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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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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襄陽

秋收之後, 襄陽城外陡然多了數萬人等著渡河北上。

有人歡喜地看著北岸,大聲叫著:“陛下,陛下!我來了!”

有人聚在一起大聲唱《王法歌》,不時有人加入合唱, 也不時有人退出。

更多的人背著大包小包, 歡喜地叮囑著家人:“渡河的時候不要亂動, 小心落水!”

“到了對岸之後不要亂跑, 莫要走散了。”

曹躁奉楊休之命接替文聘駐守襄陽,第一件事就是公布很快就要與胡輕侯開戰, 建議襄陽城內親胡輕侯的門閥士人、百姓盡數渡江去黃國地界。

襄陽城內的門閥士人和百姓本來是堅決不答應的, 襄陽與黃國只有一江之隔,要去黃國還需要你一個外鄉人指點?

老子留在襄陽城就是想要在合適的時候獻城換取大功勞!

然後曹躁用最真誠的言語徹底打動了襄陽門閥士人和百姓們。

“曹某知道你們想要獻城, 所以胡輕侯一旦在北岸集結大軍,曹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光了城內與黃國眉來眼去的門閥士人和百姓。”

“雖然你們與曹某廝殺之後, 樊城立刻會渡江支援你們, 曹某有很大可t能被你們裏應外合奪取了襄陽。”

“可是,你們眼看就要成為黃國人了,至於放著眼前的美好未來而不顧, 與曹某玩命嗎?”

襄陽城內的門閥士人和百姓感動了,曹躁說得有道理啊,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丟了性命值得嗎?

襄陽城內的門閥士人與百姓以襄陽劉閥為代表,與曹躁開誠布公。

離開襄陽沒有絲毫問題, 但是沒道理曹躁得了一個完整安全不用提心吊膽有人背後捅一刀的襄陽,而襄陽門閥士人和百姓除了不用冒險廝殺, 卻失去了“陣前起義,舉城以降”的大功。

襄陽門閥士人和百姓不能沒有一絲功勞, 以難民的方式投降黃國。

經過襄陽門閥士人與曹躁的反覆磋商,雙方終於決定任由襄陽門閥士人和百姓帶走一半糧食。

有襄陽的半數糧食作為投名狀,怎麽都不算毫無功勞了。

就在這和諧友好的氛圍下,襄陽門閥士人和百姓們與曹躁友好分手,互祝前程。

漢江邊,某條大船前一個衣衫華麗的老者看著一袋袋的糧食被運上了船,嚴肅地看著一個家族子弟,道:“你一定要與劉虎威說,糧食不盡數運到了樊城,老夫絕不渡江。”

一群衣衫華麗的人用力點頭,熱切地看著那家族子弟,向虎威將軍劉星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要悲壯,神態要堅定,要有就算被曹躁楊休殺了全家,也要將糧食運到樊城的忠誠。

當然,這句話中“老夫絕不渡江”最好修改成“我張閥絕不渡江”,功勞是大家的,沒道理讓閥主一個人得了功勞。

那負責運輸糧食渡江的家族子弟用力點頭,認真問道:“若是沒見到劉虎威,怎麽辦?”

一群張閥子弟微笑著轉頭看閥主,就說關鍵時刻不能任人唯親,不然很容易誤了大事。

閥主臉色鐵青,揮手:“老十五你去。”

那“任人唯親”的蠢貨子弟被十七八只手揪住,然後另一個家族子弟被推了出去。

“以後靠你了!”

“機靈些!”

老十五用力點頭:“我靠岸前就會站在船頭大聲叫嚷,淚流滿面,‘糧草不到樊城,我張家死不瞑目!’”

一群張閥子弟用力點頭,雖然誇張了一些,但是不誇張就不會被劉星記住。

另一條大船上,劉家子弟盡數換了簡陋的衣衫,褪去了身上的金銀首飾玉佩玉環。

劉氏閥主環顧眾人,又一次厲聲警告:“若是誰對銅馬朝有留戀,此刻下船還來得及。”

“去益州,那裏還是銅馬朝的天下。”

“老夫絕不阻止,還會送上金銀盤纏。”

眾人熱切又膩味地看著劉氏閥主,都這時候了,哪裏還會有蠢貨想著銅馬朝,想著劉氏天下。

有人大聲道:“閥主,我等雖然是劉氏宗族子弟,卻不是皇室子弟,在銅馬朝也不曾有什麽未來,誰會盼望銅馬朝?”

其餘劉氏子弟用力點頭,襄陽劉氏絲毫不曾享受到“劉氏天下”的好處,有幾人以為“劉氏天下”與自己有關?

心中以“劉氏子弟”自居的人早在劉星成為“逆賊胡輕侯”的將領的時候就翻臉離開襄陽去益州了。

劉氏閥主板著的臉露出一絲笑容,他大聲道:“到了黃國,我等要主動去集體農莊,當夫子也好,種地也好,切莫抱怨。”

“我等識文斷字,一直在苦學《格物道》,又有劉星在,我等遲早可以重新成為人上人。”

一群劉氏子弟用力點頭,出生在門閥中的優點在識文斷字上盡顯無疑,有識字的基礎再,就不信在九成九的人都是文盲的世間會無所作為。

劉氏閥主厲聲道:“誰若是以為士人就能看不起平民,就能欺壓平民,老夫親自殺了他!”

一群劉氏子弟大聲應著,其實大部分人心裏依然看不起平民,但是在黃國橫掃天下的大局之下,所有人都學會了隱藏。

一群襄陽普通百姓中,有人一再覆習著《王法歌》,這是最最最基本的東西,萬萬不能唱錯了。

有人低聲叮囑子女:“到了集體農莊之後,你們會去學堂,不要擔心看不到爹娘,每天放學後就能看到了。”

小孩子睜大眼睛用力點頭,對學堂充滿了向往。

有人望著北岸的樊城,雖然樊城與襄陽隔江而望,近在咫尺,可是從來沒有去過樊城,不知道與襄陽有多大的差距。

有人滿臉微笑,對黃國殊無好感,普通百姓在哪裏不是種地?但是能夠在打仗的時候跑到黃國躲避戰火,實在是好得不能再好。

漢江之上,一艘艘船緩緩北渡,數萬人安心等待渡江,《王法歌》的歌聲比秋風更加淩厲,比太陽更加溫暖。

襄陽城內,曹躁一連竄的下令,重新清點城內糧食,清查留在城內的百姓是不是奸細,整頓軍隊和城防。

淩操核查這襄陽水軍,發現竟然有一些士卒也悄悄渡江投降胡輕侯了,忍不住抱怨道:“主公何以如此仁慈?可知慈不掌兵?”

襄陽一口氣少了七八成的百姓都不止,這是數萬人啊,若是十二歲以上、六十歲以下不分男女盡數強行征召從軍,這是少了多少士卒?

想不到久經沙場的曹躁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這簡直是資敵!”淩操實在無法理解曹躁允許襄陽人帶著一半糧食投敵的狗屎決定,腦子有病都無法解釋這個命令的愚蠢。

趙武一邊清點著船只武器的數量,一邊笑道:“曹公也是被逼無奈。”

他在紙上記了一個數據,道:“襄陽城劉氏宗族子弟劉星就在對岸為將,襄陽城內何人不通敵?”

“若是不殺,這襄陽城就是劉星的襄陽城,而非曹公的襄陽城;”

“若是盡數殺了,這襄陽城內數萬百姓拼死一搏,曹公再勇猛也急切難下,只怕反而被劉星撿了便宜。”

“不如幹脆好合好散,至少保住了襄陽城以及一半糧草在曹公手中。”

淩操勉強點頭:“多半就是為了這些原因了。”

趙武微笑,其實這些原因肯定不是全部原因,他就能想到一個不能說的原因,曹躁也在為家族尋找退路啊。

襄陽府衙中,曹躁埋頭看著城防圖,還是很滿意的。

文聘雖然不能解決襄陽城內人人通“黃”的重大問題,但是修築城墻,準備刀槍器械等等盡數沒有偷懶和遺漏。

這襄陽城如今幾乎就是一個沒有百姓的巨大軍事要塞。

曹躁笑道:“有這許多糧草在,吾有把握堅守數年。”

其餘將領謀士微笑,這種安撫軍心的言語其實是沒人信的。

荀彧微笑道:“十日內,三萬餘荊州百姓就能到達襄陽。”

曹躁與襄陽城內門閥士人和百姓“和平分手”不是一時起意,而是與楊休等人討論的結果。

與其讓守住荊州的第一要塞襄陽被“通黃”的襄陽人放火燒了,不如利用人心全取襄陽。

至於人手不夠,荊州六百萬百姓還差襄陽城的數萬人嗎?

曹躁微笑道:“曹某在胡輕侯手中屢敗屢戰,時常埋怨時運不濟,今日擁有天時地利人和,若是再敗了,曹某又有何憾?”

一群將領大聲應著,輸了這麽多次,這一回一定要找回場子。

曹洪明明知道曹仁和曹純不在此處,依然忍不住仔細地看了一眼四周。

曹仁和曹純被曹躁留在了江陵保護家小,這是什麽意思?

魯肅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曹洪,曹氏宗族中蠢貨真是多啊,曹仁和曹純最大的作用不是戰陣廝殺,連他這個外人在江東的時候都看出來了,曹洪至今沒看出來?

他平靜地掃了一眼曹躁,只覺曹躁心中有了障礙,這實在不是好事。

……

十幾日後,漢江南岸,一支大軍緩緩從東面向襄陽靠近。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嘹亮的歌聲中,劉星望著遠處的襄陽城,心中沒有對老家即將毀於戰火的傷心,唯有即將戰鬥的熱血沸騰。

她大聲道:“破了襄陽城,這荊州就破了一半!”襄陽對荊州的重要性怎麽說都不為過。

千江雪穿著鎧甲,左顧右盼,得意極了:“只要將軍破了襄陽t,本官就能全取貴陽郡!”

她腦海中仿佛出現了自己率領千軍萬馬回到了故鄉桂陽郡,然後家鄉父老齊刷刷地搖旗吶喊,“千江雪,我愛你!”,“天下第一千江雪!”“江雪終於回家了!”

想想真是威風啊。

萬山月只是看了千江雪一眼就知道她又在做白日夢,好心提醒:“盔甲重不重,小心摔下馬。”

千江雪怒視萬山月,不過這盔甲真的好重,小身板有些承受不住。

遠處,一支曹軍從襄陽城內緩緩出來列陣。

千江雪大笑:“菜鳥!若是我就守城堅守,絕不出城!”

劉星轉頭笑吟吟地看著千江雪,道:“來人呢,送千江雪去後隊待著。”

千江雪撇嘴:“為什麽啊,不會打仗,看看都不行啊?劉將軍,我是自己人!讓我留下吧,我要鍍金!”

萬山月黑著臉,將千江雪扯掉了後隊,努力板著臉呵斥:“馬上就要開打了,老實待著!”

他後悔極了,不該支持千江雪到前線鍍金的,如是在亂軍中傷了如何是好?

“可恨!我竟然不知道怎麽拒絕她!”萬山月握拳,千江雪不是看到他哭就頭疼嗎?下次不知道怎麽拒絕千江雪,他就大哭,說不定千江雪就嚇跑了。

號角聲中,曹洪厲聲下令道:“前進!”

曹軍的數個方陣緩緩前進,秋風中,曹軍士卒身上蓬松的紙甲不時晃動。

史玥書望著對面曹軍士卒人人有紙甲,第一排士卒拿著長矛,第二排士卒拿著鐵盾,而後幾排盡數都是弩(矢),忍不住罵道:“混蛋!”

若不是對面的軍隊的旗幟上是明明白白的“楊”或者“曹”字,就這一模一樣的裝備,史玥書差點就要以為那是黃國自己人了。

劉星淡淡地道:“早知如此,又有何妨?難道我黃國打遍天下無敵手是靠甲胄和(弩)矢嗎?”

對面,曹洪看著劉星部士卒與己方完全相同的武器配備,心中冷笑,以為只有黃國才會制作紙甲和(弩)矢嗎?

以前率次輸在武器鎧甲上,這次大家都不吃虧,看誰打敗誰。

曹洪惡狠狠地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曹軍士卒大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劉星終於也忍不住了,低聲罵了一句。

史玥書更是大罵:“無恥!抄襲!”

她轉頭對身邊的劉軍士卒大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無數劉軍士卒跟著大叫:“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秋風中,兩支大軍在弓(弩)範圍外站定,同時舉起了蹶張(弩)。

“大風!大風!大風!”

兩支軍隊的士卒齊聲叫嚷,大步前進,進入弓(弩)射程,然後又是相同的“嗡嗡嗡”聲中,(弩)矢漫天亂飛。

“真是見鬼!”劉軍之中,史玥書不斷格擋(弩)矢,憤憤不平,第一次發現大量(弩)矢遠攻真是令人煩躁。

方陣中,張老三看著漫天(弩)矢如雨點般落下,忍不住渾身發抖,汗水不斷地從額頭流淌而下,嘴裏喃喃地道:“殺……殺……殺敵……”

他只是集體農莊的一份子,每日雖然認真操練軍陣,但從來不曾殺過人,更不曾上過戰場,面對(弩)矢暴雨。

有劉軍將領厲聲叫著:“轉身!低頭!彎腰!背對天空!”

那張老三倉皇地照做,平日裏早就練熟了的動作此刻依然麻利,可一顆心卻跳到了嗓子口。

附近一個劉軍士卒大聲叫嚷:“爹啊,娘啊,我要回家!”猛然站起來向後奔跑。

“噗!”那個逃兵被劉軍將領斬殺,鮮血四濺。

那劉軍將領握著血淋淋的長劍,厲聲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張老三看著那劉軍將領手中的長劍滴著血,心中一片茫然。

“噗!”一支(弩)矢落在了張老三身側的某個士卒身上。

那張老三看著(弩)矢從同袍身上跌落,死死地盯著同袍的背部,唯恐有鮮血飈射而出。

而那同袍只是怪叫一聲,聲音中驚恐多過了痛楚。

“噗!噗!噗!”更多的(弩)矢落下,不時有劉軍士卒悶哼或怪叫。

一聲聲令張老三心驚肉跳的悶哼和怪叫聲中,他陡然發現背上忽然有什麽東西砸了一下,然後反彈了出去。

他微微一怔,然後才猛然反應過來,忍不住同樣怪叫出聲,卻不敢動彈,更不敢伸手去摸背上被(弩)矢射中的部位。

張老三忍耐著短暫又漫長的(弩)矢暴雨,仿佛一生一世就這麽過去了。

忽然,有劉軍將領叫著:“安全!拿起刀劍長矛,準備作戰!”

張老三茫然起身,飛快地伸手摸著後背,仿佛有些疼,卻又沒有摸到血。

他反覆摸著,不知道是看到了鮮血才死心,也不知道究竟怎麽確定自己是不是沒有中箭。

附近,一個劉軍女士卒大聲哭著,還沒等張老三搞清楚情況,幾步外,又有一個劉軍士卒甲淒厲慘叫:“我中箭了,我要死了!”

張老三急忙轉頭看去,卻見那劉軍士卒甲背上插著一支(弩)矢。

那劉軍士卒甲原地亂蹦亂跳,淚水狂飆,淒厲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史玥書大步走去,厲聲道:“不想死就站著別動!”

她一手抓住那亂蹦亂跳地士卒甲,仔細查看傷勢,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仔細一看,史玥書一怔,微笑,隨手將那(弩)矢從士兵甲身上拔了下來,笑道:“不用怕,根本沒有射穿紙甲,只是恰好卡在了上面。”

那士兵甲依然大叫:“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面容扭曲,亂蹦亂跳。

史玥書的同情心和慶幸瞬間沒了,一陣厭煩上了心頭,惡狠狠一掌打在那士兵甲的臉上,厲聲呵斥道:“膽小鬼!根本沒有射入身體!”

那士兵甲安靜了,捂著臉,驚恐地看著史玥書,道:“史將軍,我要死了……”

他搖晃幾下緩緩倒地,暈了過去。

史玥書惡狠狠地盯著暈倒的士兵甲,很不雅地吐唾沫:“膽小鬼!呸!”大步離開,再也不理這個膽小到了極點的士卒。

張老三附近痛哭的女兵不哭了,鄙夷地看著地上暈倒的士兵甲,罵道:“膽小鬼!懦夫!”

史玥書大聲叫著:“弓(弩)兵,上弦!”

那女兵急忙搖動絞盤,臉上淚痕猶在,心中卻對(弩)矢再也不存畏懼:“我的紙甲很厲害的,射不死我的!”

劉星在中軍陣內輕輕嘆息,農莊士卒的戰鬥力也就這樣了,唯一慶幸的是曹軍也是農莊士卒,遇到(弩)矢之後同樣驚慌失措。

她厲聲下令道:“擂鼓,前進!”

鼓聲中,史玥書厲聲叫著:“前進!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劉軍方陣緩緩前進,無數人大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對面,一個曹軍方陣同樣緩緩前進。

方陣中,臧霸厲聲叫著:“殺!”

很快,史玥書和臧霸的方陣相遇,兩軍幾乎同時射出了火矢。

“散開!”方陣中到處都是驚呼聲。

張老三望著頭頂落下的火矢,想要躲開,卻被另一個驚慌的士卒撞了一下,後退一步,正好被火矢射中。

火矢被厚厚的紙甲擋住,反彈落到了地上。

下一秒,厚厚的紙甲上亮起了幾點火星,仿佛只是一瞬間,幾點火星變成了火焰,半件紙甲燃起了大火。

張老三驚恐尖叫,傻乎乎地站著。

另一個士卒厲聲道:“扯掉紙甲!扯掉紙甲!”

張老三這才想了起來,扯掉燃燒的紙甲,惡狠狠扔在地上,身上好幾處火辣辣得疼。

史玥書掃了一眼方陣中己方中了火矢的士卒,飛快評估了損失,厲聲下令道:“沖啊!”

張老三一顆心怦怦跳,卻在隊伍中跟著眾人大聲呼喊著:“沖啊!”

對面曹軍也是大聲發喊。

兩支隊伍飛快地撞在了一起。

“殺!”劉軍和曹軍的士卒奮力砍殺,紙屑漫天飛舞,鮮血四處亂濺。

張老三看著前排的士卒慘叫著倒下,自然而然地補上了位置,然後看著眼前猙獰的曹軍士卒,立刻顫抖了:“不!不!”

對面的曹軍士卒厲聲叫道:“殺!”

張老三鼓起勇氣,同樣叫道:“殺!”

對面的曹軍士卒惡狠狠盯著張老三,揮舞刀子,再次大叫:“殺!”

張老三腦海一片空白,只知道跟著對方照做,同樣揮舞刀子,厲聲大叫:“殺!”

對面的曹軍士卒死死地盯著張老三,張老三同樣惡狠狠地盯著他,兩個人幾乎同時一刀砍下。t

“噗!”刀劍砍在厚厚的紙甲之上,誰也不曾受傷。

張老三飛快地舉起長刀,又是一刀砍下:“殺!”

那曹軍士卒動作比張老三慢了一步,只能倉惶舉起刀子格擋。

張老三看著那曹軍士卒狼狽的模樣,士氣暴漲,一口氣砍了十幾刀:“殺!殺!殺!”

那曹軍士卒手一軟,刀子落地,驚恐地看著張老三又是一刀砍下,怪叫一聲轉身就逃。

張老三一刀砍在他的背上,分明被紙甲擋住,而那曹軍士卒卻淒厲慘叫,瘋狂向後方逃跑。

張老三茫然地看著逃跑的對手,仰天狂笑:“我贏了!我贏了!”膽氣陡增,看周圍的曹軍士卒如看一雞。

“殺!”張老三厲聲叫著,殺氣四溢。

“噗!”逃跑的曹軍士卒被臧霸一刀斬殺。

臧霸厲聲叫道:“後退者死!前進!前進!”

兩個方陣激烈廝殺,喊叫聲沖破雲霄。

襄陽城上,曹躁俯視城外戰場,劉星部不過四五千人,曹洪並不落了下風。

他淡淡地道:“這次胡輕侯能如何破襄陽城?”

襄陽城要厚厚的城墻有厚厚的城墻,要發石車有發石車,胡輕侯如何才能破襄陽城?

若是單純的進攻,曹躁絲毫不懼。

“曹某要在這裏流幹胡輕侯的鮮血!”

黃國大軍中,劉星看著戰局,雙方的折損非常相近。

她毫不奇怪,才剛開戰,哪有這麽快分出勝負的?怎麽也要打十天半個月,士卒疲憊不堪了,才有可能各處精銳或者手段決定勝負。

劉星平靜地轉頭問副將們:“準備夜戰。”

副將們點頭,陛下禦駕親征,作為先鋒的劉星部若是不能有一絲功勞,好歹要有些苦勞。

……

襄陽東面三十裏,某個渡口。

一道泥土高墻已經完成了大半。

覃文靜這才松了口氣,笑道:“發石車可以渡河了。”

小輕渝叫著:“沒錯,可以渡河了。”

覃文靜斜眼看小輕渝,笑道:“長公主,多看,多聽,這可是將士們用鮮血給你上課哦。”

小輕渝認真道:“我寧可他們活著,一邊喝茶一邊教我怎麽打仗。”

覃文靜微笑,好孩子,又板著臉,道:“為將者不可想著這些,要心狠手辣。”

營帳內,胡輕侯仔細看著地圖,曹躁和楊休會在哪裏與她決戰?

“朕倒要看看楊休的集體農莊到底有多牢固。”

……

數百騎兵向南疾馳。

一個騎兵大聲叫道:“祂將軍,前面就是宜城縣!”

祂迷大聲叫著:“兒郎們,跟隨本將軍建功立業!”

數百騎兵大聲叫著:“殺!”

馬蹄聲中,數百騎殺向宜城縣。

宜城縣外,文聘站在泥土高墻之上,冷冷地看著黃國騎兵逼近,厲聲道:“放箭!”

(弩)矢激射。

祂迷輕易地擋下了箭矢,罵道:“敢射我?要不是我有任務在身,就砍下你的腦袋當球踢!”

數百騎跟在祂迷身後,繞國宜城縣,繼續向南。

宜城縣中爆發出激烈的歡呼聲:“必勝!必勝!必勝!”

文聘望著黃國騎兵南下,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當陽?”

祂迷帶著騎兵疾馳,很快到了當陽縣。

當陽縣橫在兩座山峰之間,算不上險要,但是只要擊破了當陽縣,南去荊州再無阻擋。

當陽縣外,密密麻麻的泥土高墻將所有道路盡數擋住。

華雄冷笑著:“若是胡輕侯又玩一手偷襲荊州,今日就讓她死在這裏。”

馬蹄聲中,祂迷帶著數百騎趕到。

華雄望著黃國騎兵,雖然距離遠了,看不清模樣,但是他幾乎立刻就猜到了來者是誰。

“祂迷?”華雄微微遺憾,不是胡輕侯啊。

“若是殺了祂迷也不錯的。”華雄又笑了,眼中精光四射。

祂迷望著遠處的泥土高墻,勒住了戰馬,仰天長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奈何?”

一群黃國騎兵嘲笑她:“此刻該唱‘虞兮虞兮奈若何’。”

祂迷遠遠張望當陽,果然有無數層泥土高墻,只是看上去防守的人好像不多,也不過是幾百人。

一群黃國騎兵蠢蠢欲動:“將軍,我們下馬步戰,奪取當陽!”

“雖然守不住,但是好歹取個破關的首功。”

祂迷心怦怦跳,幾百對幾百,人數不吃虧,己方都是精銳,是不是可以先取個頭功?

泥土高墻之上,李熾看著猶豫不前的祂迷,心中焦慮,怎麽還不進攻?必須給祂迷添把火。

他轉頭大聲地叫道:“哎呀,黃國大軍來了,怎麽辦?”努力的抖手腳。

想了想,又將兵刃落在了地上。

華雄一怔,李熾就這麽過火嗎?只是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說不定有神效呢?”華雄默默地想著。

其餘當陽守軍瞅瞅李熾的眼色,急忙配合,紛紛亂跑亂叫:“啊啊啊!敵軍來了,我好怕!”

“救我!救我!”

“快逃啊!快逃啊!”

幾百個守軍在泥土高墻上一會兒向左跑,一會兒向右跑,一會兒忽左忽右,手中的刀劍長矛更是掉了一地。

祂迷看著當陽守軍尬演,憤怒無比:“這是挑釁嗎?”

一群黃國騎兵大呼小叫:“將軍,我們被小覷了,必須殺了他們!”

“這麽爛的演技,我都沒眼看!”

“殺了他們!”

什麽陷阱不陷阱的,就這群垃圾演技的士卒也敢擋在黃國精銳騎兵面前?

祂迷高舉手臂,就要下令。

泥土高墻之上,李熾嘴角露出了笑容,今日斬殺了祂迷,定當名動四方。

祂迷厲聲道:“全軍撤退!”

李熾看著黃國騎兵調頭撤退,一怔之下破口大罵:“膽小鬼!懦夫!有種的放馬過來!”

數百當陽守軍跟著大罵:“黃國膽小鬼!”“老子一個打你們一百個!”“來啊,我饒你們一手一腳。”

祂迷惡狠狠看著遠處的李熾,跳下戰馬,撿起一塊巨石。

李熾冷笑,隔著一箭之地就想砸死我?就算你身高一丈也不可能扔石頭扔出一箭之地。

祂迷抱著石頭打轉,猛然松手,石頭飛出了數丈,然後在地上向前翻滾。

泥土高墻上的當陽守軍大聲嘲笑:“菜鳥!”“你只管靠近,我絕不會放箭射你的。”

李熾的臉色卻陡然大變。

巨石在地上翻滾,陡然陷落。

塵土飛揚中,看似與平常沒有一絲區別的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坑。

一群黃國騎兵齊聲驚呼:“陷阱!”

泥土高墻上叫囂的當陽守軍沈默了片刻,爆發出了各種叫聲:“唉,沒有上當!”“該死,被識破了!”“我還以為她死定了!”

叫嚷聲中,祂迷與李熾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兩人都是冷笑。

“走!”祂迷跳上戰馬,向北而去。

李熾看著祂迷的背影,無奈又失望地對華雄道:“沒想到祂迷長得這麽高大,竟然是個有腦子的。”

華雄笑而不語,李熾身材矮小,對身材高大的人天生抱有敵意。

他認真地道:“但凡武道上能夠走到巔峰的,誰不是智慧和武力並重?”

若是光有力量就能走到武道巔峰,老黃牛早就是天下第一神獸了。

李熾點頭,心裏猶自憤憤不平,都說巨人沒腦子,怎麽祂迷就不上當呢?真是奇了。

……

胡輕侯得到祂迷匯報,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笑道:“原來如此。”

其餘將領皺眉,荊州是想要在當陽北,襄陽南,山川東,漢江西的狹窄區域內與胡輕侯決戰?

胡輕侯笑道:“這麽小的區域能夠容納朕的千軍萬馬嗎?”

“曹躁以為可以用虎豹騎在這縱橫斬殺朕的士卒,還是楊休以為用黃忠華雄可以在這裏砍下朕的腦袋?”

胡輕侯眼神漸變,陰狠又兇殘,厲聲道:“朕兵法稀松,朕才不管曹躁和楊休怎麽想。”

“朕決定集中全力打下襄陽。”

“兵法有雲,十則圍之。”

“朕兵力超過荊州十倍,為何就不能圍困襄陽?”

“朕不拿下襄陽絕不前進!”

胡輕侯冷笑著,她倒是想要玩一手小部隊圍城打援,主力繞過襄陽直撲江陵的小手段,可是楊休明顯不配合啊。

“朕就老老實實在襄陽與曹躁死戰,朕就是用十倍的死傷取了襄陽,從戰略上而言依然是朕血賺。”

……

襄陽城外,號角聲驚天動地。

無數士卒轉頭望去,卻見大批黃國士卒緩緩靠近,更有一支獨特的旗幟高高舉著。

無數黃國士卒歡喜大叫:“是龍旗!陛下來了!”

原本激戰數日,疲憊不堪的劉星部士卒陡然士氣暴漲:“殺!”

戰場中的喊殺聲陡然又t高了一倍。

曹洪厲聲叫著:“擋住!擋住!”

他眼中閃著精光,胡輕侯來了?

“曹某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親手斬殺了你!”曹洪冷冷地道。

黃國的中軍中,胡輕侯仔細觀看戰局,曹洪的步兵方陣根本沒被胡輕侯放在眼中。

她望著遠處的襄陽城墻,帥旗之下的紅披風將領就是曹躁?距離遠了,實在看不清臉。

胡輕侯微笑著:“老曹啊,多年不見了。”

“朕今日先廢了你一條臂膀如何?”

胡輕侯臉色微沈,厲聲道:“來人,命令祂迷出戰。”

號角聲中,祂迷率領數百重甲騎兵緩緩從左翼出列,對著曹洪的方陣慢慢加速。

“殺!”她厲聲叫著。

襄陽城中曹躁搖晃旗幟,曹休同樣率領數百虎豹騎迎著祂迷沖殺。

“殺祂迷!”曹休望著遠處高大的祂迷,厲聲叫嚷。

數百虎豹騎齊聲叫嚷:“殺祂迷!”激昂的士氣和漫天的殺氣透甲而出。

祂迷縱聲長笑:“菜鳥也敢與祂某為敵?”

兩支鐵甲騎兵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金屬聲中相遇,祂迷對著最前方的一個曹軍虎豹騎士卒一刀橫斬。

那曹軍虎豹騎士卒厲聲道:“來得好!”手裏的長矛根本不格擋,奮力刺向祂迷。

長刀和長矛在空中交錯,祂迷的長刀陡然向上一挑,那虎豹騎士卒的長矛頓時向上偏了一個角度。

下一瞬間,長刀繼續向前斬落,掠過那虎豹騎士卒的脖頸。

“噗!”虎豹騎士卒的人頭飛起。

而虎豹騎士卒手中的長矛卻貼著祂迷的肩膀掠過。

下一騎虎豹騎疾馳而至,長矛疾刺祂迷。

祂迷長刀來不及回轉,隨手拿刀柄精準地磕在那虎豹騎的長矛矛尖之上,避開了長矛,然後長刀回轉,從後頸處砍下了錯馬而過的第二個虎豹騎士卒的腦袋。

戰場上馬蹄聲巨響,兩支鐵甲騎兵對沖而過,金屬碰撞聲不絕於耳,不時有人墜馬。

胡輕侯看著只是略占上風的騎兵對決,讚嘆道:“虎豹騎果然是曹躁的精銳中的精銳。”

她舉起了手臂,道:“不過,朕的精銳比你多。”

下一刻,又是一支數百騎重甲騎兵從黃國大軍中越眾而出,直撲曹洪部士卒的右翼。

戰馬上,夏侯淵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曹洪部士卒,努力尋找著曹洪的身形。

“曹洪!”夏侯淵冷冷地低聲道,若是可以,他想親手砍下曹洪的腦袋。

曹軍方陣中,曹洪厲聲叫嚷:“長矛兵!擋住右翼!”

一群長矛兵匆匆列陣,死死地盯著疾馳而至的夏侯淵部鐵騎。

夏侯淵卻繞過了曹洪部方陣,直撲曹休的虎豹騎背後。

襄陽城頭號角聲驚起。

曹休回頭,看到又是一支鐵甲重騎沖至,冷哼:“兵多就了不起?騎兵要看將領的手段!”

襄陽城墻上,曹躁下令道:“命令曹休撤退。”

荀彧輕輕嘆氣。

若是曹休的鐵甲騎兵撤退,曹洪的步兵怎麽辦?

只是哪怕對軍事不怎麽精通的他也看出來了,胡輕侯的第一目標就是消滅曹休的鐵甲騎兵。

若是任由曹休與祂迷和夏侯淵兩支騎兵決戰,虎豹騎必然敗亡。

曹氏最後的家底虎豹騎絕對不能在剛剛開戰就盡數折損了。

因為虎豹騎是唯一能夠擊殺胡輕侯的兵種了。

曹休聽著撤退的號角聲,毫不猶豫地舉起手臂,厲聲道:“撤退!”

虎豹騎避開夏侯淵的追殺,向襄陽城飛快退卻。數百長矛兵守在城門處,死死地盯著夏侯淵和祂迷的騎兵,唯恐他們借機尾隨虎豹騎殺入城內。

黃國的中軍中,一群將領嘆氣:“曹躁真是果斷啊。”

還以為曹躁對虎豹騎充滿了信心,會讓虎豹騎同時硬杠祂迷和夏侯淵兩支騎兵,沒想到曹躁謹慎若斯。

胡輕侯微微搖頭:“無妨,朕不能一舉斬殺虎豹騎,只是多費一些手腳而已。”

黃國的號角聲中,祂迷和夏侯淵調轉馬頭沖向曹洪的步兵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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