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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事竟然要用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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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事竟然要用屠刀

這幾日, 程昱每日都樂呵呵的,見人就笑,心情好得無法形容。

一群官員認真道:“一定是程昱要成親了!”

這當然是胡說八道,老程的兒子都已經做爸爸了, 但老程的歡喜真是只有成親才能相比。

連今道:“我去送公文, 還以為要挨罵……”

老程的脾氣出了名的差, 莫說事情沒辦好, 就是公文中的字微微差了一些都會被他劈頭蓋臉的大罵。

胡車兒憤怒了:“什麽?你只是挨罵?我差點挨打!”老程拿著棍子追著他打,要不是他跑得快, 肯定被老程打得滿頭是包。

連今和一群女官瞪胡車兒, 你皮糙肉厚,打不死的。

胡車兒瞪回去, 信不信我躺在地上吐白沫!

一直臭脾氣的程昱為什麽忽然這麽高興?

胡輕侯道:“因為老程試探出了我的真心。”

“真心”兩個字聽著像是溫情脈脈的愛情劇,可對程昱和胡輕侯而言, 其實是關系到雙方立場的重要無比的事件。

程昱在“女子強(奸)男子該如何定罪”的爭辯中明顯地站在了女子一邊, 舉了幾個例子都是女子如何處於弱勢,若有女子強(奸)男子罪,必然會有無數想不到的女子遭殃。

這是因為程昱對女子的處境萬分理解和關心?

“老程只是想要知道胡某到底想要建立一個怎麽樣的世界。”胡輕侯道。

胡輕侯開了銅馬朝女子為官的先河, 而後又成了權臣,又謀逆弒君,從各種角度看,胡輕侯的未來必然是登基為帝。

那麽,胡輕侯嘴中的“馬列世界”, “天下老百姓都有飯吃”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世界?

是不是在胡輕侯的心中男子都是劣等生物, 只有女子才是高貴善良可信任的?

胡輕侯的“公平的世界”是不是女子為尊,男子跪在地上?

這個猜疑聽起來荒謬, 可看看胡輕侯的核心隊伍,立馬就覺得不是那麽荒謬了。

胡輕侯起家的隊伍之中,核心管理層男女各占幾成?

胡輕侯任命的地方大員之中,男女又是各占幾成?

胡輕侯的中層官員之中,男女又是各占幾成?

只要細細的分析這些數據,就會驚訝地發覺胡輕侯的團隊中女官女將的數量其實是高於男性的。

這個驚人的結果有兩個解釋。

其一,願意跟隨一個女性老大的男子屈指可數,尤其是門閥世家的貴公子不願意跟隨一個赴宴都沒有資格的女子,而識字女性渴望展示才華,因此不遠千裏投奔胡輕侯。

其中的代表就是名士葵吹雪,劉氏宗親劉星,荊州楊素雲、李娜,洛t陽門閥子弟連今、燕雀,蜀地周渝。

這些女子或才高八鬥,或學富五車,或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但她們在劉洪或者士人的統治之下沒有絲毫展示才華的機會,只能在後花園給小孩子啟蒙。

大量的識字男性不願意投靠胡輕侯,大量的識字女性紛紛投靠胡輕侯,胡輕侯麾下女官女將,尤其是女性中層文官數量是遠遠超過男性的。

假如說這個理由是從事實中總結推演而出,帶著無奈。那麽,第二個解釋就不那麽簡單了。

胡輕侯麾下女性官員占比極高的事實,會不會是胡輕侯有意為之,為了女性統治男性而刻意形成的呢?

誰會覺得幾年時間從流民成為大將軍的胡輕侯是沒有心機的人?

誰會覺得胡輕侯做事沒有布局,沒有計劃,沒有陰謀?

劉洪以為胡輕侯胡輕侯沒腦子,結果“陛下何以謀反”了,有誰想要成為第二個反賊劉洪?

程昱在“女子強(奸)男子該如何定罪”支持女子無罪或者輕罪的表現,只是在試探胡輕侯的真實內心。

到底胡輕侯想要建立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試探的結果非常好,胡輕侯沒想建立一個以女子為尊的世界,而是想要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真正的男女平等的世界。

盡管從胡輕侯的所作所為看,她未必真能做到。胡輕侯對“公平和平等”的概念都沒有搞清楚,怎麽可能建立平等的世界?

但至少胡輕侯的目標是如此。

這就讓程昱放心了。

佘戊戌大怒,卷袖子:“所以,老程其實看不起女人?”

覃文靜斜眼看程昱,我一拳就能打得你飛到一丈高。

程昱委屈了:“胡說八道!誰說老夫看不起女人了?”

他瞅胡輕侯:“……老夫其實很盼望明公建立一個女尊的世界!”

“哢擦!”胡輕侯手裏的毛筆斷了。

她死死地盯著程昱,程大胡子,你是真敢想啊!

佘戊戌覃文靜等人瞅程昱,是不是眼看打不過我們,因此忽悠我們?

程昱驚訝極了,何以懷疑老夫的誠意?

他耐心解釋:“老夫的目標是托起紅日,建立新世界,在華夏歷史的長河中留下老夫的足跡,縱然千百年後依然有人知道老夫的名字,感嘆老夫立下的功業,以老夫為人生目標。”

一群人點頭,程昱從來沒有隱瞞這點心思,而且無數人都有類似的心思。

程昱問道:“那麽,這明公建立的是世上第一個女帝的朝廷,是世上第一個女尊的王朝,對老夫而言有什麽區別?”

一群人眨眼,這個……

程昱認真道:“女帝雖然稀奇,其實與男帝也沒有多大區別的,除了皇帝是女的,女官女將多了一些,有什麽區別?”

“但女尊就不同了,若是女子在朝中為官,而男子相妻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老夫若是助明公建立了女尊世界,定然會千萬年不曾被人遺忘!”

程昱得意地捋須,女尊的世界啊,想想就奇妙無比,一定會被後世無數人反覆研究,老夫的一舉一動都會被記錄成冊,說不定以後沒有《論語》,而是《程語》了,想想就覺得激動。

佘戊戌覃文靜等人轉頭熱切地看胡輕侯:“要不,試試看?”

胡輕侯怒視眾人:“滾!”

佘戊戌覃文靜等人堅決不滾:“老大,試試看嘛,都到了這一步了,為何就不試試看呢?”

“反正也沒什麽難度,發一條法令,以後男人在家待著不許出門,不許拋頭露面,不許赴宴,不許露出眼睛以外的皮膚不就行了。”

胡輕侯揮手:“左右護法何在?”

小輕渝和小水胡立刻蹦了出來,快活地呲牙,追打佘戊戌覃文靜等人:“打死她們!打死她們!”

佘戊戌覃文靜等人抱頭而出,揪住程昱不放:“老程,你竟然敢消遣我們,必須請客吃飯!”

程昱板著臉:“菜肴我來定,不許喝酒,不許加菜!”

佘戊戌覃文靜等人怒視程昱,小氣鬼!

程昱帶著眾人回府設宴,臉上又滿是笑容。其實胡輕侯說得對,他就是想要知道胡輕侯到底是不是會不會放棄公平。

若是胡輕侯建立一個不公平的,換湯不換藥的女帝天下,程昱依然會作為開國功臣名留青史,然後姓名和傳奇隨著朝代的湮滅而湮滅。

若是胡輕侯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公平世界,縱然這個王朝如秦朝般二世而亡,誰能否定這個公平的王朝的力量和影響?

縱然千萬年後,歷史依舊繞不過這個史上第一個追求公平的王朝。

程昱滿心歡喜,他以及他的同僚同儕同志們將會參與一個偉大的王朝的興建,永恒的名留青史。

這史上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開心到顫抖的事情嗎?

衙署中,胡輕侯繼續寫臨產的衛生常識。

“……產房要幹凈、幹燥、通風,除了床榻之外不能有任何雜物,地面不能有任何灰塵和汙漬……”這完全是根據手術室的標準了,別說銅馬朝的普通人家了,就是皇宮也未必做得到。

但是不這麽寫,誰知道會不會有人把產婦安置在搭了十七八張床,床邊掛著三年沒洗的舊衣衫,地面都是屎尿?

看看大街上到處是屎尿,誰敢指望普通人家中的衛生。

21世紀還有人帶著小孩子在商場的大廳中拉屎拉尿呢。

“……產婦接觸到的床榻、衣服、被子、褥子、毛巾、手絹、馬桶全部要用開水煮熟,陽光暴曬……”

產婦還能接觸到什麽?或者產房裏還會有什麽?不多寫一些誰知道百姓會不會覺得沒寫就不重要?

“……開水放涼之後為產婦擦洗身體……”胡輕侯本來想要寫蒸餾水的,但是考慮現實,只能妥協。

“……穩婆和協助產婦生產的人必須用皂角洗手,換開水煮熟暴曬後的衣衫……”

胡輕侯皺眉,白酒是蠻夷喝得劣等酒,但是酒精還是非常有用的,只是以她的化學知識只能靠糧食釀酒提純酒精了,小範圍特供都覺得奢侈,全國普及那是想都不用想。

“為什麽別的穿越者隨便就能做出酒精?胡某連吃飽都極其困難?”胡輕侯憤怒無比,系統在哪裏?百度在哪裏?在線提問在哪裏?什麽都沒有,誰穿越啊!

胡輕侯絞盡腦汁寫了許多生孩子的衛生常識,終於寫到了產後補血和調理。

“……產婦產後多吃雞蛋、肉食、黍米……”

胡輕侯嘆氣,百姓有什麽條件給產婦吃雞蛋、肉食?小地方的百姓黍米都吃不起!

她又笑了:“幸好胡某的治下都是集體農莊。”

“來人,先發司隸各地,胡某要先從洛陽周圍開始執行。”

洛陽近,有什麽問題分分鐘就查出來了,若是冒然發到全天下,誰知道是不是需要再發幾十個補丁。

“胡某最討厭補丁了!”想到打個游戲需要下載半個小時的補丁,胡輕侯氣不打一處來,打完了補丁游戲更爛了!

……

劉曄看著公文,心中對生孩子感到了畏懼,女人生孩子這麽麻煩和危險?看胡大將軍簡直是如臨大敵啊。

他轉身對舒靜圓道:“大將軍的意思是分兩步走,先在各個縣城建立標準產房,幹凈、通風、消毒都要做到位,孕婦可以在待產室休息到臨產,然後就地調養身體。”

“等縣城做好了,就推廣到各個集體農莊,確保每個集體農莊都有一個幹凈的產房。”

舒靜圓在照顧買來的小孩子和嬰兒方面做得非常漂亮,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劉曄缺乏人手可用,就將舒靜圓拔擢到了衙署,只是舒靜圓終究年紀太小了一些,他不太放心。

舒靜圓幾乎是瞬間就拿出了各個集體農莊的孕婦數據和資料。

她照顧嬰幼兒久了,料想各個集體農莊的嬰幼兒也會交給她,早早地做了統計。

劉曄點頭,是個能幹的人。

他溫和地道:“且先多準備一些幹凈的房子做產房,若是不夠就新建。”

劉曄看著用力點頭的舒靜圓微微嘆息,這事情還是要他親自出面處理,壓力不能放在舒靜圓身上。

數日後,洛陽某個孕婦的家門口站了十幾個士卒。

舒靜圓認真地對孕婦道:“你快臨盆了,立刻去城內的產房待產,家中給你準備的替換衣服都拿出來,產房的仆役會煮沸暴曬後再還給你。”

“你臨盆的時候,產房內可以有一個家人陪著你,但是他們的衣衫也t要盡數煮沸和暴曬。”

孕婦的丈夫小心翼翼地賠笑道:“官老爺,我娘生了三個子女,有經驗,我媳婦留在家裏,我娘會替她接生的。”

一群家人用力點頭,從來沒有聽說過孕婦也要由官府接生的,誰知道其中有沒有鬼。

舒靜圓努力板著臉,喝道:“官府做事,輪到你反對嗎?”

孕婦的家人繼續賠笑:“我們怎麽敢反對官府呢,那是要砍頭的。”

幾人就是笑,然後扯著孕婦不放人走。

四周好些鄰居看著,竊竊私語。

有人低聲道:“官府為什麽要帶走孕婦?什麽時候聽說孕婦生孩子也要官府管了?”

一個人低聲道:“官府哪裏會在乎孕婦?官府在意的是胎兒!”

附近好些百姓瞬間就懂了。

一個婦人低聲道:“生了兒子,眨眼就成了女兒!”她鄙夷地看著舒靜圓等人,一定是某個大官的老婆要臨產了,然後唯恐生不出兒子,就等別人生了兒子後偷梁換柱。

一群婦人用力點頭,只有生出兒子才是好女人,沒看見某地官方大力宣傳只有生出兒子才是好妻子,女人為了生兒子就是死了也要生。

一個男子冷笑道:“胡輕侯是妖孽,妖孽是要吃人的,還有比剛出生的嬰兒更加鮮嫩的嗎?”

一群人顫抖著看著舒靜圓等人,胡輕侯是妖孽的謠言雖然已經很少聽見了,但是誰不是將真相深深藏在心裏?

真相只會隱藏,不會消失!

胡輕侯是妖孽,妖孽就要吃人,現在妖孽終於忍不住了!

另一個男子不屑地道:“蠢貨!胡輕侯若是要吃人,那些買來的孩子怎麽還活著?”

“依我說,胡輕侯是在找人。”

那男子眼中精光四射:“一定是真龍天子轉世投胎!”

一群人用力點頭,謠傳當年王莽篡漢,得知天意是“劉秀”當皇帝,下令殺盡天下叫“劉秀”的人,結果功虧一簣,天下果然被劉秀奪回去了。

如今胡輕侯大肆搜羅產婦,一定是某個足以殺死胡輕侯的蓋世英雄要輪回轉世了!

無數人死死地盯著舒靜圓等人,萬萬不可讓孕婦被官府帶走!

有人大聲叫道:“自古以來只有穩婆去產婦家裏的,何時有產婦去其他地方的?也不怕沖了煞氣,影響了胎兒的小命嗎?”

一群人點頭,對,穩婆去產婦家裏是傳統!

舒靜圓大聲回答道:“官府是為了孕婦好!官府有最幹凈的產房,有一群有經驗的穩婆,產婦能夠更安全的生孩子。”

一群百姓起哄:“誰不知道你們是為了搶孩子!”“你是想要換兒子吧?”“你是要找人吧?”

舒靜圓大怒,這些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又是一個百姓大聲叫道:“若是官府真為了百姓好,為什麽官府的穩婆不到產婦家裏?”

一群百姓大叫:“對,為什麽不派穩婆到產婦家裏?”

舒靜圓大聲道:“我不是說了,因為官府的產房幹凈!”

有百姓大聲叫道:“我看這家人的房子也很幹凈!”

無數百姓附和:“就是,我覺得很幹凈啊!”“比我家幹凈多了!”

產婦的家人聽著百姓的叫嚷,原本就對孕婦由官府負責充滿了懷疑,此刻更加不願意了。

舒靜圓憤怒地看著周圍眾人,小臉漲得通紅,這群混賬怎麽就不知道官府的好心呢?三清在上,快傳弟子五雷正法吧!弟子要用雷劈死了這些王八蛋。

胡輕侯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負手而立。

劉曄小心地跟在胡輕侯身後,沒想到胡輕侯親自過問。

胡輕侯看著四周鬧騰的眾人,淡淡地道:“來人,將那些起哄的人都抓起來,重重打二十大板,三個月內口糧減半。”

大街上有百姓認出了胡輕侯,顫抖著道:“大將軍……”

胡輕侯冷笑:“本座最近缺人種地,不然打什麽大板,直接殺了築京觀。”

她絲毫不在意被人說是妖怪,吃人什麽的,誰人背後無人說?被說成妖怪對她而言是好事。她只要政策得到毫無折扣的執行。

一群百姓驚恐地看著胡輕侯,老老實實地跪下,然後被一群士卒重重地打板子。

長街上哭喊聲大作。

胡輕侯冷冷地看著那孕婦一家,道:“朝廷法令,由得你反對?”

“來人,將這一家人拿下了!重打三十大板,發配挖礦一個月。”

孕婦家人大哭:“這是我家媳婦啊!”“大將軍,我家冤枉啊!”

胡輕侯不屑地看著哭喊的孕婦家人,道:“怎麽?以為本座的話是放屁,是你們想要違抗就能違抗的?誰敢違抗本座的命令,本座就讓誰全家挖礦!”

那孕婦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胡輕侯是毫不在乎受驚的孕婦會不會早產,若是犧牲了一個人就能讓她的法令暢通,就能讓更多的孕婦從產房中活著出來,那這個孕婦或者這一家人去死好了!

洛陽周圍各地的幹凈產房內很快有了數個孕婦。

某個產房內傳出產婦即將生產的痛苦的叫聲,幾個穩婆比平時緊張一萬倍,大將軍就在外頭看著呢!

孕婦的丈夫就在產房外,不願意進入產房,男人進產房是要觸黴頭的。

胡輕侯淡淡地笑,不傳播科學,如何挽救這個狗屎的世界?

孕婦的婆婆急急忙忙向產房跑:“我來了!我來了!”她剛換上了被煮沸後暴曬的衣衫。

胡輕侯死死地盯著那孕婦的婆婆,厲聲道:“來人,攔住她!”

覃文靜瞬間出劍指著那孕婦的婆婆。

那孕婦的婆婆嚇得倒在地上,臉色煞白。

胡輕侯惡狠狠地盯著那孕婦的婆婆,自言自語道:“王八蛋啊!這狗屎的世界是不是與本座有仇啊?本座就少說了一句話,何至於此!”

眼前的孕婦的婆婆穿著幹幹凈凈的煮沸和暴曬過得衣衫,手上洗得幹幹凈凈的,甚至因為洗得太久,手指皮膚都皺了。

但是,那孕婦的婆婆的臉上有汙漬,頭發更是帶著臭味。

胡輕侯惡狠狠地盯著那孕婦的婆婆,她以為理所當然的衛生習慣,別人未必是這麽想的,真是狗屎!

胡輕侯厲聲道:“來人,在孕婦生產衛生規定中加上孕婦、穩婆、助產人士、孕婦的夫家婆家全家必須沐浴、洗頭!”

按理只需要寫進入產房的孕婦家人必須沐浴,寫必須洗頭已經是多此一舉了,更沒有必要寫孕婦夫家婆家全家必須沐浴洗頭,但是胡輕侯已經被這狗屎的世界折騰夠了。

她惡狠狠地獰笑:“胡某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

胡輕侯心中唯有無奈,歷史的每一次進步都不是巧合,歷史的每一次進步都是隨著無數次鬥爭而來,她跳躍式點亮了文明,看似避過了麻煩,其實只是換個角度付出代價。

舒靜圓用心記下,對胡輕侯嚴格的產婦衛生規定有種莫名的熟悉,若是煉丹的時候也這麽規定嚴格,是不是就不會出現炸爐了?

真想立刻試試看啊。

……

豫州。

一騎快馬到了驛站,喝道:“朝廷的公文,立刻發下去!”

驛站的人大聲應著,熱情地給那官差準備了熱水和食物,看著那官差又去了其他地方,這才回到了驛站之內。

一個驛站的小吏看著公文,低聲問道:“又是洛陽的公文,怎麽辦?”

按理說,豫州是曹躁的地盤,與胡輕侯不算不共戴天,也是勢不兩立,哪有接受胡輕侯的公文的道理?

驛站的官員一巴掌打了過去,厲聲道:“本官說過多少次了,豫州不曾造反,曹躁不曾造反,洛陽朝廷就是銅馬朝的朝廷,送來的公文必須按照銅馬朝的規矩處理!”

驛站的官員憤怒無比,那個小吏其實是他的親戚,可是腦子真是不好使。

身為小小的驛站的官吏何必插手朝廷大事?

上頭一日不下命令,他們就一日老老實實按照規矩接受公文傳遞公文,何必惹事?

彭城。

荀彧打開來自洛陽的公文,看著《孕婦生產衛生法令》,細細地品味著。

毛玠低聲問道:“如何?”

他沒看懂這份《孕婦生產衛生法令》的道理,但是看那些洗手、清潔房屋、煮沸褥子暴曬等等,有些不明覺厲。

荀彧沈吟許久,道:“傳下去。”

他也沒看懂《孕婦生產衛生法令》,為什麽要煮沸衣衫暴曬?為什麽要準備幹凈的房間?為什麽家人都要沐浴洗頭?

但是他聽說過有產婦因為褥瘡而死,這煮沸褥子暴曬是不是針對褥瘡?

荀彧不明白,但是反正這些事情牽涉極小,做了也沒t什麽大損失,為什麽不做?

毛玠看看四周都是自己人,道:“只是……這胡輕侯的法令在豫州徐州……”

荀彧笑了:“只要百姓過得安好,這法令是誰下的又有何妨?蕭規曹隨,胡規曹隨又有何妨?”

眾人重重點頭,對荀彧佩服極了,果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公子,把胡輕侯的公文改成曹躁的公文都不會嗎?

數日內,曹躁發布的《孕婦生產法令》遍及豫州和徐州。

又過數日,荊州、關中、幽州同樣發布了《孕婦生產法令》。

……

洛陽。

胡輕侯仔細調查了各個集體農莊的動靜,好像這25歲結婚和孕婦到官方產房生產都被百姓們平靜地接受了。

薛不膩肝疼極了:“老大,這叫平靜地接受了?”

孕婦到官方產房生產在各地都引起了百姓的反對,挨板子的人無數,若不是各地參考洛陽經驗,直接派了士卒帶著刀劍去迎接孕婦,只怕鬧出的事情會更大。

胡輕侯雲淡風輕地揮手:“無妨,孕婦只是一小部分人,只要不牽涉到自己,哪有善良的百姓多管閑事?”

薛不膩聽著胡輕侯帶著濃濃的諷刺的“善良的百姓”,竟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

百姓什麽時候善良了?

誰若是覺得百姓善良,一定是那個人有錢有勢,你換個窮苦人問問?

胡輕侯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道:“既然這些百姓個個如我所料,那麽,胡某就一步到位!”

“來人,傳胡某的命令!”

……

冀州。

黃瑛都看著最新的胡輕侯發布的法令,忍了許久也沒能忍住,大笑出聲:“老大真是有病啊!”

張合苦笑:“虧你還能笑得出來!”

胡輕侯又發布了新的法令,不論男女,有自由婚嫁的權力,父母長輩不得幹涉。

所有婚嫁必須由官府發證認可,但凡沒有官府的同意而私自婚嫁的,官府不認可婚嫁結果,違法婚嫁的男子宮刑,終生挖礦,女子流放三千裏。

張合對胡輕侯的肆意妄為真是無奈極了,這是又摧毀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個個華夏傳統的規矩和習俗被胡輕侯暴力摧毀,胡輕侯就不怕百姓反抗嗎?

黃瑛都拍案大笑:“我早就覺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不靠譜了,憑什麽一個人的婚姻要由父母決定?”

“與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盲婚啞嫁很合理嗎?”

“父母說那人值得相伴終生,就真的值得相伴終生?”

“自己的婚姻,自己的終生自己做主!”

新的婚姻法傳遍冀州,各個農莊之中無數百姓對此視若無睹。

一個男子無所謂地道:“我家長輩都死光了,我想要父母之命也沒有。”

一群人用力點頭,什麽叫做流民?流民就是老人孩子盡數在逃難中死光,只剩下相對強壯的年輕男女。

一個老者道:“我倒是有個兒子,不過這婚嫁之事若是官府做主,其實也挺好的。”

在集體農莊之中幹活,沒有什麽男人不能見女人,女人不能見男人的規矩,誰不認識誰?

哪怕要請人做媒,其實也就是那麽幾個熟人而已,官府做主還省下了請媒婆的錢。

另一個婦女樂呵呵地笑:“我們都是官老爺家的賣身奴仆,官老爺允許我們成親已經是偌大的福分了,誰敢奢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群人點頭,什麽集體農莊啊,什麽社員啊,他們通通不懂。

當年被胡輕侯擄掠到了集體農莊之中,沒收了財產,強迫種地,這不是被官老爺強迫擄為奴仆了,還能是什麽?

官老爺允許成親已經是福德了,哪裏能夠奢求更多。

……

在冀州沒有激起一絲漣漪的婚姻法在潁川引起了激烈地反抗。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猛然跳了起來,眼睛血紅:“自古成親都是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官府憑什麽管我們的婚嫁?”

四周的人很清楚那十九歲的少年為什麽這麽激動。

那少年有一門父母定下的親事,女方是另一個縣城的,比那少年小三歲。

兩人本來在去年就要成親了,可是又是黃巾賊,又是打仗,又是火燒潁川,又是分田地,這一來二去的,婚事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好不容易收了莊稼,準備成親了,朝廷又發布了25歲才能成親的法令。

這少年想著可以摟在懷裏的美嬌娘落空,本來就極其憤怒,可周圍的百姓都默默忍受了朝廷的惡法,他一個人能夠做什麽?

想著那美嬌娘終究是他定了親、未過門的妻子,25就25了,六年時間雖然長了些,但是這不是所有人都要延遲嘛,也不是針對他一個人,忍忍就算了。

只是這夜深人靜,想著美嬌娘,就不怎麽睡得著了。

如今朝廷忽然又頒布取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豈不是說他的美嬌娘再也不屬於他了?

想到多年前見過一面的未過門的妻子那嬌嫩的皮膚,那鮮艷的紅唇,那彎彎的眼睛,再看看自己的容貌,少年很清楚若是取消了婚約,任由那未過門的妻子自由擇婿,怎麽都不會輪到他的。

那少年大聲叫著:“我的娘子,憑什麽朝廷說沒了就沒了?這講理嗎?”

一群圍觀眾點頭支持,有人和稀泥,道:“依我說,不如朝廷對以前有婚約的就認下了,這也是男方下了聘禮,下了定的,對不對?不能讓男方人財兩空嘛。”

“對於以前沒有婚約的,這以後自然是由朝廷說了算。”

圍觀眾用力點頭:“不錯,就該如此。”

十夜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冀州、兗州、司隸都沒有百姓起來鬧事,怎麽就潁川有人反對了?

會不會是只有他遇到了刺頭?

身為21世紀的有為青年,十夜分分鐘意識到這是他“官員生涯”中的重大汙點。

同樣的法令,別人的地盤都沒人鬧事,就你的地盤有人鬧事,不是你的能力不行,還能是什麽原因?

以後想要升官,一邊做夢去吧。

十夜的臉色漸漸地變得兇狠,厲聲道:“這是朝廷法令,你以為是請客吃飯?”

“誰若是敢違抗法令,本官就砍下他的腦袋!”

四周的百姓都被嚇住了,平時和善的十夜縣令怎麽忽然發飆了?

十夜看著那少年,大聲道:“若是那與你曾經定親的女子對你有意,待你與她年滿了25歲之後,你們二人自然會喜結良緣。”

“若是那與你曾經定親的女子對你無意,你縱然與她有婚約在身,成親後依然是一對怨偶,整日打打鬧鬧,又如何生活?”

十夜苦口婆心勸著,看著那少年依然滿臉憤怒,決定文藝一把,道:“世上斬不斷的唯有愛情!”

“愛就像醇酒,放得越久,經歷越多的考驗,就會越發甘美。”

“時間和空間不能阻斷你們的愛和相思,婚約不是你們愛的開始,而是你們愛的延續。”

十夜一口氣說了幾百個愛的金句,看那少年一言不發,料想是正在仔細思索愛情的定義。

他微微一笑,我穿越了一千八百餘年,為的不是見你一面,而是為了讓世人知道我是情聖!

十夜心情愉快,自己真是偉大啊,又完成了朝廷的任務,又拯救了一個饞人身體的少年的煩憂,簡直是知心哥哥,不,知心縣令,以後必將青史留名。

可惜沒有手機和抖音,不然分分鐘就上熱搜。

那少年惡狠狠地看著十夜,P的愛情像醇酒、斬不斷唯有愛情,老子若是與她沒了婚約,她的身體就是別人的了!

那少年面容扭曲,盯著十夜,厲聲叫道:“誰想要搶我的娘子,我就與誰拼命!”

十夜愕然,道:“你怎麽就聽不懂我的好意呢?”

那少年左顧右盼,撿了一塊石頭,惡狠狠沖向十夜,厲聲叫道:“狗官搶我娘子!我殺了你!”

十夜的眼神漸漸變得冰涼,看著那少年靠近。

那少年舉起石頭用力砸向十夜:“狗官!我殺了……”

“噗!”

那少年猙獰的眼神陡然變得茫然,手中的石頭緩緩落地,身體慢慢地軟倒。

四周鴉雀無聲,無數人看著那少年的身下緩緩流淌出鮮紅的血液。

幾個士卒收起刀劍,冷冷地看著四周。

十夜慢慢走到了那少年的身前,盯著那少年一動不動的屍體,陡然爆發出了怒吼:“想要殺我?想要殺我!”

他拔劍狠狠地砍在那少年的屍體上,一劍又是一劍:“想要殺我!我叫你想要殺我!”

“來人,將他的屍體掛在城門上!以後誰敢違抗朝廷法t令,就砍下誰的腦袋!”

四周無數百姓低頭看著地面,只覺朝廷真是不講理!

潁川另一個縣城內,一群百姓憤怒無比。

一個老者胡須顫動,破口大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華夏自古傳下來的習俗,是華夏文明的精華!”

一個男子厲聲質問道:“官府憑什麽幹涉百姓的婚嫁?”

“官府以為百姓是什麽?是牛羊嗎?是韭菜嗎?百姓為官府種地已經很累了,憑什麽幹涉百姓的婚姻?”

一個女子含著淚水,哭喊道:“父母為孩子定親,是帶著父母對孩子的愛,是父母的責任的延續,是父母為了孩子的長遠的幸福的考慮。”

“官府會在意百姓的長遠幸福嗎?是父母生下了孩子,還是官府生下了孩子?”

一個少年惡狠狠地大罵:“朝廷沒有文化!”

“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背後的真正含義嗎?”

“‘父母之命’代表的是孝道啊!作為子女,怎麽可以違抗父母的意思呢?那是不孝!”

“‘媒妁之言’代表的是官府的百姓的管理啊,只有經過了官媒的介紹和記錄,這才是合法的夫妻了。”

“若是廢除‘父母之命’,那就是阻止子女盡孝!沒了孝道,這華夏文明何在?華夏文明豈不是與蠻夷無異了?”

“若是廢除了‘媒妁之言’,這是廢棄官府順利執行了幾百年的管理體制,這是開歷史的倒車,這是增加官府的管理成本!這是懶政!”

一個男子大聲道:“老子有十畝地,老子的爹娘有二十畝地,老子一家是有三十畝地的地主老爺!老子一家過得幸幸福福的,憑什麽要聽官府的!”

好些人用力點頭,只聽說鰥夫、寡婦、娶不起老婆的窮鬼必須聽官府的命令,由官府發老婆發老公,什麽時候聽說有幾十畝地的地主老爺聽官府的了?

一群人理直氣壯地大叫:“我們都是地主老爺,官府管不著!”別以為我們不懂行情,我們沒當過地主老爺,還沒見過地主老爺?地主老爺門閥老爺根本不用遵守法律的!

周渝微笑著看著洶湧的民意,冷冷地下令:“違抗命令的人全家收回土地,燒掉房屋,沒收糧食和錢財,任由他自生自滅。”

無數百姓陡然安靜了,許久,才有人大聲道:“土地是我們的,你憑什麽說奪去就奪去?”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惡狠狠地看著周渝,敢奪去他們的十畝地,他們就與誰拼命!

有百姓機靈無比,提前堵死了官府的言辭:“雖然田地是官府給我們的,但是給了我們就是我們的,誰也不能奪走!”

無數百姓用力點頭,那田地當然是我們的。

周渝冷冷地道:“你們有地契房契嗎?”

無數百姓陡然沈默了,該死的,沒有地契房契!

周渝提高了嗓門,厲聲道:“就算你們有,那又怎麽樣!”

“違抗官府命令就是造反!”

“不管你們有多少人,本官一樣殺光了你們!”

無數百姓沈默,惡狠狠地看著周渝。

周渝厲聲道:“現在本官再問一遍,誰要違抗朝廷的命令!”

無數百姓沈默,卻依然惡狠狠地等著周渝。

周渝冷笑,揮手:“來人,將這個、這個、這個、這個拖了出來,殺了!”

被抓的百姓大驚失色:“為何殺我?”

周渝大笑:“因為你惡狠狠地瞪本官!那就是圖謀不軌!殺了!”

慘叫聲中,無數潁川百姓低下了頭,只覺天空的太陽消失了,世界無比黑暗。

周渝惡狠狠地看著潁川百姓,確定胡老大的實驗錯得離譜,思想沒有跟上,一群貧苦百姓在擁有了十畝田地之後,沒有變得忠心耿耿,反而爆發了流氓痞子的習性或者地主老爺的兇殘。

她深深嘆氣,建立一個美好世界真是太艱難了。

……

潁川各地爆發了大大小小的暴動,死了數百人。

消息傳到了各地,原本覺得社員們坦然接受婚姻法的各個官員陡然提高了戒備。

趙恒毫不猶豫地下令道:“將潁川的案子通傳各個集體農莊!若是有誰對老大或者對婚姻法心懷不滿,直接殺了。”

簫笑點頭,必須所有人參與聆聽案件,不服的人必須殺一儆百。

她想了想,道:“不如再補充一條,不服婚姻法的人就全家趕出集體農莊自生自滅。”

趙恒用力點頭,只覺這“自生自滅”四個字真是好。

某個集體農莊內,一群社員大驚失色:“趕出集體農莊?”

林泉冷冷地道:“是啊,全家趕出集體農莊。”他將“全家”兩個字重音。

一群社員顫抖著問道:“趕出集體農莊後,還管飯不?”

林泉厲聲道:“趕出集體農莊就不再是集體農莊的人,憑什麽管飯?不但不管飯,趕出集體農莊的人若是敢偷集體農莊的糧食,立刻就打死了!”

一群社員顫抖著問道:“那豈不是要活活餓死?”

視線所及的所有良田都是集體農莊的田地,只有那些完全沒有水源的荊棘雜草地才不屬於集體農莊,哪裏會有吃食?

林泉冷笑道:“與集體農莊有什麽關系?”

他大聲道:“父母之命?你們為什麽聽父母的?因為父母養你們!”

“那叫有奶就是娘!”

林泉惡狠狠看著一群社員,厲聲道:“誰給吃穿住,就聽誰的話,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誰不聽就滾蛋,餓死了活該!”

一群社員用力點頭,林縣令的話好像對,好像不對,但是很符合百姓的樸實思想,誰管飯就聽誰的,哪裏錯了?

一個中年社員忽然驚叫道:“冤枉啊!若是兒子不聽,關爹娘P事?他思想守舊,又不是我,我又沒說要他聽父母之命?”

想想被兒子連累餓死,簡直去死的心都有。

兒子呆呆地看著父親,我什麽時候說要聽你的了。

林泉忍住笑,板著臉喝道:“若是你沒有下令給兒子定親,兒子怎麽違反朝廷法令?”

好些有子女的社員用力點頭,太有道理了,為了自己,絕對不給子女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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