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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一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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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一篇番外

九月一號,寧州中小學陸續開學,校門口有特警執勤,黑色裝甲車威風凜凜,引得學生們頻頻行註目禮。

兩頭門都開著通風,風把窗簾吹得鼓鼓囊囊,教室裏還是很熱,風扇開到最大,像四架直升機的螺旋槳倒裝在頭頂上,教室閑置了一個假期,木頭桌椅的味道一時半會兒散不幹凈。

黑板上用彩色粉筆寫著“歡迎新同學”,這時站在講臺上的是一個戴著名偵探柯南眼鏡的西瓜頭男生。

張栩生興致缺缺地看了一眼,要是沒算錯,這應該是36號。

一個班大概四十個人,張栩生的學號排在很後面,這樣慢騰騰地挨個介紹過來,張栩生等得直發困,一開始還能坐在那裝裝樣子,後來就開始撐著額頭雞啄米。

半夢半醒,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37號,37號同學,來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一旁的同學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欸,到你了。”

張栩生猛地睜開眼,強裝清醒地站起來大步走上講臺。

臺下一群烏溜溜的眼睛,全部好奇地註視著他。

張栩生:“…”

他今天穿了件新衣服,現在覺得後領裏面的標簽摩擦得皮膚有點癢。

想撓,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好像有點不雅觀。

年輕的班主任以為他是緊張,遂鼓勵道:“向大家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張栩生,栩栩如生…”張栩生尷尬地停頓了一下,默默提醒自己要有信念感,“…的栩生。”

老師或許也覺得無聊,但還是循循善誘地走流程:“很有趣的名字啊,有問過爸爸媽媽為什麽取這個名字嗎?”

張栩生呃了一聲又尷尬住了。

他想了想說:“本來是叫生羽,後來花兩百塊錢找人算,說我五行缺木,就加了個木字旁,我媽說生栩不好念,就換了個順序。”

不管什麽年代,學校都是個無趣的地方,張栩生讀初中的時候家裏還用著臺式電腦,電視只能看直播,智能手機也還沒上市。

放在平時連理都懶得理的東西都奇跡般變得無比稀奇,人的笑點也隨之降低。

同學們因為他那“兩百塊錢”笑得前仰後合,教室內略顯沈悶的氣氛倒是意外地被調動了起來,似乎笑過這一通大家就開始熟絡了。

張栩生也跟著笑了笑,但還是困。

心想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熬夜拼老爸的模型了。

他回到座位上後就趴下睡覺,趴了一會兒感覺有人戳他胳膊,擡頭發現是同桌那個男生,張栩生問:“幹嘛?”

那個男生長著雙小狗似的眼睛,咧嘴笑起來牙齒特別白:“欸,你缺木啊,正好,我屬木。”

“啊,”張栩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看著他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發現他只有左臉上有酒窩,最後說,“那挺好。”

說完真想在風扇上吊死。

這一整天的真是尷尬不完了。

張栩生在家的時候十點半就能吃上午飯,但是學校十一點半才下課,張栩生本來就在長身體的年紀,新陳代謝快,感覺早飯那頓面條已經是上輩子吃的東西,眼睛發綠,餓得快要見太奶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肚子叫太響,同桌男生忽然從書包裏翻出一個冷掉的糖糕,用眼神問他要不要吃,張栩生當然點頭,然後兩人一人一半,用新發的書擋著嘴吃了。

下課鈴終於響起來,張栩生心想和同桌的男孩一起去食堂,但對上他那雙眼睛才發現不知道人家叫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齊飛,29號,一起吃飯去唄?”

29號啊,那時候張栩生正忙著和瞌睡蟲作鬥爭,怪不得不知道。

於是張栩生就因為半塊糖糕,和齊飛成了朋友。

午休的時候有一批校服要領,班主任隨機點了幾個人,剛好點到張栩生,張栩生想睡覺,就問齊飛能不能幫他去搬校服。

“我們掰手腕,你贏了我就幫你搬。”

張栩生左手勁大,故意說:“那用左手吧,我右手暑假摔了,剛拆石膏,沒力氣。”

不出所料,張栩生贏了。

很多年以後他們讀大學,又掰手腕決定由誰去食堂打飯,張栩生沒掰過他,寢室裏另外兩個人也沒掰過他,那次用的是右手。

晚上放了學,齊飛邀請張栩生去打籃球,兩人到操場一看,發現球場早被高年級占了,張栩生告訴齊飛可以跟他去他媽媽的學校,小學生不打籃球,那裏的球場很空。

“你媽媽在海城小學啊,”齊飛覺得很巧,“我就是海城小學畢業的欸。”

“我們班很多人都是吧,”張栩生說,“不是按學區分的初中麽。”

他倆打了會兒球,覺得熱就爬到單杠上吹風。

體訓隊結束了晚訓,學生原地解散,紛紛呼朋引伴地往外走,經過張栩生他們那的時候,張栩生和齊飛不約而同地暫停聊天,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那一瞬間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是成熟的男人。

男人是不會搭理乳臭未幹的小學生的。

等他們走後,齊飛才指著天際說:“飛機。”

張栩生把手搭在額前:“哪呢?”

“那呢。”

“哦,”張栩生看見了,“尾跡雲。”

“尾跡雲?”

“嗯,”張栩生自豪又矜持地提起了父親,“我爸就是開飛機的,他跟我說的。”

齊飛張大了嘴:“你爸這麽厲害?”

“而且還是戰鬥機!”張栩生的眉毛都快飛起來,他帶著決心說,“我以後也要開戰鬥機。”

“我也想開!”齊飛很興奮,“什麽時候能去開?”

“我爸說高中的時候會有人來學校招飛,只要能通過測試就能當飛行員,”張栩生望著那道潔白的痕跡,“你也要去?”

“你去我也去,”齊飛問,“那你爸在家嗎,我還沒見過飛行員呢。”

張栩生縱身一躍跳到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爸基本上不在家,他工作的地方在閻良,很忙,不回家。”

“閻良在哪?”

“在西安。”

“這麽遠啊。”

齊飛先回家吃飯,張栩生去辦公室找母親。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嚴瓊華正伏案修改教案,旁邊的辦公桌前坐著一個小女孩,特別小,坐在椅子上腳都碰不到地。

張栩生以為是母親同事的孩子。

“媽,”他走到母親身邊,從辦公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擦汗,“我來了。”

“等會兒啊栩生,馬上就好。”

張栩生就坐在旁邊等了一會兒,開學第一天他沒作業,十分悠閑。

“我可以給老爸打電話嗎?”

嚴瓊華看了眼手表:“你爸還沒下機呢,他下機了會來電話的。”

“哦。”張栩生盯著桌子。

桌子表面覆著一層極薄的祖母綠絨布,絨布上壓著塊玻璃,張栩生不太懂為什麽要這樣,但好多辦公室的桌子都是這樣的。

有些老師把課程表什麽的壓在玻璃下方便隨時察看,而嚴瓊華壓在玻璃下的是她和張定傑的照片,那是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在閻良拍的。

照片上是冬天,張定傑摟著嚴瓊華的肩,兩個人的臉都凍得發紅,但笑得很好看。

據說是初雪,同樣的照片張定傑也有一張,他告訴張栩生照片裏面的地方叫石川河,是閻良的母親河。

張栩生發現有人在看他,擡頭看去。

小女孩被他發現,立刻轉過身趴回桌子上,捧著課本埋頭念拼音:“abcd…”

張栩生覺得有趣就走過去看。

小女孩正好念到“f”,察覺到張栩生正盯著她,她一緊張就念不下去了。

“g。”張栩生忍不住提醒她。

“g。”

聽起來像是軟綿綿地叫了聲“哥”。

“不對。”張栩生說。

“你剛剛就是這樣讀的,”小女孩擡頭看他,又學了一遍,“g——”

張栩生差點要笑,憋住說:“你要兩個連著一起,哥哥,這樣。”

“哥哥。”

“對了,”張栩生笑瞇瞇,“聰明呀。”

嚴瓊華停筆看向兩個孩子,臉上掛著笑,或許是因為懷著孕,她的神態沒有以往嚴厲,眉眼間有種母性的溫和。

張栩生回頭跑到母親身邊,湊到她耳邊說:“媽,我不要弟弟了,你能不能讓他變成妹妹。”

嚴瓊華故作驚訝:“你不是想要人陪你打籃球麽?”

張栩生很認真:“我現在有朋友和我打球了,不用他了。”

“哦,”嚴瓊華點了點頭說,“那好吧,等會兒我給你爸打個電話商量商量。”

“現在就打吧,”張栩生替她把手機拿過來按了父親的號碼,“有點急。”

辦公室的門又被推開了。

他們都看過去,只見門口站著一個男孩子。

進門就叫了聲:“虞小魚!”

張栩生的目光跟隨著他移過去,看那個小姑娘已經跳下椅子,把課本往書包裏裝,但沒有要搭理身邊這個男生的意思。

她叫虞小魚?好奇怪的名字。

嚴瓊華笑了笑:“是三二班的季風嗎,你來接妹妹啦。”

“她才不是我妹妹,”季風嘴上這麽說,手卻伸了過去,像要去拉她的手,“我媽說讓你今天去我家吃飯,非要我來接你。”

小女孩背上書包,不甘示弱地把手往身後一藏,自顧自往門口走:“他才不是我哥哥!”

“栩生,”嚴瓊華有點不放心,“現在路上車多,你一起去,把弟弟妹妹送回家。”

“哦。”張栩生把書包留在辦公室,也出了門。

三個孩子出去不久,嚴瓊華又改了會兒教案,實在走神得不行,最終還是放下了筆。

張定傑剛下飛機,接過同事遞過來的手機,一看是妻子的電話,很高興:“餵,瓊華,我下機了。”

嚴瓊華一聽到丈夫的聲音就大笑起來。

“瓊華?你笑什麽?”張定傑擔心地問,“別笑太用力啊,懷著孕呢,瓊華你怎麽了?餵?”

“她不理我,”張定傑轉頭疑惑地對同事說,“是給我打的電話嗎。”

“那肯定是啊。”

“壞了,我得回家看看,你嫂子好像有點那個。”

“嫂子怎麽了?”

“老張。”

“誒誒我在呢!”

“你兒子…”

張定傑快急出汗來:“兒子怎麽了?”

嚴瓊華扶著肚子更加笑得停不下來:“你兒子說…”



季風有點生氣:“到底拉不拉,不拉拉倒。”

虞歲穗氣鼓鼓地不理他,小腿掄得飛快往前走。

“那我拉你好不好。”張栩生追上去問。

虞歲穗停下來看著他。

“你自己走也行,”張栩生指了指校門說,“但是等會兒馬路上會有很多車,你得小心點。”

虞歲穗伸出手:“吶。”

張栩生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她是同意他拉她的手了,小心翼翼牽住,感覺像牽住一個小貓爪子。

季風見狀氣得直跳腳:“虞小魚!你這樣隨便拉別人的手,以後要被拐走的,拐走賣到山溝溝裏去!”

虞歲穗大聲反駁:“你才被賣到山溝溝裏去!”

季風扭頭就走:“我不管你了!”

“你們不要吵啦,”張栩生撓撓頭,從兜裏摸出幾張鈔票,“要不要吃校門口的烤年糕?我給你們一人買一根好不好。”

季風一個原地轉身走了回來:“我要海鮮醬。”

“哦…好。”上次看到這麽標準的轉身,還是張定傑回家的時候在客廳表演給張栩生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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