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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下雨如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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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下雨如天意

寒風中, 刀琰平靜地看著前方的黃國大軍,對於地上的碎石和屍體視若無睹。

區區發石車砸死了幾十個士卒算什麽大事?

若是因此就畏縮不前簡直太可笑了。

刀琰下令道:“傳令,進攻!”

戰鼓聲中,十數個憲國的方陣從數個方向逼近黃國大軍。

方陣中, 有憲國士卒腳步不停, 嘴裏驚慌地道:“會死的……會死的……”

其餘憲國士卒同樣臉色慘白, 那幾十塊巨石的威力令所有人膽寒。

憲國將領大聲道:“一群蠢貨!看到石頭來了不會躲嗎?不會躲的蠢貨死了活該!”

一群憲國士卒在羞辱中重重地點頭, 石頭比箭矢慢多了,肯定能夠躲開啊。

憲國將領繼續呵斥:“發石車投石速度很慢的, 看到發石車投石, 不管投向誰,立刻向前沖鋒, 只要靠近了對方的陣營,發石車有個P用!”

一群憲國士卒顫抖著應著, 好像有道理。

那憲國將領將士卒們多少有了些勇氣, 厲聲叫道:“必勝!必勝!必勝!”

無數憲國士卒跟著怒吼:“必勝!必勝!必勝!”

眼看接近黃國發石車的射程,無數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天空。

“呼!”幾十顆巨石再次從黃國方陣的後方飛上了天空。

十幾個方陣中的憲國將領一齊大叫:“沖鋒!”

無數士卒發一聲喊,瘋狂地向前方奔跑。

“嘭!”巨石落在地上向前翻滾, 一個憲國士卒來不及躲閃,比巨石撞倒在地,淒厲慘叫,附近的憲國士卒看都不看,繼續向前瘋狂沖鋒。

一個憲國士卒不敢看天空的巨石, 只管向前狂奔,居然前方一片血紅, 臉上一股溫熱的液體和碎末流淌。

又沖出幾步,他才反應過來, 驚恐地轉頭回顧,卻見地上一具屍體破碎,幾乎看不出人形。

那憲國士卒顫抖又驚恐地抹掉臉上的液體和碎末,鮮紅的顏色令他淒厲慘叫,分不清是畏懼、驚嚇還是什麽。

無數士卒向前狂沖,眼看距離黃國士卒的方陣只有幾十丈。

黃國士卒方陣陡然一變,最前方的盾牌兵陡然蹲下,露出身後的弓箭兵。

“放!”

一支支火矢掠過天空,落向穿著紙甲的憲國士卒。

最前方的憲國士卒措手不及,好些人中箭,輕薄蓬松又保暖的紙甲在瞬間燃起大火。

淒厲的慘叫聲中,一個個人形火球在地上翻滾。

一個憲國將領厲聲叫著:“沖上去!”

無數憲國士卒淒厲地吼叫:“沖上去!”

“嘭!”又是幾十塊巨石落下,血肉飛濺,慘叫聲不絕。

淩野看都不看落在幾步外的巨石,振臂高呼:“沖上去!憲國必勝!”

天空中的火矢雨點般飛落,戰場的地面上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火焰。

一個渾身都是火焰的憲國士卒淒厲慘叫,附近好些士卒叫著:“脫掉紙甲!地上打滾!”

可那身上著火的憲國士卒既沒有就地打滾滅火,也沒有脫掉紙甲,只是茫然地亂走,淒厲地參加。

黃國方陣中,弓箭手射出最後一輪火矢,一齊退後,盾牌兵起立,一面面盾牌組成了鐵墻,而一支支兩丈長的長矛奮力從盾牌的縫隙中向前探出,如刺猬般對著憲國士卒。

“殺!”無數憲國士卒紅了眼睛,奮力沖向長矛陣。

黃國方陣中,王敬看著前方發瘋般沖過來的憲國士卒,短短幾年的軍旅生涯讓王敬身上再也找不到一絲淑女的溫柔賢淑,唯有士卒的粗暴和瘋狂。

她大聲笑道:“沒了陣型,就是一群山賊,來多少都會被我們殺了!”

“兒郎們,這是我們立功的機會,休要錯過了,殺!”

無數黃國士卒大聲叫著:“殺!”

憲國士卒拼命沖到了黃國士卒方陣前,有人被血腥刺激得瘋狂了,完全不在乎刺猬般密集的長矛陣,直接就沖了過去,才撥開了幾支兩丈長的長矛,就被附近其餘長矛穿透了身體,鮮血瘋狂噴灑。

其餘憲國士卒絲毫不曾畏懼,繼續瘋狂地沖向黃國方陣。

剎那間,激烈的撞擊聲,淒厲的慘叫聲,聲嘶力竭的喊殺聲響徹天空。

戰鼓聲中,又是十幾個憲國士卒方陣脫離中軍開始前進。

“殺了黃國賊子,所有人升官發財!”軍中的將領大聲叫著。

無數士卒瘋狂叫嚷:“升官發財!”此時此刻不是希望,更像是給自己一個拼命的借口。

“殺!”將領厲聲叫道。

無數憲國士卒頂著天空的亂石和火矢拼命向前沖。

幾輛憲國發石車被緩緩推到了陣前。

憲國中軍中,無數士卒死死地頂著發石車,這是要無視己方前線士卒的性命,對著方陣投石嗎?

發石車卻不曾投石,只是準備著。

刀琰盯著前線的廝殺,下令道:“傳令騎兵部隊,隨時準備出擊。”

她冷笑著:“朕的士卒多,遲早可以堆死了胡輕侯。”

“胡輕侯唯一擊敗朕的機會就是騎兵破陣,但朕的精銳騎兵難道是吃素的?”

“朕倒要看看胡輕侯遇到了朕的精銳騎兵曳落河又會如何。”

“曳落河”的騎士皆為萬裏挑一的熊羆之士,耗盡了刀琰的心血,刀琰有自信這支隊伍不會輸給任何一支騎兵。

“朕要以騎兵破騎兵,當面擊敗胡輕侯!”

刀琰眼睛放光,嘴角帶著殘忍又自信的微笑。

黃國大軍中,胡輕侯望著前方的廝殺,下令道:“左翼向右旋轉!”

號角聲中,黃國左翼的數個方陣大步向前。

憲國的號角很快響起,幾個方陣同樣向前迎戰。

數個方陣踩著整齊的步伐逐漸靠近,在最後十餘步的時候同時大聲叫嚷,盾牌兵瘋狂向前撞擊,刺耳的金屬撞擊聲中,雙方的士卒奮力廝殺。

一個黃國將領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下一秒,黃國和憲國的士卒同時叫嚷:“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所有人奮力砍殺。

一個黃國婦人拿著長矛對著前方亂刺,有時刺中了敵人,有時刺中了盾牌,更多時候就是刺在了空處。

“殺!”她大聲叫嚷著,腦海中其實一片空白。

對面的憲國士卒同樣大聲叫嚷,手裏的長矛亂刺。

“噗!”一個黃國士卒倒在了地上,後方的黃國士卒看都不看,一腳跨過了袍澤的身體,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另一個方陣中,一個黃國士卒看著前方的士卒被數支長矛刺中身體,然後被舉在了空中,鮮血如噴泉般落下,聲嘶力竭地慘叫:“啊啊啊啊!我要回農莊!我要回幽州種地!”

“噗!”一支長矛從背後刺穿了他的身體,有人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一個人影越過了那個男子的身體,頂上了空檔,與憲國士卒奮力廝殺。

亂軍之中,後退被殺的黃國士卒猶未身死,仰頭看著身邊的一只只亂動的腳,聽著廝殺聲,哭喊著:“我要回家t……我要回去種地……我不想死……”漸漸悄無聲息。

某個憲國方陣中,前方的憲國士卒一排排地被黃國士卒刺殺,每一個頂上去的人不到三秒就會成為屍體。

一個憲國士卒看著排在他前面的袍澤一個個倒下,而黃國的士卒卻毫發無傷,無力感,恐懼感彌漫了全身,前方的黃國士卒和手裏的長矛仿佛變成了一座座高山。

他喃喃地道:“不,不,不……”

“我只是為了一口吃的,被逼著來打仗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抹鮮血落在了他的臉上,他隨手一抹,然後看到手掌中的血紅,所有軍法軍紀盡數消失不見,唯有聲嘶力竭地慘叫。

那憲國士卒將手裏的長矛扔在了地上,轉身就逃。

後方的憲國士卒同樣驚恐地看著前方的屠戮,完全沒有註意到前方的士卒的逃跑,等他反應過來,不是想著追殺逃兵,而是更尖銳地慘叫,轉身就跑。

那個憲國方陣飛快崩潰,帶動其餘方陣崩潰,只是片刻間,十幾個憲國方陣的士卒飛快崩潰。

黃國方陣中,劉曄抓住機會,厲聲道:“投石!”

“呼!”天空中又是幾十塊巨石肆虐,而地面的憲國士卒不管不顧,只是拼命向後方奔逃,任由身邊的袍澤被巨石砸成碎末。

刀琰眼睛死死地盯著黃國大軍,胡輕侯的精銳士卒果然比裹挾著普通百姓的憲國士卒更加精銳啊,胡輕侯會不會抓住這個機會親自帶著騎兵追殺?

她的心怦怦跳,難道立刻就要分出勝負了?

黃國中軍中,胡輕侯望著潰逃的憲國士卒,以及更遠處陣型嚴整的憲國大軍,淡淡地道:“吹響號角。”

悠長的號角聲中,一個個黃國方陣開始後退。

刀琰大怒 :“胡輕侯!為什麽不追擊?為什麽要撤退!”

太史慈看著獲勝的黃國大軍不但不曾追擊,反而撤退,大喜過望,誰管胡輕侯腦子是不是有病,臨陣退縮簡直是送死!

他厲聲道:“陛下,敵軍退卻,好機會啊!派遣騎兵沖陣!”

哪怕刀琰舍不得動用她寶貴的精銳騎兵,憲國還缺騎兵嗎?派其餘輕騎沖鋒也可以啊,退卻的黃國士卒一定士氣下跌,搞不好就全軍士氣崩潰了。

刀琰看著緩緩退卻的黃國方陣,道:“好,你帶一千騎去試試。”

太史慈厲聲叫著:“好!”

號角聲中,太史慈帶著千餘輕騎風一般沖向撤退的黃國方陣。

他趴在馬背上,大聲叫著:“今日是我等展示勇武的時刻!”

千餘騎兵大聲叫嚷:“必勝!必勝!必勝!”

撤退的黃國方陣後方,劉曄冷笑著:“蠢貨!”

幾十顆巨石陡然飛上了天空,太史慈擡頭看天,估算著巨石的落點,臉色大變,厲聲叫道:“轉向!轉向!”

千餘騎匆忙轉向,卻有百餘騎依然被天空的巨石籠罩。

“不!”馬背上的百餘騎兵看著頭頂的巨石絕望慘叫。

有騎兵不顧一切地勒馬,戰馬嘶鳴著停步,而身後的騎兵卻直接撞了上去。

有騎兵奮力躍離馬鞍,卻被後方的馬蹄踩中,痛苦慘叫。

有騎兵看著頭頂落下的巨石,嘴裏喃喃地道:“我不會死!我是張家近百年最傑出的人!我身上擔負著覆興張家的使命!我絕對不會死!”

他將手裏的長矛對準了天空落下的巨石,厲聲叫道:“破!”全身力量盡數集中在這一刺之中。

長矛如蛟龍般疾刺而出,正中巨石的中心。

下一刻,長矛寸寸粉碎,巨石毫不停留地落下,將馬背上的騎兵連人帶馬砸成了肉醬。

只是一瞬間,百餘騎只有數騎僥幸逃過了巨石的攻擊,其餘人馬盡數倒在了血泊之中,鮮血瘋狂地流淌,將黑色的土地染成了紅色。

太史慈臉色鐵青,厲聲道:“向前!向前!我們是無敵的!”

剩餘的騎兵厲聲叫嚷,拼命向前方撤退的黃國方陣沖去。

王敬看著太史慈的騎兵追殺她,淡定下令:“列陣!”

方陣片刻間變成了圓陣,一支支長矛對準了太史慈的騎兵。

太史慈厲聲下令:“轉向!”幾乎貼著長矛兵調轉了方向。

他毫不遲疑地下令道:“換弓箭!”然後看著側方黃國方陣中全身紙甲的士卒憤怒極了。

騎兵一貫常用的箭矢攻擊此刻竟然無效了。

他飛快轉念,厲聲道:“我們去追殺投石車!”

憲國騎兵跟著太史慈繼續向前,繞過幾個退卻的黃國方陣,繼續向黃國大軍內部而去,很快找到了正在調頭撤退的黃國發石車部隊。

太史慈大喜:“沖過去!”

黃國發石車部隊中,劉曄淡淡地掃了一眼太史慈的騎兵,不需要他下令,數支衛護的長矛兵部隊立刻將發石車部隊護在了中間。

弓箭手隊伍中,常山真定縣趙閥的閥主趙正盯著太史慈的騎兵不斷地逼近,心怦怦跳,下令的聲音都變得尖銳了。

“第一隊準備火矢!”

“第二隊準備弩(矢)!”

若是能夠殺了憲國沖陣的騎兵,雖然算不上什麽功勞,但是好歹是與敵人血戰過了。

趙正死死地盯著憲國騎兵隊伍,絲毫沒有感覺到驚慌,唯有將要殺死敵人的激動。

他默默計算著火矢射程,緊張得手心出汗。

“還差百步!還差五十步!還差二十步!馬上就要到了!”

就在靠近火矢射程的時候,太史慈帶著騎兵轉向,擦肩而過。

趙正破口大罵:“混蛋!”

他不死心地下令道:“蹶張(弩),射!”

百十支蹶張(弩)瞄準射箭,如此近的距離幾乎箭無虛發,(弩)矢盡數射中了太史慈的騎兵。

但所有弩矢都毫無意外地落在了地上,沒有一支射穿了騎兵的紙甲。

“混蛋!”趙正再次破口大罵,眼睛血紅,想要見血就這麽難嗎?

劉曄看著氣急敗壞的趙正,微微搖頭。

真定縣趙閥真是被壓得死死地,心態有些失衡了,弓(弩)和投石車部隊立功的機會多得是,何必在意一時的得失?

他見趙正只顧得咒罵,忘記了撿回(弩)矢,提醒道:“趙正,回收(弩)矢。”

趙正聽到呵斥,這才醒悟過來,急忙下令回收(弩)矢,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憤慨。

明明是皇帝陛下胡輕侯少得可憐的親戚之一,卻被一個普通將領呼來喝去,當年沒有舉族改姓胡,真是痛失了一萬個億。

太史慈帶著騎兵在黃國的一個個方陣中穿插,眼看無隙可乘,只能在方陣合圍之前逃出了黃國的軍陣。

偶然間,他掃了遠方一眼,一怔,又看了一眼,驚訝地叫道:“那裏是什麽?”

一群騎兵望去,卻見數裏外似乎有個城池。

太史慈驅趕騎兵又靠近了裏許,終於看清了,臉色大變:“是泥土高墻!為何胡輕侯能夠築起泥土高墻?”

這可是冰雪才解凍的三月啊,肥沃的黑土地像鋼鐵一般堅硬,胡輕侯怎麽可能在渡河後一邊作戰,一邊興建了泥土高墻?

刀琰得到了太史慈的匯報,臉色微變,看著一群驚疑不定的將領,她笑了:“胡輕侯終究是沒有泥土高墻就不會打仗的菜鳥啊。”

一群將領聽了刀琰的言語,不管這言語是不是好笑,此時此刻唯有配合地大笑:“不錯,胡輕侯就是菜鳥!”

“沒有泥土高墻,胡輕侯渾身發抖,睡覺都睡不著。”

刀琰這才淡淡地道:“傳令,我軍日夜不停,圍攻胡輕侯的營地。”

一群將領大聲應著,調整了心情,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原本以為可以撿個大便宜,在胡輕侯來不及建立牢固的營地的時候殲滅胡輕侯的主力,如今不過是變成了圍攻營寨。

不論是泥土高墻,還是木頭柵欄,石頭圍墻,在發石車面前算得了什麽?

只是浪費了一些時間而已。

有將領大聲道:“胡輕侯此刻背水而戰,士卒沒有退路,必然驚恐不安。”

有將領笑道:“胡輕侯的糧草未必能夠堅持多久,我軍哪怕圍而不攻,胡輕侯也會不戰而敗。”

一群將領附和著:“不錯,我等圍而不攻就能拖垮了胡輕侯。”

刀琰看著一群忘記了憲國馬上就是春耕,不得不全面決戰的菜雞,真心覺得有些累。

人才難得,其實劉表麾下的戲志才、幽州和潁川士人中是有些不錯的人才的,就是個個心存反志,不得不殺了。

她看著遠處,雖然在t這裏看不到胡輕侯的泥土高墻,但她仿佛看到了胡輕侯站在泥土高墻上冷笑。

刀琰笑了,胡輕侯以三萬精銳士卒渡河與三十萬人馬的她決戰,躲在泥土高墻之後很合理,很公平啊。

“下令全軍前進,準備夜戰。”刀琰平靜地下令。

刀琰大軍的側翼,張煌言帶著曳落河的精銳騎兵,平心靜氣地看著大軍緩緩前進。

她轉頭對身邊的曳落河騎兵們大聲道:“我軍是陛下的精銳,要麽不出擊,出擊就要定全局的勝負。”

“此刻大戰才開始,雙方都不曾疲憊,怎麽都輪不到我軍出戰的。”

“諸位養精蓄銳,休要焦躁。”

曳落河騎兵咧嘴笑著,對張煌言的言語一萬分的認同,他們是整個憲國最精銳的騎兵,怎麽可能在大戰剛開始的時候就出場?

一個曳落河騎兵大聲道:“張將軍,我等懂的,沒有十天半個月都輪不到我們出場的。”

另一個曳落河騎兵笑道:“只怕十天半個月都不止。”

一群曳落河騎兵點頭,雖然有些看不起憲國的戰鬥力,但是這次大戰是幾十萬人的規模,不打兩三個月都不好意思見人,哪有十天半個月就定勝負的?

張煌言聽著一群曳落河騎兵隨意聊天,心中對戰局的發展的預測基本相同,幾十萬人的會戰哪有十幾天就有結果的,憲國的三十萬大軍中好些人在遙遠的外圍,連敵人的面都沒見過呢。

……

黃國的泥土高墻之上,胡輕侯打量四周。

三道泥土高墻不算多,但是已經到了拖拉機短期內能夠完成的極限。

幾十輛發石車在眾人的推拉下緩緩上了泥土高墻。

“朕不知道刀琰到底有什麽底牌,朕就在這裏與她決戰。”

胡輕侯微笑:“若是刀琰不肯失去地利,與朕對峙。”

“朕就在這與她對峙三年!”

葵吹雪用力點頭,她能夠想到的刀琰的底牌實在是太多了,好些底牌根本無法破解,與其跳進刀琰的陷阱而不自知,不如就逼迫刀琰進攻。

她微笑道:“陛下若是需要與刀琰對峙三年,有些丟人啊。”

呂布用力點頭支持,小小的刀琰算什麽大敵?

他心中想到了建功立業,又想到了曾經令他蒙羞的張煌言,只想一雪前恥。

胡輕侯眺望遠方,微微出神,管亥算不得她的人,管亥從來沒有單獨的與她說過話,更沒有向她效忠過,站在她的角度,管亥其實是刀琰的人。

但管亥以及一些黃巾軍將領被刀琰清洗了。

刀琰只是因為“黃巾”二字就清洗掉了一個不曾背叛的初創班子的老臣子,這不信任他人,與她何曾相似?

她有沒有清洗過不曾背叛她的老臣子?

胡輕侯想到大名鼎鼎的荀憂在她的麾下毫無建樹,確定她應該也有類似的行為。

“可惜。”胡輕侯看著天空,輕輕地道。

……

戰鼓聲中,一塊巨石落在了泥土高墻之上,血肉與泥土飛濺。

一支火矢射上了泥土高墻,擦著一個黃國士卒的肩膀過去,那黃國士卒只是隨意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嘴裏厲聲叫道:“殺!”手裏的長矛刺入下方的憲國士卒的身體中。

十幾個憲國士卒厲聲叫嚷著,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攀爬著泥土高墻,只是越靠近頂部,泥土越是松散和傾斜,又要躲避泥土高墻上的長矛突刺,一不小心就會滑下泥土高墻。

一個憲國士卒望著只在幾尺外的泥土高墻頂部,紅了眼睛,厲聲叫道:“張五,頂住!我踩了你的肩膀上去!”

張五大聲叫道:“好!”沈腰坐馬,兩只腳像釘子一樣釘在地上。

另一個憲國士卒一腳踩在張五的腳上,瞬間又踩到了張五的肩膀,奮力躍起,立刻超過了泥土高墻的頂部。

張五握緊了拳頭,大聲叫道:“好!”

“噗噗噗!”數桿長矛從各個角度一齊刺入了那憲國士卒的身體,將他挑在了空中。

張五淒厲慘叫:“老杜!”

那老杜手掌一松,刀子落了下去,一張嘴,鮮血從嘴裏瘋狂流淌而出。

他伸手握住了一根長矛的桿身,眼中閃著惡狠狠地光芒,獰笑道:“張五,若是你當了大官,記得照顧我的家人,不然我捉鬼也不放過你!”

張五淒厲叫道:“老杜!”

那老杜雙手猛然用力,身體極力向後仰倒。

將他挑在空中的數桿長矛支撐不住,一齊松手,任由老杜從空中落下。

看著老杜身上插著數桿長矛從空中墜落,張五淒厲大叫:“老杜!”眼中瞬間通紅,厲聲叫道:“殺!”

沒了長矛的威脅,附近數個憲國士卒飛快攀爬上了泥土高墻頂部。

張五看著幾個手無寸鐵的黃國士卒,眼中沒有男人女人,唯有殺死老杜的仇人。

“殺!”張五一刀就砍殺了一個空手向他撲來的黃國士卒。

一個黃國女士卒淒厲慘叫:“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猛然沖出去,撲在張五身上,一齊滾落了泥土高墻。

兩人一路滾到了地面,依然互相死死地糾纏,誰也不肯放手。

附近數個黃國士卒沖過來支援,與幾個沖上泥土高墻的憲國士卒殺成一團。

一道人影猛然殺入人群中,長劍起處,幾個沖上了泥土高墻的憲國士卒盡數被殺。

那道人影毫不停留,奮力越出泥土高墻,不等落地,長劍橫斬,張五的人頭瞬間飛起。

胡輕侯伸手一把扯住那黃國女士卒的手,厲聲道:“朕帶你回去!”

那黃國女士卒毫無聲息,軟軟的。

胡輕侯仔細看,卻見那黃國女士卒的脖子早已折斷了。

她一劍橫斬,兩個沖向她的憲國士卒的人頭飛起,鮮血染紅了她的紙甲。

胡輕侯將那戰死的黃國女士卒的屍體背在背上,厲聲道:“朕帶你回去!”

劍光中,胡輕侯一路斬殺,擋路的十幾個憲國士卒盡數被殺。

下一秒,胡輕侯背著屍體回到了泥土高墻頂部。

她放下屍體,深深看了一眼,一閃身又到了泥土高墻另一處,劍光過處,數個人頭飛起。

“殺!”泥土高墻上下到處是廝殺聲。

某一段泥土高墻之下,幾百個憲國士卒奮力攀爬,泥土高墻頂部幾十個黃國士卒緊張地等待著,互相提醒:“出手要狠,要準!”

“決不能讓他們爬上來!”

“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泥土高墻之下,那幾百個憲國士卒咬牙切齒怒吼:“殺上去!”

一個憲國士卒面紅耳赤,奮力攀爬了三尺,然後腳下一軟,陡然滑了下去。

他淒厲叫著:“殺上去!”再一次攀爬了三尺,然後又一次滑到了底部。

另一個憲國士卒牢牢地站在三尺的高度,手裏的長矛車輪般旋轉,好像在抵擋幾十萬支箭矢的偷襲,

一個憲國士卒斜斜靠在泥土高墻之上,一手揮舞著刀子,奮力怒吼:“上啊!踩著我的肩膀上啊!為了憲國!為了陛下!”

另一個憲國士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昏了過去。

一個憲國士卒仰天長嘆:“為何這泥土高墻怎麽都上不去?”

另一個憲國士卒扯著頭發,悲壯慘嚎:“一定是妖法!一定是漢人的妖法!”

泥土高墻上,幾十個黃國士卒憤怒地看著他們,兄弟,倒是真心攀爬啊,我們可以放你們靠近些的。

泥土高墻下奮力與三尺高度搏鬥的幾百個憲國士卒淡定無比,身為百濟人,憑什麽為了刀琰拼命?

能夠冒死沖到了泥土高墻之下已經是迫於憲國的軍令森嚴,督戰隊鐵血無情了,要他們繼續送死簡直開玩笑,為了百濟王朝都不曾死戰,憑什麽為了入侵百濟的憲國死戰?

遠處,數百個辰韓士卒趕到一段泥土高墻之下。

曾經的辰韓名將李根看著高高的泥土高墻和守衛的黃國士卒,只覺中原人真是可笑極了,辰韓雖然窮的城墻都只到胸口,但是那好歹是土坯墻,中原人竟然直接用泥土當圍墻。

他打量泥土高墻上的黃國士卒,又是一喜。

中原人的士卒竟然男女老少都有!

開什麽國際玩笑!

李根忍不住大笑,擊破中原人的泥土高墻,揚名天下就在今日!

他大聲道:“我辰韓人是世上最勇敢的民族!沒有人可以征服我們辰韓人!”

“我等一定會為了陛下打下這裏!t”

李根轉頭四顧,大聲道:“辰韓的兄弟們,是時候展示我辰韓的武勇的時刻了!”

“殺!”

四周數百個辰韓士卒大聲叫嚷:“李根,李根,李根!”

李根以前是真正的辰韓名將,地位極高,號稱精銳中的精銳,名將中的名將,有無數辰韓人知道他的威名。

一個辰韓士卒仰慕的看著李根,星星眼:“我能夠在李根將軍的麾下作戰,真是我的福氣啊!”

另一個辰韓士卒得意地道:“我送了趙將軍一壇泡菜,我才被調到了李根將軍的麾下,我娘做得泡菜可好吃了!”

又是一個辰韓士卒一臉不屑地看著泥土高墻頂部的黃國士卒:“女人竟然也敢當兵,中原人的男人是死光了嗎?”

一個辰韓士卒大笑:“中原人哪裏是我們辰韓人的對手!”

數百個辰韓士卒看著泥土高墻上不到百人的黃國士卒,只覺自己白撿了功勞。

李根對著眾人揮手,大聲道:“我曾經在數次演習中攻破敵人的城墻,屠滅敵人的頭領!”

數百個辰韓士卒大聲歡笑:“辰韓軍力天下第二!”

李根大聲道:“我用世上最先進的方式訓練過你們,你們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精通攻打城墻!”

數百個辰韓士卒大聲歡呼:“李根!李根!李根!”

李根一臉的得意和自豪,大聲叫道:“今日我等要用世上最快的速度擊破中原人的泥土高墻,奪下先登之名!”

數百個辰韓士卒大聲歡呼:“李根!李根!李根!”

李根舉起手臂,大聲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殺!”

數百個辰韓士卒大聲叫嚷:“殺!”爭先恐後地向泥土高墻頂部攀爬。

李根傲然看著頭頂的黃國士卒們,今日就是他功成名就,名留青史的時刻。

泥土高墻上,王敬微笑著看著喊了半天口號的辰韓士卒,轉頭問道:“準備好了?”

幾個黃國士卒大聲道:“準備好了!”這群辰韓士卒浪費了這麽多時間,怎麽可能沒有準備好?

王敬看著密密麻麻向上攀爬的幾百個辰韓士卒,微笑道:“動手!”

幾十個火把瞬間從泥土高墻上扔了下去,落在了全身都是紙甲的辰韓士卒身上。

下一瞬,幾百個辰韓士卒身上火焰沖天。

李根得意的笑容瞬間消失,中原人怎麽可以放火?他以前在辰韓演習的時候從來不曾放火的!中原人太犯規了!

他臉色大變,急忙叫道:“在泥土中打滾!脫掉紙甲!”

幾百個辰韓士卒瘋狂地在泥土中打滾,脫掉紙甲,唯有十餘個辰韓士卒燒傷嚴重,大部分辰韓士卒不過是被火焰撩了一下或者嚇了一跳。

李根紅了眼睛,厲聲道:“殺上去!”

泥土高墻頂端,王敬俯視著數百個辰韓士卒,詭異地微笑著。

她緩緩擡起手裏的(弩)弓,瞄準下方的辰韓士卒,扣動扳機。

“嗡嗡嗡!”五十餘支(弩)矢激射,辰韓士卒淒厲慘叫。

李根死死地看著身邊中箭或死或傷的辰韓士卒,頭腦中一片空白,從軍十餘年,身居高位,卻第一次見到士卒被殺,或者更明白些是第一次看到鮮血。

“不……不……不!”李根看著身邊一個辰韓士卒被(弩)矢貫穿心臟,臉色慘白,顫抖無比。

泥土高墻上,五十個弓弩手飛快搖動絞盤,給蹶張(弩)上弦。

趙正握著長劍,終於見血了,終於可以自豪地說參與了大戰了。

“嗡嗡嗡!”又是五十支(弩)矢激射,辰韓士卒再一次淒厲慘叫。

泥土高墻上下的距離是如此之近,蹶張(弩)絕不可能射偏,強勁的(弩)矢幾乎射穿了辰韓士卒的身體。

李根看著又是五十個辰韓士卒倒下身死,他帶來的幾百個辰韓士卒在片刻間就損失了近百人,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對眼前的泥土高墻充滿了畏懼。

“不……不……不……這不是我想象中的戰爭!這不是戰爭!戰爭不該是這樣的!”李根的臉孔扭曲著,渾身發抖。

他一聲不吭地轉身就逃。

其餘辰韓看著李根逃走,淒厲大叫:“快逃啊!”

只是一瞬間,辰韓士卒盡數逃走。

泥土高墻上,王敬轉頭張望四周,厲聲道:“留下二十個人守著這裏,其餘人跟我去支援其他人!”

“趙正,立刻帶著你的人跟我走!”

趙正用力點頭,看著遠處有憲國士卒殺傷了泥土高墻,他握緊了長劍,不拼命,哪來的富貴榮華?

“殺!”趙正厲聲叫著,雙目通紅。

李根帶著百餘辰韓士卒瘋狂向後方逃,白毅帶著幾十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厲聲呵斥道:“立刻回去廝殺!後退者,斬!”

李根大聲道:“我是李根!”

他抱怨著道:“前面根本不是打仗,太危險了,我絕對不去!”

“噗!”刀光一閃。

李根的人頭飛起,屍體猶自僵立不動。

白毅看著驚恐的辰韓士卒,厲聲道:“若是後退,殺無赦!”

百餘辰韓士卒淒厲慘叫,急忙轉身向泥土高墻奔去。

遠處,刀琰註意到了這裏的事情,不屑地道:“這些百濟、辰韓的人都是徹底的懦夫,只會嘴裏嚷嚷,只配送去挖礦。”

丁穎註視著戰局,道:“我軍比較吃虧,黃國士卒扔個火把,我軍就只能逃跑。但我軍縱然有火矢,也只能燒死一兩個人。”

刀琰點頭,這紙甲在大隊士卒密集攀爬泥土高墻的時候真是狗屎。

她慢慢地道:“有得必有失,紙甲擋住了胡輕侯最強的武器(弩)矢,已經很值得了。”

丁穎點頭,她也想做幾萬把(弩)矢的,可是(弩)矢的造價太高了,制作要求比弓箭還要覆雜,在缺少工匠的遼東唯有嘆息了。

“嘭!”十餘塊巨石飛過了頭頂,籠罩住了憲國的一輛發石車,瞬間血肉和木屑、碎石亂飛。

刀念初看了一眼殘肢碎木,扭過頭下令道:“向左移動三丈!”

士卒們急忙推拉著僅剩的一臺發石車向左方移動。

“哢擦!”發石車支架的某個零部件斷折,巨大的重量讓發石車瞬間整體垮塌。

幾個士卒驚叫著躲開。

刀念初微微嘆氣,最後一輛發石車也完蛋了。

她笑著道:“無妨,發石車而已,再做就有了。”

天空中十幾塊巨石落下,砸中了那輛垮塌的發石車,碎木亂飛。

刀念初臉上帶著笑,心中卻憤怒極了,為何胡輕侯的發石車射程又遠,射得又準又快?

“沒關系,任何發石車都是易耗品,胡輕侯囂張不了多久的。”刀念初陰冷地笑著。

泥土高墻之上,劉曄望著憲國最後最後一輛發石車粉碎,終於松了口氣,滿意地打量眼前的發石車。

這些發石車是根據胡輕侯的方案改進的配重式發石車,射程遠,操作省力,射速高,但制作麻煩,他舍不得損耗任何一輛。

一陣狂風席卷而過,將劉曄身上的紙甲吹得浮起,劉曄奮力壓住紙甲。

這遼東的三月怎麽會有如此多的狂風?

真是狗屎。

他撫摸著紙甲,又有些歡喜,這紙甲穿在身上還是很暖和的。

下一刻,劉曄的臉上忽然冰涼。

他一驚,急忙伸手去摸,竟然發現是水。

劉曄楞了一下,猛然反應過來:“下雨了!”

一堵泥土高墻之上,胡輕侯甩掉長劍上的鮮血,仰頭看天,還以為天色陰暗是快到傍晚,沒想到竟然是要下雨啊。

她淡淡地笑:“真是有趣啊。”

遠處,憲國的中軍之中,刀琰不敢置信地看著天空,放聲狂笑:“下雨了!下雨了!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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