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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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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他第一次主動,忘了換氣,親到沒了氣才停下來。

他笑著看她。

她不爭氣地也笑了,歪作一團,笑得整個床幔輕晃。

終於笑夠,她翻身準備下床,卻被李會景擡手扯住袖口,他眼睛潤潤的,就那麽無辜地瞧著她,她突然有些蒙。

李會景輕笑一聲,附身貼下來。

他直接用牙尖撬開她的唇,她笨拙地張開唇,又發現他好似不著急似的,又點又吸。他是臉朝下的姿勢,明迦跪仰著臉,懵懵懂懂地回應著,斷斷續續,唇齒相連。

她聞到他身上的藥味,和一股他特有的幹凈溫暖的香氣。

她分神去想中原人勤沐浴這一點真好,在他的舌試探去點她的上顎時候居然笑了。他放開她的唇,用鼻尖貼著她的。看她傻樂,無奈嘆了口氣。

唇瓣分開,她能看清他額頭細密的汗珠,能聽清他的微喘。

她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聽見他說:“一直都疼,但是剛才...好像不疼了。”

她狡黠一笑,邊自己一點一點挪出去,邊說:“受傷之人合該好生將養著,你欲念不淺啊...”

溜開他的範圍,她一把坐起來下床,去找剛剛不知被踢到哪裏的鞋,回到正題:“吃得下東西嗎?”

穿好去點燈,一回頭,在溫黃的燈光下才註意到空氣中的旖旎:

淩亂的榻,榻上美男子不僅微喘著氣,耳朵似乎也紅透了。明迦臉突然一燙,又一把將才點上的燈吹了,說著就要出去了,“太亮你不好歇息,我、我去看看藥。”

李會景看著她有些倉促的背影闔上門出去,笑著舒了一口氣。

明迦一出去,看到一旁蹲著的一個影子,微驚了一下,湊過去看才發現是溫熙。

她早已不哭了,看見明迦過來起身,聲線已經恢覆平靜:“二哥...還好吧?”

明迦先沒回答,見她穿的單薄,想將她引到暖處,溫熙搖搖頭,“我說兩句話就走。”

明迦聞言將自己的外袍解下來給她披上,溫熙沒拒絕,朝內看了一眼道:“真好,二哥以前...沒有太醫,沒有下人,受了刑只是一個人靜靜回自己的住所。”

她說著自嘲地一笑:“看我現在說這個做什麽,白惹二嫂嫂傷心。”

“可是公主一直對他很好不是嗎?”

溫熙擡頭,看到明迦笑得眉目溫柔,“他要是會怪任何一個人,他就不是他了。”

她本來還想說的許多話,突然都在明迦和二哥極為相似、極溫柔的笑下都沒了影蹤。她想了想,突然決定不進去見李會景了,只是道:“嫂嫂跟二哥說一聲,我去見長兄。”

李跡避不見客,已有十餘日。

明迦倒是沒意外,點了點頭,應了個“好”字,又補了一句:“李會景還醒著。”

溫熙宮內的掌事嬤嬤腳步匆匆地提著燈敢來,遠遠看到溫熙才放慢腳步,向溫熙投來一道不慍不喜的目光。

溫熙突然覺得很累。她一頭烏發散著,一看就是沒聽下人看照跑了出來。明迦看她這幅樣子,忽然想起從前在旁人那裏聽的一些關於這位公主的閑話,他們都說公主原先性情溫良,卻因是陛下唯一的公主而備受寵愛,性子日益驕橫,常在宮內對下人頤氣指使,頂撞父母更是常有的事。

如今她面前,就站著這位傳聞中的公主,明明敢為兄長在母親面前力爭,毫無文弱之意,現下無措地站在這裏,連自己最敬愛的兄長都不敢進去見一面。

溫熙的手抵在門上,微微顫抖著。

“嫂嫂,自我記事起,母親就似乎更偏愛長兄,我起初想不明白,每每都因此與母親爭執,直到二哥曾安慰我說:

熙兒,就像你最喜歡酸甜口而厭惡辛辣口一般,每個人都對這個世界有自己的一些偏好,而你不能因為這一點責怪別人和你自己。”

“我便真的信了,彼時還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只覺得有些殘忍。二哥和長兄比,樣貌學識沒有一點遜色,為何母親會生出偏好呢?”

明迦醞釀著措辭,想出口安慰,溫熙卻對她笑笑,眸色溫柔,“我想不明白,所以自己下決心不在二位兄長之間做出取舍。所以——”

她手抵門框,肩脊頹塌,“當我屢次聽到下人來報,說二殿下今日在承安殿又受罰了,哪個宮女今日又說二殿下的壞話了,我都一定會找人算賬,絕不姑息。”

“不過起初啊,我會先去找長兄,有他護著,我就算違逆母親也都更有了幾分底氣。可是後來...長兄被賊人侵害,回來之後好像就變了,雖對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卻不再像我這般對二哥的事上心了。”

“那年我才六歲,什麽都不明白,看到長兄被人不人不鬼地架了回來,我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恨意,我從心底咒恨傷我兄長之人。”

她擡起臉:“今日,我才知道根本沒有什麽賊人,讓長兄備受淩辱、性情大變的人,正是我以為在這個世上最疼愛他、最不可能傷害他的,我們的母親。”

“原來...母親並不是偏愛長兄,好像不是因為愛他,而是愛他的儲君之位,愛他能給他帶來的所以榮耀與驕傲...”

“原來母親後來和五兄跟親近,執意要將我許配給大她二十餘歲的候束泠,都是因為這些原因。”

溫熙已經泣不成聲,明迦不由分說地將她攬入懷中,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背。

十七歲的公主,生來就有高貴的地位為她築起的圍墻,使她免受一切外在的中傷。她合該不谙世事,樂享受一生,卻偏偏因為敢愛敢恨的性子,在親近之人相互猜疑防備的漩渦中備守折磨。她的“驕橫”,不過是在強勢的母親和孤執的兄長之間維持出的一條罅隙罷了。

今日她不敢進去,是怕日後不知如何面對因為李會景而對母親和長兄生出的那份怨恨,因為似乎每個人,都是可憐之人...

遠處一輪彎月在漸隱的霧氣之下光輝愈清。

崔慶瞻對丈夫的怨念與癡愛,哪怕能得到他一星半點的關註,也不會釀成如此無法控制的局面。

而陛下用看似感天動地實則無用的深情做借口,早年強勢執拗,無視妻子的無助,避卸作為父親的責任,晚年卻又軟弱無能,對妻子和幾位孩子的爭紛束手無策。

尋常人家的愛恨糾葛不過小事,但若發生在帝王家,便是波譎雲詭的權勢與欲望之爭。

......

明迦親自將溫熙送回宮安頓好折回時,自己卻徹底沒了困意,沒進去驚擾李會景,徑直去了藥房。

熬藥的地方不過一個荒廢已久的竈臺,舊殿內只剩的一位灑掃老婦正凝神扇著火,不時掀開壺蓋查看。

明迦進去的時候,她有些無措地站起來,僵硬地要行禮,明迦扶住她的手臂攔住,“不必了。”

“殿下不在的這些年,還多虧嬤嬤將這裏打理得這般好。”

老婦腆笑了一下,一時竟然不知說些什麽,明迦適時道:“嬤嬤這些年受苦了吧?”

口舌不快,見人並不獻媚,年歲已大卻還是個守門的,她沒有半分宮裏其他下人的勢力刻薄。

果然,老婦聽見這話,面上靦腆之色愈濃,忙借看火的動作遮掩,“怎麽會——”

“這裏清凈...殿下聽說我不肯走,又每個月托人給我送銀子進來,老奴感恩戴德...”

李會景離開皇宮已有十年之久,十年間自己立身不疊,竟然也會關照到一位幼時侍候自己的宮人。

“時候也不早,嬤嬤去歇著,我來看吧。”

老婦並未多言,聞言麻利地起身,“約莫這燭香燒完就該好了。”

明迦點點頭,見她還流連在竈臺跟前打理,以為她不放心,補道:“嬤嬤放心,我自小生了病都是自己熬藥的,這些東西很熟悉的,看個藥還是不難的。”

老婦正抹著竈臺,本來一幅無言的表情,聽到話後卻突然笑了,眼裏難得地開朗,“老奴就知道殿下的王妃也是這般...這般的人。”

明迦探看一旁燒著的一炷香,笑問:“哪般的人?”

“不...生分的人。”她將抹布展開又疊起,緩緩說著。

不和別人、不和下人生分的人。

老婦說完,轉身又去尋活計做,最後還是明迦起身將她攔住,連哄帶命令地,才將人趕了出去歇息。

老婦平日就睡在竈房旁邊的一間屋內,即是王妃吩咐她去歇息,她也翻來覆去睡不著。隱約聽到隔壁王妃推開門,腳步聲輕輕的,一直蔓延到院子的西頭。

王妃愛人,就跟殿下愛人一樣。她腦子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奇怪的講法。

——

明迦端著藥進主室時,李會景閉目養神,還是會因為疼痛難忍而急喘。

今夜不知怎的,她總怕驚到他,進門前先褪了鞋才捧著藥進去。遠遠一打眼見他好似睡熟了,一時不知該不該叫他喝藥,瓷碗的溫度漸漸滲到手掌心,她受不住燙,想尋個地方放下碗,卻又怕放碗的動靜太大,四處望著想找一塊軟布做墊子,正四處張望著,忽然發現榻上的人發出一聲輕笑,她這才將碗趕緊丟開,手指去摸耳垂,“你醒啦。”

“燙到了?過來。”

他痛得不輕,說話也變短,在節省力氣。

明迦將燈擱在身後,故意維持著手放在耳垂上的姿勢朝他走來,無所謂地笑著:“也不知道我心急些什麽,藥一好立馬就想讓你喝,也不知道涼涼了的,不礙事的。”

離唯一的光源越來越遠,她的面孔也顯得愈柔和,眸子也愈清亮。

她朝李會景攤開手,“已經好了,你方才笑什麽?”

他牽著她的手將她拉近,“笑你像做賊一樣。”

“你——”,她話一出口,才註意到他面色潮紅得異常,立馬忘了自己想回嘴的話,探一眼他的後背,那裏果然已經暗紅一片。

“我幫你敷——”

李會景卻註意到她只穿著單襪,眉頭一皺:“長安的深夜比不得北域,寒氣更重——”

二人一高一低,異口同聲地同時說出口,也都同時停了下來。

還是明迦先一笑,擡腿跪在榻上,附身一點一點去拆他背後的醫布,想說句諢話,卻因觸目的鮮血而呼吸一滯,深呼吸一口,才又調整到無異的語氣,“我們兩個人都不省心,是不是?”

李會景卻答得認真,“你沒有不省心。”

“李會景。”

“嗯。”

“我見過李跡,不止一面。”

“我知道。”

“那你...”

知不知道他可能會傷我?

她吸了吸鼻子,沒再接著說,一是不想再去回憶那件事,二也不願意讓李會景覺得自己在因此而責怪他,因為她絕無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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