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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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轉盤
陸逢森沒命地往前追，在水中自如擺動的雙腿如同灌了鉛，怎麽也追不上四個輪子的面包車，拐個彎後徹底失去了對方的影蹤。他臉上掛了彩，面如死灰，完好的那只手也不自然地顫抖著。
事情發生在一瞬之間，周圍的人沒反應過來，保安過了十多分鐘才姍姍來遲，說已經報警了，你先去醫院看看傷......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不乏看熱鬧的，他重重閉了下眼睛鎮定心神，強忍著心底洶湧的痛苦一個一個詢問有沒有拍下照片或影像。
裴念的車開到門口被堵住，前面圍了許多人，喇叭響成一片場面十分混亂。他疑惑地把車停到一側，下車步行過去，看到陸逢森被幾個警察圍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怎麽了？珍珍呢？”
漆黑的眼睛裏沒有半點光亮，一片死寂地看向他。驀地呼吸一窒，裴念的心重重往下墜，聲音略略不穩，“我問你珍珍呢！”
“被綁架了。”頹唐的聲音吐出來，陸逢森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裴念的身體如瞬間被抽走全部骨頭，身後的警察扶住才讓他不至於摔倒在地。陸逢森下意識伸過去的手被他一把揮開，啪的一聲，裴念反手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而後用力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失聲痛哭，淚水順著衣領滑進去把alpha的心口打濕，燒灼著他的皮肉。
“我把他交給你，你......你讓他被人搶走了......陸逢森你混蛋......你混蛋.....珍珍，把我的珍珍還給我嗚嗚......”
除了緊緊抱住裴念，陸逢森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這一刻，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與廢人無異。
-
“醫院門口的監控很多，目前我們掌握到該車輛往城東開去了，但是他在半路換了兩次車。從沿路監控看，最開始那臺面包車開到汽修城就停著，另外兩臺一個往城東郊區，另一個往市外走，尚不能確定裴臻意小朋友在哪輛車上。”
警察認為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犯案，很有可能會向裴念勒索，所以給他和陸逢森的手機設置反追蹤信號。
陸逢森臉上貼了紗布，右手手臂重新吊起。眼神空泛地聽著警察的話，像個被剝奪靈魂的人。
裴念忍著難受勉強配合，但是精神迫近崩潰邊緣。醫院休息室裏面人很多，此起彼伏的聲音，有在問話的，有在八卦的。漩渦中心的當事人卻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安靜。
片刻後，陸逢森起身跟守在門口的警察打了聲招呼然後離開了休息間。裴念看著他的背影，重重閉了下眼睛咽下喉間的酸澀。
-
“陸先生，你確定自願這麽做？劫匪讓你獨自前往，很有可能會在四周設下陷阱。雖然我們的人會跟著你，但是避免被發現我們不會跟得太近，而且狙擊手可能找不到位置架槍，不能百分百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確定。”陸逢森毫不猶豫地回答，然後把手機交給警察讓他裝上追蹤器，屏幕亮著短信界面，一串簡單的車牌號和停放地點，並備註別讓任何人知道。
陸逢森接過防彈衣穿在衛衣裏面，警察把手機還給他，並又多給他一個追蹤器和藍牙耳麥。
“一切小心。”
“知道。”陸逢森戴上兜帽往外走，經過休息室轉頭最後看了一眼失神的Omega，嘴巴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句再見。
他在距離醫院一個街區遠的廢舊停車場找到一輛蒙塵的五菱，車門上插著鑰匙，還是最原始的手搖車窗。
肩部固定帶綁著不好操控手動檔，他拆了下來扔在地上，而後緩慢把車開出去。沒多久，扔在車裏的一支翻蓋電話響了。是殷少乾的聲音，他居然大膽到毫不掩飾。
“把你的手機從窗外扔出去。”
“殷少乾，果然是你。趕緊把珍珍放了。”
對方不緊不慢地笑了一下，然後似乎往某個地方走去，踩過砂礫的聲音，驀地話筒傳來一聲珍珍的慘叫。
“扔了！我已經扔了，別傷害小孩子。”
“這才對嘛。”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很快珍珍就沒再出聲，“現在甩開你身後的蒼蠅，開到最近的加油站，然後想辦法跑到我發給你的地方換車。”
陸逢森在殷少乾的指揮下與警察玩起抓迷藏，裴念後知後覺發現身邊的安撫信息素已經淡得幾乎聞不到了。
“不好意思，有沒有看到陸逢森，剛剛他一直坐在我身邊的。”
“沒看到，沒看到。”
“誰啊，不認識。”
“陸逢森，我......我先生，他剛剛一直坐在我身邊的，他不見了。”裴念跌跌撞撞走出來，與陸逢森保持聯系的警察喊他過去，表情沈重地告知他實情。
“為什麽讓他一個人去，他還受著傷！”接連面對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陷於危險，裴念情緒失控，“讓我跟他說話，讓我跟他說。”
“裴先生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先冷靜下來。”
先是骨頭被抽走，現在是賴以生存的氧氣被剝奪，裴念行屍走肉地聽著警察的分析以及叮囑。他好像變成了珍珍玩具裏面的塑料小人，精美的外表下一片空洞，稍微刮大一點的風就能把他吹走。
一番追蹤後，警察鎖定陸逢森正在往與鄰市交界線的一處山坳開，那裏有個廢棄工廠。
在裴念再三懇求下，警察終於答應帶上他。
“裴先生無論到時候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沖動，不要從車上下來。”
“好......”
眼淚已經流幹了，裴念雙眼緊緊盯著手提電腦上移動的坐標點，因為擔心對方在車裏安裝竊聽器，所以陸逢森一路都謹慎地沒有發出聲音。
突然，坐標點前進速度大大降了下來，應該是下車了。擴音器裏傳來沈悶的腳步聲，一聲刺耳的碰撞後聲音變得稀薄。
“估計進入嫌犯內部了，裏面有幹擾器。A組，狙擊手先去找位置，B組註意掩護靠近。”
“是。”
陸逢森推開貨倉大門，裏面很空也很暗，只有靠門這裏是亮的。突然膝蓋彎被人狠狠踢了一腳，不可避免地跪在地上發出咚一聲響。
有人上來搜身，幸好耳麥是入耳式的非常隱秘，對方並沒有發現。簡單搜查過後，四周的燈光大開。
珍珍被綁在一張搖搖欲墜的破爛椅子上，嘴裏塞了布，因為過於害怕眼睛發直不能聚焦。
“珍珍別怕，你是勇敢寶寶，不害怕。”陸逢森小聲安慰，緩慢地嘗試往他那邊挪動，珍珍看見他眼睛裏的光逐漸聚攏起來。
下一秒，殷少乾從暗處走出來，突然拿起一把槍抵著毛茸茸的腦袋，垂眼俯視著靠近的人，“停，再靠近一下我就開槍了。”
“別！”陸逢森停了下來，沖珍珍笑了一下，“閉上眼睛，乖。”
殷少乾扔了一個通體漆黑的東西到他面前，是一把左輪手槍。他舉著自己那把五九式隔空點了點地面，道：“這把槍彈匣可以裝六發子彈，但是我只放了一發在裏面。”他輕笑了下，“俄羅斯轉盤玩過嗎？”
陸逢森雙目幾乎噴出火，強打著精神與他周旋：“你先來還是我先？”
“哈”他發出一聲尖銳的笑聲，似乎在嘲弄陸逢森的天真。
“我怎麽會跟你玩這麽無聊的游戲呢，當然是我們寶寶跟你玩啦。”說著他彎下腰，用槍管拍了拍珍珍的臉。
“你瘋了，你以為你能逃得了！”陸逢森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臟隨著殷少乾槍支拍打的頻率震動。
“你覺得我會沒有後路嗎？還是先擔心一下我們珍珍吧，都嚇暈了真可憐，嘖嘖嘖......”
“你到底想做什麽，殷少乾！”
殷少乾慢條斯理滑開彈匣又按回去，得了趣似的玩弄槍械，淡漠的口吻，“當然是做殷少乾該做的事情。”
“裴家每個都不得好死，特別是裴行釗，如果不是他我爸不會自殺，我媽也不會把我送進裴家！我已經安排了更大的驚喜給他，至於裴念嘛，哈——”
“他們裴家個個狗眼看人低，我在他們跟前當了二十年的狗撈點錢怎麽了，那是我應得的！”
“小孩子是無辜的，你先放了珍珍。”陸逢森緩下聲音，盡量平靜嘗試跟他談判，殊不知這讓他更加生氣。
殷少乾破口大罵：“那我以前就不無辜嗎！你說如果你或者他的寶貝兒子死掉一個，裴念臉上會是什麽表情呢？真好奇。”他把架在一旁的手機點開錄像，把鏡頭對準陸逢森和珍珍，他站在鏡頭外。
“開始吧，小寶貝可能手軟了，他那槍也你替他開吧，賭一下是你運氣好還是我們珍珍運氣好呢。”他面上露出癲狂的喜悅，不像正常人。
陸逢森斂了斂神，沒有太多思考就做下一個決定，沈下聲說：“不用了，六槍都算我的。”
“不！”裴念的聲音幾乎要穿破耳麥，陸逢森低頭輕笑了下，得益於他從前跟陸彌琛學過獵槍，他沒怎麽花時間就找到扳動左輪手槍的訣竅。
他想擡頭看向鏡頭跟裴念告別，但是又擔心裴念會因此傷心遂放棄了。沈重的喘息碎在空氣中，認真聆聽了兩秒耳麥傳來的聲音後。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消去突湧出來的濕意，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槍口對準心臟扣下第一槍。
空彈。
他長吐出一口濁氣，下一秒，殷少乾手上的五九式手槍對準他身側的碎石射出一枚子彈，頃刻炸裂。
他說：“別耍花樣，擡起槍管對準你的腦袋。”
右手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了，陸逢森只能跪在地上用大腿夾著槍，然後費勁地轉到下一格，無悲無喜地對準太陽穴。
又一發空彈。
殷少乾嘆為觀止，不禁拍手叫好，“難怪裴念那麽喜歡你，真有膽識，繼續吧。”
第三槍、第四槍也接連是空彈，只剩最後兩發了，五十對五十的幾率。
左手因為掰動太多次力氣盡失，幾次打滑。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落地有聲。陸逢森深呼吸幾次才把槍匣轉過去，手腕抖動得厲害，要雙手才能勉強托起槍支。
噗，漏空的風聲。
幾率飆升至一百。
遲遲沒有響起的槍聲既讓人慶幸，又讓人更加心碎。
“不要......別再繼續了陸逢森，求你......”肝腸欲斷的聲音被電波滋擾得微微失真，但是仍能從中聽出Omega泣不成聲。
陸逢森擡起眼看向攝像頭，微微笑了一下，張開口舌頭幾次打結才把簡單的一句話說全：“對不起，念念。”聲音碎在塵埃裏，混雜了淚水與冷汗。
“行了，別假裝深情了。”殷少乾拖著珍珍的椅子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要近距離欣賞他腦袋開花的樣子。
眼角滑下一滴淚，嘭一聲，銀色的子彈穿過血肉，硝煙與血腥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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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生在一瞬之間，周圍的人沒反應過來，保安過了十多分鐘才姍姍來遲，說已經報警了，你先去醫院看看傷......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不乏看熱鬧的，他重重閉了下眼睛鎮定心神，強忍著心底洶湧的痛苦一個一個詢問有沒有拍下照片或影像。
裴念的車開到門口被堵住，前面圍了許多人，喇叭響成一片場面十分混亂。他疑惑地把車停到一側，下車步行過去，看到陸逢森被幾個警察圍著不知道在說什麽。
“怎麽了？珍珍呢？”
漆黑的眼睛裏沒有半點光亮，一片死寂地看向他。驀地呼吸一窒，裴念的心重重往下墜，聲音略略不穩，“我問你珍珍呢！”
“被綁架了。”頹唐的聲音吐出來，陸逢森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裴念的身體如瞬間被抽走全部骨頭，身後的警察扶住才讓他不至於摔倒在地。陸逢森下意識伸過去的手被他一把揮開，啪的一聲，裴念反手甩了一巴掌在他臉上。
而後用力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失聲痛哭，淚水順著衣領滑進去把alpha的心口打濕，燒灼著他的皮肉。
“我把他交給你，你......你讓他被人搶走了......陸逢森你混蛋......你混蛋.....珍珍，把我的珍珍還給我嗚嗚......”
除了緊緊抱住裴念，陸逢森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這一刻，他深刻地意識到自己與廢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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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口的監控很多，目前我們掌握到該車輛往城東開去了，但是他在半路換了兩次車。從沿路監控看，最開始那臺面包車開到汽修城就停著，另外兩臺一個往城東郊區，另一個往市外走，尚不能確定裴臻意小朋友在哪輛車上。”
警察認為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犯案，很有可能會向裴念勒索，所以給他和陸逢森的手機設置反追蹤信號。
陸逢森臉上貼了紗布，右手手臂重新吊起。眼神空泛地聽著警察的話，像個被剝奪靈魂的人。
裴念忍著難受勉強配合，但是精神迫近崩潰邊緣。醫院休息室裏面人很多，此起彼伏的聲音，有在問話的，有在八卦的。漩渦中心的當事人卻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安靜。
片刻後，陸逢森起身跟守在門口的警察打了聲招呼然後離開了休息間。裴念看著他的背影，重重閉了下眼睛咽下喉間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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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先生，你確定自願這麽做？劫匪讓你獨自前往，很有可能會在四周設下陷阱。雖然我們的人會跟著你，但是避免被發現我們不會跟得太近，而且狙擊手可能找不到位置架槍，不能百分百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確定。”陸逢森毫不猶豫地回答，然後把手機交給警察讓他裝上追蹤器，屏幕亮著短信界面，一串簡單的車牌號和停放地點，並備註別讓任何人知道。
陸逢森接過防彈衣穿在衛衣裏面，警察把手機還給他，並又多給他一個追蹤器和藍牙耳麥。
“一切小心。”
“知道。”陸逢森戴上兜帽往外走，經過休息室轉頭最後看了一眼失神的Omega，嘴巴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句再見。
他在距離醫院一個街區遠的廢舊停車場找到一輛蒙塵的五菱，車門上插著鑰匙，還是最原始的手搖車窗。
肩部固定帶綁著不好操控手動檔，他拆了下來扔在地上，而後緩慢把車開出去。沒多久，扔在車裏的一支翻蓋電話響了。是殷少乾的聲音，他居然大膽到毫不掩飾。
“把你的手機從窗外扔出去。”
“殷少乾，果然是你。趕緊把珍珍放了。”
對方不緊不慢地笑了一下，然後似乎往某個地方走去，踩過砂礫的聲音，驀地話筒傳來一聲珍珍的慘叫。
“扔了！我已經扔了，別傷害小孩子。”
“這才對嘛。”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很快珍珍就沒再出聲，“現在甩開你身後的蒼蠅，開到最近的加油站，然後想辦法跑到我發給你的地方換車。”
陸逢森在殷少乾的指揮下與警察玩起抓迷藏，裴念後知後覺發現身邊的安撫信息素已經淡得幾乎聞不到了。
“不好意思，有沒有看到陸逢森，剛剛他一直坐在我身邊的。”
“沒看到，沒看到。”
“誰啊，不認識。”
“陸逢森，我......我先生，他剛剛一直坐在我身邊的，他不見了。”裴念跌跌撞撞走出來，與陸逢森保持聯系的警察喊他過去，表情沈重地告知他實情。
“為什麽讓他一個人去，他還受著傷！”接連面對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陷於危險，裴念情緒失控，“讓我跟他說話，讓我跟他說。”
“裴先生你現在情緒不穩定，你先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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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追蹤後，警察鎖定陸逢森正在往與鄰市交界線的一處山坳開，那裏有個廢棄工廠。
在裴念再三懇求下，警察終於答應帶上他。
“裴先生無論到時候發生什麽事情你都不要沖動，不要從車上下來。”
“好......”
眼淚已經流幹了，裴念雙眼緊緊盯著手提電腦上移動的坐標點，因為擔心對方在車裏安裝竊聽器，所以陸逢森一路都謹慎地沒有發出聲音。
突然，坐標點前進速度大大降了下來，應該是下車了。擴音器裏傳來沈悶的腳步聲，一聲刺耳的碰撞後聲音變得稀薄。
“估計進入嫌犯內部了，裏面有幹擾器。A組，狙擊手先去找位置，B組註意掩護靠近。”
“是。”
陸逢森推開貨倉大門，裏面很空也很暗，只有靠門這裏是亮的。突然膝蓋彎被人狠狠踢了一腳，不可避免地跪在地上發出咚一聲響。
有人上來搜身，幸好耳麥是入耳式的非常隱秘，對方並沒有發現。簡單搜查過後，四周的燈光大開。
珍珍被綁在一張搖搖欲墜的破爛椅子上，嘴裏塞了布，因為過於害怕眼睛發直不能聚焦。
“珍珍別怕，你是勇敢寶寶，不害怕。”陸逢森小聲安慰，緩慢地嘗試往他那邊挪動，珍珍看見他眼睛裏的光逐漸聚攏起來。
下一秒，殷少乾從暗處走出來，突然拿起一把槍抵著毛茸茸的腦袋，垂眼俯視著靠近的人，“停，再靠近一下我就開槍了。”
“別！”陸逢森停了下來，沖珍珍笑了一下，“閉上眼睛，乖。”
殷少乾扔了一個通體漆黑的東西到他面前，是一把左輪手槍。他舉著自己那把五九式隔空點了點地面，道：“這把槍彈匣可以裝六發子彈，但是我只放了一發在裏面。”他輕笑了下，“俄羅斯轉盤玩過嗎？”
陸逢森雙目幾乎噴出火，強打著精神與他周旋：“你先來還是我先？”
“哈”他發出一聲尖銳的笑聲，似乎在嘲弄陸逢森的天真。
“我怎麽會跟你玩這麽無聊的游戲呢，當然是我們寶寶跟你玩啦。”說著他彎下腰，用槍管拍了拍珍珍的臉。
“你瘋了，你以為你能逃得了！”陸逢森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臟隨著殷少乾槍支拍打的頻率震動。
“你覺得我會沒有後路嗎？還是先擔心一下我們珍珍吧，都嚇暈了真可憐，嘖嘖嘖......”
“你到底想做什麽，殷少乾！”
殷少乾慢條斯理滑開彈匣又按回去，得了趣似的玩弄槍械，淡漠的口吻，“當然是做殷少乾該做的事情。”
“裴家每個都不得好死，特別是裴行釗，如果不是他我爸不會自殺，我媽也不會把我送進裴家！我已經安排了更大的驚喜給他，至於裴念嘛，哈——”
“他們裴家個個狗眼看人低，我在他們跟前當了二十年的狗撈點錢怎麽了，那是我應得的！”
“小孩子是無辜的，你先放了珍珍。”陸逢森緩下聲音，盡量平靜嘗試跟他談判，殊不知這讓他更加生氣。
殷少乾破口大罵：“那我以前就不無辜嗎！你說如果你或者他的寶貝兒子死掉一個，裴念臉上會是什麽表情呢？真好奇。”他把架在一旁的手機點開錄像，把鏡頭對準陸逢森和珍珍，他站在鏡頭外。
“開始吧，小寶貝可能手軟了，他那槍也你替他開吧，賭一下是你運氣好還是我們珍珍運氣好呢。”他面上露出癲狂的喜悅，不像正常人。
陸逢森斂了斂神，沒有太多思考就做下一個決定，沈下聲說：“不用了，六槍都算我的。”
“不！”裴念的聲音幾乎要穿破耳麥，陸逢森低頭輕笑了下，得益於他從前跟陸彌琛學過獵槍，他沒怎麽花時間就找到扳動左輪手槍的訣竅。
他想擡頭看向鏡頭跟裴念告別，但是又擔心裴念會因此傷心遂放棄了。沈重的喘息碎在空氣中，認真聆聽了兩秒耳麥傳來的聲音後。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消去突湧出來的濕意，然後毫不猶豫地把槍口對準心臟扣下第一槍。
空彈。
他長吐出一口濁氣，下一秒，殷少乾手上的五九式手槍對準他身側的碎石射出一枚子彈，頃刻炸裂。
他說：“別耍花樣，擡起槍管對準你的腦袋。”
右手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了，陸逢森只能跪在地上用大腿夾著槍，然後費勁地轉到下一格，無悲無喜地對準太陽穴。
又一發空彈。
殷少乾嘆為觀止，不禁拍手叫好，“難怪裴念那麽喜歡你，真有膽識，繼續吧。”
第三槍、第四槍也接連是空彈，只剩最後兩發了，五十對五十的幾率。
左手因為掰動太多次力氣盡失，幾次打滑。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落地有聲。陸逢森深呼吸幾次才把槍匣轉過去，手腕抖動得厲害，要雙手才能勉強托起槍支。
噗，漏空的風聲。
幾率飆升至一百。
遲遲沒有響起的槍聲既讓人慶幸，又讓人更加心碎。
“不要......別再繼續了陸逢森，求你......”肝腸欲斷的聲音被電波滋擾得微微失真，但是仍能從中聽出Omega泣不成聲。
陸逢森擡起眼看向攝像頭，微微笑了一下，張開口舌頭幾次打結才把簡單的一句話說全：“對不起，念念。”聲音碎在塵埃裏，混雜了淚水與冷汗。
“行了，別假裝深情了。”殷少乾拖著珍珍的椅子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要近距離欣賞他腦袋開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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