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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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後餘生
殷少乾的鎖骨被打穿，慘叫一聲捂著傷口往後踉蹌了兩步，他雇的三個人聽見槍聲稍稍亂了陣腳。
“警察來了，老板我們逃吧，他們人多。”
殷少乾離開從外面可以射擊進來的範圍，重重喘著氣示意其中一個先去開車，另外一個去查看情況，剩下的那個守在門口。他與陸逢森跟珍珍的距離都差不多遠，對方扣下扳機的槍口向著地面，但是眼神一錯不錯盯著他。
“你還有最後一槍。”殷少乾提醒道，他的槍管指著珍珍的頭。
“不要聽他的，陸逢森。”裴念的聲音啞得幾乎辨認不清字音，斷斷續續從信號不佳的耳麥裏傳出來，“我們馬上就到了，你不要沖動，再堅持一會兒，一下下就好......”
陸逢森深吸一口氣，眼睛看著殷少乾，謹慎地開口：“你流了很多血，應該包紮一下。”
“不關你的事，快舉起你的槍，快！不然我幫你選擇，看看誰的槍快！”殷少乾胸前的血跡暈得更開了，他說話都顯得有些費勁，槍口微微抖動。
霎時，門外傳來一道沈悶的聲音，站在門口的人咚一下倒在地上。殷少乾的目光搖擺了下，他看了一眼後門，車子已經開過來了。
他非常生氣地罵了句粗口，轉身跑過去前飛快壓下保險銷並扣動扳機，“去死吧你們。”
千鈞一發之際，陸逢森猛地飛撲過去把珍珍緊緊護在懷中，充滿硝煙的子彈沒入深色衛衣。他悶哼了一聲，和珍珍一同倒在地上。
“陸逢森！”
視網膜裏閃著打轉的紅燈，裴念掙開幾個警察的阻攔飛奔過來。紛亂的腳步聲，抓捕呵斥聲，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裴念那聲呼喊是真的還是他的臆想。
“你......你怎麽樣，說話，不要嚇我，陸逢森。”裴念無措地抱住他的頭，整張臉像水洗過一樣濕得一塌糊塗。
“別.....哭.....”
他似乎想擡手給裴念擦眼淚，但是嘗試幾次都沒能讓肩膀擺動起來。而後沈悶地咳了幾下，嘶啞著說：“我沒事，有...防彈衣.....，看看.....珍珍......”
-
警察在山邊截停了對方的車，殷少乾因被狙擊手打中入住羈留病房，除了原先的金融犯罪案件外，還面臨著非法持械以及綁架罪等罪名起訴。得益於他用手機拍下逼迫陸逢森自裁的場景，他無意間入境，證據確鑿，不得保釋。
他雇傭的其餘三人都是身上涉及多宗案件的慣犯，一並收監。
裴行釗被脫光了衣服扔在一個農家的羊圈中，找到時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說不出話的極度驚慌狀態。
陸逢森雖然穿了防彈衣，但是如此近距離中彈，身體不可避免受到沖擊，後背留下了短時間難以磨滅的凹坑。右邊肩膀的刀口再次裂開，重新縫合後像被螞蟻啃咬的細密疼痛卷土重來。
長時間的精神緊繃以及麻藥作用下，他沈沈睡去。
醫生給珍珍處理了表面擦傷後，用了一些安神類的藥物，裴念沒有把他放在兒童病房，而是把他抱到陸逢森身側，兩人的信息素自然地包裹著受驚的寶寶。
手機裏播放著警察從殷少乾手機裏轉載過來的視頻，他自虐地從頭看到尾，然後顫抖著手刪掉。陸逢森毫不猶豫說‘六槍都算我的’，並且在還剩最後一槍時，半只腳踏進鬼門關了，遺言只有一句簡單的‘對不起，裴念。’
裴念捂住嘴，生怕洩出哭聲。視頻中眉眼相似的兩人正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睡夢中也不踏實，均緊皺著眉頭。
他脫力趴在病床上，手臂橫過去把兩人都抱住，壓抑的泣音隱在棉被裏。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發散著想象，若是那枚子彈隨機出現在前五個彈孔中，若是殷少乾沒有走入狙擊視野，若是陸逢森沒有穿防彈衣......
僅是其中一個小小的環節出現偏差，陸逢森都可能會命喪於那個塵土飛揚的廢舊倉庫。裴念不敢回想白天的那一幕，警車剛到達目的地，耳麥裏突然傳來刺耳的槍聲。
進度條走到將近尾聲時，嘭，腦海中的那道槍聲有了畫面。陸逢森毫不猶疑地撲到珍珍身上，雙雙倒下時還不忘用手穩穩托住珍珍的腦袋。
舌尖被咬得血肉模糊，濃重的鐵銹味浸染口腔，他似乎還能聞到破舊倉庫中灰塵與硝煙混合的味道。
雙手顫抖著，試探地摸到alpha的心臟，有規律的跳動讓裴念失序的呼吸重新找到節奏。
還活著，不是臆想。
手背覆上一只幹燥溫熱的掌，裴念楞了楞擡起頭，對上漆黑雙眸。陸逢森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費力地開口：“要抱嗎？”
裴念的嘴角迅速撇了下去，肝臟也因為這句簡短的話縮到一起，身體機能崩潰。他能做的只有遵循身體的原始命令。
擔心會壓到對方的肩膀，裴念脫了鞋小心地從珍珍那一側躺上去，把臉貼在他的掌心裏。陸逢森動了動手指拭去他眼角的淚，沒說話，嘴角掛著淡淡笑意看著他。
殊不知這讓裴念的淚淌得更厲害，幾乎要把珍珍的頭發打濕的程度。
“吃飯了嗎？”他問。
甫一開口，裴念便傾身吻了上去，動作失了分寸，沒有溫情可言，似乎只是為了確認對方的血是溫熱的。撕扯、啃咬，剝奪對方的呼吸。
陸逢森的眼神變得深沈，手掌從他的臉頰移到腦後，用力扣住。如同末日前吻別的愛侶，密不可分。
一吻終了，兩人都氣喘籲籲。
裴念斜斜挑起眼看他，滿是哀怨。“你也想讓我死掉對不對。”喉嚨發緊，話語像是從急劇收縮的喉管裏擠出來的。
殷少乾確實做到了，讓裴念生不如死這件事。
陸逢森沒有回答，目光深沈地看著他，眼裏彌漫著濃重的情緒。視線在空氣中交纏，信息素在無形間擁抱。他們隔著一個珍珍的距離相望，卻比接吻還要纏綿。
裴念擡手碰了碰他嘴角和臉上的傷，啞著聲問：“痛不痛？”
陸逢森嘶了一聲，眼角撇了撇，裝可憐道：“好痛。”在裴念的眉頭攢起前，他拽著對方的手按在心口上，說：“但是這裏很開心，因為還能見到你。”
裴念抱住他，輕輕吻他的唇。其實不能算作一個吻，只是唇瓣和唇瓣相貼，為了感知對方的呼吸。
“嗯。”他說。
“念念。”陸逢森輕輕喊他，“我之所以會喜歡珍珍為珍珍豁出生命，有一個重要前提是我愛你。”
裴念沒有回答他的告白，但是唇上的溫度代替話語回應了。
-
這幾天裴念帶著珍珍跟他住在醫院，吃住都窩在一起。幸而vip病房的床很大，三個人躺在一起也不算擁擠。
期間林又之和許清雅都來看過幾回，見他們都不太有精神也沒待多久。後來陸逢森的教練和游泳隊的老板也來了，似乎在談什麽重要的事情，裴念陪珍珍做完心理疏導回來，房門依然關著。
“爸爸，爸爸呢？”
“爸爸在忙，我們先去滑滑梯好嗎？”
珍珍似乎有些失落，自從得救後他對陸逢森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幾乎時時刻刻都要看見對方才能平靜。
裴念把他抱到兒童活動室，他滑了幾下滑梯後突然就哭起來，“我要爸爸，要爸爸抱珍珍。”
“好吧好吧，我們現在回去找爸爸了。”
珍珍最近哭起來完全聽不進話，躺在地上怎麽哄都哄不好。直到陸逢森把人送走後，循著哭聲過來，他才乖乖爬起來擠進他懷裏。
“爸爸，不要開槍嗚嗚嗚......”
兩人均是一楞，陸逢森柔聲哄他，“沒有開槍，只是在玩游戲。”
珍珍不信，固執地認為只要自己閉上眼睛或者看不見對方的時候，陸逢森就會拿著槍管指向自己的頭。他不懂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但是心裏清楚這不是一個自發行為，而是被壞人逼迫的。
被壞人逼迫，意味著是壞的事情，很壞的事情。就像對方捏他的手逼迫他尖叫，然後又用布塞住他的嘴巴不允許他出聲，這都是被逼迫的壞事情。讓珍珍小小的心臟非常難受，他只能通過哭泣來讓自己身體的消極情緒排出。
“珍珍，現在爸爸和daddy都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珍珍是勇敢大鯊魚寶寶是不是呀？”
他抽噎了下，眼角掛著淚，哽咽著點點頭，“珍珍是大鯊魚，不害怕嗚嗚嗚......”
最後裴念破例讓他吃了個雪糕，才漸漸停下哭聲。汗巾濕透，裴念給他換了一張，陸逢森則一直維持著單手抱珍珍的姿勢。
“我來吧。”
“沒事。”
裴念坐到他身側，頭歪到他肩上，躊躇著開口：“醫生建議給珍珍換個環境轉換一下心情。”
陸逢森似乎不太意外，“有想好去哪裏嗎？”
“我想帶他回萊納西住一段時間。”
“好。”
裴念直起腰，把他的臉掰過來一錯不錯地看著他，陸逢森看到他眼睛裏的不舍。
他沖裴念微微笑了一下，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別擔心，我沒事。再休養幾天我也要歸隊了。”
裴念的目光落在右肩的固定帶上，勸說的話說不出口。他知道這次奧運會對陸逢森來說有多重要，可是才重逢沒多久又要面臨分別，讓他十分難過。
陸逢森把珍珍放到沙發上擡手勾住裴念的脖子吻了吻他發頂，“我會給你留第一排的票，這次一定要來。”
“......好。”
“珍珍也要！”
兩人低下頭均是一笑，然後默契地在珍珍臉頰上親了一口。
出院後，裴念陪陸逢森回曌弋花園收拾行李，正式搬入雲夢灣。
重新回到這棟曾經的婚房，裴念百感交集，他站在落地窗前失神地看著堆滿落葉和殘花的游泳池。
“爸爸家有游泳池，所以才不來daddy和珍珍家嗎？”
陸逢森揉了揉他的腦袋，“這裏也是珍珍和daddy家，我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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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陸逢森猛地飛撲過去把珍珍緊緊護在懷中，充滿硝煙的子彈沒入深色衛衣。他悶哼了一聲，和珍珍一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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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想擡手給裴念擦眼淚，但是嘗試幾次都沒能讓肩膀擺動起來。而後沈悶地咳了幾下，嘶啞著說：“我沒事，有...防彈衣.....，看看.....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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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雇傭的其餘三人都是身上涉及多宗案件的慣犯，一並收監。
裴行釗被脫光了衣服扔在一個農家的羊圈中，找到時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說不出話的極度驚慌狀態。
陸逢森雖然穿了防彈衣，但是如此近距離中彈，身體不可避免受到沖擊，後背留下了短時間難以磨滅的凹坑。右邊肩膀的刀口再次裂開，重新縫合後像被螞蟻啃咬的細密疼痛卷土重來。
長時間的精神緊繃以及麻藥作用下，他沈沈睡去。
醫生給珍珍處理了表面擦傷後，用了一些安神類的藥物，裴念沒有把他放在兒童病房，而是把他抱到陸逢森身側，兩人的信息素自然地包裹著受驚的寶寶。
手機裏播放著警察從殷少乾手機裏轉載過來的視頻，他自虐地從頭看到尾，然後顫抖著手刪掉。陸逢森毫不猶豫說‘六槍都算我的’，並且在還剩最後一槍時，半只腳踏進鬼門關了，遺言只有一句簡單的‘對不起，裴念。’
裴念捂住嘴，生怕洩出哭聲。視頻中眉眼相似的兩人正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睡夢中也不踏實，均緊皺著眉頭。
他脫力趴在病床上，手臂橫過去把兩人都抱住，壓抑的泣音隱在棉被裏。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發散著想象，若是那枚子彈隨機出現在前五個彈孔中，若是殷少乾沒有走入狙擊視野，若是陸逢森沒有穿防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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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了嗎？”他問。
甫一開口，裴念便傾身吻了上去，動作失了分寸，沒有溫情可言，似乎只是為了確認對方的血是溫熱的。撕扯、啃咬，剝奪對方的呼吸。
陸逢森的眼神變得深沈，手掌從他的臉頰移到腦後，用力扣住。如同末日前吻別的愛侶，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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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少乾確實做到了，讓裴念生不如死這件事。
陸逢森沒有回答，目光深沈地看著他，眼裏彌漫著濃重的情緒。視線在空氣中交纏，信息素在無形間擁抱。他們隔著一個珍珍的距離相望，卻比接吻還要纏綿。
裴念擡手碰了碰他嘴角和臉上的傷，啞著聲問：“痛不痛？”
陸逢森嘶了一聲，眼角撇了撇，裝可憐道：“好痛。”在裴念的眉頭攢起前，他拽著對方的手按在心口上，說：“但是這裏很開心，因為還能見到你。”
裴念抱住他，輕輕吻他的唇。其實不能算作一個吻，只是唇瓣和唇瓣相貼，為了感知對方的呼吸。
“嗯。”他說。
“念念。”陸逢森輕輕喊他，“我之所以會喜歡珍珍為珍珍豁出生命，有一個重要前提是我愛你。”
裴念沒有回答他的告白，但是唇上的溫度代替話語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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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裴念帶著珍珍跟他住在醫院，吃住都窩在一起。幸而vip病房的床很大，三個人躺在一起也不算擁擠。
期間林又之和許清雅都來看過幾回，見他們都不太有精神也沒待多久。後來陸逢森的教練和游泳隊的老板也來了，似乎在談什麽重要的事情，裴念陪珍珍做完心理疏導回來，房門依然關著。
“爸爸，爸爸呢？”
“爸爸在忙，我們先去滑滑梯好嗎？”
珍珍似乎有些失落，自從得救後他對陸逢森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幾乎時時刻刻都要看見對方才能平靜。
裴念把他抱到兒童活動室，他滑了幾下滑梯後突然就哭起來，“我要爸爸，要爸爸抱珍珍。”
“好吧好吧，我們現在回去找爸爸了。”
珍珍最近哭起來完全聽不進話，躺在地上怎麽哄都哄不好。直到陸逢森把人送走後，循著哭聲過來，他才乖乖爬起來擠進他懷裏。
“爸爸，不要開槍嗚嗚嗚......”
兩人均是一楞，陸逢森柔聲哄他，“沒有開槍，只是在玩游戲。”
珍珍不信，固執地認為只要自己閉上眼睛或者看不見對方的時候，陸逢森就會拿著槍管指向自己的頭。他不懂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但是心裏清楚這不是一個自發行為，而是被壞人逼迫的。
被壞人逼迫，意味著是壞的事情，很壞的事情。就像對方捏他的手逼迫他尖叫，然後又用布塞住他的嘴巴不允許他出聲，這都是被逼迫的壞事情。讓珍珍小小的心臟非常難受，他只能通過哭泣來讓自己身體的消極情緒排出。
“珍珍，現在爸爸和daddy都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珍珍是勇敢大鯊魚寶寶是不是呀？”
他抽噎了下，眼角掛著淚，哽咽著點點頭，“珍珍是大鯊魚，不害怕嗚嗚嗚......”
最後裴念破例讓他吃了個雪糕，才漸漸停下哭聲。汗巾濕透，裴念給他換了一張，陸逢森則一直維持著單手抱珍珍的姿勢。
“我來吧。”
“沒事。”
裴念坐到他身側，頭歪到他肩上，躊躇著開口：“醫生建議給珍珍換個環境轉換一下心情。”
陸逢森似乎不太意外，“有想好去哪裏嗎？”
“我想帶他回萊納西住一段時間。”
“好。”
裴念直起腰，把他的臉掰過來一錯不錯地看著他，陸逢森看到他眼睛裏的不舍。
他沖裴念微微笑了一下，給他打了一劑強心針：“別擔心，我沒事。再休養幾天我也要歸隊了。”
裴念的目光落在右肩的固定帶上，勸說的話說不出口。他知道這次奧運會對陸逢森來說有多重要，可是才重逢沒多久又要面臨分別，讓他十分難過。
陸逢森把珍珍放到沙發上擡手勾住裴念的脖子吻了吻他發頂，“我會給你留第一排的票，這次一定要來。”
“......好。”
“珍珍也要！”
兩人低下頭均是一笑，然後默契地在珍珍臉頰上親了一口。
出院後，裴念陪陸逢森回曌弋花園收拾行李，正式搬入雲夢灣。
重新回到這棟曾經的婚房，裴念百感交集，他站在落地窗前失神地看著堆滿落葉和殘花的游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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