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處好像有什麽在往外炸裂，帶走了身上的溫度，唐淵的臉上是一片溫熱和冰冷化作一團，眼底揉成一片碎光。看著程若璃不停地搖頭道：“若璃，你知道嗎？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一直小心翼翼。”

“自從你答應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一直感受到惶恐和不安，夢裏驚醒的時候，我都告訴自己這只是在做夢，所以每次醒來，我都會給你發一條信息，確認你還在我的身邊。”

喉嚨有什麽哽咽住了，唐淵站在那裏，像個無助的孩子，而程若璃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

“如果跟你在一起是一場夢，那你為什麽要讓我醒來?夢是你給的，讓我醒來也是你弄的，你一定要這麽殘忍嗎？”

唐淵偏過頭去，似乎是不忍再看她。

程若璃很想上前去抱抱他，安慰一下這個善良又長情的男孩，可是喜歡這種事是沒辦法改變的。

一個人會喜歡上另一個人，如果這個人也恰好喜歡你，是累積了多少年的緣分，就為了等待對方的來臨，比如她和白陌乾。

世上也有很多人像唐淵一樣，愛上了另一個人，卻像是一滴水匯入大海，永遠都不會得到回應，不是他不好，而是對方的心裏早就住進了一個人，無論再後來的人有多麽愛她，身上都不會有她愛的人給她的那種合拍。

白陌乾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兩人面前，他撐著一把傘站在程若璃的身旁，為她打去身上的融雪，輕揚著嘴角對她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讓她握住傘柄。

“你先回去，我想跟他聊一聊。”他拍了拍程若璃的手，轉身和唐淵一起站在漫天大雪紛揚的天地間。

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大衣，欣長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她覺得很有安全感，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會站在你身前，先一步嘗受生命中所不能逃避的苦難，然後牽著她的手，平穩地度過這些。

白陌乾於她，就是這樣的存在。

“我跟你談一談，好嗎？”

程若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到唐淵慢慢轉過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白陌乾邁步向他走過去，兩人很快油十幾米的距離變成一米，地上是他踩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

唐淵也轉身往後走，沿著路邊，雙手插在兜裏，自顧自地走著，白陌乾回過身，向程若璃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回去，臉上是自信的淺笑。

雖然她還是有些擔心，但是此時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她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走向遠處，看著兩人的腳印慢慢被大雪覆蓋，留下斑駁的黑色，她開始往村裏走去。

“你從什麽時候喜歡若璃的?”白陌乾站在唐淵的右手邊，餘光瞥見那小小的黑影遠去，他才緩緩開口問道。

唐淵一直低著頭，眼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喉結也上下滑動了一下，慢慢回道：“十年前，高中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是什麽樣子？”白陌乾的聲音很溫和，有著平日裏不曾有的引人入勝，似乎要從唐淵身上獲得更多。

“她當時和現在差不多，留著長發，喜歡讀古詩詞，她看不見這世界，卻用喜歡告訴這個世界，她的喜怒哀樂，她的鋼琴當時就談的很好，只是一直缺乏機會。”

“聽說你們大學的時候，念得是同一所大學，還是同一個專業。”

“因為想要了解她更多，所以第一年高考，交了空白卷，第二年的時候，打聽到她填的志願，和她填的一樣。”唐淵的眼角含著不易察覺地苦澀，年少的心事，現在想起來，卻只能唏噓一聲。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她。”白陌乾突然覺得有點可惜，他和程若璃之間差了五年，錯過了她生命裏很多的時刻，沒有見到她成長，沒有見到她抱著一兩本詩詞書，一只手拿著導盲棒，穿著長長的白紗裙，走在林蔭道上，斑駁的樹影打在她的臉上，盛著笑意的酒窩倒滿美酒。

這個場景他只能想象，不能參與，一路上聽著唐淵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

他在腦海裏勾勒，那缺失彼此的那幾年，程若璃一直在另一個地方和別人待在一起，努力變得優秀，成長成今天的她。

“也許別人說的對，愛情裏根本不分先來後到，哪怕我在她的生命裏比你出現早那麽多年，最終還是抵不過她一句不喜歡，直接將你從天堂拍到地獄。”

唐淵終於擡起頭，卻是轉向另一邊的，白陌乾不用看也知道，他嘴角含著淺淺的笑，聲音清冽又不失溫和地說道：“其實我第一次見程若璃的時候是在她十二歲的時候。”

唐淵猛的轉過身來，一臉震驚地看著他，眼底是不加掩飾的難以置信，白陌乾看著他，慢慢擴大了嘴角的笑容。

“你也覺得很奇怪?其實我只能說是緣分，我念完高中，就上了軍校，是為了完成我爸的心願，當時是在執行任務，我受了傷，如果沒有遇上若璃，現在和你說話的人也不會是我。”

他苦澀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記得很清楚，若璃當時家裏出現了很大的變故，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世，丟下她一個人，目睹了一切的她，眼睛本來就受了傷，加上悲傷過度，她的世界徹底失去了光明。”

“可是禍不單行，她被家裏的親戚趕出了家門，說她是災星，一出生害死了她的爺爺奶奶，現在又害死了親生父母，想想真是好笑。”白陌乾冷笑起來，臉上帶著不屑。

“你簡直無法想象，在冰冷潮濕地廢墟裏，我看見了她，她穿著一身白紗裙，跪坐在地上，雖然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劃痕，但是對於我這個重傷者來說，她的出現無異於給了我生的希望。”

“我知道她當時很小，也看不見，但是心裏就是莫名的信任她，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見她，我就知道我沒有信錯人。”

“我和她生活了一個星期，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心動，看到她夢裏驚醒，害怕的蜷縮成一團時，我就靠過去，抱住她，告訴她不要怕，那也是第一次讓我產生了對她的保護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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