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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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花
陸逢森的信號斷斷續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許久。甚至中途裴念還帶珍珍去洗了個澡，又把他哄睡，通訊也沒有掛斷，一直延續到國內時間的12點。
“新年快樂。”陸逢森說。
“你也新年快樂。”
“嗯。我給珍珍包了紅包，放在他房間，我平時放衣服的那個櫃子裏，明天你幫我給他，祝他新年快樂。”
“好。”
電話掛斷後，裴念擔心明天會忘記，於是立刻去找陸逢森藏起來的紅包。沒廢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把紅包抽出來後，把陸逢森的睡衣放回去。
有兩個，他有些疑惑。
其中一個薄薄的，摸上去應該就是裝的紙鈔。另一個稍有份量，像是裝了項鏈之類帶珠子的東西。
他把薄的那個放到珍珍枕頭底下，親了親他的臉蛋後拿著另一個走出房間。遲疑著把稍有份量的那個打開——是一串珍珠鏈，墜著一個由四顆藍寶石組合而成的蝴蝶吊墜，吊墜雙側各配三顆水滴型形鉆石，然後才是珍珠串。
對於手來說這個圈口太大，對於脖子又太小，他一時有些拿不準陸逢森是什麽意思。
把紅包袋擱下，裏面掉下一張小卡片。
致裴念：
念念。
所有人都會在今天祝你新年快樂，但是我想祝你生日快樂。也想祝你快樂，不止是今天，而是每一天。
(P.S.替我祝許女士新年快樂，感謝偉大的她在新年夜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生下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裴念念。)
From：整天泡在水裏的人
“字真醜。”裴念悶笑了下。因為農歷生日在春節的原因，他都默認這一天朋友會跟家人過，所以裴念幾乎沒有跟別人提及過這個事情。不知道陸逢森是怎知道的。
看著小小一張卡片喉嚨泛起淡淡的酸，像滴了兩滴檸檬汁。突然他想起了什麽，跑回房間翻出兩個月前收到的一張紙，上面詳細羅列了小孩子肺炎時的註意事項還有各種緩解寶寶難受的方法。
明明那時候還在跟他鬥氣，可是陸逢森卻悶不作聲地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他和珍珍，被自己罵也不辯解。
“笨蛋。”他戳了戳卡片，又拿起那條漂亮的珍珠鏈細細端詳。他拍了張照片發過去，故意寫：“太小了，珍珍脖子戴不上。”
似乎在等著他，陸逢森的回覆幾乎立刻就發了過來。
陸逢森：生日快樂，裴念。
陸逢森：是腳鏈。
陸逢森：尺寸應該合適，我量了幾次。
陸逢森：珍珠跟你的肌膚很像。
陸逢森：你戴上的話會不會像蝴蝶停在踝骨不時上下顫動。
陸逢森：鉆石像不像發光的水滴？
......
一條接一條的回覆發過來，裴念的耳根瞬間紅透，他抱膝坐在床上，手機和珍珠鏈被扔到一旁。過了好一會兒，他深呼吸幾下，悄悄擡起頭，手指在被子上走動，勾起珍珠鏈緩慢地拖到腳邊。
他紅著臉把鏈扣解開，冰涼與圓潤的觸感同時接觸肌膚。圈口非常合適，不會太緊也不會太松，有一個指節的餘裕。
深海一般的藍寶石剛好擱在鋒利的腳踝，稍微擡一下腳，蝴蝶吊墜便上下顫動，正如陸逢森所說的那樣。似乎他已經在某個次元見過這一幕，才能描述得如此準確。
裴念走到更衣間，裏面有一面換鞋鏡。光潔白皙的赤足踩在松軟的絳色地毯上，腳踝處的藍寶石如同國畫中的點簇技法，在大面積留白的肌膚上落下一抹悅動的藍。
心底泛著密密麻麻的癢，腳踝似乎有熱氣蒸騰。他屏住呼吸在鏡子前坐下，雙腿交叉放著，戴了腳鏈那條在前。哢擦，鏡子的畫面被定格下來發送到大洋彼岸。
裴念忍著沒去看回覆把手機關上埋進被窩，心情過於激動，滾了幾圈才得以入睡。
夜半，電話響得不合時宜。他睡眼惺忪拿起手機才想起自己關機了，叮鈴鈴，叮鈴鈴，刺耳的聲音還在繼續。
座機幾乎是擺設，但是卻在寒風呼嘯的夜晚響個不停，裴念莫名有些心慌。跌跌撞撞走到客廳拿起話筒，許清雅的聲音劈頭蓋臉扔過來。
“你奶奶走了。”
握著話筒的手倏爾用力，指尖泛白，喉嚨啞得厲害，“什麽時候的事？”
“剛剛，三點多的時候突然醒過來喊著要見人，護工跟她說了一會兒話她又說困，躺下去沒多久就發現沒了呼吸。”許清雅的聲音壓抑著某種悲傷，“珍珍還小，不要帶他過來了，我先跟你說一下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明天早上章管家會一個個通知大家，到時候你再回來。”
“......好。”
前一天剛掛上的大紅燈籠和揮春全都被撤了下來，幫傭有條不紊地換上白綢和紙燈。
裴念跨進大門聽見管事低聲訓斥的聲音，他擡眼望去，一盆水仙碎在地上。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把白菊搬進來，沒註意就碰碎了春花。
“媽。”他走到許清雅身旁坐下，看見她眼底一片青黑。裴念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見到許清雅不施粉黛的模樣，就算只是一起在家中吃個早餐她也會打扮得精致貴氣。
“來了？”許清雅朝他點了下頭，然後又看回堂中忙碌的人。出神了一會，她突然說：“你奶奶昨天突然說要吃姜糖，護工怕她噎著沒給她。”
“她就鬧著要見裘哥，‘裘哥每回來聽戲都會給我帶姜糖，怎麽會沒有，是不是你藏起來了。’被她鬧得沒辦法，護工派人去通知你爺爺。”
“晚上擺渡車沒人開，只能走過來主宅。從北苑過來主宅要走半個多小時。走到主宅門口，護工就來電話說老夫人去了，通知的人在門口拐了個彎去傭人樓。”
現下只有裴行釗和許清雅住在裴宅，這些事需要當家主母拿主意，管事聽了遂又去喊醒了許清雅。而作為何寶珠的丈夫，所有人都默認告訴裴達裘也無濟於事。
“聽年紀大的傭人說她從小練功身體不好，生下你爸爸之後幾乎臥床一年，這麽困難又在幾年後生下你姑姑，徹底把身子虧空了。在戲園裏吃了這麽多苦，人人都以為寶珠姐嫁了有錢人享清福，誰知道還是沒有幾天好日子過。”
裴念按了下她的肩，“對不起，媽。”
許清雅的目光落在虛空，出神地看著因腳步往來而揚起的灰塵。
“你爺爺與她在外成婚了才帶回裴家，原來家裏早有位夫人，處處壓她一頭。好不容易熬到正夫人走了，又帶回來個裴行渺。誰知道外面還有沒有裴行焱、裴行垚呢。”
“她一輩子都在等，等那個曾經帶姜糖來聽她唱戲的裘哥。五角錢一包的姜糖就把她騙進籠子，甘願自我囚禁一生。”
眼眶發燙，裴念拿起茶杯掩飾。傭人忙著布置忘了更換茶水，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滾落，寒氣侵入五臟六腑刺得生疼。
“媽。”他擡手攬住她的肩，聲音發啞。
“差不多了，我再去檢查一下。”許清雅面色平靜，沈穩起身交代剩下的事情。
等化妝師給何寶珠裝點好後就要把她送到殯儀館，正值新春，不好在這個時間出殯，挑挑揀揀把日子定在了初六。
出殯當日，裴家久未見如此齊人，殯儀館門口圍滿了記者。裴念抱著珍珍躲開鏡頭，進去後才把他放下來。
“還記得答應daddy什麽嗎？”裴念蹲下來，認真看著他。
他微微點頭說了個嗯，覆述：“不許大聲吵鬧，不能發脾氣，乖乖的。”
“對，daddy相信珍珍可以做到。”
裴念牽著珍珍走到壽堂前，工作人員給他遞了一支百合。珍珍小聲地問：“為什麽不給我呀？”
工作人員拿不準要不要給，裴念朝他點了下頭。
他們家族人多，雖然上面兩個伯伯和姑母小叔都不是何寶珠所出，但是裴達裘要求所有子女都要列位家屬席。裴念牽著珍珍朝他們鞠躬後，緩緩走到巨大的黑白人像前。
照片上的人比現在年輕許多，音容笑貌猶在，裴念咬緊牙關深深鞠了一躬。
珍珍被肅穆的場景嚇得臉色發白，但是乖乖學著裴念的舉動彎了彎腰。他夠不著桌子，踮了幾下腳都沒能把百合放上供桌，揪了揪裴念的衣角請他幫忙。裴念抿唇看向他，掐著他的腰抱起讓他親手把花放上去。
時間仿佛按了加速鍵，眨眼間，儀式走到尾聲。裴念接過柚子葉和利是糖走出門口，擡眼看去一片灰沈，不一會兒天空下起絲線般的小雨。人臉映在車窗上，雨絲落下來如同滑下一行行清淚。
他好像被強制格式化了一些記憶，忘記靈堂裏來來往往的人；忘記裴行釗說你奶奶剛走，婚禮事宜先推遲；也忘記了許清雅站在他身前對對方說了什麽。腦海中唯一漂浮著紀念錄像裏何寶珠的一段唱詞......
“落花滿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薦鳳臺上
帝女花帶淚上香
願喪身回謝爹娘
我偷偷看 偷偷望
佢帶淚帶淚暗悲傷
......”①
悲傷哀婉的曲調縈繞心頭，回到家坐在沙發上，裴念把臉埋在珍珍懷裏。
“太奶奶為什麽在照片裏？”珍珍疑惑地問。
裴念悶著聲音回答：“太奶奶要去很遠的地方，怕我們忘記她，所以拍了照片。”
肉乎乎的手摸著裴念的頭發，“太奶奶會帶上珍珍送的花去嗎？”
“會啊。”裴念轉過臉凝神看他，很輕地摸了摸他的脖子，“珍珍還害怕太奶奶嗎？”
珍珍搖搖頭，“太奶奶只是喜歡珍珍的項鏈，那就送給她好了。”
“嗯，珍珍好乖。”
“下次我可以戴小鈴鐺去給太奶奶看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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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陸逢森說。
“你也新年快樂。”
“嗯。我給珍珍包了紅包，放在他房間，我平時放衣服的那個櫃子裏，明天你幫我給他，祝他新年快樂。”
“好。”
電話掛斷後，裴念擔心明天會忘記，於是立刻去找陸逢森藏起來的紅包。沒廢多少功夫就找到了，他把紅包抽出來後，把陸逢森的睡衣放回去。
有兩個，他有些疑惑。
其中一個薄薄的，摸上去應該就是裝的紙鈔。另一個稍有份量，像是裝了項鏈之類帶珠子的東西。
他把薄的那個放到珍珍枕頭底下，親了親他的臉蛋後拿著另一個走出房間。遲疑著把稍有份量的那個打開——是一串珍珠鏈，墜著一個由四顆藍寶石組合而成的蝴蝶吊墜，吊墜雙側各配三顆水滴型形鉆石，然後才是珍珠串。
對於手來說這個圈口太大，對於脖子又太小，他一時有些拿不準陸逢森是什麽意思。
把紅包袋擱下，裏面掉下一張小卡片。
致裴念：
念念。
所有人都會在今天祝你新年快樂，但是我想祝你生日快樂。也想祝你快樂，不止是今天，而是每一天。
(P.S.替我祝許女士新年快樂，感謝偉大的她在新年夜這個舉國歡慶的日子生下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裴念念。)
From：整天泡在水裏的人
“字真醜。”裴念悶笑了下。因為農歷生日在春節的原因，他都默認這一天朋友會跟家人過，所以裴念幾乎沒有跟別人提及過這個事情。不知道陸逢森是怎知道的。
看著小小一張卡片喉嚨泛起淡淡的酸，像滴了兩滴檸檬汁。突然他想起了什麽，跑回房間翻出兩個月前收到的一張紙，上面詳細羅列了小孩子肺炎時的註意事項還有各種緩解寶寶難受的方法。
明明那時候還在跟他鬥氣，可是陸逢森卻悶不作聲地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他和珍珍，被自己罵也不辯解。
“笨蛋。”他戳了戳卡片，又拿起那條漂亮的珍珠鏈細細端詳。他拍了張照片發過去，故意寫：“太小了，珍珍脖子戴不上。”
似乎在等著他，陸逢森的回覆幾乎立刻就發了過來。
陸逢森：生日快樂，裴念。
陸逢森：是腳鏈。
陸逢森：尺寸應該合適，我量了幾次。
陸逢森：珍珠跟你的肌膚很像。
陸逢森：你戴上的話會不會像蝴蝶停在踝骨不時上下顫動。
陸逢森：鉆石像不像發光的水滴？
......
一條接一條的回覆發過來，裴念的耳根瞬間紅透，他抱膝坐在床上，手機和珍珠鏈被扔到一旁。過了好一會兒，他深呼吸幾下，悄悄擡起頭，手指在被子上走動，勾起珍珠鏈緩慢地拖到腳邊。
他紅著臉把鏈扣解開，冰涼與圓潤的觸感同時接觸肌膚。圈口非常合適，不會太緊也不會太松，有一個指節的餘裕。
深海一般的藍寶石剛好擱在鋒利的腳踝，稍微擡一下腳，蝴蝶吊墜便上下顫動，正如陸逢森所說的那樣。似乎他已經在某個次元見過這一幕，才能描述得如此準確。
裴念走到更衣間，裏面有一面換鞋鏡。光潔白皙的赤足踩在松軟的絳色地毯上，腳踝處的藍寶石如同國畫中的點簇技法，在大面積留白的肌膚上落下一抹悅動的藍。
心底泛著密密麻麻的癢，腳踝似乎有熱氣蒸騰。他屏住呼吸在鏡子前坐下，雙腿交叉放著，戴了腳鏈那條在前。哢擦，鏡子的畫面被定格下來發送到大洋彼岸。
裴念忍著沒去看回覆把手機關上埋進被窩，心情過於激動，滾了幾圈才得以入睡。
夜半，電話響得不合時宜。他睡眼惺忪拿起手機才想起自己關機了，叮鈴鈴，叮鈴鈴，刺耳的聲音還在繼續。
座機幾乎是擺設，但是卻在寒風呼嘯的夜晚響個不停，裴念莫名有些心慌。跌跌撞撞走到客廳拿起話筒，許清雅的聲音劈頭蓋臉扔過來。
“你奶奶走了。”
握著話筒的手倏爾用力，指尖泛白，喉嚨啞得厲害，“什麽時候的事？”
“剛剛，三點多的時候突然醒過來喊著要見人，護工跟她說了一會兒話她又說困，躺下去沒多久就發現沒了呼吸。”許清雅的聲音壓抑著某種悲傷，“珍珍還小，不要帶他過來了，我先跟你說一下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明天早上章管家會一個個通知大家，到時候你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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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剛掛上的大紅燈籠和揮春全都被撤了下來，幫傭有條不紊地換上白綢和紙燈。
裴念跨進大門聽見管事低聲訓斥的聲音，他擡眼望去，一盆水仙碎在地上。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把白菊搬進來，沒註意就碰碎了春花。
“媽。”他走到許清雅身旁坐下，看見她眼底一片青黑。裴念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見到許清雅不施粉黛的模樣，就算只是一起在家中吃個早餐她也會打扮得精致貴氣。
“來了？”許清雅朝他點了下頭，然後又看回堂中忙碌的人。出神了一會，她突然說：“你奶奶昨天突然說要吃姜糖，護工怕她噎著沒給她。”
“她就鬧著要見裘哥，‘裘哥每回來聽戲都會給我帶姜糖，怎麽會沒有，是不是你藏起來了。’被她鬧得沒辦法，護工派人去通知你爺爺。”
“晚上擺渡車沒人開，只能走過來主宅。從北苑過來主宅要走半個多小時。走到主宅門口，護工就來電話說老夫人去了，通知的人在門口拐了個彎去傭人樓。”
現下只有裴行釗和許清雅住在裴宅，這些事需要當家主母拿主意，管事聽了遂又去喊醒了許清雅。而作為何寶珠的丈夫，所有人都默認告訴裴達裘也無濟於事。
“聽年紀大的傭人說她從小練功身體不好，生下你爸爸之後幾乎臥床一年，這麽困難又在幾年後生下你姑姑，徹底把身子虧空了。在戲園裏吃了這麽多苦，人人都以為寶珠姐嫁了有錢人享清福，誰知道還是沒有幾天好日子過。”
裴念按了下她的肩，“對不起，媽。”
許清雅的目光落在虛空，出神地看著因腳步往來而揚起的灰塵。
“你爺爺與她在外成婚了才帶回裴家，原來家裏早有位夫人，處處壓她一頭。好不容易熬到正夫人走了，又帶回來個裴行渺。誰知道外面還有沒有裴行焱、裴行垚呢。”
“她一輩子都在等，等那個曾經帶姜糖來聽她唱戲的裘哥。五角錢一包的姜糖就把她騙進籠子，甘願自我囚禁一生。”
眼眶發燙，裴念拿起茶杯掩飾。傭人忙著布置忘了更換茶水，冰冷的液體順著喉嚨滾落，寒氣侵入五臟六腑刺得生疼。
“媽。”他擡手攬住她的肩，聲音發啞。
“差不多了，我再去檢查一下。”許清雅面色平靜，沈穩起身交代剩下的事情。
等化妝師給何寶珠裝點好後就要把她送到殯儀館，正值新春，不好在這個時間出殯，挑挑揀揀把日子定在了初六。
出殯當日，裴家久未見如此齊人，殯儀館門口圍滿了記者。裴念抱著珍珍躲開鏡頭，進去後才把他放下來。
“還記得答應daddy什麽嗎？”裴念蹲下來，認真看著他。
他微微點頭說了個嗯，覆述：“不許大聲吵鬧，不能發脾氣，乖乖的。”
“對，daddy相信珍珍可以做到。”
裴念牽著珍珍走到壽堂前，工作人員給他遞了一支百合。珍珍小聲地問：“為什麽不給我呀？”
工作人員拿不準要不要給，裴念朝他點了下頭。
他們家族人多，雖然上面兩個伯伯和姑母小叔都不是何寶珠所出，但是裴達裘要求所有子女都要列位家屬席。裴念牽著珍珍朝他們鞠躬後，緩緩走到巨大的黑白人像前。
照片上的人比現在年輕許多，音容笑貌猶在，裴念咬緊牙關深深鞠了一躬。
珍珍被肅穆的場景嚇得臉色發白，但是乖乖學著裴念的舉動彎了彎腰。他夠不著桌子，踮了幾下腳都沒能把百合放上供桌，揪了揪裴念的衣角請他幫忙。裴念抿唇看向他，掐著他的腰抱起讓他親手把花放上去。
時間仿佛按了加速鍵，眨眼間，儀式走到尾聲。裴念接過柚子葉和利是糖走出門口，擡眼看去一片灰沈，不一會兒天空下起絲線般的小雨。人臉映在車窗上，雨絲落下來如同滑下一行行清淚。
他好像被強制格式化了一些記憶，忘記靈堂裏來來往往的人；忘記裴行釗說你奶奶剛走，婚禮事宜先推遲；也忘記了許清雅站在他身前對對方說了什麽。腦海中唯一漂浮著紀念錄像裏何寶珠的一段唱詞......
“落花滿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薦鳳臺上
帝女花帶淚上香
願喪身回謝爹娘
我偷偷看 偷偷望
佢帶淚帶淚暗悲傷
......”①
悲傷哀婉的曲調縈繞心頭，回到家坐在沙發上，裴念把臉埋在珍珍懷裏。
“太奶奶為什麽在照片裏？”珍珍疑惑地問。
裴念悶著聲音回答：“太奶奶要去很遠的地方，怕我們忘記她，所以拍了照片。”
肉乎乎的手摸著裴念的頭發，“太奶奶會帶上珍珍送的花去嗎？”
“會啊。”裴念轉過臉凝神看他，很輕地摸了摸他的脖子，“珍珍還害怕太奶奶嗎？”
珍珍搖搖頭，“太奶奶只是喜歡珍珍的項鏈，那就送給她好了。”
“嗯，珍珍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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