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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遺風!競選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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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遺風!競選州牧

無數官員歡喜豪飲, 皇帝臉色鐵青的宴會結束後,張讓趙忠孫璋立馬殺到了胡輕侯家裏,惡狠狠瞪胡輕侯。

想跑?沒問題啊。

作為盟友,我們真是仁至義盡, 盡心竭力, 比伺候皇帝還要用心, 一萬分的體諒你的要求, 該給的好處,從來不曾虧待了你。

哪怕你忽然改變計劃, 我們也絲毫不曾埋怨半分, 還不是第一時間配合你?

但是你也要拿出合作的誠意,體現你的價值, 比如先把已經快落到何苗腦袋上的兗州牧攪黃了。

胡輕侯認真問:“今日之事後,陛下會如何做?”

張讓等人冷冷看胡輕侯, 劉洪會怎麽做?直接用排除法就知道了。

“砍了你這個叛徒的腦袋?”張讓冷冷地瞪胡輕侯, “陛下丟不起那人。”

人爭一口氣,佛受一炷香。劉洪要的是壓制士人,體現皇權。要是僅僅有被士人拉攏的嫌疑就砍了大名鼎鼎的金牌小密探, 士人一定笑得牙都掉了,劉洪的臉往哪裏擱?

“罷黜也不太可能。”趙忠道。罷黜胡輕侯只是將胡輕侯硬生生驅趕到士人這一邊,劉洪丟臉丟得更大。

胡輕侯眼睛都在閃光了:“所以只有給胡某好處?”

小輕渝蹦跶:“給好處,給好處!”

小水胡用力扯著胡輕侯的衣衫:“輕侯姐姐,你要飛起來了!”胡輕侯怒視小水胡, 我才沒有飛起來呢。

張讓道:“絕不會是南軍將領。”

南軍是禁軍,其中將領必須絕對忠心耿耿。胡輕侯以前倒是合適, 此刻與士人勾勾搭搭,劉洪腦子有病才會讓胡輕侯進入禁軍了。

胡輕侯完全不在意南軍, 誰想做皇帝的保鏢!

趙忠道:“也不會是入宮。”他認真打量胡輕侯,劉洪見慣了各種美人,對美色是有要求的,不能因為劉洪是個混賬就貶低了他的追求。

胡輕侯怒視趙忠,別以為我沒有聽出來!

孫璋淡淡地道:“無非是冀州的郡守或者刺史,另外再給個雜號將軍的名頭,什麽橫波將軍,蕩寇將軍,有職銜卻沒什麽兵馬。”

張讓和趙忠點頭,胡輕侯心心念念要去冀州,劉洪幹脆讓她在冀州做個郡守或者刺史的可能還是有的,當然,郡守可能性最大,刺史的可能性就存在於理論之中。

胡輕侯用力點頭,咧嘴笑,她也是這麽估計的,冀州的某個郡守的可能性極大。

雖然成了冀州郡守,立刻就受到了劉表的節制,但是劉表要是敢對她指手畫腳,她就讓劉表“墜馬而亡”。

張讓看著笑得找不到北的胡輕侯,冷笑道:“說不定讓你去兗州當郡守。”

胡輕侯對張讓的諷刺完全不在意,冀州已經在她的手中,若是劉洪把兗州再送給她,那她一定給劉洪燒幾千個紙錢。

張讓怒視胡輕侯,想要去冀州,就老實辦事,先把何苗拖下馬!

對十常侍而言,胡輕侯沒能成為冀州牧雖然可惜,卻不憤怒。胡輕侯本來就是安排在十年後的棋子,沒想立刻就起到作用,所以哪怕天上掉下的餡餅半路上被老天爺收了回去,十常侍也不怎麽惱怒。

胡輕侯哪怕只是一個廷尉左監也大大超出了他們的原本計劃了,對壯大十常侍的聲威大有好處。

但何井就不同了。

何井在士人和宦官之間猶猶豫豫,兩邊討好,並沒有徹底與十常侍切斷聯系,僅僅如此就造成了十常侍巨大的聲望和權勢危機。

若是何井徹底與十常侍切斷聯系呢?十常侍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可何井明顯在加快腳步脫離十常侍,或者更確切地說在完成自己的勢力的崛起。

今日何苗可以是兗州牧,明日何井的兒子就可以是豫州牧,後日何苗的兒子就能是青州牧。

何井的勢力大增,妥妥的世家門閥了,搞不好鬧出兩世三公,文有三公九卿,武有大將軍,如此聲勢哪裏還需要十常侍撐腰?

張讓等人決不允許何井成為一個真正的強大的外戚。

眾人一齊認真瞅胡輕侯,乖,快點搞定了何苗,我們就舍出老命哄劉洪放你去冀州做郡守,不,刺史!手握兵權,節制各郡守的刺史!

胡輕侯驚訝極了:“何苗?這件事我早就開始辦了啊!”

張讓冷冷看胡輕侯,胡說八道!你不老實幹活,我們就不告訴你小輕渝在你衣服上畫烏龜。

……

胡輕侯上表秘奏劉洪,有一法可破士人當權。

劉洪細細看了許久,大笑:“胡輕侯不負朕也!”

張讓微笑道:“胡輕侯乃陛下從草莽中一手提拔的,怎麽會輕易被士人拉攏?”

劉洪重重點頭。

趙忠道:“不過……”

“……楊彪袁隗之流厚顏無恥,手段卑鄙,出手闊綽,又送豪宅又送銀子,此刻胡輕侯自然對陛下忠心t耿耿,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若是只見楊彪袁隗的饋贈,不見陛下的……”

“……縱然胡輕侯依然惦記著陛下簡拔的隆恩,只怕對楊彪袁隗等人也會有所情誼,又是一個何……”

劉洪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該死的,有何井作為前車之鑒,真是對這一屆老百姓的忠心度憤憤不平啊!

他冷冷地道:“你們去告訴胡輕侯,好好替朕辦事,朕不會虧待她的……”

張讓憂傷地瞅劉洪,每次畫餅,你的手不酸嗎?

劉洪惡狠狠地道:“……朕讓她去冀州做郡守!”

張讓依然悲傷地瞅劉洪,郡守?你讓一個可以做州牧的人降職做郡守?這是貶謫吧?能大方點,一步到位嗎?

劉洪無奈極了:“……朕讓她去做刺史!”他冷冷看張讓,刺史沒問題,但是必須做得漂亮!不然朕不可能讓她做刺史的!

……

次日。

胡輕侯公然上奏:“……天下生靈塗炭,官員殉難者無數……當為各地任命主官……”

一群官員冷冷地看著胡輕侯,不是已經在做了嗎,需要額外提出來,是又有什麽詭計了嗎?

楊彪捋須微笑,柔聲道:“胡左中郎將果然是朝廷的棟梁。”

其餘官員反應過來,一齊柔和善良崇拜愛戴愛慕熱愛摯愛地看著胡輕侯:“胡左中郎將果然一心為國,真是我等楷模啊。”

就不信劉洪忍得住。

劉洪面無表情,目光平視。

一群官員敬佩極了,這都能忍?加大力度!

袁隗柔聲道:“胡左中郎將想做的一定是對的,只管說,老夫一定支持你。”

一個官員道:“胡左中郎將記得今晚到我家吃飯,啊,不好意思,這朝廷之上不該說這些話的,是我的錯。”團團作揖。

一群官員皺眉呵斥:“明明說好了先到我家吃飯的,什麽時候輪到你了?”

胡輕侯繼續道:“……我銅馬朝選擇官員,當以德為先,厚德載物……”

她欣喜地張開手臂:“當偉大的道德光芒照耀在百姓的身上,所有百姓都會感受到溫暖和歡喜,地上的莊稼都會長得更茁壯!”

一群官員微笑:“胡左中郎將說得太對了!”以德選官是口號,陳詞濫調。

胡輕侯道:“……可何人有德?”

無數官員眼中精光四射,暗暗冷笑,不過如此。

一個官員跨出一步,道:“何人有德?自有公論。”

一群官員點頭,什麽叫做公論,那就是人多的士人的言論為主,絕不可能以“天子點評”為主。

好些官員微笑著看劉洪,想要用“天子點評”掌控朝廷官員升遷?做夢!我們怎麽會答應!

劉洪平靜地繼續看虛空,仿佛沒有能夠打動他的東西。

胡輕侯悠悠轉頭看那官員,認真問道:“閣下口中的‘公論’所指是何?”

那官員淡定無比:“公者,多數人也。公論者,多數人的言論也。”

“多數”兩個字重音,皇帝和宦官才多少人,能夠與士人相提並論?

一群官員微笑,只要咬死了“公論”,劉洪想要用“天子點評”控制朝廷官員的計劃就會完蛋。

有官員不忘記溫柔地看著胡輕侯,嘴角微微翹起,眼神如春風夏日秋荷冬梅,聲音如情人耳語:“胡左中郎將,就是如此。你若是有什麽不明白,我教你啊。”

“噗!”那個官員挨了一拳,飛了出去。

一群官員臉色不變,溫和地看著胡輕侯,用眼角瞅那挨打的官員,快微笑,快歡喜,快感動,快捂著臉羞澀地笑,啊,我觸碰到胡輕侯的肌膚了!

那挨打的官員躺在地上,唯有一個感覺,疼!太忒麽的疼!老子不幹了!

胡輕侯看都不看那官員,用力鼓掌:“不錯!公論就是多數人的評論。”

她歡喜地對劉洪道:“陛下,不如就聽聽所有百姓的聲音吧。”

一群官員來不及怒目那躺在地上忘了臺詞的垃圾,一齊看胡輕侯,百姓的聲音?韭菜也配有聲音?

胡輕侯一臉的嚴肅:“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一群官員溫和地看著胡輕侯,你丫到底懂不懂這句話的意思,怎麽在此刻胡亂使用?不愧是文盲。

小輕渝扯著胡輕侯的衣角,打哈欠,今天起來太早了,眼睛都睜不開。

胡輕侯一把將小輕渝和小水胡抱在懷裏:“乖乖睡一會,沒事。”

好些官員大怒,把朝廷當做什麽了?一轉頭看到張讓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立馬改口:“大家輕聲一點,不要吵醒了胡左中郎將的妹妹們。”

“唉,這麽小就要為國為民,真是國之棟梁啊。”

“嗚嗚嗚,不愧是胡左中郎將的妹妹,胡氏真是滿門忠烈啊。”

張讓拂袖:“無恥之尤!”

一群官員淡定無比,宦官也有臉說士人無恥?開玩笑!

胡輕侯怒視一群官員:“少裝得這麽親切,豪宅呢?奴仆呢?錢呢?詐捐犯法!”

一群官員驚愕地看著胡輕侯:“胡左中郎將何以如此心急,這幾日必然就送到府上。”說說而已,你怎麽就當真了,我就是毀約不送給你了,你能拿我怎麽樣?

胡輕侯冷笑,敢坑胡某的錢?走著瞧!

……

洛陽城中,有衙役用力敲鑼打鼓:“……陛下求賢若渴,昭告天下……但凡有德之士,民認可,則為官……”

有百姓一邊洗衣服,一邊問道:“官府在說什麽?”

一個鄰居驚訝地道:“好像再說,只要百姓覺得誰有德,誰就可以當官……”聽著就是如此,可銅馬差的察舉制和舉孝廉不就是如此嗎,需要額外說明嗎?

洗衣服的百姓無所謂地聽著,什麽察舉制、舉孝廉都與百姓毫無關系,當官都是門閥老爺的事情,關老百姓P事。

那衙役的聲音繼續傳過來:“……凡我銅馬人士,不論男女,不論老少,不論出身,不論才學,不論過往,凡有‘天子點評’,即可自薦為官……”

一群百姓一怔,不論出身,自薦為官,有這麽好的事情?

一個百姓大聲笑:“那就是說,我可以當官了?”笑聲中滿是自嘲和不信,當官是門閥士人的事情,與窮人有什麽關系?

一群百姓點頭,當了一輩子的銅馬朝百姓,經歷了無數次的察舉制,就是沒有推選過一個“才德兼備”之人。

那衙役繼續叫著:“……凡我洛陽人士,人手一票,選舉賢能……公開計票,票高者得……”

一群百姓張大了嘴,完全不理解那衙役說了什麽。

那衙役大聲道:“就是說,誰當官,由洛陽百姓說了算!”

無數百姓呆呆地看著衙役,好些人目光中帶著深深地戒備,不會又搞什麽稅賦吧,我們絕不會上當的!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一直聽說皇宮要重建,“宮殿稅”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次一定是要搞什麽選舉稅,誰信你誰就是冤大頭。

……

大將軍府。

何井皺眉,問道:“你們怎麽看?”

一群幕僚能怎麽看?三皇五帝以來就沒聽說過有什麽百姓選舉官員的事情,誰忒麽的知道該怎麽看!

一個幕僚被何井盯得實在是不說話不行了,急忙憤慨地道:“胡輕侯禍亂朝綱,當人人得而誅之!”

何井怒視那幕僚,這個時候空話套話假話,信不信我將你拖出去打屁股!

荀憂慢慢地道:“這是不是開天辟地第一回,真不好說。”

一群人一齊看荀憂。

荀憂慢慢地道:“上古三皇五帝,後幾位都是前任指定的,那麽第一個呢?”

“三皇五帝或許不是最早的,那麽總有第一個首領,是如何選定的呢?”

一群人張大了嘴,第一個人自然是百姓推選的啊。

荀憂無奈地道:“這否定胡輕侯的百姓選官,只怕是不行的。”

“符合古禮,如何推翻?”

一群士人啞口無言,擡出孔子都不好使,孔子不是一直推崇覆古禮嗎?上古人類的選官方式,孔子除了跪下磕頭繼承,敢站出來反駁?

荀憂繼續道:“這胡輕侯就是陛下的刀。這一次,只怕是……”

他看了何井一眼,道:“……只怕是針對大將軍了……”

何井莫名其妙:“為何是針對我?”

荀憂苦笑道:“朝廷官員由民選,究竟是何官職由民選?”

何井一怔,大驚失色道:“難道是兗州牧?”

荀憂淡淡地道:“除此之外,荀某想不出什麽可以一石二鳥的職務。”

何t井盯著荀憂,細細琢磨“一石二鳥”四個字,自覺遍體生寒。

他認真地問荀憂:“以公之見,當如何?”

荀憂在何井府中待了一年多了,終於成了“公”,心中唯有無奈和苦笑,認真地道:“上策是進宮見陛下,放棄謀求兗州牧。”

“陛下見你迷途知返,心中必喜。大將軍雖然失去了何苗將軍的兗州牧之職,但何氏聖眷方隆,以後不失州郡。”

何井聽出了其中的含義,這哪裏是“放棄謀求兗州牧”,這是放棄投靠士人,這怎麽可能?

荀憂繼續道:“中策是何苗將軍參與選舉,成也罷,敗也罷,竭盡全力,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何井皺眉,只是不看好何苗選舉成功了?滿朝文武對“選舉”都沒搞明白,為什麽就不看好何苗成為兗州牧?

荀憂註意著何井的神色,荀某身為大將軍府官吏,沒有白吃你的飯,盡忠職守了,你聽不聽由得你。

他緩緩道:“下策是破壞這次選舉。陛下必然盛怒,大將軍只怕將會……”

何井搖頭,劉洪搞出一個新花樣,未必就是針對他的,就算是針對他,也不過是敲打,他憑什麽要與劉洪徹底撕破臉?身為外戚與皇帝撕破臉,腦子有病啊!

他認真地問道:“如何選舉?”

荀憂面無表情:“屬下不知。”這麽古老或者新鮮的玩意兒,我哪裏知道?

何井怒視荀憂,廢物!

陳琳皺眉,道:“若是根據字面意思,一人一票,難道是百姓認為誰有才德,就將‘票’給誰?”

想想古代選舉,會不會是幾個人站在人群中,每個百姓選舉誰就在誰的面前放一塊石頭,誰面前的石頭誰就贏?

何井和一群幕僚大眼瞪小眼,會不會太誇張?

……

楊休搖頭道:“應該就是這麽誇張。”

楊彪和袁隗皺眉,這“選舉”真忒麽的太原始了,必須淘汰!

一個官員厲聲道:“後浪推前浪,為何我等要按照古禮做事?”

楊休淡淡地道:“若是誰違背了古禮,陛下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罷免了誰的官。”

一群官員點頭,若是不遵從“禮”,沒說的,分分鐘完蛋。

那官員怒視眾人,胡輕侯毫無禮,怎麽就不完蛋?

一群官員悲憤極了,那是奸臣!那是贅閹遺醜!你想試試嗎?【註1】

另一個官員慢慢地道:“那些百姓蠢如牛馬,如何知道該選誰?”

眾人一齊悲憤搖頭,讓對天下對官員對品德對名士一無所知的百姓選舉賢達,簡直是開歷史的倒車!

只有精英才能治國!只有精英的子女才有資格治國!只有精英才有資格推薦其他精英當官!

這才是歷史的進步,這才是歷史的趨勢!

楊休慢慢地道:“對我們而言,未必沒有好處。”

一群官員一齊笑了,“百姓選舉官員”,最倒黴的就是對兗州牧志在必得的何井了。

要是能夠借機讓何井看清皇恩遠遠不如士人之間的紐帶更牢固,那也是一件大好事。

一個官員笑道:“左右不過是一個佞臣搞出來的笑話而已。”

一群官員一齊點頭,百姓選舉官員只會是曇花一現,劉洪和士人都不會允許這件事成為延續千百年的慣例。

袁隗笑道:“既是陛下的意思,我汝南袁氏豈能辜負了聖恩?我汝南袁氏袁基、袁述當參與選舉。”

一群官員笑道:“不錯,我等當勤於王事。”大家都來選兗州牧,看何井怎麽辦。

曹高轉頭看曹躁,眼神滿是鼓勵。若是運氣好,你小子當了兗州牧,誰還敢看不起我曹氏?

曹躁低頭不語,心中如大海般波濤洶湧。父親曹高花了大錢買了太尉的官職,可是朝中官員有把他當做太尉般尊重嗎?還不是事事聽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的。

曹躁心中對門閥士人充滿了憤怒,為何就不接納曹氏成為士人?曹氏三代人兩代高官,為何不是士人?他為何就不是官三代?他為何就沒有政治聯姻?他為何就只是其他門閥士人公子的小跟班?

曹躁微笑著盯著坐在首席的楊休,真是個天才啊,不愧是弘農楊氏的子弟,可更加可惡了!

有官員笑道:“楊德祖雖然年幼,可是天資聰穎,遠超我等,為何不參與選舉?弘農楊氏若是能出一個九歲的兗州牧,也是佳話。”

一群人起哄:“不錯,楊德祖當參與競選。”

楊休笑而不語。

袁隗慈祥地看著楊休,心中開始琢磨該立刻買幾個“天子點評”。

汝南袁氏此刻沒有一個人買了“天子點評”,堂堂汝南袁氏需要“天子點評”才能稱作士人?簡直是羞辱!

但一個兗州牧被劉洪拋了出來,汝南袁氏小小受點羞辱也不是很重要。

……

到當日黃昏,洛陽人對“百姓選官”已經有了更深的了解。

“……十五日之後開始選舉……兗州牧……”

“……若是多人參選,誰票數過半,直接入選,現場授予官袍印綬……”

“……若是票數都不曾過半,則票數最高的兩人進入決賽,百姓在此二人中重新選舉……票多者入選……”

一群百姓在街上席地而坐,夕陽映射在臉上身上,紅紅的。

“其實與我們無關。”一個百姓無聊地道,“頂多就是看個熱鬧。”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原本還以為百姓也能被選舉,說不定天上掉餡餅就砸在了腦袋上了,可惜仔細一看,想要參與選舉就必須有“天子點評”,那可是幾十萬上百萬錢起步的高級貨色,平民就是從上古時代開始活到現在,能存下上百萬錢嗎?

所謂的選舉和被選舉果然與平民毫無關系。

瑾瑜抿嘴笑道:“誰說沒關系的?我從小到大就沒好好玩過,這次一定要好好玩!”

佘戊戌跟著叫:“就是!那些門閥老爺公子小姐可以看戲,可以吃酒,可以打獵,我這輩子都沒有玩過,每天睜開眼睛就是幹活,我為什麽就不能玩一次?”

一群百姓眨眼,有道理啊,假如把這古怪的“選舉”當做了玩耍,豈不是就開心了?

瑾瑜眼中放光,叫道:“我這輩子沒有參加過幾百人以上的聚會,這次全洛陽的人都參與啊,一定很熱鬧!”

一群百姓歡喜了,好像是啊,都沒有參與過幾百人的群體活動,何況是全洛陽人的參與,一定比過年還要熱鬧。

佘戊戌道:“這朝廷的選官可能一輩子只能遇到這麽一次,以後與子孫後代吹牛也可以吹一輩子。”

一群百姓用力點頭,什麽一輩子遇到一次,分明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的唯一一次!搞不好自己參與了這次盛事會被記錄在族譜中,子孫後代都會羨慕妒忌恨。

瑾瑜叫道:“反正這一次我一定要玩!”

一群百姓大聲叫:“對,一定要一起玩!”人生難得幾回玩,不能作為主角參與競選,作為配角一樣是玩,主角有主角的玩法,配角有配角的玩法,大家一樣開心。

瑾瑜和佘戊戌悄悄離開這條街,唉聲嘆氣,洛陽城怎麽這麽大啊,還有多少裏坊要去?

瑾瑜握拳:“沒關系,我們一定會完成的!”

佘戊戌瞅她,道:“肚子餓不餓?要不先去吃點?”

瑾瑜立刻回答:“好,好,好!”

……

劉洪看著案幾上求蓋章求點評的卷宗,大笑:“天下士人不過如此!”

兗州牧是給何苗也好,給阿貓阿狗也好,反正是收錢就給官職,一個最大責任就是給他收稅的官員,給誰不一樣?他毫不在意的。

他在意的是士人的勢力過大。

能夠借著競選兗州牧而掌握“點評名士”的權力,那才是將士人釜底抽薪的妙計。

劉洪心中歡喜,以後天下士人都在皇權控制之下了,他再也不用擔心士人權力過大了。

他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果然是高瞻遠矚,愚蠢無能的外戚何井真是無能得恰到好處。

這困擾前漢和銅馬朝的“外戚、宦官、士人”的權利紛爭是不是可以結束在他的手中了?

劉洪遺憾無比,以他的才能和功績當為太(祖)的,起碼也是個太(宗),可惜生得晚了,明珠蒙塵。

他轉頭對張讓道:“你去告訴胡輕侯,朕已經答應了她,待競選事畢,就授她冀州牧!”劉表真是垃圾,收錢也不利落,滾回來算了。

劉洪臉上洋溢t著開國之君的風采,道:“朕是明君!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帝!”

“朕怎麽會刻薄了為朕效力的功臣?”

“朕只是覺得胡輕侯年幼,有更廣大的前程,需要好好磨礪,如今胡輕侯果然磨出了鋒芒,朕怎麽會忘記嘉獎?”

他大聲地笑,心中填充著無比的自豪。開天辟地以來,也就他有資格說這些話。

張讓深深鞠躬:“陛下真是開天辟地以來第一明君!不,聖君!”

趙忠等人也是深深鞠躬:“聖君!”

打死沒想到鬧劇般的競選還沒正式開始就讓胡輕侯成了冀州牧,劉洪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他們越來越無法理解了?

張讓等人打眼色,必須找胡輕侯問問清楚。

……

胡輕侯的破爛宅子裏,一群士人深情地看著胡輕侯。

一個公子真誠地道:“我真的可以……”

另一個公子淚流滿面:“輕侯……輕侯……我終於等到了……”

一個公子冰山般的臉龐此刻滿臉通紅,激動無比:“我……我……我……”

胡輕侯揮手,小輕渝大聲叫道:“只要你們有……有……有……”

她看胡輕侯,忘記了那有什麽了。

小水胡補充道:“有‘天子點點’……”

小輕渝愉快點頭:“對,只要你們有天子點點,那就可以報名。”

一群公子微笑著看著兩個小不點,你們才是“天子點點”!

胡輕侯歡喜地給捏兩個小不點:“輕渝最聰明了,水胡最聰明了!”

兩個小不點一臉的得意。

胡輕侯轉頭看一群士人,道:“聽清楚沒有?只要再給十萬錢報名費,你們就可以報名參加兗州牧的選舉……”

一群士人真誠地看著胡輕侯,為何還要給報名費?朝廷沒有說啊。

胡輕侯嚴肅極了:“這叫設立準入門檻!”

“‘天子點評’是第一個門檻,‘報名費’是第二個門檻,若是沒有這兩個門檻,豈不是全天下所有人都來報名了?”

“幾千萬人報名,就算你們耗得起時間,陛下也耗不起時間!”

一群士人用力點頭,凡是能夠用錢解決的門檻都不是門檻。

胡輕侯繼續道:“誰最後得到的選票多,誰就是兗州牧。”

一群士人眼睛放光,身為白身,當官無門,眼前卻有了成為兗州牧的一飛沖天的機會,哪怕機會再渺茫也要牢牢抓住。

有士人渾身發抖,別說門閥有三六九等,小門閥子弟幾乎要等大門閥子弟挑完了官位才有資格,同一個門閥的子弟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什麽嫡庶也就算了,投胎技術不好,認命。

還有該死的被家族看重和輕視啊。

汝南袁氏都冒出了兄弟不和,袁述和袁韶玩死裏互懟,其餘門閥怎麽會沒有?

有士人握緊了拳頭,一定要抓住了這次機會!

胡輕侯道:“若是誰當了兗州牧……”

一群士人緊緊盯著胡輕侯,還有什麽內(幕)嗎?

胡輕侯嚴肅無比:“……記得兗州牧的買官錢還是要繳納的!”

一群士人松了口氣,用力點頭,雖然兗州牧的買官錢多半讓自己嚇得昏倒,但若是成功有了買兗州牧的資格,家族就算傾家蕩產,就算搜刮百姓一百年的賦稅,也一定會湊出來的。

有士人恭敬地問道:“胡左中郎將,有多少人報名?”一群士人眼中精光四射!

胡輕侯毫不隱瞞:“在你們之前,已經有三百二十五人報名。”

一群士人倒抽一口涼氣,已經有這許多人?

胡輕侯繼續道:“若是等報名結束,估計總報名數一兩千人總是有的。”

一群士人臉色慘白,一兩千人……

胡輕侯嚴肅無比:“也就是說,你們有一兩千分之一的幾率成為兗州牧,銅馬朝幾千萬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機會!”

一群士人惡狠狠地握緊了拳頭,不錯!當個小吏都是幾十萬分之一的幾率呢,一兩千分之一的機會就能成為兗州牧,這幾率實在是大得嚇死人啊。

……

某個門閥之內,咆哮聲不絕。

一個蒼老的聲音怒吼著:“……不許你報名!”

一個清朗的聲音大聲質問:“為什麽不許我報名?為什麽大哥可以,二哥可以,三哥可以,就是我不行!我也是連家的長房嫡孫,憑什麽我不可以!”

一個小丫頭輕輕地走到了連今身前,低聲道:“小姐……”

連今興奮地做手勢:“噓!”

外面的怒吼聲繼續傳來:“你大哥二哥三哥有才華,有品德,你何德何能也敢去報名?若是輸了,我連家丟不起這個人!”

那清朗的聲音怒吼:“你就是偏心!”

連今興奮地揮手,然後配音:“啪啪!”

果然,外面傳來了清脆響亮的打耳光聲:“啪!”

連今撇嘴,只打了一下,難道不該正反手的嗎?一定是打了一下就沒力氣了,太弱了!

一個女聲叫道:“老爺!怎麽可以打他,他還是個孩子!乖孫子,快讓奶奶看看,疼嗎?”

那蒼老的聲音怒吼:“就是被你寵壞了!”

然後就是老夫妻的爭吵聲。

連今歡喜地聽著,悄悄撇嘴,很理解為什麽連家兄弟搶著報名競選兗州牧。

連家的地位有些尷尬,說是門閥嘛,只能說是曾經,在光武帝的手中,連家倒是出過大官的,有自稱門閥的資格。

可如今連家已經有百餘年不曾出現一個高官了,最牛逼的人也不過是一個縣令,妥妥的寒門啊!

連家的這個“門閥”二字說出來就有些心虛了。

若是能夠出個兗州牧,這連家終於可以再次自豪地自稱門閥了。

從理論上而言,連家想要競選兗州牧,最好的辦法就是連家所有人管他是嫡子庶子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去報名競選,多一個人競選就多一分競選成功的希望。

可是該死的“天子點評”和十萬報名費卻是放在眼前的門檻。

再怎麽最低消費,“天子點評”至少要幾十萬錢呢,算上報名費就是近五十萬錢。

一個人報名就是五十萬錢,幾十個人報名就是幾十個五十萬錢!

連家雖然有田有地,衣食無憂,但是哪裏可能隨手拿出幾十個五十萬錢?

連家家主仔細盤算,終於決定只派三個人競選,連家最有才華最有品行的三個人若是都不成,其餘人是絕對不成的,沒有必要為了增加成功比例而奉獻金錢了。

但這個合理的安排自然引起了無數人的不滿,哪怕長房嫡孫中也有人憤憤不平。

連今絲毫沒有參加競選的念頭,她只喜歡看熱鬧,尤其是狗血大劇。

她趴在窗臺上,興奮地望著遠處的大堂,嘴裏低聲道:“為何四兄弟只有一個被剔除了資格?是有離奇的生世,還是有不可說的秘密?”

大堂中繼續傳來喝罵聲,抗辯聲,哭泣聲。

連今毫不在意,悠然想著,老四沒能參與競選,會不會因愛成恨,不對,是因妒成恨,對家族有了比天高比海深的恨,然後故意拆三個兄長的臺,破壞三個兄長的選舉呢?

再然後,會不會是家主大怒,想要殺了老四,卻被老四反殺呢?

不,不,不,這太血腥了,應該和諧一點。

會不會……家主揭開了長房的秘密,其實長房四個嫡孫中有三個不是連家的孩子,而是連家救命恩人的孩子,只有老四才是連家的親骨肉?

連今歡喜地想著,越狗血越好,為我無聊的生活增加一點點歡樂吧。

……

三日後,報名參加兗州牧競選的人數基本穩定。

“總共是一千五百二十一人。”胡輕侯微笑道,這個數字甚至沒有“天子點評”的總數多,看來門閥內部經過了協調。

劉洪點頭,有些失望,還以為所有士人都會報名,天子點評可以再賣幾千份,沒想到這麽快就沒生意了。

胡輕侯笑道:“有一千五百二十一人報名,足夠說明豪門大閥沒有能夠掌控天下士人。”

“不然,就該只有汝南袁氏或者弘農楊氏報名才對。”

她微笑著,看著何井,道:“或者只有何苗將軍一人報名才對。”

劉洪看何井,笑容詭異。

何井驚愕地看著胡輕侯,道:“我何氏是陛下的人,士人豈會任由我弟何苗成為兗州牧?以我看,一千五百餘人報名兗州牧,是天下士人視我何氏為陛下的鷹犬,排擠我何t氏的證明。”

他微笑著看劉洪,道:“我何氏對陛下忠心耿耿,天下皆知啊。”

劉洪大笑:“何井果然是朕的愛卿啊。”

胡輕侯豎起大拇指:“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大將軍。”

心中飛快轉念,是有人早就為何井準備好的臺詞,還是何井的隨機應變?

這狗屎的世界高手太多了!

張讓默默地站在一邊,報名費的事情劉洪不知道,他們幾個人瓜分,每人能夠分到多少?與胡輕侯合作真是賺錢啊。

……

“一千五百二十一人!”

袁基臉色鐵青,人生第一次經歷競選,不,是華夏第一次競選,沒有任何經驗可以參考,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考慮競選的重點。

此刻看著“一千五百二十一人”的龐大數字,終於理解自己被胡輕侯耍了,一千五百二十一人啊!

洛陽百姓誰忒麽的會去翻看競選名單,然後找到他的名字?

搞不好隨便就選了最前面幾個人或者最後面幾個人了!

“不行!必須想清楚!”袁基沈下心,放棄一切儒家思想,單純的從一人一票的角度開始考慮“競選必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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