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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造反為目標的穿越者都不是好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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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造反為目標的穿越者都不是好廚師

“……左中郎將座下走狗刀琰拜上……”

胡輕侯對天上掉下來的手下毫不奇怪, 一旦出名,自然就有一堆手下蜂擁而至。

“每個奸臣的必經階段。”她淡定無比,瞧這個刀琰懂得第一時間寫書信說明事情經過,言辭謙卑, 是個機靈人啊。

孫璋微笑:“你終於成‘勢’了。”莫看胡輕侯有一堆手下, 一天沒有人主動上門投靠, 一天不能稱為大奸臣。

“有人主動投靠, 你只管收下。聲勢更加浩大了,就會有更多的人投靠。若是這些人做了什麽影響你的事情, 依法嚴懲就是, 又不是真的自己人,殺了也不心疼。”

胡輕侯淡然點頭, 心中有些遺憾,她鬧騰了經年, 結果終於有人開始走她的道路, 她的道路果然不受天下女子待見。

只是天下女子最習慣最喜歡的“真善美小仙女”道路在亂世或者在古代其實有些艱難。

孫璋打量著胡輕侯的神情,淡淡地道:“一群貨物而已,她們不願意走, 你又有什麽好難過的,各人自己選的道路,苦著也要走完。”

他斜眼乜了一眼胡輕侯,輕笑著:“況且你的道路未必就是正確的。”

孫璋沒文化,不知道胡輕侯是不是華夏第一個女奸臣女殺星, 但是銅馬朝是絕對獨一號。

無數女人沒有走這條道路,要麽是這條道路不好走, 要麽是這條道路是死路。

對普通人而言,走大家都在走的道路, 摸著前人過河,這才是最省力和最保險的。

胡輕侯無所謂:“胡某早就做好了鮮血開道的準備。”

孫璋笑了笑,當年第一次見胡輕侯就知道這個女孩子不簡單,沒想到狂妄至此。

他認真道:“老夫聽說何井對你很是警惕。”

何井以前覺得胡輕侯沒有資格進入後宮與何皇後爭寵,但是最近有些懷疑了。

換個其他人因為沒有成為冀州牧而鬧騰,劉洪就會讓他回家吃自己,若是這個人繼續在兗州牧的職務上鬧騰,劉洪就會砍下他的腦袋。

可是胡輕侯P事沒有。

何井從這中間看出了無數的奸情,深深懷疑劉洪是不是開始有了別樣的心思,會不會想著“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清新脫俗不做作的女人”。

胡輕侯驚呆了:“何屠夫就這腦子也能當大將軍,陛下是不是豬頭吃多了,也變成豬頭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劉洪和何井真是絕妙的親戚啊。

孫璋皺眉,何井若是有腦子,會與十常侍翻臉嗎?會覺得他可以進入士人圈子嗎?但這個沒腦子的何井不能建設,破壞力卻非同小可。

他提醒道:“何井在陛下面前很能說上話的。”

劉洪覺得何井沒腦子,鬧不出外戚權勢滔天的事情,所以對何屠夫很放心,不論何屠夫怎麽與士人拉近關系,劉洪都很包容,只想將他拉回“正道”。

若是何井忽然表示出對劉洪的無比忠誠,而後涕淚交錯的說上幾句話,劉洪多半就信了。

胡輕侯認真問孫璋:“能不能幹掉何井,然後胡某做大將軍?”

孫璋冷冷看胡輕侯:“做夢。”

胡輕侯也知道是做夢,她終究是個紙老虎,哪怕何井這類蠢貨也敢隨便想著打擊她。

“還以為淩遲了假藥販子就能有所改善,沒想到效果真是差得離譜。”她喃喃地道,想要人人畏懼就這麽難嗎?

孫璋笑了:“你且回冀州安生一些,不要再鬧騰了,到了明年,或許有機會。”

西涼好像又開始不安穩了,屆時十常侍在劉洪面前用點力,安排胡輕侯領兵平叛,第二次有了大軍功,哪怕劉洪依然不願意封賞胡輕侯,好歹能夠從文職官員成為禁軍將領。

“你不是喜歡帶領軍隊嗎?禁軍將領其實也不錯的。”孫璋微笑著,身邊有一支禁軍是自己人,雖然對支撐目前的大局沒什麽作用,但劉洪嗝屁後效果就好到爆表了。

胡輕侯搖頭:“我現在不能回冀州,我還有些事情要辦理。”

孫璋站起身告辭,又不放心,提醒道:“明年之前一定要低調,莫要被何井盯上。”

胡輕侯苦笑:“不鬧騰,胡某還有什麽價值?”

孫璋笑道:“你總是有的說。”心中對胡輕侯的清醒非常滿意,一個安分守己的胡輕侯對十常侍有個P用?

只是這又要鬧騰,又要不被何井抓住把柄,尺度上有些艱難。

孫璋出了胡宅,縱然馬車內有冰塊,七月底的溫度依然令他皺眉。

他看了一眼胡宅,低聲道:“最好真的機靈些。”

胡輕侯已經越來越像是盟友,而不是十常侍的惡狗了,競選兗州牧就是十常侍不得不配合胡輕侯的行動,對十常侍本身而言毫無利益。

但是十常侍手中投資的棋子,除了胡輕侯之外再沒有更好用的了。

……

豫州。

某個府衙內。

一群官員看著公文,只覺可笑極了。

“胡輕侯下令各地重視今年的災荒,做好賑災準備?”

一個官員將公文扔在地上,不屑地道:“胡輕侯算老幾?”

一群官員大笑。

鬧黃巾,胡輕侯還是很有用的,天下太平,胡輕侯有個P用?

一個官員笑道:“胡輕侯讀過《論語》嗎?知道半部《論語》治天下嗎?一個不識字的文盲也敢在朝廷大事上指指點點嗎?”

另一個官員搖晃著扇子:“暴發戶都是這樣的。”

他淡淡地道:“在某一件小事上成功了,天下聞名,以為自己傲視天下,除了自己之外世人都是白癡,自己有資格在任何領域指指點點。”

他輕輕搖著扇子,道:“其實不知道暴發戶只是一頭站在風口的豬。”

其餘官員微笑點讚。

一個官員道:“胡輕侯以為她是絕世良將,沒有成為車騎將軍、驃騎將軍、萬戶侯、冀州牧,就是陛下虧待了她,渾然不知道她能夠成為廷尉左監已經是陛下重重的賞賜了。”

另一個官員輕輕鼓掌,道:“不錯。”

“胡輕侯讀過兵書嗎?胡輕侯知道為將者最重要的是什麽嗎?胡輕侯知道朝廷的鎧甲、刀劍有多少種嗎?”

“胡輕侯知道用恩德去撫恤百姓嗎?知道用仁義去安撫士卒嗎?知道用厚賞讓將士效命嗎?”

“胡輕侯什麽都不知道。”

他平靜地道:“胡輕侯只是運氣好而已。”

“本朝文武雙全者無數,滿朝公卿誰不是上馬能治軍,下馬能治政?”

“只是黃巾賊造反不過是疥癬之疾,何需勞動大駕。由著一群跳梁小醜處理便是。”

那官員無奈地搖頭:“沒想到一群跳梁小醜以為自己真的有能耐了。”他輕輕拂袖,很是遺憾,若是自己領兵定然可以以一敵百,大破黃巾賊的。

其餘官員嘆氣,怪就怪盧植是個水貨。若是盧植有那麽一點點真才實學,滅了一群造反的流民,哪裏還有胡輕侯、朱雋、皇甫高三個下等人什麽事情。

一個官員冷笑道:“皇甫高到現在都沒能剿滅黃巾餘孽,果然是廢物中的廢物。”

兵敗如山倒,皇甫高面對一群潰兵竟然一年過去都沒能剿滅,真是不知道有什麽臉面活在世上。

一群官員點頭,又哄笑取笑了胡輕侯許久t。

一個官員問道:“那麽,我等是對胡輕侯的越權公文毫不理睬,還是義正言辭地罵回去?”

他絲毫沒把胡輕侯的公文放在心上,一個查案的廷尉左監憑什麽幹預地方的政事?

眾人點頭附和,而後一個將領道:“胡輕侯狂妄自大,擅自敢於地方,但是我等沒有必要與她撕破了臉,朝廷自然有人會收拾她。”

一群官員一齊點頭,這才是老成穩重的言語,胡輕侯與他們有個P的關系,這份公文一看就是群發各州郡縣的,又不是針對他們,他們幹什麽跳出來與胡輕侯單挑?

一個官員微笑道:“胡輕侯雖然越權,但是也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朝廷,我等且給她一些薄面便是。”

眾人一齊點頭,胡廷尉左監的報覆對他們而言過於虛無縹緲,不用擔心,只管做好了朝廷的表面工作就是。

一個官員笑道:“看來只好寫個公文回覆了,不過……”

他笑道:“胡輕侯看得懂嗎?”

眾人大笑:“定然看不懂!”

銅馬朝各地無數官員人同此心,沒有必要聽胡輕侯的越權命令,但是面子必須給,因此就必須寫個漂亮的公文給朝廷。

一份份公文很快到了洛陽。

並州某公文:“……天氣炎熱,田地缺水,百姓嚎哭……微臣等夜不能寐……”

“……倉曹史雍某將出生才二十日的兩個雙胞胎孩子哄睡了,披上了衣衫,握著妻子的手道,‘雖然我是父親,但我更是朝廷的官員,我要對百姓負責!’”

“遂淚別妻兒,趕赴村莊。”

“兩個孩子睡醒,不見父親,哭喊著問,‘爹爹呢?我要爹爹!’”

“其妻哄著孩子,‘爹爹很快救回來……’”

無數朝廷官員一邊看公文,一邊無視出生二十日的嬰兒說話,捋須嘆息:“好一個忠心耿耿,重情重義的好官啊。”

益州內江某公文:“……井水幹涸,百姓缺水,老弱病殘苦不堪言……衙役蓋某,背負百十斤山泉水,趕赴地方,慰問聾啞百姓趙全貴……”

“……趙全貴接過山泉水,痛飲一口,深情道,‘我這輩子沒有喝過這麽甘甜的泉水。’”

無數朝廷官員閱後豎起了大拇指:“若是我銅馬朝各個官吏都有如此愛民之心,天下大定矣。”官吏帶來的水就是能夠讓啞巴說話,你咬我啊。

荊州某公文:“……民以食為天,百姓吃飯是同等大事,縣衙上下開展了百日工作攻堅戰,力求最快最好的完成朝廷賦予的工作……”

“……公文堆積如山,需要蓋章確認……”

“……某吏整日待在悶熱的房間內,認真蓋章……”

“……全年蓋章7億多次,未曾有一次錯漏……”

朝廷一眾公卿看著公文中一個個文字,嘆息曰:“有吏如此,銅馬朝焉能不興旺?”當官者無所不能,動作比閃電要快純屬合理範圍。

某地方官員認為一味的表揚自己毫無意義,手段低劣,朝廷官員都看膩了,完全不能突出自己。

最好的辦法就是適當的說明地方有些困難,然後地方官吏又是如何安撫百姓的。

某幽州某官員聲上書:“……去歲黃巾作亂,踐踏田畝,糧食絕收……”

“……面對饑荒,本縣提出了全新的措施……‘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如何度過饑荒,唯有反覆讀聖賢書……”

“……情到深處,浩然正氣自生,再無饑餓……”

“……百姓感激涕零,深以為然,日夜誦讀《論語》、《孟子》,高呼萬歲……情緒穩定,再無饑餓之感……不曾餓死一人……”

“……此為心誠,意志堅定,自然可以克服萬難……”

“……此法簡單易行,更可考驗百姓對朝廷,對陛下,對聖人的忠心……”

“……當推行各地,共勉之。”

朝廷官員眼睛放光:“此乃上策也!前車可鑒,今後縱有災荒,再也不需要擔心有百姓餓死了,當推行各地學習!”【註1】

胡輕侯看著興奮的官員們,以及微笑的劉洪,深深懷疑自己腦子有病,這個狗屎的世界值得拯救嗎?

她平靜地微笑,她不是要拯救這些帝王將相,她是要拯救無數百姓,她是要拯救自己。

“來人,按照公文去殺了那些垃圾。”胡輕侯輕輕下令。

佘戊戌用力點頭,一直覺得官老爺雖然貪婪,但是是一個正常的聰明人,沒想到高估了官老爺的腦子,寫出這些公文的人配做人嗎?

她渾身發抖,道:“老大,我去!”

胡輕侯看了一眼佘戊戌,搖頭。

佘戊戌急忙道:“老大,不用擔心我,我雖然不會打,但是那些垃圾敢反抗嗎?我隨隨便便就能殺了他們!”

胡輕侯盯著佘戊戌,道:“是我想錯了,我對這些人一點點辦法都沒有。”

“這些人在銅馬朝的天南地北,是地方官員,我想要合法治罪,只有將他們押解到洛陽問罪,而且未必會成功。”

“天下寫這類公文的官員何止千百,那些沒有如此寫的,心中同樣覺得這類公文沒有錯。”

“胡某若是想要將他們治罪,這不是抓一個兩個人,這是面對整個基層甚至整個官員體系,有無數的大官會站出來護住他們,胡某想要拿他們問罪,哪有這麽容易。”

胡輕侯完全能夠想到那些大佬們會怎麽護著寫垃圾公文的官員,都不用與胡輕侯辯論,只要隨便一個命令就能用官位壓死胡輕侯,將那些官員無罪釋放。

“若是派人去地方現場審理,罷官或者殺了,風險太大。”

胡輕侯看著佘戊戌,道:“胡某可以殺了劉表的使者,為什麽地方官員不能殺了胡某的使者?”

“胡某可以讓劉表的使者‘墜馬而亡’,為什麽地方官員不能讓胡某的使者‘墜馬而亡’?”

胡輕侯慢慢地道:“皇權不下鄉,千古如此。”

佘戊戌氣憤無比:“難道就這麽算了?”

她惡狠狠地瞪著天空,這就是蒼天?這就是美好世界?

她想要打出一拳,又想吐出一口口水,或者跪地痛哭,可這三個舉動都不符合她一貫的言行,唯有惡狠狠地看著天空,只覺這世界太黑暗了,好人沒有好報,壞人風光大葬。

胡輕侯慢慢地道:“算了?”

她平靜地道:“胡某若是好官,自然只能算了。為了抓這些垃圾,花一輩子時間東奔西走,尚且未必成功。”

胡輕侯輕輕地笑:“可是……”

“胡某是奸佞啊,這世上有奸臣做不到的事情嗎?”

……

幽州某地。

一個官員看著朝廷公文,放聲大笑:“成了!成了!成了!”

其餘官員羨慕地恭喜道:“一定要請吃酒!”

那官員用力點頭:“今日最好的酒樓我請!擺流水席,三日三夜不停歇!”

一群官員道:“必須的!”那官員被通知去京城接受嘉獎,晉升是必然的,只看是連升三級還是一飛沖天了。

一個官員羨慕妒忌恨:“果然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這種狗屎公文都敢寫,竟然被他賭對了,要升官發財了。

另一個官員無奈極了:“這才是真功夫啊。”寫一些大家都寫的文章有什麽意義,泯然眾人矣,想要出人頭地就要抓住別人不敢寫的東西賭一把。

那官員歡慶幾日,在無數官吏的歡送中上了官道。

“此去定然要遂了青雲志!”那官員看著天空的烈日,心情如太陽般偉岸高大熱情如火。

一路前行,很快出了幽州地界,進入了冀州。

前方有一隊官兵攔住了去路:“你們是哪裏人,來自何處?去往何處?”

那官員傲然站在馬車上,大聲道:“我是幽州官員,奉朝廷征召去京城的。”

趙洋匆匆趕到,深深鞠躬:“難道是寫出‘意志堅定即可不懼饑餓’的大才?”

那官員傲然道:“正是本官。”

趙洋的態度更加恭敬了:“還請大才下車一敘。”

那官員傲然下車,踏著八字步走向趙洋,問道:“你是何人?現任何職?我……”

“噗!”一個士卒一刀刺入了那官員的肚子。

那官員愕然,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

趙洋沈下臉,冷冷地道:“你竟然挨了一刀?意志為何如此不堅定?還不快背誦《論語》和《孟子》?還快山呼萬歲?”

“若是意志堅定,你不但不會疼痛,還會傷口自愈,起死回生。”

那官員呆呆地看著趙洋,一個字都沒有聽見去。一股無邊的痛苦一瞬間蔓延到了全身,他痛苦地哭喊的力氣都沒有。

“噗!”那士卒又是一刀砍下,那官員的人頭落地。

趙洋看著驚呼尖叫,t想要逃走卻被士卒圍住的官員隨從,冷冷地道:“中郎將有令,盡數殺了,一個不留!”

一群隨從淒厲大叫:“不要殺我!不要!”

“噗!噗!噗!”

淒厲的慘叫聲在刀斧入肉聲中很快戛然而止。

趙洋厲聲道:“取了所有財物,屍體築京觀。”

看著滿地的屍體,他心中沒有一絲的起伏,這一年多見過太多屍體和鮮血了,濃濃的血腥味竟然不能讓他有一絲情緒上的起伏。

洛陽城外。

一個官員從馬車中探出腦袋,歡喜地看著洛陽的城墻。

“我終於到了洛陽!”那官員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

在接到了嘉獎令後,他興奮極了,唯恐誤了時間,日行千裏,夜行八百,日夜兼程,終於到了洛陽。

“今日在客棧休息,明日一早就去拜訪袁司徒。”那官員看著天色,拜訪貴人必須上午去,此刻時日遲了,不能失禮。

等今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拜訪了袁司徒,而後再去衙署找相應官員索要嘉獎就是了。

那官員微笑著,他其實不認識袁司徒的,袁司徒也未必會見他這種小官,但是禮必須到。

客棧內,那官員的隨從傲然登記著:“好好記下了,我家老爺是來自並州的雍老爺。”

客棧的掌櫃慢悠悠記下,賠笑道:“是,是,有上等客房,請隨老漢來。”

那官員與隨從們傲然進了某個院子,用了飯菜,飲了茶水,有好好地梳洗了,只覺困意漸漸上頭。

紫玉羅帶著幾十人進了院子,看著一群昏睡的人,他淡淡地道:“幹得利索點。”

眾人點頭,也沒用刀劍,用繩索勒殺了那官員一行人,然後塞入了馬車之中,大搖大擺地出了客棧,直接去了城外的亂葬崗。

等待各地人渣官員趕到京城太費時間,尤其是益州等地的官員,能夠半年趕到都算快的,胡輕侯哪有這個時間等待。

“這裏盡數交給你,本座要回冀州。”胡輕侯幾個月沒看到兩個小不點了,不知道兩個小不點是不是認真做功課了,會不會每日偷懶?

紫玉羅恭敬道:“是。”他想要說話,又忍住了。

他昨日在街上看到了潁川名士郭嘉,有心要推薦給胡輕侯,卻又忍住了。

他只是認識郭嘉,聽說過郭嘉的才華以及風流韻事,其實不怎麽了解郭嘉的。推薦一個人就要承擔責任,他怎麽敢隨便推薦一個陌生人?

紫玉羅決定先與郭嘉接觸,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品行如何,才華如何,才敢推薦給胡輕侯。

“郭嘉的才華肯定勝我十倍。”紫玉羅習慣性的謙遜想著,心中卻有些酸楚。

不是郭嘉的才華勝他十倍,而是郭嘉的名聲勝他十倍,或者更直接地說,是潁川郭氏的財產、地位、權力勝過了紫家千百倍。

紫玉羅仰頭看天,眼中的濕潤這才風幹。這士人其實是“土人”,沒有大量的土地,憑什麽成為“士人”。

他平靜地想著,有錢就是士人,錢最多的就是名士,如此而已。真是狗屎。

……

金鑾殿。

“……天下紛亂,何也?”宗正劉焉問道。

一群大臣微笑著看著劉焉,今日竟然有皇室宗親跳出來上奏,是為了什麽?

好些人打量張讓,這是要冒出一個兗州牧打擊胡輕侯,還是要廢了劉表,讓胡輕侯做冀州牧?

劉洪這人不可以常理揣測。

劉焉繼續道:“……刺史和郡守互相勾結,盤剝百姓,百姓怨恨,流民四起,而黃巾由此而生……”

“……刺史本來是監督郡守的職位,為何與郡守勾結?”

劉焉傲然看著眾人,最後盯著劉洪,慢慢地道:“因為刺史的俸祿只有區區六百石。”

“本朝一直‘以輕治重’,權柄大而俸祿低,以此控制權柄大的官員。”

“可是,這有效嗎?”

劉焉大聲地道:“人皆愛財,刺史有權柄,淩駕於郡守之上,為何收入不到郡守的三成?”

“刺史如何甘心看著郡守綾羅綢緞,而自己布衣素食?”

“這刺史與郡守勾結,貪腐盤剝,荼毒州郡,是必然之事。”

劉洪盯著劉焉,他究竟想要說什麽?

張讓呵斥道:“劉宗正的意思是提高刺史的俸祿嗎?”

他淡淡地道:“若是刺史權柄重,職務高,俸祿高,朝廷該如何對待這封疆大吏?不怕他謀反嗎?”

刺史只有區區六百石的問題是銅馬朝的積弊,提高了俸祿必然會讓刺史成為真正的標準的大官。

有違朝廷以輕治重的原則還罷了,重要的是當年因為刺史只是六百石的小官,提拔的刺史都是不三不四的垃圾,若是這些垃圾成了兩千石以上的大官,與九卿並列,如何可行?

這問題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劉焉認真地道:“朝廷若是不改變以輕治重的原則,這刺史和郡守的勾結就無法打破,這百姓依然會被刺史和郡守盤剝,這百姓作亂必然再起。”

“今日可定黃巾,明日青巾,綠巾覆來,朝廷奈何?”

“若是蠻夷恰好舉事,朝廷內外皆困,又奈何?”

袁隗打量著劉焉,竟然不是劉洪的托,而是真的提出了問題,倒要看看劉焉怎麽解決。

袁基平和地笑著,心裏只想著袁述。

他通過各種消息確定,黃巾賊遁入了大別山,且早有準備,糧草山寨具全,皇甫高無力在山區剿滅黃巾賊,有意上報黃巾已平,任由黃巾賊在山區自生自滅。

屆時皇甫高和袁述都會得到朝廷的嘉獎,袁述有了正式的官職,又聲威大振,這汝南袁氏還有人會投靠他袁基嗎?

劉焉繼續說著:“……刺史之中良莠不可分辨,萬萬不可拔擢。老臣請陛下廢史立牧。”

劉洪和滿朝文武一齊皺眉。

州牧和刺史兩個職務自從前漢起,時而有州牧,無刺史,時而有刺史,無州牧,時而有同時存在,亂得一塌糊塗。

劉洪登基後,這刺史和州牧就是並存的,不然何以眾人會以為胡輕侯功大當成為冀州牧?

曹躁的心怦怦跳,感覺到了什麽,慢慢地問道:“何為廢史立牧?”

眾人一齊盯著劉焉,劉焉大聲道:“廢棄刺史一職,各州另立州牧,州牧可掌控本州兵馬,可管理本州官員。”

曹躁死死地盯著劉焉,幾乎在一瞬間就理解了劉焉的目的。

這王八蛋是想要搞出一個真正的土皇帝!

若是各州州牧有兵權,有人事權,那真是要兵有兵,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為什麽還要聽朝廷的?

這銅馬朝還是銅馬朝嗎?

袁隗微笑了,原來劉焉想要權力,那容易啊。

他走出班列,道:“劉宗正所言有理,當廢史立牧。”

劉洪看著劉焉,只覺劉焉腦子壞掉了。廢史立牧可以改變刺史和郡守勾結,盤剝百姓?你丫倒是告訴我,州牧為什麽不能與郡守勾結盤剝百姓?

劉焉不看袁隗,繼續道:“老臣建議陛下派皇室宗親和德高望重之人擔任各地州牧,如此銅馬朝穩如泰山。”

劉洪還在細細品味,劉焉繼續道:“老臣自請交州牧。”

眾人一齊看著劉焉,交州牧?交州那地方真是天高皇帝遠了,土皇帝中的土皇帝,可是交州可不是好地方啊,瘟疫橫行,濕氣如霧,中原人去了一定折壽。

……

胡輕侯在驛站見了紫玉羅飛馬送來的消息,臉色大變:“劉焉!”

劉焉的廢史立牧一定會通過,因為這條建議同時“滿足了銅馬朝延續、皇帝的錢庫的充沛、皇室宗親的發展、士人官員擁有更多權柄”四個朝廷內外的迫切需求。

州牧擁有更大的權力,宛如獨立的土皇帝,士人官員如何不喜?有兵權、財權、人事權,難道還怕皇帝再次發動黨錮之亂了?

對皇室宗親而言,閑散在家的皇室宗親終於有了一條權力通道。

對皇帝而言,穩定的州郡才是最好的金錢來源。

對銅馬朝而言,天災人禍幾十年不曾間斷,是個人就會懷疑銅馬朝是不是要完蛋了。

假如銅馬朝如同前漢一樣,出現一個名聲超級好的大權臣篡位,銅馬朝能夠再出一個光武帝力挽狂瀾,延續老劉家的天下嗎?

當今皇帝劉洪明顯是昏君了,而如同王莽一樣名聲極好的門閥世家卻有好幾個。

汝南袁氏、弘農楊氏、潁川荀氏、河東衛氏、瑯琊王氏……哪一個不是在民間富有盛名?

若是汝南袁氏學王莽登高一呼,謀朝篡位,銅馬朝會不會分分鐘完蛋?

這讓劉氏皇室宗親作為一州土皇帝的好處立刻就體現出來了。

若是劉氏宗親在銅馬朝的邊角,比如幽州、交t州、揚州、益州、涼州等地為州牧,有兵有糧有人,這汝南袁氏或者王莽覆生,銅馬朝是不是就有機會像光武帝一樣從邊角殺入中原,再次覆興劉氏天下?

胡輕侯不得不承認這個“廢史立牧”真是一個滿足各方面意願的妙棋,然後,銅馬朝就會完蛋的更加快。

胡輕侯可以不在意銅馬朝的死活,可是,假如州牧有了偌大的兵權人事權財政權,那麽冀州牧劉表會怎麽做?

胡輕侯用P股想都知道劉表會毫不猶豫地瘋狂征兵,將他目光所及的所有人盡數征入軍隊,然後與她決一死戰。

胡輕侯臉色鐵青,劉表一直像個受氣的小媳婦,老老實實地待在巨鹿郡,只是因為他需要時間消化跟隨他進入冀州的潁川團隊,以及巨鹿郡的門閥。

這許久過去了,劉表整合完畢了嗎?

“這回胡某要倒大黴了。”胡輕侯冷冷地道,好心沒好報啊,她這兩年都在為了即將到來的大災荒做準備,沒想到要被背刺了。

果然是她太過把自己當主角了,以為可以一直拖時間,拖延到劉洪嗝屁,然後“地下冀州牧”立馬轉正。

胡輕侯平靜地看著天空,她嘴上說著不再信任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但是在遇到與自己利益有關,又找不到解決辦法的時候,身體卻誠實地開始寄希望與歷史的軌跡。

紫玉羅小心地看著胡輕侯,問道:“老大……是不是暫時避其鋒芒。”

他在趕來的路上已經想過了,廢史立牧之後,胡輕侯將是最大最直接的受害人,從此再也沒有力量與劉表抗爭。

紫玉羅關切地看著胡輕侯,他認為此時此刻最佳的策略就是縮回冀州三個王侯的封國,放棄冀州的其餘郡縣。

兗州牧終究是個紙上畫餅,沒有必要多考慮。

紫玉羅準備好的臺詞已經在舌尖打滾,“老大,你還年輕,你已經超越了所有的同齡人,何必心急。”“做個封國的督尉其實也是大官。”

胡輕侯忽然道:“紫玉羅,你立刻趕回京城,告訴張讓做四件事。”

“第一,提醒陛下,若是州牧有了人事權,如何賣官?”

“第二,開始售賣冀州郡縣官位。”

“第三,問陛下,可還記得吳王劉濞、楚王劉戊、趙王劉遂、濟南王劉辟光、淄川王劉賢、膠西王劉昂、膠東王劉雄渠?”

“第四,劉焉居心叵測,不可為州牧。”

紫玉羅應了,風一般向京城而去。

胡輕侯看了一眼京城方向,平靜地下令:“回冀州。”以後再也不做好人,不以造反為目標的穿越者都不是好廚師。

……

洛陽。

劉洪怔怔地任由兩個嬪妃撫摸著身體,心裏全無一絲欲念。

他已經體會到了“廢史立牧”對劉氏天下的重要影響,可心中又是不服,又是憤怒。

他大聲喊道:“朕的天下怎麽會分崩離析?”

“朕可是在登基數年內,就平定了西涼羌亂,掃平了外戚的千古一帝!”

劉洪喊得越大聲,心中越是惶恐,銅馬朝只有蠻夷之亂,何時有過漢人作亂了?銅馬朝士人權勢巨大,可何時有過如汝南袁氏這般聲勢滔天的門閥了?

他會不會真的守不住這銅馬朝天下?

劉洪心中震恐又憤怒,他是劉洪!他是千古一帝!

張讓快步走近,看了一眼趙忠,趙忠只是幾個眼色就交代了一切。

張讓心中一寬,慢慢到了劉洪身邊,低聲道:“這劉宗正一心為了朝廷,自然是好意。”

“不過……老仆有幾個事情不明白。”

劉洪心中煩悶,喝道:“說。”

張讓慢慢地道:“若是州牧有了人事權,這天下官職是屬於陛下的,還是屬於州牧的,是州牧賣官,還是陛下賣官?”

劉洪重重地點頭,廢史立牧可以,但是州牧絕不可以擁有人事權。

朝廷命官,朝廷命官……朝廷任命的官員才是朝廷命官,州牧憑什麽任命官員?

張讓看著劉洪的臉色,道:“劉宗正之意,是天下有劉氏宗親在,這劉氏天下自然是穩妥了。”

劉洪冷哼一聲。

張讓道:“老仆想起了幾個人。”

“吳王劉濞、楚王劉戊、趙王劉遂、濟南王劉辟光、淄川王劉賢、膠西王劉昂、膠東王劉雄渠……”

張讓每說一個名字,劉洪心就劇烈地跳動一下。

“七國之亂……”他慢慢地道。

前漢景帝為了鞏固中央而削藩,結果七個劉氏宗親聯合造反。

死了多少人,打了幾年,劉洪統統不記得了,但是這劉氏宗親的不可靠卻深深記住了。

有個相同的祖宗,流著相同的血有什麽用,宗親和皇帝從來不是一條心的。

劉表不就是與士人過從甚密嗎?

劉洪緩緩地點頭:“阿父說得不錯,宗親不可靠。這廢史立牧絕對不可以讓州牧有任命官員的權力,這財政權也要收歸中央。”

他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廢史立牧?

P個廢史立牧!

不過是派一群比士人可靠了一點點的皇室宗親管理地方而已,什麽為了銅馬朝的未來的後續手段統統去死!

州牧就是皇帝的仆人,憑什麽可以成為土皇帝?

張讓和趙忠不動聲色地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都放松了。

張讓微笑道:“老仆聽說,但凡建議行事者,必有私心,不可得益。這劉宗正已經老了,若是一心為了陛下,可讓他繼續教化宗室子弟,免去他的奔波之苦。”

劉洪笑了:“不錯,若是劉焉沒有私心,留在洛陽才好。”皇室宗親多的是,為什麽要用居心叵測的劉焉?況且劉焉與皇室的關系其實有些遠,換一些血統上更近的皇室子弟不好嗎?

張讓笑道:“劉表劉冀州在冀州許久,不曾有所建樹,想必是人手不足。不如陛下為他安排一些郡守縣令,助劉表一臂之力。”

劉洪大笑,與其讓州牧賣官,不如自己賣。

他斜眼看張讓,道:“胡輕侯可願意?”朝廷流言誰去冀州當官,胡輕侯就砍死了誰,他也聽說了。

張讓笑道:“胡輕侯是陛下的忠臣,陛下的事就是她的事,陛下派人入冀州,胡輕侯必然大喜。”

劉洪哈哈大笑,只覺信心百倍。他怎麽會懷疑銅馬朝在他的手中分崩離析?一定是天氣太熱,有些中暑了。

一個宦官捧著奏本走近,恭敬地道:“陛下,楊衛尉有秘奏。”

劉洪隨手取過,看了一眼,一怔,皺眉細細思索,大笑道:“好一個忠心耿耿的楊彪!”

張讓站在劉洪身後,略微瞥到了幾眼:“……擴建南軍……威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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