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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們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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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們的品德

黃國大軍輕易奪取江陵, 數路大軍殺入武陵、長沙、零陵、桂陽等地,楊休帶領主力逃離荊州,這荊州的戰事在大局上已經宣告結束,只剩下收拾殘局的垃圾時間。

胡輕侯本想立刻帶著小輕渝和小水胡回洛陽的, 研究火(炮)沒什麽技術難度, 最最最垃圾的紅夷火(炮)的所有技術點只有三處。

鐵的堅固度、火(藥)的威力, 以及引線燃燒速度的可控。

這三點的後兩點可以用窮舉法傻乎乎的實驗, 第一點受限於高爐的溫度,短期內絕不可能提升。

胡輕侯對於穿越者只能制作紅夷大炮實在感覺丟人, 費盡心思想要做迫擊炮。

攜帶方便, 節省鋼鐵,威力也大。

但是該死的(雷)管該怎麽做?

胡輕侯必須回洛陽細細想想, 並且不斷實驗。

但想到收拾荊州的殘局對小輕渝和小水胡而言是不錯的教材,胡輕侯決定將迫擊炮且放一放, 留在江陵感受南方的風景。

黃朝的皇帝、兩個長公主親自在江陵督戰, 各地的將領如打了雞血般瘋狂。

月白不斷地調兵遣將,幾乎怒吼了:“急行軍!每日必須能夠前進兩百裏!無論如何要將楊休堵在荊州境內!”

一群將領大聲應著,神采飛揚, 能夠在皇帝和兩個長公主面前打下江陵那是大大的露臉,若是能夠再抓住楊休,人人都要加官進爵。

劉星幾乎將過半軍隊都派了出去:“我不要過程,我只要結果!我必須看到文聘和華雄的人頭!”

劉星部將領打了三次硬仗,結果曹躁是自焚的, 文聘和華雄都跑了,這是沒有抓住一個敵人主將了?算不算毫無功勞?

身為跟隨胡輕侯的主力之一, 劉星部不可能南下攻城略地,所以這抓住文聘和華雄是他們唯一拿功勞的機會了。

小輕渝和小水胡瞅瞅激動的將領們, 眼巴巴地瞅姐姐,我們也要去攻城略地。

胡輕侯怒視兩個熊孩子:“你們的任務是統帥全局,監督各路大軍秋毫無犯,安撫百姓,安排各地集體農莊覆工。”

兩個熊孩子滿地打滾:“姐姐,我們不是小孩子了!”

“我們要立功!”

順便睜大眼睛對胡輕侯做鬼臉:“不讓我們去,我們今天就不吃飯!”

胡輕侯捋袖子:“只有三歲的孩子才拿不吃飯做要挾,你們不吃飯,餓死活該!”

兩個熊孩子抱著姐姐手臂使勁搖晃:“姐姐,讓我們去吧……讓我們去吧……”

胡輕侯沒辦法,每日關在家裏做功課對小孩子太過殘忍,偶爾也要讓她們好好玩玩。

她對張獠道:“老張,你辛苦一趟,陪這兩個臭丫頭走一趟。”

楊休帶了主力跑了,荊州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如何收攏人口,如何安撫民心,如何種地,絕不可能還有什麽頑固抵抗。

傳檄可定的安穩局面,任由兩個小女孩子帶上幾千人一路鬧騰也無妨。

張獠同樣眼巴巴地看著胡輕侯:“陛下,我也想要立功啊。”

身為皇帝的故人,一直幹著禁軍頭頭的工作,手中一點點戰績都沒有,官職更是低得難堪,實在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張獠憂傷極了:“若是這次跟隨陛下禦駕親征再次沒有寸功,回到京城必然被人嘲笑。”

【張獠一走進皇宮,所有宦官和宮女都沖著他笑。

有的叫道:“老張,你又立了什麽大功?”

他不回答,對士卒道:“多派人守住西門。”

他們又故意提高聲音叫著:“你一定又沒有功勞!”

張獠睜大了眼睛說:“你們怎麽可以憑空侮人清白?”

一群宦官和宮女笑著:“我昨日見月白升官了。”

“趙恒也升官了。”

“就你一直沒升官。”

張獠便漲紅了臉,額頭青筋凸起,爭辯道:“吾跟隨陛下多年,心腹也!”“我看著長公主長大,亦心腹也!”“守衛陛下和長公主大功也!”

整個皇宮充滿了歡笑的空氣。】【註1】

張獠淚流滿面,小輕渝和小水胡都知道要拿些功勞,張某難道連小輕渝和小水胡都不如?

張某可是與你一齊在火裏與皇甫高廝殺的老臣啊。

胡輕侯歪著腦袋左右打量張獠,大名鼎鼎的張八百在她手中真是委屈了。

她板著臉道:“皇帝禁軍將領,何其榮耀也!非親信不能任也!朕視文遠為自己人也!”

張獠哭了:“老大,能不能有點誠意啊。”

胡老大的嘴裏一旦冒出來正兒八經的之乎者也,十句中有十一句是假的,萬萬不能信。

胡輕侯笑了,認真道:“朕是真的信任你才將你留在禁軍的,但既然你想要建立功勳,等朕統一了華夏,朕讓你領一軍為華夏開疆拓土。”

張獠瞅瞅胡輕侯,眼中淚光閃爍:“老大,你不會又忽悠我吧?”

胡輕侯呵斥:“滾!”

……

南郡。

夷道縣。

號角聲響徹原野。

夷道城內無數百姓驚恐地擠上了泥土高墻,看到遠處出現千餘士卒。

有百姓惶恐地四處問著:“是誰的軍隊?荊州?益州?還是黃國?”

四周的人根本不理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遠處不斷靠近的大軍。

終於,有人看清了大軍的旗幟,淒厲地叫著:“是黃國大軍!”

夷道城內的百姓齊聲叫嚷,又驚恐t,又覺得理所當然。

江陵陷落的消息早就傳開了,南郡其餘城池哪有能夠幸免的道理?瞧官老爺都跑光了!

有百姓跪在泥土高墻上,誠心禱告:“不要屠城!不要屠城!哪怕十抽一殺也是好的。”

屠城是所有人都死,十抽一殺雖然也殘忍,但是至少有九成的幾率活下來。

有百姓大聲道:“不用怕,江陵也不曾屠城!只要我們對黃國陛下忠心耿耿,我們不會死的!”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光速掏出了旗幟,使勁搖晃:“黃國萬歲!黃國萬歲!”

有人掏出托盤和酒水,高舉過頂,眼含熱淚:“盼星星,盼月亮,終於將王師盼來了!”

有人開始用鴨子叫一般的嗓門大吼:“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無數人跟著唱,雖然絲毫不動聽,但是誠意滿滿的。

有百姓大聲道:“笑!所有人必須笑!”

一群夷道百姓如醍醐灌頂,面對“王師光覆夷道”,百姓除了極度歡喜還能有什麽表情?

歡喜的笑容擠滿了所有夷道百姓的臉,燦爛的笑容比太陽更加光輝奪目。

夷道城外,小輕渝望著遠處賣力唱歌和搖晃旗幟的夷道百姓,撇嘴道:“這就算奪取城池了?”

小水胡委屈了:“一點都不好玩。”

還以為至少會有敵軍將領跑出來單挑呢,實在不行也能遇到幾個不怕死的人據城死戰,然後她們就能攻打城池,這才威風嘛。

張獠笑道:“兩位長公主大軍所到之處,敵軍望風而降,難道不威風嗎?”

小輕渝和小水胡一點不好忽悠,嘆氣道:“回江陵吧,姐姐一定在笑話我們。”

張獠板著臉道:“是。”心裏對兩個小女孩子的表現很滿意,一點點都不紈絝,知錯就改,都是好孩子,以後一定能夠造福天下的。

夷道城內,一群百姓看著黃國大軍緩緩調頭向東而去,茫然極了。

怎麽到了夷道城門外就走了?

這算過門不入嗎?

這夷道城到底算不算被黃國攻破了?

一個百姓厲聲道:“當然算!”

他惡狠狠看著一群笨蛋,道:“這是黃國大將想要大功勞,故意不入城!”

一群笨蛋一點沒懂,那聰明人大聲道:“什麽是功勞?當然是打下敵人堅守的城池才是功勞了,我們主動投降,那大將有什麽功勞?”

一群笨蛋用力點頭,好些人恍然大悟,顫抖著道:“所以,那黃國將領見我們投降,假裝沒看見,等我們不註意的時候就殺入城內屠城,拿著我們的腦袋立功……”

一群夷道百姓憤怒極了,這不就是“殺良冒功”嗎?世上竟然有如此險惡、無恥和兇殘的人!

那聰明人大聲道:“既然我們看破了他的毒計,我們就有辦法破解!”

那聰明人眼中精光四射,厲聲道:“夷道城內豎立黃國旗幟,拆掉泥土高墻,日夜派人監督黃國大軍動向,派人舉著白旗,主動去江陵投降!”

滿城的百姓一齊點頭,就不信這麽一連竄的舉動下去,黃國朝廷還能不知道他們已經投降了。

有百姓忽然指著遠處,道:“看!又有人來了。”

遠處似乎有數十騎靠近。

夷道內無數人反應極快,立刻開始唱《王法歌》,雄壯的歌聲傳出老遠。

遠處,那數十騎中有人慘然道:“將軍,夷道也已經被黃國攻陷了,我等該向何處逃?”

曹休淡淡地道:“繼續南下,有的是崇山峻嶺可以通行。”

他帶領虎豹騎殘餘在山中養了許久傷才能行動,耽誤了這些時間,不僅宜城和當陽都失陷了,江陵竟然也失陷了。

曹休認真又滿是自信地道:“當年黃忠黃漢升能夠千裏輾轉回到荊州,難道我曹休就不能嗎?”

數十騎一齊點頭,一定可以的。

遠處,夷道城內百姓看到數十騎調頭,心中對黃國將領的兇殘和卑鄙有了深深地認識。

“必須早日被江陵知道我等已經投降了!”

“萬萬不能被殺良冒功的垃圾殺了!”

一個時辰後,一騎在震耳欲聾的《王法歌》中進入夷道城,大聲道:“明日黃國新的縣令就到,你們此刻且按照以前的集體農莊制度照常工作。”

夷道百姓看著那一騎匆匆離開,大聲歡呼,猶如打敗了黃國的大將。

……

江陵城內,一群荊州百姓驚恐地縮在長街一角。

他們都是附近地區的百姓,戰事一起,便被益州軍驅趕入了江陵,準備與胡輕侯血戰到底。

不料臨到頭來,黃國的大軍幾乎兵不血刃地奪取了江陵城。

城中的百姓原本被各種口號催動的血戰熱情卻在益州大軍撤退,江陵城內正經官員都找不到一個的時候消磨得幹幹凈凈。

一個百姓縮著身體,慢慢地道:“不知道會不會……”卻沒有說下去。

另一個百姓看著天氣,道:“若是下雪了,怎麽辦?”

周圍的人情不自禁地擡頭,然後一臉的茫然。

有人勉強笑道:“沒有屠城,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眾人一齊點頭,襄陽、宜城、當陽盡數被屠城,血流漂杵,屍橫遍野,江陵城只是十抽一挖礦,真是仁慈到了極點了。

有百姓大聲叫道:“月白將軍仁慈啊!陛下仁慈啊!”

四周陸續有人配合地叫著,雖然九成九的可能月白和胡輕侯聽不到他們的喊聲,但是萬一聽到了,“龍心大悅”,他們的小命就保住了。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雖然每個人都在說話,但偏偏空氣中透著濃重的肅穆和安靜,一絲一毫感覺不到熱鬧和溫暖,唯有死氣和恐懼。

遠處,有人在篝火邊大聲叫著:“開飯了!”

一群人如行屍走肉的過去,看著鍋裏沸騰的熱湯,眾人臉色陰沈,沒有一絲吃飯的歡喜,仿佛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吃自己的性命。

某個街坊中,十幾個人聚在一起,用蚊子叫的聲音低聲聊天。

一個人道:“你們說,會不會把我們驅趕到中原?”

屠城的恐懼在這些時日後已經消失,要屠城早就屠了,但不屠城並不代表江陵的百姓會有好日子過。

作為逆賊楊休的大本營,這江陵城內的百姓妥妥地“賊人一黨”,為了江陵乃至荊州的安穩,將“賊人一黨”盡數遷出荊州幾乎是最普通最溫和的選擇了。

另一個人眼中滿是淚水:“我家在這裏住了幾代人了,到了我這一代,竟然要背井離鄉了嗎?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回來。”

其餘人假裝哀傷,心裏只覺這個人真是矯情,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大幸了,竟然還留戀故土?人只要活著,哪裏不是家鄉?

一個人道:“你們說,會不會驅趕我們進攻蜀地?”

眾人一齊變色,黃國慣例以新歸附的百姓為前驅殺入相鄰的敵境,這荊州百姓殺入蜀地豈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群人渾身發抖,滿臉恐慌,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人道:“早知今日,就與胡妖女拼死一戰了!”

眾人看都不看他,在黃國大軍進城的時候縮在角落發抖,此刻卻假裝勇敢,將責任盡數推在他人頭上,純粹垃圾一個。

“當當當!”鑼鼓聲在街坊外響起。

好些人渾身一顫,臉色大變。

難道被人聽見了他們的言語?這麽小聲也被聽見了?難道被奸細揭發了?下一秒是不是會有幾千武裝到牙齒的士卒沖進來屠戮整個街坊?

眾人的驚恐中,街坊外有人大聲叫著:“都出來!都出來!”

一群百姓松了口氣,然後又提起了心,不知道黃國聚集眾人有什麽用意。

“走吧,逃不掉的。”有人長長嘆氣。

江陵城外,數萬百姓聚集在一起緊張地看著城墻上的小輕渝。

小輕渝笑著揮手:“老鄉們,我胡漢三又打回來了!”

幾百個大嗓門士卒同聲傳話,數萬荊州百姓茫然地看著小輕渝,絲毫不理解含義。

小輕渝淡定地看著寂靜的百姓們,她其實也不知道“我胡漢三打回來了”的含義,但是姐姐經常這麽喊,她就隨便喊喊。

小輕渝看看幾步外板著臉的姐姐,咳嗽一聲,大聲道:“我黃國打下荊州,是為了給荊州百姓帶來幸福與和平。”

城下數萬百姓差點喝罵,殺了荊州這許多人竟然是為了幸福與和平?騙鬼啊!

但是數萬百姓一齊大聲呼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荊州百姓淚流滿面,大聲叫著:“長公主,陛下!是你們帶來了永久的和平!”

有荊州百姓使勁抹眼淚:“天不生黃國,t萬古如長夜!”

有荊州百姓跪在地上,手臂向天,眼睛閃著光:“陛下!老漢活了九十九,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和平啊!”

小輕渝聽著城下的歡呼聲,轉頭對胡輕侯道:“姐姐,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卑鄙無恥的百姓。”

數百大嗓門士卒跟著呼喊:“姐姐,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卑鄙無恥的百姓!”

城下數萬百姓臉色大變。

數百大嗓門士卒看著惡狠狠瞪他們的將領們,同樣臉色大變。

一群將領轉頭詢問,誰安排的白癡大嗓門士卒,出來挨打!

胡輕侯笑了,道:“沒關系,每一個字都是實話。”

她幹脆走到小輕渝身邊並肩而立,面對城下數萬荊州百姓,大聲道:“朕知道你們個個都憎恨朕,畏懼朕!”

“朕屠戮了襄陽、宜城、當陽三城。”

“你們當中有人的家就在襄陽、宜城和當陽,你們當中有人的親戚就在襄陽、宜城和當陽。”

“朕殺了你們的親友,燒了你們的家園,你們怎麽可能不恨朕,怎麽可能相信朕為你們帶來了和平與幸福?”

城下有好些百姓熱淚奪眶而出,完了!完了!胡妖女攤牌了!一定要十抽一殺,不,一定要屠城了!

有百姓嚎啕大哭:“都是你們這些王八蛋,我就說大家夥兒都不要出聲嗎,你們偏要喊萬歲。”

有男子牽住了身邊女子的手,認真地道:“馬上就要死了,我必須告訴你真話,我雖然娶了你,其實我一點都不愛你,我愛的是你爹。”

那女子淚流滿面:“我知道啊,我每天給你喝的湯裏其實有毒藥,所以你才會生病……”

城墻上,胡輕侯繼續道:“朕自起兵以來,至少殺了幾百萬人。”

她冷冷地看著城墻下顫抖的百姓們。

“但是,朕殺人放火屠城,朕為的是拯救華夏的千百年光陰,拯救平均壽命不到30歲的華夏億萬百姓。”

胡輕侯俯視數萬荊州百姓,大聲道:“朕殺人是為了更好的世界,朕毫不內疚,哈哈哈!”

城下數萬荊州百姓看著公然將人命看作草芥的胡輕侯,遍體生寒。

有荊州百姓臉上滿是虔誠,大聲叫道:“陛下仁慈啊!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數萬荊州百姓一齊擠出最虔誠的眼神,齊聲歡呼:“陛下仁慈啊!萬歲,萬歲,萬萬歲!”

想要活命就要演技,沒有演技就只有死路一條!

胡輕侯看著歡呼的荊州百姓們,轉頭對小輕渝道:“看,只要殺人如麻,說出來的話不論多麽狗屎都有人歡呼的。”

小輕渝用力點頭,然後扯胡輕侯的衣角:“姐姐,我相信你!”

胡輕侯板著臉:“糟了,你變成笨蛋了!”

小輕渝扯著姐姐的衣角嘻嘻笑,姐姐說真話還是假話,她一聽就知道。

城下的百姓漸漸安靜,小輕渝這才繼續道:“荊州繼續執行集體農莊制度,所有百姓回到原籍集體農莊繼續種地。”

城下數萬荊州百姓真心誠意地大聲歡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荊州百姓呆呆地看著城墻上的小輕渝,淚水模糊了眼睛:“我真的不用死了……”

有荊州百姓想到了老家的集體農莊,開心極了,誰願意在冬天縮在江陵城的角落?

有荊州百姓笑得嘴角都合不攏,大聲道:“我馬上就要回去!我要回集體農莊!”

以前只覺集體農莊不是人待的,每日把人當牲口用,做夢都在想著離開集體農莊,但是此刻聽到能夠回到熟悉的集體農莊,歡喜充滿了整個胸膛。

小水胡仔細打量城下的數萬百姓,轉頭對胡輕侯道:“還好,沒有只剩下老弱病殘。”

小輕渝用力點頭,畢竟江陵原本是想要作為死戰的軍事要地而聚集百姓的,自然不會將青壯盡數抽走。

她笑道:“姐姐,至少江陵附近的人可以自給自足。”

楊休早早就運走了荊州巨大部分的糧食,被拋棄在荊州的百姓多半要靠黃國救濟糧食了,但黃國還能承受得起。

最重要的是只要有青壯在,撐死到了明年秋收的時候荊州就能自給自足。

胡輕侯認真道:“你們兩個總算有些像是長公主的模樣了。”

斜眼看兩個熊孩子,滿地打滾的時候真的像個小無賴啊。

兩個小女孩子得意地看姐姐,我們早就長大了,但在姐姐面前永遠是小孩子。

胡輕侯使勁捏兩個小女孩子的臉,兩個小女孩子不服,使勁捏回來。

……

零陵。

黃忠一刀斬殺一個黃國士卒,身上卻同時挨了數刀,雖然有鎧甲在,但重重的劈砍力量依然讓他後退了幾步。

“走!”他大聲下令。

一群荊州士卒簇擁著黃忠退路了山林中。

魏延大聲叫嚷:“追上去!”率領數百士卒追殺,卻被箭矢逼退。

周渝冷冷地看著黃忠消失在山林中,淡淡地道:“黃漢升故技重施,未免小覷了天下英雄。”

黃忠以翻山越嶺,千裏輾轉逃出夏侯淵和祂迷的追殺而成名,周渝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黃忠會不會再玩一次翻山越嶺,率領眾人堵住了數條山路,果然等到了黃忠。

魏延大步回來,笑道:“今日黃忠損失了數百士卒,又被截住了糧草,看他如何在山中活下去。”

他看著四周抱著腦袋蹲下的荊州百姓,絲毫不覺得這些人算作戰功,他此刻已經沒將戰功放在心中了,他只想要黃忠的腦袋。

魏延大聲道:“我這輩子沒有被人差點砍死過!”當日若不是紙甲護身,一定被黃忠砍死了十七八次,這仇非報不可。

周渝看著充滿山水畫意境的地圖,仔細研究了半天地圖是不是靠譜,這才道:“留下韓浩守在這裏,提防黃忠去而覆返。”

“其餘人跟我去下一個山路出口。”

周渝微笑著,被敵人知道去向是件危險的事情,而黃忠不僅僅去向清楚,更缺少糧食補給,只怕要死在這連綿的山林中了。

魏延咧嘴笑,只要黃忠死了他就高興。

蔣幹皺眉道:“荊州山區如揚州般多有山民,雖然不怕黃忠整合山民,但是這些山民若是不服王化,當如何?”

“不如讓我率領一軍入山,不為了追殺黃忠,而是收服山民,盡數帶出山林。”

周渝點頭:“好,這事由你去辦。若是山民只是待在山裏絕不出山,暫時不必管他,若是有下山搶掠的惡習……”

蔣幹笑道:“那卑職就一把火燒了他的山寨。”

……

山林中,黃忠環顧四周,跟隨他逃入山林的人有數千人,只是多為荊州百姓,士卒只有數百人。

帶著數千人缺少糧食,在寒冷的冬季翻山越嶺?

黃忠嘆了口氣,他還以為黃國將領會認為如此惡劣的天氣之下他不會走山路呢,沒想到黃國將領竟然堵在了半道上。

他看著惶恐又疲憊的眾人,大聲道:“不要怕!這山中的蠻夷與黃某相熟,不會讓我們餓死的。”

黃忠在得知楊休打算舉州南下的時候就反覆計劃,被黃國大軍截斷了南下的道路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他早已與零陵西面群山中的蠻夷打好了關系,更悄悄設下了一些補給點。

此次南行絕對不會發生餓死的慘事,但是這在冬日翻山越嶺造成的摔死摔傷就唯有長嘆了。

黃忠傲然望著山外,料想周渝會在下一個出山口堵他。

“黃某偏不走那條路!”他冷笑著,寧可向西繞幾百裏也不走近路。

他看著陰沈的天空,只怕要下雪了。

黃忠急忙下令道:“砍伐樹木,搭建營寨,準備篝火。”

數千人惶恐地開始搭建營寨,南方的大雪落在衣衫上眨眼就會變成水,若是沒有遮擋風雪的茅草屋一晚上就會凍死。

有將領走到黃忠身邊,低聲道:“將軍,若是那些蠻夷的山寨翻臉無情……”

黃忠厲聲道:“那黃某唯有血洗蠻夷山寨,以蠻夷屍體為食。”

他望向連綿的山寨,什麽山民淳樸就像窮人淳樸一樣是瞎扯,只要他露出了一絲軟弱可欺,山民就會撲上來將他撕得粉碎。

黃忠厲聲道:“通知所有人,明日到了蠻夷山寨前,所有人必須士氣高昂,陣列整齊,殺氣沖天!”

那將領用力點頭,心中苦澀,早知道這麽倒黴,他就留在長沙假裝老百姓了。

……

巫縣。

萬山月大聲下令:“所有人修築泥土高墻!若有反抗,直接殺了!”

巫縣實在是個小地方,萬山月只看到了區區千餘百姓,語言不通之下,他也分不清巫縣是只有千餘人,還是大部分人都被益州或者t荊州抽調了。

但這個小地方卻是荊州與益州的邊界之一。

只要想想翻過幾座山就是益州,萬山月就渾身充滿了力量。

“萬某為荊州守住西大門!”他得意無比,恨不得千江雪能夠親眼看到他的英姿。

一群巫縣百姓茫然地跟著黃國士卒修築泥土高墻,有人用本地方言說著:“朝廷又要收稅了嗎?”

一群人搖頭,朝廷收稅何必派遣這麽多士卒,這士卒的人數都快比巫縣人口多了,收的稅錢能夠抵得上士卒的糧餉嗎?

另一個百姓喃喃地道:“那就是有官老爺要來了。”

一群人點頭,這才是最大的可能。

小小的巫縣風景極好,巫山更是旅游勝地,一定是有大官要來了。

至於打仗,巫縣的百姓壓根沒想過。

不論從益州到荊州,還是從荊州到益州,小小的巫縣實在是沒有一點點作用,不值得大軍多看一眼。

……

益州。

成都。

一群士卒跪在地上,不敢擡頭。

劉寵滿臉通紅,渾身發抖,喉嚨咳咳作響。

一群大臣揉(胸)口、掐人中、捶背,劉寵這才緩過氣來,大聲哭泣:“張任啊!張任啊!是孤害了你!孤不該派你去荊州的!”

劉寵是真的傷心,張任出身蜀地落魄小門閥,是蜀地第一批投靠劉寵的人之一,一直對劉寵忠心耿耿。

劉寵真心想要用張任為大將,之前一直派張任守在雄關險隘,這次派遣大將支援荊州,第一個就想到了兵法精湛,忠心耿耿的張任。

不想以為肱骨的蜀地大將張任竟然毫無價值的死在了荊州。

劉寵放聲大哭,惡狠狠地看著一群敗退回來的益州將士,厲聲道:“來人,將這些背棄主將逃跑的人都殺了!”

劉瑾卿重重點頭:“殺得好!”

這些混賬東西在張任死後竟然就放棄了江陵重鎮,讓劉寵、楊休利用江陵消耗胡輕侯的兵力,拖延時間,甚至將胡輕侯拖死在荊州的計劃盡數報廢。

她後悔極了,早知道就該親自去江陵的,用荊州人的性命消耗胡輕侯的大軍,還有什麽比這更劃算更好的計劃?

劉瑾卿對張任同樣不滿極了,身為大將竟然擅自違背計劃,心中到底有沒有一點點戰局?

這個混賬也是該死!

她閉上眼睛,收拾心情,道:“胡輕侯取了荊州,接下來必取益州。”

劉寵與大殿內一群官員一齊點頭。

法正慢慢地道:“胡輕侯必然會從水路入蜀地。”

從關中入蜀地,一路上雄關險隘多得令人頭皮發麻,而水路就簡單多了,何況如今荊州就在胡輕侯手中,若不走水路反而奇怪了。

劉寵環顧四周,厲聲道:“誰為孤鎮守長江?”

法正大聲道:“唯有徐榮可當大任。”

一群官員一齊搖頭反對,徐榮根本不懂水戰,而且法正此舉有些居心叵測。

劉寵心中閃過幾百個念頭,作為劉辯系的徐榮萬萬不能掌握荊州入蜀的要道。

他柔聲道:“徐將軍威震天下,除了徐將軍誰能擋住關中入蜀的大軍?”

一群官員用力點頭。

人群中,徐秀焱平靜地看著腳尖,誰要去守長江了?留在益州造反不香嗎?

她心中對劉寵鄙夷極了,沒有魄力,不懂兵法,換做她怎麽會貪圖荊州的江夏郡和南郡?

她一定會派遣大軍進攻關中!

關中有難,胡輕侯難道敢傾盡全力進攻荊州?如此簡單的圍魏救趙之策,劉寵都沒有想到,簡直是廢物中廢物。

成都城內,張任戰死,荊州失陷的消息早已傳開。

一個成都百姓滿臉通紅,大聲道:“我益州只要防守!防守!防守!何必出去作戰?憑空折損了一員大將!”

另一個成都百姓仰天怒吼:“為何不讓我當官?若是我為官,我早已率軍北上殺入關中!”

一個成都百姓冷笑道:“殺入關中?關中的關隘是這麽好打的?你又怎麽運輸糧草出蜀地?身為蜀人,不知道蜀地道路艱難嗎?”

“蜀地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守!”

四周好些百姓支持,蜀地的絕招或者唯一一招就是“守”!

只要老老實實待在蜀地,固守關隘,敵人縱然有百萬也殺不進來,白癡才出去送死呢。

一個百姓長嘆道:“如今荊州已失,賊人從水路入蜀,奈何?”

一群百姓大聲嘆息著,轉身就去買糧食,打仗了糧食必然暴漲,多買些糧食藏在家裏,又省錢又安心。

有成都百姓認真與家人道:“若是胡輕侯殺入了蜀地,我等一定要立刻逃離城池,躲入山中。”

家人顫抖著道:“當然!必須逃!一定要逃!”

胡輕侯屠戮中原城池的故事在益州只是傳說或者談資,但是屠戮荊州就不同了,誰都知道胡輕侯一旦入蜀地就會屠戮蜀地城池的,腦子有病才留在城裏被屠戮呢。

短短一日之間,成都城內糧食價格暴漲,而成都百姓之中更有謠言四起:“胡屠城必然屠殺百萬益州人,唯有入山才能活命!”

益州南部山區的地形、人口、物產頓時成了熱門話題。

有人在鬧事大聲叫賣:“出售犍為郡,牂牁郡,越巂郡的地圖,十文錢一張。”

一群人哄搶:“我要買!我要買!”

“給我一張!”

另一條街上,有人拎著四色禮物上門拜訪:“聽說你老家是益州南部?在下有事相詢。”

被拜訪的人一臉的不耐煩:“想問物產、地理、風俗、疾病、藥物?我離開益州南部幾十年了,哪裏還記得這些。”

……

徐州。某船塢。

暮雲受到胡輕侯的聖旨,她看了幾遍,皺眉問一群工部同僚:“你們知道什麽是火(炮)嗎?”

一群工部官員一齊搖頭。

胡輕侯的聖旨不是催促或者詢問鐵甲船的進度,而是要求將鐵甲船上發石車的位置換成火(炮)。

暮雲與一群工部官員看著火(炮)的圖紙,以及固定火(炮)的方式,只覺一片茫然,這東西比發石車還要厲害嗎?

有工部官員慢慢地道:“我聽說洛陽在研究一個新的武器,卻不知道是什麽。”

哪怕都是工部官員,各自的研究依然有保密級別,不是隨便就能知道的。

暮雲松了口氣,道:“既然也是我工部研究的物什,我等就可以放心了。”

她看著在水裏漂浮的巨大鐵船,總覺得哪裏不對頭,轉頭問一個老船工道:“你看這船是不是有些不對頭?”

老船工仔細看了許久,不明所以,道:“老漢眼拙,沒有看出哪裏不對頭。”

暮雲圍著鐵甲船打轉許久,總覺得這船底深得可怕的鐵甲船有重大問題,卻又說不出來。

她咬牙道:“下水試試看。”

有工部官員勸道:“如今只有一個空殼,船上各種設施都沒有安裝,若是下水,如何安裝?”

蒸汽機都沒裝呢,下水幹什麽?

暮雲也知道啊,船只有在岸上安裝妥當了才能下水,哪有在水裏安裝的道理?

但眼前的這艘巨大鐵甲船是不是世上最大的船不知道,卻是世上第一艘真正用於航海的鐵甲船,無論如何不能出問題。

她厲聲道:“此刻下水,若是出了問題,我等還能重建一艘,若是待蒸汽機安裝好了,出了差池,如何修改?”

一群工部官員看著嚴肅的暮雲,又轉頭看史無前例的巨大鐵甲船,咬牙道:“好,就聽你的,下水試試!”

左右只是一個空殼,若是出了差池也不算大事,大不了在岸上重新做一個。

暮雲看著一群人忙著準備鐵甲船下水,心裏緊張極了,若是鐵甲船下水後一切平安,真的要重新打造一艘?

不說耗費的時間,只說耗費的精鐵就能夠讓工部煉鐵的官員哭死。

但暮雲心裏怎麽都不放心,她咬牙想著,若是這艘船沒問題,大不了再打撈上來重新放在岸上,僅僅一個驅殼應該不算很重……吧?

長二十三丈餘,寬三丈餘,深兩丈的鐵甲船緩緩入水,濺起水花無數。

暮雲與無數人緊緊盯著鐵甲船,許久,鐵甲船絲毫不見一絲的沈沒或者其他問題。

一群工部官員松了口氣,責備地看著暮雲,現在好了,怎麽把它撈上來?

暮雲看著巨大的船身,靈光一閃,終於發現她的擔憂了。

她大聲道:“船體這麽深,若是有風浪襲來,船是不是會顛簸得非常厲害?”

眾人一齊楞住了,一齊掏出格物道仔細翻看。

從來沒有建造過如此深的船,實在不知道胡輕侯嘴裏的“不倒翁原理”靠不靠譜。

只是從常理而言,受海浪沖擊的面積增加了,被海浪t打翻的可能性自然也增加了。

暮雲大聲道:“格物道有言,唯有實踐才是檢驗的唯一方式。”

她眼中閃現決然,大聲道:“出海!只有出海!”

眾人盯著沒有蒸汽機,沒有船帆,唯有一個空殼的鐵甲船,事到如今還有別的辦法嗎?

一群工部官員厲聲道:“就出海!”

十幾日後,工部官員聯名上報胡輕侯,鐵甲船與普通船只毫無區別,到了深海後遇到風浪就搖晃得極其厲害,所以以為鐵甲船不怕風浪的念頭可以歇歇了,出海依然有巨大風險。

胡輕侯在江陵看到奏本,莫名其妙,道:“我有說過鐵甲船可以不怕大海的風浪嗎?”

小輕渝和小水胡眨眼想了許久,姐姐時常隨便說話,天知道是不是說過“胡某有了鐵甲船就天下無敵,大海也是我家小水塘”之類的囂張言語。

胡輕侯瞪兩個小女孩子,我才不會亂說話呢。

她看著工部官員的報告,對於大海的兇險她怎麽會不知道?這鐵甲船只是代表造船的方向,與不怕海浪幾乎毫無關系。

現代的海船是如何克服海浪的?

胡輕侯皺眉苦思,除了不知道對不對的“不倒翁原理”,好像船身上還有一些奧妙。

她努力回想,終於記起了一個詞語。

“舭龍骨”。

數日後,暮雲與一群工部官員收到了胡輕侯的回覆。

“……在船身底部外側有鐵板,名曰舭龍骨,可略微穩定船身橫向搖晃……”

暮雲看著胡輕侯用三視圖繪制的“舭龍骨”,制作這“舭龍骨”很容易,但是到底這“舭龍骨”是根據什麽原理能夠略微穩定船身橫向搖晃的?

暮雲長嘆道:“這格物道真是天書啊,吾當窮盡一生而探索。”

一群工部官員瞅瞅四周,這句話不能是暮雲一個人說的,工部所有官員都有說,這才顯得工部逼格高。

一群工部官員大聲道:“不錯,吾當窮盡一生而探索。”

眾人或捋須,或微笑,或負手而立,或仰頭看天,這句話傳出去後整個人都感覺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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