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只有時不時從旁經過的車，他靠在椅背上，暫時性的休息。

沈默了很久，他才慢慢地啟動車，向著漆黑的前夜裏行駛，他開的不快，到他外公外婆家的時候，已經是天亮了。

他拖著一臉的疲憊出現在屋子前，看著緊閉的房門，他靠在墻角，等待著裏面的人醒來。

小鎮上的天氣很冷，他走的很急，所以站了近一個小時，他的雙腿開始麻木，一雙手也在顫抖，但是他還是一動沒動，任由那一寸寸的冰冷侵蝕著自己。

“陌乾?”外婆先打開了門，看見靠在墻角的白陌乾，語氣裏充滿了疑惑和開心。

“外婆，我想睡一覺，不要來叫醒我。”他疲倦的臉上，擠出一個生硬的微笑，麻木的雙腿，使他往前踉蹌了一步，停了一下，這才勉強可以站住。

“好。”外婆盯著他，欲言又止。

白陌乾的臉色不是一般的差，兩頰蒼白，而且在醫院的一個月時間裏，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臉上的胡茬就更不用說了，顯得他此時的人很憔悴。

他也沒有要解釋，進了回來經常住的房間，裏面都是新換的被單床罩，雖然他沒有打電話過來說要到這兒來，但是就像是一種約定俗成的一樣，他無論何時回來，這裏總有一個屬於他憩息的地方。

蓋上被子，就睡了個昏天暗地，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想起醫生的囑咐，他準備起身去吃點東西。

“那個女孩還沒有追回來?”外公坐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吃飯，不禁問道。

這個問題已經問了好幾年了，這是第六年，握著筷子的手一頓，眼底是深不見底的濃傷，他只是沈默，什麽話也沒有說。

“你還喜歡她嗎？”

白陌乾握著筷子的手徹底放下了筷子，擡頭看向他外公，他怎麽會不喜歡她，如果不喜歡，那他現在根本不會這樣。

“你還喜歡她，那為什麽沒有把她帶回來?”

他搖了搖頭，語氣不無哀傷道：“找到她是時候，我以為我可以把她帶回來，但是後來我發現，這個太難了。”

外公看著他一直和藹著笑著，聽到這裏，說道：“陌乾，你外婆剛剛從車上給你拿行李的時候，發現了你放在車上的藥，我看了一下，得了一種很嚴重的病，對不對?”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是外公卻沒有給他回答的時間，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種病最壞的後果是什麽，也不知道我和你外婆會不會有一天，再次白發人送黑發人，但是如果你的心願都已經完成，或早走晚走都沒有什麽分別，只是別把遺憾帶進那四四方方的小格裏。”

“所以，在你不知道前方的路該怎麽走的時候，讓自己開心最好，尤其是在你不知道什麽時候，你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就循著心去走，待在你最喜歡的人的身邊。”

外公說完 進了廚房幫外婆開始收拾餐盤，兩人的頭發都已經花白，他們經歷過各種各樣的痛苦，因為對方一直在身旁，所以他們從來沒覺得有什麽比珍惜在一起的時間更重要。

面前的湯碗升起裊裊的白色水汽，他恍惚看見了小時候，他親生母親死去的那一天。

他的外公外婆穿著黑色的衣服，站在人群靈柩前，臉上沒有悲痛，卻透著一股輕松愉悅。

以前不明白，他現在終於明白，當時的外公外婆為什麽不像別人那樣哭喊，因為對於他的親生母親來說，死去也許是最好的救贖。

他的母親和白離軒沒有什麽感情，只是簡單的聯姻，雖然白離軒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但是夫妻的緣分早就盡了。

白陌乾再次捧起碗，吃完了裏面的面條，又喝了一口熱湯，他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然後去找程若璃。

無論他的病會不會像醫生說的那樣，但是他覺得應該按照外公的說法，如果生命只剩下一秒，那麽和深愛的人在一起，你從來不覺得生命苦短。

他進房間，洗了一個熱水澡，將衣服洗好，手機充好電，好好的睡了一覺，他準備去見程若璃一面。

他一覺睡到自然醒，窗簾的縫隙中灑進來金黃色的陽光，白陌乾感覺這幾年來，今天是他只身心舒暢的一天。

沒有猶豫，收拾好所有的東西，開車前往機場，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在機場碰到白離軒。

“你想去哪？”白離軒站在幾個保鏢前面，居高臨下地問道。

“這跟你有關系嗎？”白陌乾瞇起眼睛，知道白離軒今天不會讓他輕易離開，所以他站在白離軒的面前，和他僵持著。

“昨晚我接了一個電話，是一位醫生打過來的。”白離軒看著他，眼裏流露出關心，白陌乾心下一驚，看來他已經知道了。

他撇過臉沒有說話，白離軒往前走了幾步：“你得了病，為什麽不說？”

“說有用嗎？”白陌乾皺眉看向他，目光穿過他，停留在後方的那塊顯示屏上，離最後一班飛機起飛只有半個小時，所以他並不想再停留，邁步就準備繞過白離軒去登機。

經過白離軒的身邊時，就聽見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諾維我已經我送回去了，知道你不喜歡她，我只是想讓你選擇一個好妻子而已。”

他腳步一頓，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什麽是我想要的，所以以後不要再做這些有的沒的，只會讓我討厭。”

說完便不再停留，進了登機口。

下了飛機，宮利早已經等在了出口處，一臉“我就知道”的得意，白陌乾將行李扔給了他說道：“不要跟任何人說我回來了。”

“我知道，你不就是來找程若璃的嗎？我明白。”宮利朝著他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回來。”宮利快步走到白陌乾身邊的位置，看到白陌乾看過來的眼神，臉上的嬉笑頓時消失不見，一邊往前走，一邊飛快地說道：“我先幫你放行李，你慢慢來！”

被戳中心事的白陌乾，看著他匆忙逃離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現出笑意，光是踏上這塊土地，他已經覺得很開心了。

不斷拉近的距離，讓他內心久久平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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