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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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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軍來了!

“老子要宰了你!”一個皇甫軍士卒紅著眼睛, 奮力沖上了泥土高墻,一刀向一個胡軍鐵甲士卒的腦袋砍去。

那胡軍鐵甲士卒極力躲閃,那一刀砍在了他的盔甲肩膀處,發出刺耳的聲響。

不等他反擊, 又是一個皇甫軍士卒拼命沖上了泥土高墻, 厲聲叫著:“殺了他!殺了他!”

那胡軍鐵甲士卒只能退後幾步, 同時面對兩個皇甫軍士卒。

附近一個胡軍女民夫壯著膽子想要過來幫忙, 卻被那皇甫軍士卒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刻尖叫著轉身想逃。

“噗!”附近一個胡軍士卒一刀砍在那胡軍女民夫的脖子上, 然後奮力沖向了前方的皇甫軍士卒:“殺!”

另一角, 一個皇甫軍士卒努力攀爬泥土高墻,泥土高墻頂部一個胡軍女士卒淒厲地叫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那皇甫軍士卒一聲不吭, 繼續往上攀爬。

那胡軍女士卒發出尖銳的叫聲,長矛猛然刺入了那皇甫軍士卒的身體:“不要過來!”然後手起矛落, 反覆刺殺。

附近一個胡軍士卒跑過來, 厲聲道:“已經殺了!冷靜!”那胡軍女士卒只是尖叫。

一陣箭矢激射,兩個胡軍士卒一齊中箭,慘叫著倒下。

下方的泥土高墻上數個皇甫軍士卒大聲歡呼:“殺啊!”

一個皇甫軍士卒黑黑瘦瘦的臉上滿是歡喜:“殺了胡輕侯就有一百畝地和漂亮媳……”

“噗!”一支(弩)矢射穿了他的胸膛, 他帶著笑和對未來的期盼倒了下去。

一支數百人的胡軍士卒上了泥土高墻,泥土高墻上的戰局很快穩定了,奮力沖上泥土高墻的皇甫軍士卒或被殺,或被驅趕下了泥土高墻。

葵吹雪看著戰局,終於松了口氣, 差點以為這道泥土高墻要丟了。

她抹著額頭的汗水,震驚極了:“為何這些人死戰不退?”

只要看看泥土高墻外側那幾乎可以用“堆積如山”形容的屍體, 誰都知道皇甫軍死傷慘重,傷亡比例高到了天上, 為何皇甫軍竟然沒有崩潰?

葵吹雪真心懷疑曹躁、皇甫高、袁述是不是會妖法,不然無法解釋這些骨瘦如柴的士卒完全不要性命。

胡輕侯轉頭看了一眼葵吹雪,又轉頭看著泥土高墻上的廝殺,道:“本座知道為什麽曹躁的士卒死戰不退。”

她眼神中帶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因為生活太艱苦,因為生無可戀。”

“他們都是最底層的百姓,他們沒有土地,沒有財產,家徒四壁不是形容詞,是真的什麽都沒有。”

“他們有一個隨時會被大風吹倒的茅草屋,卻很難稱呼那是家。”

“因為那個家裏極有可能不僅僅沒有衣服、被子、食物、案幾、床,連家人都沒有。”

“每日只能靠野菜維生,好不容易有了收成,卻要繳納高額的稅賦和佃租,他們能得到多少糧食?”

“就那點糧食,一個年輕男子尚且骨瘦如柴,那些老人有幾個能夠熬得住?”

“吃飽飯都做不到,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幾歲,能娶媳婦嗎?”

“這個茅草屋裏除了饑餓、貧窮、疾病、絕望、無助,什麽都沒有。”

胡輕侯擡頭看天空,道:“一個人出生就意味著吃苦,無妨的,假如明天、明年、五年後、十年後,終有一天會翻身,衣食不愁,榮華富貴,那眼前的苦難算的什麽?”

“看著未來的光明,再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假如明天、明年、五年後、十年後、這一輩子都註定了不會有變化,只能吃苦,或者只會更苦,那又該怎麽面對明天、明年?”

葵吹雪沈默,臉上唯有無奈和同情。

胡輕侯繼續道:“這個世道根本不讓平民活下去啊!”

“權貴隨隨便便有兩千套豪宅。”

“權貴的兒子殺了人被判了死刑,可以逍遙法外二十年。”

“權貴的孫女可以肆意拿著自家的錢財嘲笑他人。”

“權貴賣假藥坑害天下百姓,賺得盆滿缽滿,罰了幾百文錢就了結了。”

“權貴被百姓罵了,跨州抓人。”

“權貴沖進民宅打人,朝廷P都不放一個。”

“這讓平民怎麽看待這個世界?”

胡輕侯厲聲道:“這個世界是沒有希望的世界!為什麽還要受更多的苦?為什麽要讓權貴從自己身上多收割幾次?”

她冷冷地看著天空,殺氣四溢。

“本座知道曹躁、袁述、皇甫高是怎麽振奮士氣的。”

“很容易啊。”

“他們只要說,‘要麽早死早投胎,下輩子投胎到權貴家中,肆意淩(辱)百姓卻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要麽就拿命搏個榮華富貴,以後成為了地主老爺,有百畝田地,有嬌妻美妾,兒孫滿堂,不用擔心娶不到媳婦,不用擔心子女從小哭著喊餓,不用擔心子女繼續自己的牛馬人生。”

“那麽,這些一無所有,活下去也是受苦的百姓,為什麽不搏一下?”

胡輕侯淡淡地道:“這心理扭曲吧?奇怪吧?其實只是很普通。”

“這種人在這個狗屎的時代多的是。”

“黃巾軍不是如此嗎?”

“難道那些頭裹黃巾,拿著柴火棍與官兵廝殺的人不知道柴火棍打不過刀子?不知道官兵有甲胄,有弓箭,有戰馬,武裝到了牙齒,而自己一無所有?”

“只是不在乎而已。”

胡輕侯古怪地笑了:“本座不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嗎?”

“本座起家不也是靠著給一群一無所有的人畫餅,激發他們心中對世界的絕望和憎恨,要麽死,要麽殺死欺壓自己的權貴,自己成為權貴,總而言之轟轟烈烈痛痛快快一場的自暴自棄心理嗎?”

“人類的改朝換代歷史就是一群沒有活路的人不顧一切的痛快一場的歷史啊。”

葵吹雪再次長嘆,她終究只是底層百姓的人生的盤觀者。

胡輕侯淡淡地道:“發洩、報覆、自暴自棄、希望,這些只是曹軍、皇甫軍士卒瘋狂、不惜性命的一部分。”

“除此此外,還有對未來的驚恐,認為此刻是最後的改變命運的機會。”

“曹躁和袁述都執行了集體農莊制度,百姓有三碗野菜糊糊和t六個野菜饅頭吃了,熬過了可怕的冬天。”

“可是,這就可以安穩了嗎?”

胡輕侯笑了:“誰不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地主家寧可糧食爛在倉庫也不願意賣掉,難道不是因為擔心明年是災年,地裏絕收,有錢買不到糧食嗎?”

“那些一直在餓死邊緣掙紮,一日三碗野菜糊糊、六個野菜饅頭都是這輩子從來沒有過的飽餐的百姓,怎麽敢認為明天還會有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

“曹躁和袁述治下的集體農莊再怎麽讓百姓們吃了一個冬天的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再怎麽說只要努力工作,以後會吃得更好,都沒用的。”

“因為田地還是熟悉的門閥地主家的田地,官老爺還是那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一切都沒有變。”

“門閥貴人和官老爺們給與的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是施舍,是門閥貴人和官老爺可憐窮人而扔在地上的門閥家的狗都不吃的垃圾。”

“百姓們沒有見過門閥世家和官老爺的施舍嗎?”

“見過的。”

“災年賑災,不是門閥世家和官老爺的施舍嗎?”

“十幾文錢買個大活人,不是門閥世家和官老爺的施舍嗎?”

“這些施舍中的冷漠,不把百姓當人看,對百姓敲骨吸髓,隔著幾百裏都能聞得到,真以為百姓不識字就感受不出來?”

“百姓們很清楚門閥世家和官老爺沒有一絲絲善心,所以這三碗野菜糊糊和六個野菜饅頭不是百姓們理所當然得到的,更不是永遠都會有的。”

“施舍就是施舍,說沒了就沒了。”

“百姓們很快就會回到一無所有的日子,甚至比那個時候更糟糕。”

“以前還能找門閥地主租田地種,如今都是集體農莊了,一旦被門閥世家趕出集體農莊,除了餓死,還能是什麽?”

“如此不穩定的未來,如此漆黑的世界,百姓們為什麽不拿命搏一個有希望的未來?”

葵吹雪看著胡輕侯的側臉,慢慢地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有今天?”

胡輕侯斬釘截鐵地道:“是!”

“本座不是好人,本座為什麽要莫名其妙讓本座的敵人學會了本座治理百姓,讓百姓豐衣足食的絕招?”

“本座在建立集體農莊的時候就知道會被天下群雄山寨,本座不怕,因為集體農莊的根基不僅僅是平均、公平、合作,還有摧毀舊有的權貴。”

“本座麾下冀州、兗州、司隸不曾有社員擔心未來,因為他們很清楚掌握土地的門閥世家地主已經不存在了,社員不用擔心被擁有土地的門閥世家地主趕出集體農莊。”

“冀州、兗州、司隸的社員不用懼怕官老爺,與門閥世家地主蛇鼠一窩的官老爺也不存在了。”

“冀州、兗州、司隸的管事、官員個個都是從百姓中出來的,每一個百姓只要努力,都可以有美好未來。”

胡輕侯問道:“曹躁與袁述能夠給百姓光明美好的未來?曹躁與袁述治下的官職早就被門閥子弟瓜分了,只怕還不夠,哪有平民百姓的分?”

“本座堅持三年集體農莊,冀州、兗州、司隸的社員有多少人習慣了,覺得這不是本座對百姓的施舍,而是他們應得的?”

胡輕侯冷笑道:“都已經覺得應該向胡某索要更多了,哪裏會擔心得不到現有的。”

葵吹雪緩緩點頭,果然抄作業也不是那麽簡單的,誰知道作業裏面有沒有陷阱。

遠處的泥土高墻之上,喊殺聲陡然激烈。

一個皇甫軍的猛將沖上了泥土高墻,肆意殺戮附近的士卒和民夫,縱然幾個鐵甲士卒也被其殺了。

無數皇甫軍大聲歡呼。

下一刻,楊素雲趕到,一刀就砍下了那皇甫軍猛將的腦袋。

皇甫軍的歡呼聲瞬間消失,而泥土高墻上的胡軍大聲歡呼。

葵吹雪望著那個角落,又轉頭望燃燒的上蔡城,道:“所以,為了天下,我們不能輸。”

胡輕侯笑了:“輸?本座一直不在意輸贏的。”

“本座縱然此刻死了,這天下再也不覆以前的天下。”

“本座留下的痕跡足夠讓這個世界產生無法逆轉的變化。”

胡輕侯對此擁有絕對的自信,馬列思想,男女平等,是一扇門,打開了就再也關不上,會有無數人前赴後繼地推開它,重新樹立馬列的旗幟。

而她在內部有限流傳的數理化同樣會為世界帶來巨大的變化。

以儒家的秉性,怎麽會看得起數理化?

儒家只怕根本不會去圍剿數理化,當數理化隨著時間漸漸流傳,數百年後華夏自然會有新的氣象,彼時自然會有人一手高舉馬列,一手拿著馬(克)沁建立新的世界。

胡輕侯縱然身死,道依然不消,何憾之有?

“只是,本座為什麽會輸?”

胡輕侯看著葵吹雪,笑道:“今日之決戰,是曹躁和袁述的垂死掙紮,若是輸了,他們最好的結果就是退往長江以南。”

“若是他們贏了,又能如何?”

“哪怕本座大軍全軍覆沒,只要本座不死,本座回到冀州兗州重整旗鼓,最多明年,本座就能再次君臨天下,本座怎麽會輸?”

葵吹雪點頭微笑,胡輕侯輸得起,而曹躁和袁述根本沒有能力重來一次。

胡輕侯看著遠處,淡淡地道:“這場仗還沒開始,本座就贏了。本座此刻只是在等。”

“本座都以身為餌了,拿命換來的機會,怎麽可以不拿到最大的收益?”

……

天色漸漸黑了,喊殺聲卻不曾消停。

皇甫軍十餘萬士卒不知疲憊地反覆沖殺,泥土高墻上的胡軍士卒疲憊不堪。

一個鐵甲士卒奮力斬殺了一個皇甫軍士卒,自己也倒在了地上,怎麽掙紮都爬不起來,只能是大口的喘息著。

另一個鐵甲女士卒拿著長矛的手都在發抖,舉都舉不起來,眼看著一個皇甫軍士卒爬到了面前,卻根本無力刺殺,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舉起了刀子向著自己砍下。

“不!”她無力地叫著,只覺身體一輕,被人死命地扯到了身後。

胡車兒松開手,一劍斬殺了那個皇甫軍士卒,同樣感受到了極端的疲憊。

“該死的,怎麽有這麽多人?”他破口大罵著。

泥土高墻的一個角落,數百皇甫軍士卒並不攀爬,而是拿著長矛長刀不斷地挖著眼前的陡峭泥土堆,幾乎每一次挖掘都讓泥土高墻落下一捧泥土。

一個皇甫軍士卒罵著:“老子為什麽要爬上來?老子要你摔下來!”

一群皇甫軍士卒用力點頭,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這泥土高墻掉下來的泥土越來越多了,再挖片刻一定會塌了。

另一個皇甫軍士卒臉上身上都是泥土,對著泥土高墻之上的胡軍士卒叫道:“有本事下來啊!”

泥土高墻上的胡軍士卒憤怒地叫著:“弓(弩)手!快來弓(弩)手!”只是打了這許久,弓(弩)手要麽沒了(弩)矢,要麽已經拿著刀子在肉搏,哪裏能夠隨叫隨到。

忽然,泥土高墻上的泥土加速滑落,而且越來越快。

一群挖土的皇甫軍士卒大聲歡呼:“要塌了!要塌了!”

泥土高墻上的胡軍士卒匆忙退開。

那一段泥土高墻果然塌陷了,原本三丈高的泥土堆在一眨眼的工夫變成了兩張高。

雖然不曾徹底塌陷,但坍塌的泥土高墻失去了陡峭的坡度,攀爬難度幾乎為零。

“殺!”無數皇甫軍士卒興奮叫嚷,潮水般的向這個缺口湧去。

劍光閃爍,沖在最前面的數個皇甫軍士卒瞬間人頭飛起。

後續的皇甫軍士卒毫不畏懼,只是尖聲大叫:“胡輕侯!是胡輕侯!”

無數皇甫軍士卒轉頭望去,見胡輕侯一人一劍站在缺口處,齊聲歡呼:“殺胡輕侯!殺胡輕侯!”

無數正在努力攀爬的皇甫軍士卒滑下泥土高墻,向胡輕侯的方向沖去。

楊素雲帶著幾十個人趕到,與胡輕侯奮力頂住缺口。

胡輕侯淡淡地道:“來人,吹響號角,全軍撤退到第二道泥土高墻。”

號角聲中,無數胡軍士卒倉惶向第二道泥土高墻後退,胡輕侯帶著一群士卒在後方掩護:“動作快點!”

第二道泥土高墻之上,十夜帶著千餘(弩)兵極力掩護胡軍士卒撤退。

他大聲地道:“都瞄準了,不要浪費(弩)矢!”

弓(弩)兵大聲應著,屏住呼吸,努力做到箭不虛發。

一群胡軍士卒跌跌撞撞地向後跑,而鐵甲士卒明顯跑不動,落在了最後方。

一個鐵甲士卒穿著沈重的鐵甲,全身無力之下t根本走不動路,眼看被身後的皇甫軍士卒追上,一支長矛激射而至,陡然刺穿了那個皇甫軍士卒的身體,直接將他釘在了地上。

“快走!”楊素雲大聲叫道,隨手又從地上撿了一支殘破的長矛。

一群鐵甲士卒互相攙扶,終於到了第二道泥土高墻之下,卻看著陡峭的泥土高墻發抖,他們怎麽可能怕爬得上去。

一個鐵甲士卒對著已經攀爬到了泥土高墻坡頂,正在大口喘息的士卒和民夫叫道:“幫把手!”

一群士卒和民夫理都不理,憨厚地笑著。

十夜臉色大變,厲聲道:“快下去幫忙!”

一群士卒和民夫怒喝十夜:“你為什麽不去?”

“你們沒有手腳嗎?”

“老子最恨讓別人救人,而自己什麽都不做的人了!”

十夜臉色鐵青,有心帶著(弩)兵救人,可是皇甫軍的追兵如潮水,沒有(弩)矢掩護,情況更糟糕。

坡底,一個鐵甲士卒看著身邊的同袍,咬牙道:“我在這裏頂住,你們快爬!”

其餘同袍搖頭,有人叫道:“今日就是在這裏戰死,也好過像條狗一樣被殺死。”

一群鐵甲士卒一齊點頭,身為精銳就要有精銳的覺悟,只有戰死的精銳,沒有因為攀爬泥土高墻而筋疲力盡,被敵人像殺狗一樣殺死的精銳。

一道人影掠過鐵甲士卒,在陡峭的泥土坡上腳尖點了幾下就上了泥土高墻,然後一劍橫掃,數個休息的士卒和民夫瞬間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周圍無數士卒和民夫轉頭驚恐地看著那人,失聲道:“大將軍!”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一群普通士卒,厲聲道:“本座麾下沒有拋棄袍澤的渣渣!”

“下去!全部下去把他們擡上來!”

一個士卒大聲道:“天下沒這個道理!我們都是靠自己才爬……”

劍光一閃,那個士卒手腳俱斷!

胡輕侯一腳將那個士卒踢飛,重重地落到了泥土高墻之下。

她看著四周驚恐地士卒和民夫,厲聲道:“還有誰不服?”

四周無數士卒和民夫臉色慘白,急急忙忙跳到了泥土高墻,有人急急忙忙拉扯鐵甲士卒攀爬,有人在背後使勁地推。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下方的士卒和民夫們,大聲道:“但凡有一個鐵甲士卒留在下方,你們全部都要處死!”

無數士卒和民夫臉色慘白,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無數鐵甲士卒微笑仰頭看著胡輕侯,大將軍!

十夜呆呆地看著胡輕侯,若不是有無數證據證明胡輕侯也是個穿越者,他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

哪個女穿越者不是知書達理溫柔善良的小仙女了?

哪有屠殺己方士卒的穿越者!

只有不把人命當人命的西晉的貴女貴公子才會肆意地屠戮自己人!

十夜死死地看著胡輕侯,還好沒有暴露自己也是穿越者的身份,否則一定被胡輕侯殺了以絕後患。

在弓(弩)兵的瘋狂射擊中,鐵甲士卒終於在無數士卒和民夫的拉扯擡推之下到了泥土高墻之上,無數人歡呼聲中,鐵甲士卒回望泥土高墻之下密密麻麻的皇甫軍士卒,恍如隔世。

胡輕侯對胡車兒道:“你帶他們都去休息,不到我呼喚,不用再出戰了。”

胡車兒點頭,鐵甲雖好,可簡直壓死人,縱然是他也有些受不了了,何況普通人?

遠處,忽然爆發出無數皇甫軍士卒的歡呼聲:“袁將軍來了!袁將軍來了!”

胡車兒急忙轉頭望去,不敢置信地看見遠處數萬袁軍緩緩靠近。

胡車兒再次大罵:“我們的援軍呢?”

胡輕侯大笑:“援軍?本座還沒有到需要援軍的地步!”

“來人,將中軍的所有(弩)矢拿出來!”

“本座還有十萬弩矢在,倒要看看是本座殺光了這群垃圾,還是這群垃圾殺了本座!”

千餘屬於中軍的弓(弩)隊在趙洋的帶領下大步上了泥土高墻。

趙洋看了一眼四周,鎮定無比。有十萬(弩)矢在,還怕了那些垃圾圍攻?

十夜不認識趙洋,急急忙忙跑過去提醒:“這位將軍,一定要節約使用(弩)矢!十萬(弩)矢射不死十萬人的!”

十夜有慘痛經歷,上蔡城中,三四萬(弩)矢射死了多少曹軍士卒?

不用數屍體,只要看看無數曹軍屍體上密密麻麻擦滿了箭矢就知道(弩)矢雖好,亂軍之中能夠有五比一的命中率已經是祖宗顯靈了。

趙洋客客氣氣地點頭,道:“是,我會小心使用的。”又讓人分了十夜四萬(弩)矢。

十夜毫不意外,大軍被包圍在一起,弓(弩)兵只剩下兩千人,若不平分(弩)矢,盡量加大射擊力度,難道還要看著敵軍頂著箭矢沖進來嗎?

袁述看著皇甫高和曹休將胡輕侯團團圍住,並且沖破了一道泥土高墻,仰天大笑:“胡輕侯,你也有今天!”

他大聲下令:“上!全軍都沖上去!”

胡輕侯的援軍一定在奮力趕來,此刻每一秒鐘都重要無比,就算這裏十幾萬士卒都死光了,也要砍下胡輕侯的腦袋!

皇甫高趕到袁述跟前,笑道:“主公不用著急,胡輕侯必死。只是……”

皇甫高轉頭望著第二道泥土高墻,道:“……只是,胡輕侯的精銳還沒有出動呢。”

他看得很仔細,泥土高墻上雖然不斷地輪換士卒,其實來來去去只是那兩萬餘人,縱然上蔡城中的胡軍士卒往多了算,也不過是萬人。

那麽斥候反覆確認的胡輕侯全軍四萬餘人還有萬餘人在哪裏?

哪怕扣除胡輕侯軍在上蔡城中戰死的士卒,胡輕侯身邊至少還有三到五千人的士卒始終沒有出動。

袁述笑了,望著第二道泥土高墻上奮力射箭的弓(弩)兵,道:“胡輕侯是想要在關鍵時刻斬將奪旗?”

皇甫高微笑道:“不錯,胡輕侯定然是這樣想。”

胡輕侯從第一道泥土高墻退卻,雖然有防線崩潰,不得不後退,以及縮小防禦範圍的打算,但是這誘敵深入的目的卻也很明顯。

他笑道:“胡輕侯定然還會繼續撤退,直到全軍退到了最後一道泥土高墻。”

“彼時,我軍因為進攻而耗費了士氣和體力,胡輕侯帶領三千精銳陡然殺出,這泥土高墻之內騰挪餘地有限,主公能向何處逃?”

“胡輕侯只要斬殺了主公,我軍自然就崩潰了。”

袁述大笑,毫不猶豫地道:“皇甫將軍言之有理,來人,中軍立刻退出泥土高墻!”

皇甫高微笑點頭,袁述還是很聽勸的。

兩人退出了第一道泥土高墻,聽著墻內的喊殺聲,笑容中都有些憂色。

用分田地和媳婦激發的士氣不可久,如今能夠堅持是因為援軍不斷地到來,己方數倍於對方,而且己方對逃兵毫不留情,一律斬首,恩威並下,才維持了潮水般的攻勢。

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局面就會超出預料。

皇甫高慢慢地道:“不管死多少人,都要殺了胡輕侯。”

袁述緩緩點頭,心中焦慮,臉上極力笑道:“這次的計謀很完美,胡輕侯必死無疑。”

遠處,曹休看著身邊只剩下四五千人,心中猶豫不決。

從大局而言,別說有四五千人,就算四五十人,也要拼命加入圍攻胡輕侯的行列中,只有殺了胡輕侯才能決勝負。

但從感情或者家族而言,他難道能看著曹躁在上蔡城中與胡輕侯軍廝殺?

上蔡城中的火焰數日不曾熄滅,這戰況的激烈可想而知。

曹休深深懷疑曹躁身邊還有多少人。

若是曹躁戰死了,曹家何去何從?

他咬著冰冷的饢餅,他到達上蔡城已經是第三日了,糧食已經盡數吃盡,若是再殺不了胡輕侯,士卒會不會潰逃?

或者他該下令從戰死的士卒屍體上尋找食物,可看著己方袍澤的屍體,會不會同樣讓士卒驚恐崩潰?

曹休人生第一次獨自主持戰場,而且是一次龐大無比的送死任務,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

上蔡北面數十裏外,兩支軍隊激烈地廝殺,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雙方血戰三日,誰也奈何不了誰。

月白的眼睛比兔子眼睛還要紅,她惡狠狠地看著對面的夏侯惇軍,不住口地大罵:“王八蛋!狗屎!”

附近的士卒都以為她在罵夏侯惇,其實她是在罵自己。

她收到胡輕侯盡數征調汝陽附近五個縣城中十二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男女的命令的時候,她已經先一步派人去征調了,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先見之明,只有惶恐。

胡輕侯下如此嚴令,是表示被敵軍包圍了嗎?

更糟糕的是,派去征調汝t陽等縣城百姓的將領回報,汝陽等縣城拒絕征調!

這是要造反嗎?

月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信不信她反手就殺光了汝陽五縣城的百姓?

但此刻她來不及發飆或者回軍鎮壓,只能向兗州求助。

此刻汝陽五個縣城的百姓沒有投靠夏侯惇,反過來進攻胡輕侯,已經是上上簽了,萬萬不能激化矛盾。

而且……

月白憤怒無比,在夏侯惇的死纏爛打之下,她哪裏有力量有時間回去鎮壓汝陽等縣城?

月白看著廝殺的大軍,雙方的士氣在血腥中飛快崩潰,此刻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了。

“一定要贏!”月白握緊了手裏的長刀,還沒有找到弟弟呢,她不能死在這裏。

……

漆黑的天空被火光照亮,無數人在上蔡城內外奮力廝殺,每一秒鐘都有士卒戰死。

第二道泥土高墻前已經死了無數皇甫軍和袁軍的士卒,看著泥土高墻前堆得高高的屍體,皇甫軍和袁軍的攻勢漸漸放緩。

有袁軍將領罵道:“怎麽有這麽多的箭矢?”

折損的士卒幾乎都是被(弩)矢射死的,這胡輕侯到底有多少(弩)矢?

皇甫高卻笑了:“胡輕侯最後的家底開始拿出來了。”早就猜到胡輕侯一定藏著一批(弩)矢,如今終於被逼出來了。

“等到這些(弩)矢用盡,就是砍下胡輕侯腦袋之時!”

袁述和一群將領謀士大笑,絲毫沒有將戰死的士卒的人命放在眼中,當年漢武帝和霍去病不曾在意士卒的性命,他們自然也不用在意。

“只要殺了胡輕侯,一統天下,我等個個名留青史。”郭圖大聲地道。

無數人附和:“主公定然一統天下!”

遠處,忽然有長長的號角聲傳來。

泥土高墻上的胡軍士卒大聲歡呼:“援軍,是援軍到了!”

十夜松了口氣,對死亡的恐懼瞬間歸零,大聲叫道:“援軍到了!我們要贏了,大家悠著點!”

胡輕侯負手而立,淡淡地道:“看來是本座運氣好。”

泥土高墻外,袁述和皇甫高絲毫不見慌張。

“不過是四五千人而已。”袁述不屑一顧,斥候早就匯報了,區區四五千人在如今十六七萬大軍面前有什麽用?

皇甫高道:“主公不可大意,四五千人雖然不足為懼,但是只怕兗州有數支大軍正在趕來。”

袁述點頭,豫州、徐州、揚州同樣有大軍在靠近,就看誰的援軍來得多,來得快,以及胡輕侯軍是不是夠堅韌了。

“連續數日不眠不休的進攻,就不信胡輕侯撐得住。”袁述冷笑著,所有人都在玩命啊。

林泉帶著四五千人殺到了上蔡城外,見到城內大火四起,可各處城門緊閉,心中便是一驚,這是發生了什麽事?太古怪了。

他來不及多想,聽著胡輕侯大軍號角聲的指引,急急忙忙靠近泥土高墻,奮力殺出一條血路,好不容易進了泥土高墻之內。

林泉來不及喘口氣,對著一臉期盼地胡輕侯軍士卒,大聲道:“兗州還有數萬援軍就在路上,我軍必勝!”

“必勝!必勝!必勝!”無數胡軍士卒大聲歡呼。

林泉臉上滿是笑容,心裏其實毫無底氣。

兗州有沒有援軍,他哪知道?只是到了此刻,必須振奮士氣。

林泉一路向胡輕侯的中軍帳而去,一路仔細打量著四周,心中暗暗發抖。

一眼看去,到處是受傷倒臥的士卒,藥草的香氣填滿了空氣。

這泥土高墻之內還有多少士卒?

他簡直不敢想。

胡輕侯見了林泉,淡淡地道:“可有潁川的消息?”

林泉搖頭,他從豫州梁國趕來,哪裏能得知潁川的消息?

胡輕侯環顧四周,淡淡地道:“皇甫高和袁述縱然有十幾萬大軍,卻不足懼。”

“我軍人數少,但是防守方,有泥土高墻和(弩)矢在,皇甫高和袁述不死傷十倍的人數休想殺到本座面前。”

“此刻決定勝負的就是潁川!”

一群將領一齊點頭,潁川若是按照胡輕侯的要求瘋狂征兵,至少能夠征集四十餘萬士卒,不求它像玩游戲一樣一秒到達四十萬餘人,只要陸陸續續數千到萬餘人不斷趕來,袁述和皇甫高的士氣就會崩潰。

……

一個時辰之後,西面傳來號角聲。

胡輕侯、袁述、皇甫高、曹休,以及上蔡城內的曹躁一齊側耳細聽。

是誰的援兵?

勝利的天平會傾向誰?

忽然,泥土高墻內無數胡軍士卒齊聲歡呼:“是我軍的援軍!是潁川的援軍!”

袁述和皇甫高臉色大變,眼中精光四射,厲聲道:“命令全軍進攻!”

無數袁軍和皇甫軍的士卒臉色大變,有士卒緊張地問道:“又是胡輕侯的援軍?”

雖然此刻依然是己方占有絕對優勢,但是短短一個時辰,對方就有兩支援軍到達,是不是會有更多的援軍到達?

一個士卒罵道:“怎麽還有援軍,是不是殺不了胡輕侯了?”

一群袁軍和皇甫軍將領厲聲大罵:“休要胡說八道!我軍有十五六萬人,一人吐口唾沫,胡輕侯就被淹死了!”

有將領罵道:“不過幾千人而已,隨便殺了,擔心什麽?”

另一個將領催促道:“殺了胡輕侯,每人分一百畝地和一個媳婦!”

無數袁軍和皇甫軍士卒厲聲大叫:“一百畝地!一個媳婦!”瘋狂攀爬泥土高墻。

胡輕侯厲聲道:“來人,將胡某最後的生力軍盡數拿出來!”

兩千餘全身鐵甲的強壯士卒大步上了泥土高墻,厲聲大叫:“必勝!必勝!必勝!”

無數皇甫高和袁述的士卒看著那些真正的精銳,臉色大變,渾身發抖。

有皇甫軍士卒顫抖著:“那些人……”

瞧瞧自己細胳膊細腿拿著木棍菜刀,瞧瞧人家個個身高八尺,膀大腰圓,渾身鐵甲,手持利刃,這還用打嗎?

有袁軍士卒仔細盤算,雖然一向對自己的戰鬥力很有信心,但是又要面對泥土高墻,又要面對鐵甲士卒,這實在是吃了太多虧,只怕要輸。

遠處的潁川士卒緩緩靠近,人數不算很多,大約有五六千人,也沒有看到多少件鎧甲,但是看那整齊的腳步和軍陣,以及旌旗飄蕩,與林泉亂糟糟的五千人完全是不同感覺,潁川軍精銳的氣勢撲面而來。

“果然是潁川的援軍!”

泥土高墻之上,無數胡軍士卒看著援軍熟悉的衣甲以及旗幟,大聲歡呼:“必勝!必勝!必勝!”

那五六千人大步靠近,遠遠地,整齊的歌聲就傳了過來:“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泥土高墻上,無數胡軍士卒齊聲響應:“……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

一時之間,數萬人齊聲合唱,雄壯的歌聲傳出老遠,雲為之動,天為之青。

皇甫高和袁述的士卒在驚天動地的歌聲中臉色慘白,任由將領如何催促,喝罵,根本不敢與這支生力軍接戰,略作抵抗就驚慌地逃開,讓出了道路。

五六千潁川士卒大步到了泥土高墻之下,在雄壯的歌聲中開始攀爬,泥土高墻之上的胡軍士卒熱切地註視著潁川士卒,有人挽袖子,隨時準備伸手接應。

皇甫高和袁述遠遠的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五六千潁川士卒攀爬泥土高墻,微笑著合著節拍,唱道:“……強(奸)女人就切下JJ淩遲……”

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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