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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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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梅宵寒震驚地回頭看向應如是,她很是嚴肅,並非是玩笑話,而宮雲臣也褪去了油嘴滑舌的表象,陰惻惻地盯著應如是,這在梅宵寒眼裏基本上算是他已默認了這一事實。

應如是接著解釋道:

“所以你以為你憑什麽驚動八門獄如此多人呢,二十年前宮氏族長為宮雲臣定親,宮雲臣不從而欲赴北境,而你聯合宮宛彤的母親與宮氏諸人,以宮氏門客的身份誘騙了他,以殘留仙洲的玄冥邪法奪去了他的身份,修為,樣貌,還命人抹殺了梅宵寒母子蹤跡。”

玄冥,七邪之一,意在打開仙冥二界隔閡,模糊生死之間的界限。

說白了就是奪舍與覆生兩種路數,前者將人的靈魂抹去而將其他靈魂嵌合進去,後者則將屍體煉化成邪物美其名曰覆生。

邪法問世後相當一段時間都無人能劃定修士被這邪法奪舍的標準在哪,錯殺之人不在少數,眾人因此惶恐不已。

事情的轉機則出現在了應如是的結義兄弟李少涯身上,李少涯彼時尚且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劍修,他自創的一套叱靈劍法問世後便名聲大噪。

叱靈重在其道而不在劍術。

前者集齊了他們三人各自的心血,而李少涯將他們的想法融會貫通才悟出了這套劍法,說起來叱靈這名字還是應如是想出來的。

七邪動蕩過後,這劍法又被李少涯改動一番,最後變為精進自身靈力與去除內體雜質的功用。

“宮雲臣”敢如此膽大的奪舍真正的宮雲臣,則是因為最初的叱靈劍法太過晦澀,對執劍者心性要求極高,所以並未到人人皆可責問靈體的地步。

可偏偏這個冒牌貨遇到的都是和七邪周旋數百年的人。

“阿宵,你且看他到底是不是你父親。”應如是看著已經楞住的梅宵寒,厲聲道,“叱靈三式:存真——”

應如是衣擺無風自動,古琴被她托至身前,駱桓野見梅宵寒還傻站在原地,提醒他把耳朵捂上,最好把聽覺都封上,這威力可不是他這樣剛修行沒多久的妖能承受得住的。

梅宵寒剛從內府把聽感隔斷,就看到從顫動的琴弦上飛出了三道銀光,它們如同游蛇一般竄到了冒牌宮雲臣身體的三處大穴,把丹田紫府圍困其中。

即便冒牌貨奪舍了宮雲臣的身體,可是運功之時也一定會運用原主人的內府,叱靈便是利用打入大穴中的靈力,再鉆進經脈中運行一個大周天後匯聚在丹田中,掐住上丹田靈氣的流通之處。

魂與靈的界限本就十分微妙,叱靈的關鍵就是跨越靈氣與靈魂的界限來區分究竟是不是奪舍,畢竟這丹田可是宮雲臣的物件,就算冒牌貨用了這麽多年,就算玄冥之法再怎麽奧妙,不是自己的終歸不屬於自己。

宮雲臣捂住耳朵痛苦地跪在地上,身形的邊界開始模糊,明明七竅完好無損,可他總覺得有什麽在流出去一般,就算伸手去堵住也無濟於事。

忽然他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透明,這才發覺自己的魂魄已經不在肉|體之內,可靈魂的下半截卻還留在裏面,保留著知覺。

奪舍太久,冒牌貨原本的面容已經模糊不清,可不難看出他的五官粗獷,與生來俊秀的宮雲臣的沒有半點相似,冒牌貨心中也清楚自己如今是什麽鬼樣子,拼命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喊著我是宮雲臣。

梅宵寒忽然笑了出來,難得暢快,客是笑完卻又生出一股委屈,“師父你說得對,他不是我的父親,而是我的殺父仇人,這些年我居然恨錯了人。”

應如是又屈起手指彈出一個音,聲浪蕩漾開後眾人又被迫把耳朵堵上,她勾起唇畔,似乎發現了意外之喜,“六式:聽音——”

從他七竅中溢出如點點星光般的靈力凝聚成一道虛影,過了許久才顯現出身形,他沒有身體與四肢,只能辨別出樣貌來,但是這道勉強凝聚的靈體,才是真正的宮雲臣,他好像沈睡了很久,在梅宵寒顫著聲音喊出父親後,他才悠悠轉醒。

他微笑著望向梅宵寒,“你長大了,有了新家,我很欣慰,我馬上要去找你的母親了,不必念我。”

琴聲漸歇,宮雲臣的靈力如同微塵般散去,一滴清淚從梅宵寒眼中淌下,良久他才啞聲說:“好,我記住了,父親。”

應如是抱琴走到梅宵寒面前,難得主動在肢體上親近他,她動作輕柔地為他拭去淚珠,“其實沒想著能再找到他的靈力,畢竟二十年說短也不短了,可沒想到他硬是撐到了現在。”

梅宵寒也知道他是靠著重逢的願望撐了下去,即使相見即離別,可是父親已經了無遺憾,梅宵寒轉頭去看跪在地上喘著粗氣的冒牌貨。

至於他的遺憾——就是有一天能親手殺了他。

“宮雲臣”努力擡頭問應如是,“我還想問一個問題,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不對勁了?”

應如是不瞞著他,如實說:“在我打算收徒的時候,這些天一直在布局挖你的罪證,好讓你堂堂正正地進八門獄。”

原來這些天師父忙的都是這件事,梅宵寒心中酸澀,應如是扭頭沖他安撫一笑。

“宮雲臣”仰天大笑,“我確實輸了,不過不是輸給了這個豎子,而是輸給他的運氣,偏偏拜了你應如是做師父,這是老天讓我敗啊!”

一個爛人做出這幅模樣,著實令應如是火大,她咬著後槽牙指著男人罵道:“老東西,你還真以為你真是宮雲臣嗎?以為你在玄武樓混了個長老覺得自己牛了是吧,玄武樓主知道我要查你當天晚上就開始搜集罪證了,你還在這嘚瑟,要點臉吧你!”

玄武樓一貫秉持著剛正不阿浩然正氣的作風,最是看不慣枉顧性命的小人,玄武樓主查明這冒牌貨的所作所為後,當晚就氣得頭疼腦熱,差點連夜坐飛羽舟飛去太陰宮看病,恨不能親手將其斬於大刀之下。

梅宵寒一手夾著應如是的琴,一手攔著要沖過去撕了冒牌貨的應如是,駱桓野直接將還想刺激應如是的男人打暈,省的他作死,八門獄這幫負責押人的著實吃了口大瓜,見到應如是生氣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地,顯然是十分了解應如是的脾氣。

梅宵寒瞥了眼已經只顧著流淚,不再掙紮的宮宛彤,似乎宮氏只有這麽一個沒有受過汙染的人。

可是她的出生本身就是原罪,無可饒恕,無處可躲。

在一個美麗的晴夜,她的餘生從此天翻地覆,到底宮雲臣是她的父親呢?還是這張皮底下的男人呢?這個問題留給她自己去慢慢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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