的溫暖。
羌人頭領乙慢慢地道：“我部落的糧食頂多堅持到下個月底，若是不投降黃國，我部落的人就只能餓死了。”
其餘羌人頭領看著羌人頭領乙，同情極了。
那些依然放牧的羌人還能有羊奶堅持一段時間，還能考慮只死兩成的人，那些早已放棄了放牧，如漢人般種地的羌人在今年的寒冷和幹旱中顆粒無收，一點點抵抗天災的能力都沒有。
一群羌人頭領憐憫地看著羌人頭領乙，絲毫沒有支援他一些糧食的意思，地主家都沒餘糧，自求多福吧。
那羌人頭領乙冷冷地看著眾人，淡淡地道：“放心，我沒指望你們支援我。”
“我只是要告訴你們……”
他陡然提高了聲音，厲聲道：“誰忒麽的敢阻擋老子投降黃國，老子就砍死了誰！”
一群羌人頭領重重點頭，生死存亡的時刻敢於阻擋他們投降黃國，必須殺了！
羌人頭領會議地點外，無數羌人圍著房屋大聲叫嚷：“一定要投降黃國！誰不投降黃國誰就是羌人的叛徒！”
大家都要餓死了，竟然還不肯投降黃國，這是人幹的事情嗎？
一個羌人臉色鐵青，左看右看，整個部落中他的年紀是最大的，他就活該被餓死被吃掉？
他厲聲悲嚎：“投降黃國！不然就是羌奸！”
一群羌人大聲附和，糧食缺少兩成，不是只餓死了兩成人，至少會有四成人在搶奪糧食的廝殺中死亡。
一個羌人流淚滿面，什麽只死兩成或者四成，哪有這等好事？
他大聲叫著：“若是草原的部落南下，逼迫我們攻打黃國，我們都會死的。”
一群羌人悲傷點頭，黃國皇帝是妖怪，有妖法的，誰攻打黃國必死無疑。
另一個羌人眼睛發紅，握緊了拳頭，怒吼道：“一定是那些有龍內褲的人不肯投降！他們不怕妖術的！”
一群羌人悲憤極了，那些有龍內褲的有錢人個個該殺！
角落，有羌人小心地問身邊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是說好了投降黃國嗎？”
身邊的羌人大聲道：“你還不知道？派去送投降書的王八蛋射傷了黃國大將！聽說傷勢很重，快要死了！”
附近好些羌人臉色大變：“那王八蛋是不是瘋了？”
“黃國人一定殺過來啊！”
一群人悲憤地討論著：“必須投降！必須給黃國一個交代！”
一個羌人小部落頭領悄無聲息地溜回了自己的部落。
他低聲對族人道：“收拾東西，立刻走！”
一群部落族人驚訝地問道：“怎麽了？”
那羌人小部落頭領低聲道：“有人不肯投降黃國，射殺了黃國大將，差點攻下了大散關！”
一群部落族人震驚了，世上竟然有這種瘋子？
那羌人小部落頭領厲聲道：“我們立刻啟程投降黃國，管那些瘋子死活！”
一群部落族人用力點頭，其他部落的人都不是自己人，關他們P事？急急忙忙整理行禮。
那羌人小部落頭領嚴肅道：“一定要保護好龍內褲，有了它就能投降黃國了。”
一群部落族人咧嘴笑，如此重要的物品怎麽可能不小心保護？有十個勇士十二個時辰守著龍內褲呢。
……
另一個羌人部落中，部落頭領臉上帶著微笑，用嫻熟的漢人語言道：“我們不用擔心，我們本來就是漢人。”
一群羌人，不，漢人大聲叫嚷：“沒錯，我們本來就是漢人！”
那部落頭領大聲道：“我們立刻啟程回國！”
一群漢人大聲叫嚷：“回國！回國！”
……
另一個羌人部落中，一個羌人頭領嚴肅地看著眼前的黃國細作，認真地道：“我部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那黃國細作微笑道：“放心，黃國知道。”
一群圍觀的部落族人大喜，齊聲歡呼：“黃國萬歲，萬歲，萬萬歲！”
……
在無數人怒喝羌奸破壞投降黃國的大事的時候，某個部落的羌人驅趕牛羊，趕著馬車，緩緩向城外而去。
有羌人路人甲看著那遷移的部落，莫名其妙極了，大聲問道：“你們去哪裏？”
那遷移的部落急忙回道：“我們沒糧食了，要去投靠其餘部落。”
一群羌人路人死死地盯著他們，白癡才信呢。
有羌人低聲道：“他們想要投靠黃國！”
有羌人大怒：“卑鄙！只管自己！”
“太無恥了！”
無數羌人路人默默地跟著那遷移的部落，羨慕妒忌恨的眼神如刀。
那遷移部落汗流浹背，如坐針氈。
一個路過的羌人驚愕地看著沈默的隊伍，差點以為是游（行）示（威），驚訝地問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有羌人咬牙切齒地道：“他們想要逃走投靠黃國！”
那遷移部落中人急忙叫道：“我沒有！他瞎說！”
那新來的羌人臉色大變：“還楞著幹什麽？他們可以逃，我們也可以啊！”
無數沈默地跟著那遷移部落的羌人陡然爆發出驚人的尖叫：“對啊！我們也可以投降黃國！”
“我們部落也要投靠黃國！”
“對！管其他人去死，我們管好自己就行！”
城內無數羌人瘋狂亂跑，大聲叫嚷：“快！投靠黃國！”
“把龍內褲拿出來！”
……
大散關上，董卓和李儒看著黑壓壓一群羌人靠近，嚴密戒備，刀出鞘，箭上弦。
董卓豪邁大笑：“終於輪到我董卓立功了！”
幸好沒信那些羌人的書信，羌人怎麽可能投降？果然是詐降！
他大聲道：“殺光了這些羌人，我娘親一定會很開心的！”
大散關上的將士用力點頭，終於有機會立功了。
許久，董卓俯視關隘下的羌人，慢慢地道：“那些人應該不是來打仗的。”
李儒緩緩地點頭，神情肅穆。
董卓慢慢地道：“不然不會舉著內褲搖晃……”
李儒看著一群歡喜笑著，奮力搖晃龍內褲的羌人，慢慢點頭：“沒錯，應該不是來打仗的……”
雖然早就猜到會有這一日，可是當真的看到無數羌人當眾搖晃內褲，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大散關遠處，一群剛到的羌人看著前方無數羌人揮舞龍內褲，驚呆了：“為何他們都有龍內褲！”
龍內褲多貴啊！他們一個部落才只有一條而已。
有羌人望著前面密密麻麻揮舞龍內褲的手臂，悲憤了：“遇到一群有錢人！”
一個羌人仔細看，大怒：“那根本不是龍內褲，那是他們的內褲！”
一群羌人瞬間懂了，魚目混珠！
一個羌人反應極快：“我也有龍內褲！”
其餘羌人大聲叫嚷：“我也有！”
“我們都有！”
一條條內褲奮力揮舞。
來得更遲的羌人驚呆了：“這裏的龍內褲的價值是不是足夠買下整個西涼了？”
……
羌人頭領會議室內，一個羌人頭領冷冷地道：“那些蠢貨！此刻僅僅投降有什麽用？大散關的黃國人會放他們進去嗎？會信任他們嗎？”
一群羌人頭領點頭，此時此刻唯有表現最高的誠意！
送信t被殺的羌人的部落外，一群羌人向著過往的羌人嚎啕大哭。
一個羌人婦人悲憤極了：“那些黃國人怎麽可以殺了他們？”
一個羌人男子大聲呵斥著：“他們都是善良溫柔的孩子啊！”
一個羌人老者悲憤地道：“我這輩子沒有見過比他們更溫和善良的孩子。”
一個羌人悲憤地叫著：“這些孩子熱愛和平，喜歡讀書，熱心公益，時常扶老人過馬路，吃素，以成為頭領為人生目標，他們個個都有偉大的未來的。”
一群羌人大哭：“羌命貴！”
“必須賠錢！”
“殺人兇手必須受到懲罰！”
“必須懲罰性賠償我們幾百萬斤糧食，幾十萬頭馬，幾十萬頭羊，幾萬千個漢人女人！”
哪怕黃國不賠錢，其餘羌人部落必須賠錢，不能讓他們的小夥子白死。
遠處，忽然有無數羌人靠近。
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中人大喜，這是其餘羌人部落來慰問他們了？就知道其餘羌人部落必須有所表示！
有部落中人大聲提醒眾人：“沒有拿到足夠的好處堅決不同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群部落中人用力點頭，在羌人投降黃國的關鍵時刻，黃國殺了羌人，這就是破壞投降大局！
黃國和其餘部落必須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他們才能閉嘴，不然誰也休想投降！
一群部落中人大聲嚎哭：“羌命貴！”
“他們都是好孩子！”
數千羌人圍住了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更有無數羌人路人圍觀。
那羌人部落中人悲痛大哭，一輩子的演技都擠了出來。
一個羌人頭目冷冷地道：“動手！”
無數騎兵沖進了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中肆意殺戮，慘叫聲瞬間響徹天地。
無數圍觀的羌人大聲叫著：“殺的好！”
“該殺！”
“不殺了他們天理不容！”
一炷香後，那送信被殺的羌人部落滅族。
一群羌人圍觀著地上的屍體，談論著：“怎麽可以派他們去投降？不知道他們窮得一無所有嗎？不知道他們看不清局勢嗎？不知道他們流行挑釁權威嗎？”
一個時辰後，數百個羌人赤手空拳，舉著白旗靠近大散關，大聲叫著：“我等誠心誠意投靠黃國，那些破壞我等誠心的奸細已經族滅，他們的屍體很快就送來了。”
……
涼州。漢陽郡，西縣。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歌聲震耳欲聾。
王異聽著房屋外無數羌人大聲歌唱《王法歌》，淡定無比。
自從龍內褲暢銷之後就知道西涼歸順黃國之日指日可待，能夠等了這許久已經是大大超出她的預料了。
她看著三個孩子在房間裏亂跑，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胡人殺戮漢人了。
……
西涼投降黃國的消息傳到了益州，益州震恐。
“胡輕侯馬上就要攻打益州了！”
涼州淪陷，普天之下除了益州，再無黃國的敵人，黃國不打益州還能打哪裏？
劉寵大笑：“涼州投降了？來人，開宴會！”
……
洛陽。
胡輕侯臉色鐵青：“涼州投降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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