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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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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

刀琰說幹就幹, 立即下令將主力從尉那巖城推進到了襄平城,同時也將戰線推動到遼河一線。

但即使如此,大軍依然到三月上旬才終於到了襄平城。

二月的天氣太冷了,短時間出趟門還能湊合, 長時間站在沒膝的積雪中, 包著獸皮的腳照樣凍掉腳趾。

遼河東岸, 無數士卒砍伐樹木, 建造營房和篝火堆。

一群憲國士卒奮力地搬運樹木到了營地,剛扔在地上, 立刻一窩蜂地沖到了一個篝火堆邊烤火。

有士卒大聲罵著:“狗屎!不把人當人!”

雖然已經是三月了, 早已過去了最冷的時刻,白天的太陽照在身上熱得人要出汗, 可是這見不到陽光的密林中的積雪更是厚的可以埋個人,砍伐樹木真是太折騰人了。

有士卒大聲叫著:“註意腳!把積雪都拍掉, 一定要把腳烤暖和了!”

別以為三月了, 就不那麽註意保暖了,凍掉一個腳趾沒地方哭去。

周圍的士卒大聲應著,都是老遼東人了, 誰不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有士卒烤著火,看著河對岸,笑道:“那些黃國人都凍死了吧。”

一群士卒大笑,從小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的老遼東人都受不了,何況是沒有見過真正的嚴寒的黃國人?

有士卒大聲叫著:“中原人哪裏比得上我們遼東人結實!”

眾人大聲笑著, 遼東的苦寒讓他們飽嘗艱辛,但此刻這些艱辛加倍落在毫無準備的幸福的中原人身上, 立刻成為了眾人最快活的事情。

公孫度看著遼河,河邊已經是洶湧的河水, 而河中間依然是大塊的冰塊,至少要到三月中旬遼河中的冰塊才會徹底解凍。

他望向對岸,黃國的大軍真的能夠熬過寒冷的冬天?

遼東屬國內,篝火上烤肉的香氣四溢。

一個烏桓士卒用結結巴巴的漢語大聲道:“為了陛下,飲勝!”

將溫熱的湯水一飲而盡,肉湯的濃郁香氣立刻充斥了唇齒間。

一個漢人士卒大聲附和著道:“為了陛下!”同樣將湯水一飲而盡。

看著一群遼東烏桓人與漢人融合在一起,陸驚塵總算稍微明白了一些為何黃國要在風雪中提前進攻。

遼東屬國剩下的烏桓人不多,只有五六千人,但是右北平郡有大量的烏桓人、羌人、鮮卑人啊。

在屠刀下微笑認可自己是漢人的胡人真的靠得住?

唯有用這冰天雪地中的相聚進一步融合,以及查清誰冥頑不靈。

“又找出了三個對黃國口服心不服的胡人。”陸驚塵記下了名字,等開戰之後,這些人會被送去第一排作戰,要麽戰死,要麽後退被殺。

鼓聲中,史思明厲聲叫著:“集合!開始今日的訓練!”

數千人飛快列隊,手持刀劍長矛,大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黃瑛都看著地圖,天氣漸漸暖和了,必須立刻開始分兵,佯裝渡河。

她叮囑著陸驚塵:“不需要真的渡河,只要牽制住敵人的兵力。”

陸驚塵點頭,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陛下只要拖垮刀琰的春耕!”

數萬黃國大軍從二月就陸續向遼東逼近,刀琰只能總t動員,征集幾十萬壯勞力,集中大軍準備作戰,憲國如何還能春耕?

只要戰局拖延到了六月份,憲國今年的糧食收成將會受到巨大打擊。

想想壯勞力都在前線,又沒有拖拉機,唯有一些老弱婦孺在後方種地,憲國今年的災荒只怕已經是必然了。

黃瑛都笑道:“沒錯。”

“此刻對刀琰而言,上策是立刻逃走,這該死的遼東不是山就是草原,哪裏找得到她?”

陸驚塵用力點頭,刀琰縱然是一國之主,在黃國看來就是“匪”,官兵剿匪最怕的就是匪徒逃跑,大隊人馬為了尋找幾百個匪徒耗費經年卻一無所得。

黃瑛都道:“中策是立刻集中全力與我軍決戰。”

“若是刀琰贏了,至少今年還能種地,秋天還有糧食吃。”

陸驚塵點頭,刀琰好像就在集中全部兵力。

黃瑛都笑道:“下策是沿遼河與我軍對峙,等待我軍糧盡而退。”

陸驚塵忍不住大笑,拖延時間等待遠道而來的敵人糧盡其實是經典戰術,只是黃國有鐵路在,運輸又快又沒有損耗,誰怕了拖延時間了?

最後只會是黃國的春耕盡數被毀。

陸驚塵想了想,又道:“刀琰能夠看穿這三策嗎?”

黃瑛都認真地道:“能!”

雖然她沒有想完整了胡輕侯冬日出征的意思,需要胡輕侯當面解釋才明白,但是對刀琰她絲毫不敢小覷。

黃瑛都道:“所以,陛下禦駕親征了。”

……

襄平城中,刀琰淡淡地道:“沿著遼河對峙從戰略上而言是下策。”

她冷冷地道:“胡輕侯出動幾十萬大軍,待遼河解凍後數個方向一齊渡河,我軍如何抵擋?”

“我軍必然需要同樣調動幾十萬大軍對峙。”

“可是胡輕侯有整個中原提供糧食,我軍能有多少糧食?”

丁穎輕輕嘆氣,從地盤大小和人口數量上而言,其實憲國理論上是能做到供應幾十萬大軍在前線對峙一年的。

但是不論高句麗還是百濟都是“異族”,對憲國口服心不服,若是憲國的主力盡數到了襄平,高句麗和百濟的異族真的能夠老老實實種地,老老實實繳納糧草?

高句麗和百濟的人是出了名的叛徒,面對憲國的官員有多麽謙卑,翻臉的時候就有多麽的猖狂和殘忍。

刀琰冷笑著:“朕不信高句麗和百濟人,這些人是養不熟的。”

“但是上策逃跑,朕也不會選。”

她嘴角露出真心的微笑:“朕不是山賊,朕不是逃犯,朕是一國之主,朕開創了憲國,為何要成為逃犯?”

“朕寧可戰死,絕不會在山野中茍且偷生。”

刀琰目光閃爍,想到無數英雄豪傑稱霸天下,結果逃亡的時候卻被身邊的親信砍下頭顱,她只覺無比的心寒和淒涼。

她淡淡地道:“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註1】

“朕倒要看看朕此刻是‘時來’,還是‘運去’。”

刀琰絕不信自己會被胡輕侯擊敗,她處處比胡輕侯強,卻只是因為起步遲了,發跡位置不好,結果處處被胡輕侯比下去,憑什麽?

今日在遼東,她要與胡輕侯公平比鬥,究竟誰才是千古第一女帝,究竟誰才是這天下之主。

丁穎緩緩點頭,道:“陛下選擇中策也不錯,胡輕侯也想要早日決戰。”

胡輕侯遠道而來,糧食運輸困難,耗費更是平日的幾十倍,若是拖延久了,中原的庫存餘糧盡數耗盡,從戰略上而言就是徹底的失敗,哪怕滅了憲國,依然是平白便宜了楊休和劉寵。

刀琰點頭,胡輕侯禦駕親征,故意暴露在刀琰的面前,就是逼迫刀琰做出選擇。

是盡早與胡輕侯決戰,有機會砍下胡輕侯的腦袋入主中原,還是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龜縮逃亡,以後在山野中與黃國的雜號將軍周旋?

這麽大的誘惑放在刀琰面前,刀琰無論如何要賭一把。

她冷笑道:“朕與胡輕侯都想將熱血撒在這片土地上,誰能夠阻止我們?”

……

天氣漸漸轉暖,一支支黃國的軍隊向遼河一線挺進。

一個婦人緊張地握著長矛,不時警惕地看著四周,可是眼神中又滿是興奮。

“其實打仗好像也不是很可怕。”她大聲地道,從幽州被強行驅趕到遼東作戰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除了天氣寒冷,每日躲在營房中依然要烤火才行,其餘真是輕松舒服啊。

不用幹農活,有肉吃,簡直是幸福了。

其餘幽州百姓士卒重重點頭,小小的遼東能有多少人,哪裏擋得住黃國的大軍。

一個幽州百姓士卒樂呵呵地笑:“若是刀琰打得過陛下,哪裏會逃到遼東?”

一群幽州百姓士卒用力附和,絲毫沒將刀琰的軍隊放在眼中。

黃瑛都騎在馬上,看著樂觀的幽州百姓士卒,很清楚這些人至少一半會埋骨遼東,卻沒有一絲的憐憫,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沒有為黃國流血犧牲的人憑什麽享受黃國的優厚待遇?

只是喊幾句“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或者唱幾句《王法歌》的人,憑什麽就是黃國的忠誠?

一群躲在烈士的鮮血和屍體後的懦夫也配享受黃國的美好生活?

黃瑛都平靜地看著幽州百姓們,對胡輕侯在出動三萬精銳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兩萬幽州百姓士卒一萬分的認同。

黃國不需要樂呵呵地看著勇士拋頭顱灑熱血,然後坐享其成的“聰明人”,黃國需要的是真正認同黃國的理想,為黃國奮鬥奮戰乃至廝殺的百姓。

只想坐享其成的人盡數去死了,省得浪費黃國的糧食。

前方傳來號角聲。

黃瑛都厲聲下令:“列陣!”

臉上帶著笑容的幽州百姓士卒立刻驚慌了,平時熟練到了極點的列陣竟然慌亂無比,好些人互相撞在了一起。

黃瑛都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兩千餘士卒七零八落地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黃瑛都再次厲聲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兩千餘士卒這才整齊又聲嘶力竭地怒吼:“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前方,一支數百人的憲國隊伍倉惶後退。

兩千餘士卒齊聲歡呼:“必勝!必勝!必勝!”仿佛打贏了一場大戰。

有幽州百姓士卒大聲道:“我就知道刀逆的人不敢與我們作戰!我們有陛下的仙法在,刀逆的人怎麽敢與我們作戰?”

好些幽州百姓士卒用力點頭,臉上光彩逼人。

一日千裏的火車啊,這不是妖術還能是什麽?

除了神仙妖怪,誰能夠一日千裏?

黃瑛都看著前方退卻的憲國隊伍,其實那就是一支負責試探的渡河小隊而已,憲國有,黃國也有。

她眺望遠方,看來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

胡輕侯看著地圖,沿著長長的遼河,雙方密密麻麻布置了數十個軍營。

“這是要對峙?”胡輕侯笑了,若是如此就賺翻了。

徐晃搖頭道:“不像,多半是刀琰在等待主力大軍集結。”

刀琰沒有神奇的鐵路運輸,因此無論如何要出動十幾二十萬的民夫運輸糧草,如此巨大的消耗足夠讓任何人看清對峙的結果是憲國陷入巨大的饑荒。

刀琰絕不會如此愚蠢。

胡輕侯點頭,想得太美好了。

張合指著某個地點,道:“陛下,不如我率一軍從這裏渡河,而後進攻刀琰大軍的側面。”

若是運氣好,吸引了刀琰的主力,那麽胡輕侯的主力就能一舉渡河了。

徐晃點頭,渡河戰幾乎都是這麽打的。

胡輕侯看了地圖半天,笑道:“何必如此麻煩,來人,送信給刀琰,朕要渡河決戰,命令她後退三十裏。”

徐晃張合死死地看著胡輕侯,以為刀琰是宋襄公?

……

刀琰接到了“箭書”,閱後大笑:“胡輕侯讓朕為她讓出三十裏決戰。”

一群將領大笑,胡輕侯是不是瘋了?

一個將領笑道:“陛下,答應她,然後在她渡河的時候安排一支勁旅偷襲,看胡輕侯怎麽死。”

一群將領點頭大笑,仿佛看到了胡輕侯的大軍半渡遇襲,盡數死在了河水之中的淒慘模樣。

刀琰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三月了,她耗不起。

她大聲道:“回覆胡輕侯,朕就退三十裏。若是胡輕侯不敢,那就由她退三十裏,朕渡河去尋她。”

一群將領看著刀琰,一時看不透她是自負到了極點,還是腦子有病。

好些將領忽然悲傷了,胡輕侯也好,刀琰也好,不論再怎麽出類拔萃,比男人還要兇狠兇殘堅強堅毅,內心終究是喜歡規矩,喜歡講道理的女人啊,竟然以為戰場也是有仁義的。

真是狗屎!

遼河東岸,刀琰的大軍已經盡數拔營撤退,一些篝火堆依然燃著t火焰。

遼河之上,大批的木排和小船被放入河中,這黃國的大軍是要渡河了。

一支千餘人的憲國(軍)隊潛伏在一片樹林的土坑中,緊張地望著遠處的遼河。

一個憲軍將領興奮地道:“看,那一定是胡輕侯的龍旗!”

一群憲軍士卒興奮地張望:“哪裏?哪裏?”

一個個土坑中的士卒紛紛起身看個真切,更有士卒想要走出土坑靠近些張望。

公孫度厲聲喝道:“誰敢走出土坑暴露了埋伏,殺無赦!”

士卒們立刻老實了,又縮回了土坑內,但依然興奮地張望著。

一個士卒大聲道:“若是我斬殺了黃國的皇帝,我是不是能夠當大將軍?”

一群士卒起哄道:“那還用說!”“殺了黃國的皇帝啊,一定會封大將軍的!”

更有士卒怪叫道:“說不定就招了你做駙馬!”

一群士卒大聲笑著。

公孫度心中大怒,拿陛下開玩笑會掉腦袋的!

但他看著對面河岸邊忙碌的黃國士卒,又強行忍下砍了那些嘴賤的士卒的腦袋,此刻不能因小失大。

對岸河邊的木筏和小船上漸漸有了士卒,緩緩向東岸靠近。

樹林中漸漸安靜,每個人的心都怦怦跳。

公孫度握緊了長劍,斬殺胡輕侯的大功勞他是不敢想的,胡輕侯渡河一定是最後渡河的,他半渡擊之,怎麽可能殺得了胡輕侯?

但若是能夠殺了胡輕侯的先頭部隊,挫其銳氣,然後挑著黃國將領的頭顱在河邊耀武揚威,大聲叫嚷,“我是公孫度!”

這是何等的威風?以後這遼東誰人不知道他?

土坑個雖然鋪滿了枯草和獸皮,依然觸手冰涼,而公孫度的心中火熱。

刀琰懂個P的兵法,竟然真的下令所有部隊撤退,簡直是狗屎!

他擅自出動擊退了黃國皇帝,揚名遼東,他立刻就率隊退出憲軍,然後退入群山之中。

不論是胡輕侯殺了刀琰也好,率兵退回中原也好,是刀琰殺了胡輕侯,大軍殺入中原也好。

這遼東就會空了出來。

然後,就是他公孫度稱霸遼東的時候了!

公孫度眼中精光四射,亂世之中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只要他打響了自己的名號,這遼東必然是屬於他的。

公孫度死死地盯著渡河的黃國士卒,心跳加速,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

忽然,遠處有號角聲傳來。

公孫度一怔,轉頭望去,卻見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從北面沿河而下。

他仔細打量,驚訝道:“是黃國的騎兵!”

下一秒,公孫度反應過來,臉色鐵青:“狗屎!黃國竟然已經派騎兵在別處先渡河了!”

這遼河實在是太長了!不論多少人都無法守住區區幾百騎的黃國騎兵渡河的。

公孫度咬牙切齒,只盼這支騎兵快些離開這裏,休要耽誤了他的榮華富貴。

騎兵越來越近,樹林中的公孫度部士卒盡數趴在了土坑中,一動不動,每一個士卒的身上都披著一層麻布和泥土,若不是靠近了,休想能夠看出異常。

公孫度望著騎兵,心中已經開始計算下一步。

黃國騎兵多半是巡邏部隊,檢查各處有沒有憲國大軍埋伏,未必能夠註意到這枯樹林的土坑中潛伏著大軍的。

只要這一支黃國騎兵離開,胡輕侯說不定就會渡江。

若是他能夠斬殺了胡輕侯……

公孫度的心劇烈地跳動,手腳都在顫動。

黃國騎兵中,妘鶴縱馬靠近枯樹林,一眼就穿了埋伏,有太多憲國士卒的麻布傾斜,露出了手腳或者身形。

她冷笑著:“蠢貨!”

騎兵隊伍從枯樹林邊一躍而過,妘鶴隨手將火把扔了過去。

公孫度大驚失色,死死地盯著火把。

火把在空中打著轉,落到了枯樹林中,不曾點燃了任何東西。

公孫度心中松了口氣,剛想冷笑,卻見數百騎一齊點燃了火把,然後向著枯樹林扔去。

有的火把扔在了枯樹邊,枯樹飛快地烤焦,發黑,然後燃燒。

有的火把直接扔在了趴在土坑中的士卒身上,幹燥的麻布瞬間燃燒,著火的憲國士卒慘叫著就跳了起來。

其餘不曾被火焰包裹的憲國士卒紛紛也跳了出來,誰也不想被活活燒死。

有憲國士卒厲聲叫著:“殺了他們!”

千餘憲國士卒亂糟糟應著,沖向遠處的黃國騎兵隊伍。

公孫度惡狠狠看著一群不聽話的憲國士卒,只能厲聲叫嚷:“殺!”

遠處,妘鶴驚喜了:“他們沒有紙甲!沖上去,殺了他們!”

數百騎同樣驚喜極了,憲國竟然有沒有紙甲的士卒?那還扔什麽火把?

“殺!”數百騎黃國騎兵呼嘯著向公孫度部士卒沖去。

一個公孫度部憲國士卒看著疾馳而至的騎兵隊伍,厲聲叫道:“去死!”手裏的長矛奮力刺向妘鶴。

妘鶴隨手一刀隔開了長矛,戰馬從那憲國士卒身邊掠過,她反手一刀砍在了那憲國士卒的脖子上,倉促的一刀力度不夠,不曾砍下了他的腦袋,但脖頸處鮮血狂飆,眼看是不活了。

“殺!”妘鶴厲聲叫著。

身後數百騎瞬間沖進了憲國士卒的隊伍,反覆沖殺,肆意屠戮。

公孫度傲然看著迎面而來的黃國騎兵,他天生力量大,還怕打不過幾個黃國小兵?

他盯著一個黃國騎兵向他沖來,與那個黃國騎兵同時奮力砍出:“去死!”

刀劍在空中相遇,清脆的撞擊聲中,公孫度只覺一股大力襲來,忍不住倒退了十幾步。

“狗屎,遇到了一個大力士!”公孫度大聲罵著,看著手裏的寶劍有一個巨大的缺口,心疼極了。

下一秒,又是一個黃國騎兵到了公孫度的面前。

公孫度惡狠狠地笑:“今日拿你開刀!”奮力一劍斬下。

那黃國騎兵同樣一刀砍下。

刀劍撞擊,又是一個大力襲來,公孫度不僅僅倒退了十幾步,雙手更是徹底麻布,幾乎握不住劍柄。

他驚慌失措地叫道:“為何力量這麽大?”

下一刻,公孫度終於想起自己此刻是步兵,而不是騎兵。

他不是借用戰馬的沖擊力砍殺平民的勇士,而是被騎兵砍殺的可憐人。

“不!”公孫度臉色慘白,腦海中第一次有了被殺的恐懼。

下一刻,又是數個騎兵到了公孫度面前,公孫度淒厲慘叫:“不!”扔下了長劍轉身就逃。

妘鶴輕易趕上公孫度,公孫度匆忙轉頭,淒厲叫道:“不要殺我,我投降,我願意為陛下帶路,我……”

妘鶴手裏的彎刀畫著完美的弧度掠過公孫度的脖子,公孫度的人頭飛起,鮮血從脖頸處噴射而出。

片刻時間,妘鶴部騎兵將公孫度部的千餘憲國士卒盡數斬殺。

遼河對岸,胡輕侯看著己方的騎兵斬殺對方的伏兵,輕輕搖頭。

“刀琰怎麽這麽沒有氣魄,讓朕渡河決戰都不敢?”

“是了,這是刀琰麾下將士不聽命令,自行其是。”

胡輕侯微笑,刀琰吞並遼東、高句麗、百濟等地時日太短了,本身又不是遼東人,缺乏深入各個基層的根基。

妘鶴殺盡了公孫度部憲國士卒,再次沿河巡查。

某個地方的地面有些不平整,凹凸得古怪。

妘鶴冷笑,厲聲道:“縱馬踩過去!”

數百騎應了,跟隨在妘鶴身後縱馬疾馳。

騎兵隊伍飛快掠過那古怪凹凸的地面,地下果然有人淒厲慘叫。

妘鶴縱馬疾馳出裏許,調轉馬頭,卻見那片凹凸不平的地面有無數次鮮血從地下湧出,更有不少憲國士卒掀開了偽裝的麻布,憤然從地下跳了出來。

“殺!”妘鶴冷笑。

數百騎疾馳而過,再一次將那些埋伏的數百憲國士卒盡數殺了。

數裏外,淩野看著黃國騎兵肆意踐踏屠戮埋伏的憲國士卒,長嘆一聲,掀開了麻布,大聲道:“吹響號角,撤退。”

還以為躲在地下是一支奇兵,縱然不能殺了胡輕侯也能大破黃國士卒,不想早早就預設下的計劃竟然無效。

淩野看著方圓幾十裏幾十支百餘人的小部隊飛快取消潛伏,向東面撤退,心中遺憾無比,終究是對地道埋伏沒有經驗,淺淺的身上蓋層麻布和泥土簡直就是尋死,應該多花些時間挖深入地下數丈的地道藏兵的。

但誰能在大雪和嚴寒中輕易挖數丈深的地洞?終究是胡輕侯出現的時間太狗屎了。

遼河邊,覃文靜道:“陛下,拖拉機只怕過不了河。”

木筏可以做得很大很大,但是真的能夠承受拖拉機的重量嗎?

胡輕侯笑了:“無妨,讓小船並排而行,上置木排以承拖拉機。”

“若是依然承受不住,船翻了,木排斷了,拖拉機沈入了河底,那就拆了剩下的拖拉機,過了河之後再組裝。”

覃文靜松了口氣,只要胡輕侯可以接受拖拉機沈河,那一切都好說。

暮雲堅決不接受拖拉機直t接過河的建議,發石車之類的愛怎麽渡河怎麽渡河,拖拉機是工部的心血,憑什麽成為浮力測試的實驗品?

“拆了!全部拆了!然後用陛下的方式將零部件渡過去。”

一群工匠飛快動手,寶貴的拖拉機分分鐘成了零部件。

工匠們看著零部件順利渡河,歡喜無比,明明拆了就行,白癡才看著拖拉機沈河呢。

……

刀琰看著報告,對埋伏失敗也不算太過驚訝,若是胡輕侯沒有一些手段,她反而要奇怪了。

“胡輕侯有多少大軍渡河?”刀琰問道。

淩野道:“大約三萬。”各處的斥候的數據匯總之後就在三萬左右。

刀琰點頭,算上胡輕侯留在遼河以西的軍隊,胡輕侯帶來的主力應該在五六萬。

她冷笑著:“胡輕侯就想靠五六萬士卒和二三十萬民夫打贏朕?”

一群憲國將領大笑。

為了與胡輕侯決戰,憲國直接按照三抽一的瘋狂比例征召了七十萬士卒,在人數上擁有決定性的優勢。

刀琰冷笑著:“朕知道你們對朕放任胡輕侯過河一萬分的不滿。”

“朕告訴你們為什麽朕如此愚蠢。”

她站起身,眼中殺氣四溢。

“因為朕要確保可以殺了胡輕侯!”

“若是朕與胡輕侯對峙或者半渡擊之,胡輕侯就跑了,朕去哪裏殺她?”

“朕要的是胡輕侯渡過了遼河,繼續向東不斷地深入,而後被朕包圍和擊潰,想要逃都無處可逃。”

刀琰看著一群將領,厲聲道:“來人,去上游築造堤壩攔截遼河之水。”

一群將領呆呆地看著刀琰,胡輕侯都渡河了,水攻有個P用?

而且胡輕侯的人早早就盯上了遼河,遼河的水位清清楚楚,想要水攻分分鐘就被識破了。

刀琰大笑:“朕就是要胡輕侯看清楚朕的水攻!朕要所有跟隨胡輕侯渡河的人都知道朕的水攻!”

她看著一群將領,道:“前有七十萬大軍,後有水攻之計,你猜胡輕侯怕不怕?”

“你猜胡輕侯的三萬大軍怕不怕?”

“你猜胡輕侯留在遼河西岸的數萬精銳和數十萬民夫怕不怕?”

刀琰放聲大笑:“以水攻之計淹死數萬敵人算什麽?朕的水攻之計可以讓胡輕侯的幾十萬大軍只能在西岸坐視胡輕侯被朕殺死而不敢逾越遼河半步!”

她的眼睛閃著光,厲聲道:“這水攻之計講究的是快,若是被胡輕侯留在西岸的軍隊發現了,分分鐘就摧毀了堤壩。”

“所以……”

“傳令!朕要立刻進攻胡輕侯!”

刀琰大聲笑著,什麽數萬大軍紛紛試探,什麽逐漸消耗對方,然後鐵騎沖鋒,這些標準戰術在此刻根本沒有意義。

只要她在胡輕侯的大軍沒有破解堤壩,為大軍尋到退路和支援之前一舉擊殺了胡輕侯,胡輕侯有幾千萬人口幾百萬大軍都只能吃狗屎。

刀琰冷笑著:“胡輕侯就是太過自信了,竟然以身犯險。”

一群將領看著刀琰,真的這麽簡單?

刀琰微笑著,你猜。

……

遼河東岸,某一地名喚黃沙坨,極少有襄平人會到這裏,日常偶爾會有烏桓人在此放牧。

而此刻,小小的黃沙坨成了大軍的匯集處,無數旗幟在空中飄揚。

號角聲中,一支支大軍漸漸匯集,一個個方陣整齊又嚴謹。

兩國大軍對峙,不時有傳令兵騎馬在陣前掠過,大聲喊著口令。

刀琰看著前方數萬黃國大軍陣型整齊,環顧身邊,密密麻麻幾十萬大軍的隊伍雖然沒有黃國整齊,在人數上卻是絕對的秒殺,幾乎將黃國的大軍包圍住了。

刀琰冷笑著:“天下皆言胡輕侯是銅馬朝第一中郎將,朕卻認為胡輕侯其實是個庸將。”

“胡輕侯根本不懂兵法。”

“將領的能力是利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成果,胡輕侯只會騎兵騎兵騎兵,還忒麽的是直沖直沖直沖,一點點戰略戰術都沒有,根本是垃圾戰術!”

“這也配稱將領?”

刀琰嘲笑著,胡輕侯與曹躁、袁述、皇甫高廝殺,哪一次不是只會騎兵沖陣一招?

“胡輕侯麾下的大將也不懂兵法。”

刀琰冷笑:“紫玉羅、趙恒、黃瑛都、張明遠,除了會利用泥土高墻消耗對方的體力,用蹶張(弩)遠程擊殺,可有在野外破敵的戰績?”

“胡輕侯的麾下根本沒有將才。”

站在刀琰身邊的張煌言和白毅緩緩點頭,胡輕侯的戰術其實是以勢壓人,任何簡單的軍陣之術都完全不懂。

刀琰笑道:“朕如今讓出三十裏,看似愚蠢迂腐,不過宋襄公爾爾。”

“可是,胡輕侯渡過了遼河,在遼河西側用一個冬天築造的泥土高墻盡數失效。”

“此刻雖然天氣溫暖,但泥土依然堅硬如鐵,胡輕侯能夠像以前一樣在一日之間挖好了連綿幾十裏,層層疊疊的泥土高墻?”

刀琰笑道:“胡輕侯沒了最大的倚仗,麾下諸將失去了以往熟悉的防守反攻之術,如何面對十倍與她的我軍?”

刀琰厲聲道:“朕要砍下胡輕侯的腦袋!”

遠處,號角聲中,淩野帶領數千士卒緩緩前進。

他大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數千士卒淒厲叫著:“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有人驚恐地四顧,只看到己方十餘個方陣前進,而大不分軍陣絲毫不動,心中立刻不滿了,厲聲尖叫:“憑什麽他們不出戰?我也要回去!”

“噗!”那個士卒脖子上挨了一刀,滾到在地。

淩野大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方陣中的士卒微微騷動,然後跨過了地上的屍體,大聲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淩野望向前方,黃國的軍陣一動不動,等著己方靠近。

他冷笑著,按照標準操作,其實此刻雙方應該調集弓(弩)手遠攻的。

鋪天蓋地的箭矢又能射殺和破壞對方的方陣,又能減輕步兵相遇的壓力。

可是他一眼望去就知道敵我雙方都穿了紙甲。

除了火矢,縱然是蹶張(弩)也不能破紙甲。

可是火矢的射程既近,射速又慢,此刻距離雙方距離至少還有百餘丈,他完全不用擔心火矢。

淩野大聲道:“都聽好了,待我下令,就立刻向前沖。”

數千士卒大聲應著。

對面,胡輕侯看著數千士卒緩緩靠近,笑了:“放!”

幾十塊巨石陡然從胡輕侯的方陣後飛起!

淩野與數千士卒擡頭看著天空的巨石,臉色一齊大變。

“發石車?為什麽是發石車?”淩野淒厲大叫。

後方憲國中軍之中,刀琰同樣臉色大變:“為何是發石車?”

刀琰有發石車,也知道胡輕侯一直用發石車攻城,可是怎麽都沒有想到胡輕侯一言不發用發石車擊殺步兵方陣。

張煌言盯著天空的巨石,慢慢地道:“兵者詭道也。”世上哪有一層不變的戰術和規矩,誰規定發石車只能攻城的?

無數人死死地盯著天空中呼嘯而下的巨石,只見幾十塊巨石竟然都瞄準了一個數百人的方陣。

那方陣中,一個憲國將領淒厲大叫:“快逃!”

數百個憲國士卒有人轉身就逃,有人惶恐地看著頭頂,不斷地後退,有人呆呆地站著,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發石車,不能理解為什麽天空落下巨石。

有憲國士卒看著頭頂的巨石逼近,跪倒在地,喃喃地道:“這是神靈的力量。”

附近有人叫道:“快逃!”

而跪下的士卒茫然地看著他:“這是神靈的懲罰……”

“轟!”幾十塊巨石擊中了憲國士卒的方陣。

亂石之中,一個憲國士卒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士卒被巨石擊中身體,瞬間四分五裂,淒厲叫道:“歐巴!”就想要沖向亂石之中。

另一個士卒死死地抱著他,大聲叫著:“不要去送死!”

碎石亂飛,好些士卒被碎石擊中,鮮血淋漓。

狂風呼嘯,塵煙消散。

被幾十塊巨石擊中的方陣中破碎的屍體遍地,更有巨石依然在地上滾動,所過之處鮮血滿地。

“不!”幸存的憲國士卒轉身就逃。

其餘方陣同時潰散,憲國士卒瘋狂向後方奔逃。

淩野厲聲叫著:“不許逃!誰敢逃跑就殺誰!”

但四周的士卒根本不理睬他,瘋狂地向本陣逃去。

本陣中,有憲國士卒臉色慘白,低聲道:“那就是神靈的力量!”

另一個憲國士卒道:“中原漢人的皇帝是妖怪!”

一群憲國士卒用力點頭,雖然身處高句麗或者百濟,但是中原妖怪做了皇帝的消息還是知道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有憲國士卒低聲道:“不要去送死!我們打不過妖怪的!”

一群士卒一齊點頭,畏懼地看著將領們,若不是憲國(軍)法森t嚴,此刻就想逃走。

刀琰臉色鐵青,心中一舉擊潰胡輕侯的大決戰竟然有個如此狗屎般的開局。

丁穎認真道:“陛下,今日不可再戰。”

哪怕是中原漢人,只要不是軍中老卒或者家學淵源,也未必知道發石車,何況一群胡人蠻夷?

這高句麗、百濟等地的胡人蠻夷人心浮動,若是冒然進攻只怕會全軍崩潰。

張煌言厲聲道:“傳令,調集我軍的發石車來!”

話音剛落,數顆巨石從憲國士卒後方沖天而起,重重的落在兩軍陣前。

一個少女的聲音厲聲道:“這不是妖法,不過是發石車而已,胡輕侯有,我大憲就沒有嗎?”

刀琰聽出這是只比她小了幾歲的侄女刀念初的聲音,心中又是大定又是歡喜,大聲下令道:“來人,重覆韞之的言語!”

中軍中數百人齊聲大叫:“這不是妖法,不過是發石車而已,胡輕侯有,我大憲就沒有嗎?”

憲國其餘將領反應過來,立刻下令跟著重覆,片刻間憲軍陣中到處都是呼喊聲,遼東各地口音中更夾著無數高句麗和百濟的方言呼喊。

片刻後,憲國大軍平靜,再無慌亂。

胡輕侯見了,微笑道:“刀琰還是有一手的嘛。”

身後的諸將之中好些人雖然笑著,其實同樣被攻城的發石車密集打擊步兵方陣的狗屎操作嚇住了。

以後誰還敢輕易進攻對方的中軍,就不怕同樣被發石車進攻嗎?

胡輕侯輕笑著:“新的戰爭年代開始了。”

一切的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下次用幾千輛發石車一齊進攻,瞬間團滅敵人的方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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