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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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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路汐先回民宿, 想著將這一身昂貴的高定衣裙低調換下來。

暴雨後的陽光似乎格外烈,照得整座島嶼都明亮了起來,她卻避著,故意往人影稀少的僻靜街道走, 多繞路了半圈才走回去。

誰知平日裏拍戲時空蕩蕩的民宿, 這會兒大家都在, 而她現身的同時, 院裏的人都默契地回頭看過來了。

路汐迎著數到目光, 只能佯裝若無其事的表情。

“今日歇工嗎?”

她輕聲問。

位於院墻樹蔭下搖椅裏的柯月恒,也就是飾演電影路霄角色的男演員被幼蟲嚇得反應過度地彈坐了起來。

恰好。

路汐擡睫被吸引過來,兩人目光相觸, 柯月恒只能來回答她的話:“赧淵今早親自發的通知, 劇組全面停止拍攝工作, 讓我們先離島,或者自由選擇住這裏當度假,等他通知覆工。”

怕不是不渡的劇本寫不下去了吧?導演創作遇到瓶頸期了?

柯月恒食指摳著自己的破洞牛仔褲,心想他這是又要回歸到跑龍套的人群去了麽?

路汐聞言, 快步往露天的樓梯走上去。

赧淵的房間住在頂層,而她走到還差一層樓梯的拐角處時, 迎面看到夏郁翡下來, 她猜到路汐著急忙慌地要找導演,於是先說:“人一大清早就背著筆記走了,給副導演留了張紙條, 讓他安頓好一些小演員。”

夏郁翡真是覺得這劇組神奇的很,從那些愛護海島環境的奇奇怪怪規定到拍一半, 導演竟然先跑路了?

她滿腹的話想吐槽。

誰知路汐僵立在一旁,臉有點兒白。

夏郁翡走下來問:“你怎麽啦?”

路汐是知道昨晚容伽禮的那番話, 是傷到了赧淵的,會使他的狀態陷入曾經某種很深情緒裏,卻沒想到赧淵會出走。

“汐汐,你是不是被曬得有點暈?”夏郁翡看她站在陽光下,又穿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裙,露出肩膀和細胳膊自然地垂著,就跟白瓷似的泛著光。

但是臉色很不好。

路汐如夢初醒的回過神,長長的睫毛顫了下:“我在想點事。”

夏郁翡沒細問,又多看了她兩眼:“你這裙子真好看,顏色像綠寶石一樣純粹……是高定吧?”

路汐躲不過她的眼神,只能承認:“嗯。”

好在夏郁翡沒什麽大驚小怪為何她會在環境簡陋的劇組無端穿高定,說:“我家小鯉兒,就是賀南枝啦,她的公主衣櫥每個季節的高定數不勝數,有時候標簽都沒拆,便讓管家替換下來了,所以偶爾我發微博一些日常照裏,都是蹭她衣櫥。”

夏郁翡是解釋。

為何一眼就認出她這身衣服不同尋常。

路汐輕輕將這話題揭過,彎唇笑道:“你跟賀南枝感情真好。”

夏郁翡:“唔,改日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她雖然新婚後就專註非遺戲曲那塊,可能出來拍戲的機會不多了,不過還是很好約的。”

《不渡》的劇組停工。

身為女一號的兩位女明星,自然不會在宜林島久待。

口頭上約定好後,隨即也各回各房去整理隨身物品的行李了。

路汐沒問夏郁翡的行程安排,只讓安荷訂了兩人的機票,當天就出島。

安荷還在懵圈狀態:“這麽急?”

路汐心想既已經停止電影拍攝,她就不用再履行合約去浮山灣酒店過夜,趁著時機正好為何不走?何況,昨晚那場情緒失控的爭吵,將體面二字撕得粉碎,她連恨字都說出口了——

現在理智恢覆了清醒,實在沒想好該怎麽去面對容伽禮。

*

回到泗城的那棟白色別墅。

路汐開了門進去,先將客廳燈光撳亮,把行李箱剛推進衣帽間。

下樓時,發現陳風意聞著味就來了。

他單手瀟灑地插著褲袋,靜靜地靠在門邊等著,這副架勢顯然是從安荷那邊得知了離島內情。

“來找你商量一下工作安排。”

路汐點點頭,與他坐在了沙發上。

談論正事之前,陳風意先從攜帶的公文包裏,掏出了那份她簽字畫押的君子協議,先問:“還認這玩意吧?”

路汐垂眸盯著幾秒,心想前腳剛擺脫了容伽禮的那份協議,如今又來一份,簽下自然就得認,過了會兒,她輕聲道:“你說吧。”

“我這陣子給你談下了喬大導演籌拍的新電影女一號。”陳風意對路汐上大熒幕的事業有精密規劃,她身為頂流女明星不缺口碑的作品,卻缺名導的片子相助,真的就差個機會。

而有時候機會看似差那麽一點,真到要沖獎的時候,差的就是這一星半點了。

他往下說:“作為資源置換,喬導電影的投資方要求你零片酬參加一檔真人秀節目。”

路汐輕聲重覆:“真人秀?”

“就是一檔明星旅行類綜藝,用開觀眾盲盒的模式決定嘉賓去哪裏旅游……”陳風意長話短說,重點提到:“喬導的男一號內定的是祁醒,他也要被打包進節目。”

要知道性格孤傲又不怕得罪人的祁醒有簡辛夷的漫星娛樂做資本靠山,又有了那麽多座影帝獎杯傍身,想拿下角色都得資源置換,就何況路汐還沒在電影圈站穩一片角落,在名導面前就更沒話語權了。

客廳靜了片刻。

路汐伸手接下她簽的君子協議,輕聲說:“喬導的劇本記得給我。”

陳風意真怕她寧折不屈,松了口氣,又提起:“不渡那片子拍不下去啦?我說嘛一個新人導演,拍片的效率本就沒譜,你自降咖位又耗時間精力在裏頭,怕到時候在國內上映都懸……”

“風意。”路汐無奈地打斷他。

見她不愛聽,陳風意識相地噤了聲。

接下來的幾日,路汐都待在自己的別墅裏,閉關讀喬導的劇本。

她有個習慣,沈浸式陷入劇本故事裏時就不喜被任何人打擾。

以至於手機都處於關機的狀態。

轉眼到了下周一。

路汐的行程表裏,這天要去出席一場代言品牌方的活動。

也就是這天,容聖心致電來約了她。

之前兩人就有約定等在宜林島拍完戲,再約菩南山。

路汐潛意識想避著容伽禮這個人,才遲遲未主動聯系容聖心,如今見她來約自己,思量了片刻,輕聲在電話裏商議道:“我們在外約個晚餐?”

容聖心:“好的呀,你幾點結束完活動,我來接你!”

路汐將微信工作群的行程表截圖下來,轉而發給她。

品牌的代言活動邀請來的不止她一位明星,路汐整日身邊沒離過人,偶爾碰到圈內的,也會湊一起不鹹不淡地聊上會兒,等活動快結束時,已經將傍晚近六點了。

主辦方設置了媒體采訪環節,不少記者都躍躍欲試問她關於《不渡》片子為何停止拍攝,以及網傳她下部戲的情況。

路汐微笑著透露最近在看劇本,隨之便身姿搖曳地低調離場。

她先去後臺卸下妝容,把身上代言的珠寶都摘了,讓安荷還給品牌方。

等收拾的差不多,安荷正要說:“保姆車……”

“我有人接。”路汐一分鐘前在微信上給容聖心發了消息,她從椅子上起身,將擦臉的紙巾對折扔進垃圾桶,明晃晃燈光下,那張巴掌大的臉是白凈到未施粉黛,只是補了個口紅。

安荷表情納悶地想,誰來接?

這瞧著也不像是去正式約會的精心打扮吶?

路汐通常私人行程安排都不會告知團隊,從後臺先行離開,乘著電梯直達了一樓。

她剛出去,擡眼便看到一輛勞斯萊斯停在街道邊上,不是容伽禮的那輛專車,這古董車身鍍了金,在天際暖橘色夕陽下仿佛能反射照人,極為的昂貴且招搖。

對了下車牌號。

路汐踩著細高跟走過去,很快容聖心頗有默契地將車門從裏推開。

兩人對視一笑。

容聖心難得穿了一身綢緞蕾絲西裝,像是從什麽重要場合中途落跑的,慵懶自然的漂亮卷發垂在肩頭,妝容很是精致艷麗。

相比之下,路汐說:“早知我不卸妝了。”

這樣顯得有點敷衍約會。

“汐汐我們自己人吃個飯,不講究排場的。”容聖心話落間,又解釋了下她是剛跟人談競標項目,被商酌那只狗纏住了手腳,怕遲到就沒來得及換下這身西裝。

到底是很長時間不見了。

容聖心認真地細細打量了一番路汐,又摸了摸她:“你瘦啦。”

即便快迎來初夏,路汐畏寒體質是比普通人要怕冷,特別是夜間出門的話,都會選擇穿長裙,她這身裙擺垂到腳踝,只是肩頭和蝴蝶骨裹在面料下都透出了清瘦輪廓。

路汐平時瞧著鏡子,倒是看慣了察覺不到什麽變化。

剛要說話。

容聖心從座椅旁邊拿出了個禮物盒,心底醞釀著來的路上就找好的冠冕堂皇借口說:“本來是想等你拍完不渡電影,作為殺青禮物的……”

路汐微怔了下。

再次感到她一身空空,很敷衍約會了。

然而等容聖心把禮物拆開,路汐又怔幾秒,她覺得眼熟,是眼熟到好像上周在浮山灣的酒店就見過這款音符元素設計的寶石手鏈。

當時女秘書幾次暗示,她心知這寶石成色一看就價值不俗,堅持視若無睹沒有帶走……卻不想送禮物的對象從容伽禮變成了容聖心。

路汐手指垂在膝上,遲遲沒接。

容聖心把事說得清楚點:“我哥的審美遺傳了我大伯母藝術基因,這手鏈,是他替我挑的。”

路汐覺得沒這麽簡單:“也是他付的錢?”

容聖心自知瞞不過:“好吧,其實是容伽禮的意思……可能算是道歉禮物?”她猶記得那無名指的傷,齒印咬得深,可見路汐當時是真的被惹怒了脾氣。

容聖心替路汐感到心驚膽戰了,好在容伽禮還算個男人,知道要紳士風度地先賠禮。

不然她才不會眼巴巴來當這個和事老。

借著車窗外的自然光,打量了幾許路汐側臉安靜表情,她又說道:“汐汐你別有心理負擔,你不收也沒關系,我等會就把它處理掉!”

路汐聽著這口氣,所謂的處理怕是要扔進路邊垃圾桶洩憤一樣。

“給我吧。”她及時阻止了容聖心的念頭,指尖慢慢地碰到冰冷觸感的寶石幾許,決定坦白說:“我跟你哥哥早年認識。”

“我知道。”容聖心稍微側了側身坐好,用腦子裏的敏捷思維邏輯推算出:“你出生在宜林島,我哥也在那養病了兩年,早年就認識很正常。”

這句很正常。

將路汐欲言又止想坦白關系的話給如數堵了回去。

容聖心有自己的一套邏輯理解。

*

*

考慮到路汐是女明星身份,容聖心選的約會地點是一家很難預訂到的名廚私房餐廳。

司機開著那輛鍍了金的古董勞斯萊斯從主幹道,忽然使進了綠樹濃蔭的僻靜街道,沿著拐了好幾處彎,二十分鐘後,才停到了一處氣派典雅的私人宅邸前。

路汐擡指剛欲推開車門,未料到先一步開啟了。

眼眸逐漸清晰,看到容伽禮毫無征兆出現在外面,是他開的門,那張經得起細細端詳的臉稍低,被幽暗的路燈襯得神情溫和,瞧著她不動的單薄身影。

時間跟靜止似的。

路汐腦海中恍然想起與他也就一周沒有見面,卻仿佛過去很久了,那晚被當人形抱枕在一起睡出的親密感,好似隨著夜風消散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是沒有做好跟他再次相處的心理準備。

身旁的容聖心已經踩著高跟鞋下車,見路汐遲遲待在車內。

隱隱約約是猜到還氣著容伽禮,便給他遞了個眼神,自覺先進去。

發現容聖心沒等她,路汐才就回神似的也提起裙擺下來。

四下無人,路汐是想當容伽禮不存在的,她沒走兩步,垂在身側的手就被握住了。

容伽禮捏著她手心,說了句和容聖心如出一轍的話:“瘦了。”

路汐閉關看劇本會時常入迷到忽略三餐,感到腹中饑餓了就隨意吃點冰箱裏的水果,她自己都沒想到會清瘦得這麽明顯,接連被人眼尖瞧出來了。

見她抿著唇不吭聲,容伽禮修長好看的手指悄然無聲地沿著她指尖捏,最後牢牢相扣。

路汐被他溫度燙著,垂下眼問:“你故意讓容聖心來約我?”

顯而易見的事,容伽禮頗有耐心道:“拿我名義約你,你出來麽?”

“……”

“走吧,這家名廚做的味道尚可,你應該會喜歡。”

已經被騙到門口,路汐也不可能鬧著回去。

她跟著踏上臺階,卻想掙脫出容伽禮的手,而他面容沈靜地直視前方,沒有看她也沒有松開,一路走到院內早已經設好的典雅包廂。

離門只有短短幾米距離時,路汐以為他會松開了。

誰知容伽禮的步伐未停,比起她抿唇慌了,就顯得氣定神閑至極。

“容伽禮!”

路汐這一叫,他倒是聽從了什麽指令似的停住,語調自然到兩人不曾發生過激烈爭吵:“請你來吃飯也要生氣?”

“你明知道——”

“知道什麽?”

路汐被問得啞口無言,忽然說:“手鏈我收下了。”

她懷著意圖想拿這個跟他商量,容伽禮卻始終不松手,倒是慈悲心腸地給她選擇:“你想跟我單獨吃飯,還是我們跟聖心一起?”

包廂的門裝飾得像古典屏風,隱隱約約透露著晃動的身影。

路汐視線定在上面一會兒,指尖傳來的滾燙溫度又在提醒著她,容伽禮有恃無恐地在等她選。

安靜半響。

路汐猜到他今晚不止是要吃頓飯這麽簡單,輕了聲:“你不松手,我怎麽跟你單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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