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40章 第 40 章
庭院草木葳蕤, 一盞燭火，忽明忽暗，明鏡高懸, 鷓鴣隱於樹梢。
“不……”虛弱的嗚咽聲響起。
青紗床幔, 男女交疊的身影，透出旖旎。
一雙纖手，猶如羊脂玉, 從床幔顫抖地探出，手指骨節繃緊, 想要抓住，卻抓了一場空。
緊隨其後, 另一只修長有力的手, 不容置喙扼住皓腕, 拖進了床幔。
陸乘書面無表情，冷眼望著面頰潮紅的女人, 右手拭去她的淚珠。
“嫂嫂。”
“不……”
宋遠杳抓緊被褥, 難以置信，陸乘書今晚會莫名其妙闖入她的廂房。
她已做人婦，也經歷過這檔事, 起初驚訝, 後面倒也無所謂, 就當露水姻緣，醒來兩不相欠。
可他仍面無表情, 力道粗暴蠻橫，與他兄長床上行事截然不同。
宋遠杳生出恐懼之心, 想要逃跑，雙腕卻被他扼住。
他明明眉頭有汗珠滾落, 神色卻尤為平靜，不像是在床榻之間耳鬢廝磨，反而像是在進食，慢條斯理，用一雙玉箸夾住鮮嫩可口的魚肉，細嚼慢咽。
宋遠杳從未如此難堪，唇齒壓抑，不願松口。
陸乘書殘忍又不容置喙，將她拖入無盡的旖旎中。
恍惚間，陸乘書問了她很多問題。
“兄長之前這樣對待過你嗎？”
“這裏……他碰過嗎？”
……
宋遠杳迷迷糊糊，咬緊牙關，不肯多說一句話。
陸乘書卻尤為生氣，俯身耳語，“嫂嫂，你不是想要我的骨肉嗎？”
那是以前，她現在又不需要了。
宋遠杳懊惱，想要罵他，卻使不上任何力道。
耳畔還一直傳來陸乘書的低語，“你不想要我的？想要沈崖？”
宋遠杳拼命搖頭，她現在不想要了，能不能放開她。
可陸乘書仗著四下無人，肆意妄為，在她昏迷之際，帶著幾分恨意，低聲說道。
“我恨你。”
……
一夜過去。
天色露白，幾只喜鵲在枝頭啼叫，紫晚繞過回廊，推開廂房大門。
一只黑貓不知從哪裏的角落鉆出來，嚇得紫晚提著裙裾，踮起腳尖，“哪裏來的貓？”
她想到昨日見到的一幕，不敢用板凳砸向黑貓。
待到黑貓走遠，她這才長籲一口氣，環顧四周，發覺窗欞打開，難怪有野貓跑進來。
紫晚嘟囔著，來到窗欞邊，想將其闔上，手指一碰，身子前傾，卻不小心撞倒了瓶花。
“哐當——”一聲，驚得她趕緊扶住瓶花，生怕打攪少夫人入眠。
誰知，宋遠杳一道虛弱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耳邊。
“紫晚。”
紫晚聞言，將白柚瓶花拾好，隨後走過去，想伺候她。
“少夫人你的嗓子怎麽這麽虛？是昨夜著涼？”
紫晚想要繞過屏風，可宋遠杳阻攔了她。
“你去跟沈崖說我身子不適，今日不能去寺廟。”
“記住，別讓他過來。”
紫晚在屏風外聽著，心裏覺得古怪，卻還是頷首應下，轉身就去辦這事。
少頃，房門緊閉。
宋遠杳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你該滾回去了吧？”
青紗床幔，男女的身影交疊，看不清真切，唯有一雙纖手，死死攥緊床邊，卻又被另一只手從中拽入其中。
“你——”
宋遠杳一聲驚呼，盡數被吞沒在唇齒間。
-
沈崖正在西院，處理陸老爺的身後事。
自從昨晚鬧掰後，陸夫人幹脆借著頭疼的名義，不再出門。
一切瑣碎的事，由管事出面操勞。
沈崖落了輕快，不甚在意，畢竟幼年的母子情，早就淡忘得一幹二凈，更別提昨日發生的種種。
他並不清楚，陸夫人為何請人，要有這般行徑。
昨夜憤怒過後，沈崖思緒回轉，陸夫人行事應當不會這樣魯莽，而且怎麽剛好有黑貓來幫宋遠杳？
沈崖狐疑，又聽到紫晚過來稟告說宋遠杳身子不合適。
“請了大夫嗎？”沈崖想要去探望，腳步往前。
紫晚想起宋遠杳的吩咐，屈膝道：“少爺，少夫人身體不適，怕過病到你身上，所以你還是別去為好。”
“我不怕。”
眼見沈崖要回去，紫晚只能往前一擋，低聲道：“少夫人得的病，最好男子不能近身。”
沈崖皺眉，礙於此話，也不敢過去。
紫晚將人攔下松了口氣，轉身回去稟少夫人。
沈崖見她走後，又忙於陸老爺的後事。
忙到腳不沾地，月上三更後，才回到東院。
他本想先去看看宋遠杳的病，奈何一想到她的病，止步躊躇，只能在院子外，遠遠望去。
一連幾天，宋遠杳都沒有出院子。
沈崖卻無暇顧及此事，只因這幾日出了一件大事。
起因有人狀告公堂，而狀告公堂的人竟是伺候陸老爺生前的仆人。
狀告罪名是，陸老爺不是病死，而是被陸夫人害死。
此話一出，一片喧嘩。
陸夫人更是直指他血口噴人，要求官府嚴懲此人。
可無論是真是假，官府的人都要來調查一番。
誰知，官府一頓搜查，竟找到陸夫人廂房裏藏有巫蠱之術和紮了針的布娃娃，上面赫然貼著陸老爺的名諱。
這時，有人主動來到官府說當夜，陸老爺回府原是在外游歷山川，花光了積蓄，養不了美嬌娘，灰溜溜回來，想要拿點銀子，誰知遇到陸夫人。
陸夫人撞見後，兩人起了爭執，陸夫人情急之下，用珊瑚盆景砸在陸老爺的額頭上。
此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而後官府又提審了陸府的其他人。
宋遠杳知道這件事，已是三天後。
自從那日與陸乘書有了魚水之歡，宋遠杳不敢再見陸乘書，打著身子不適的由頭，一直躲在屋內。
這幾日，她都命紫晚關好門窗，陪她一同入睡。
廂房內也多了一張供紫晚守夜的床榻。
她本來是防著陸乘書，今晚見他不來，心底也放下提防。
紫晚瞧她這幾日都不對勁，也不敢貿然過問，便說起外頭的趣事。
正好說起陸夫人這一事。
宋遠杳都驚住了，沒想到陸夫人能幹出如此行徑，不過無論是非真假。
對她來說，毫無瓜葛。
紫晚卻有不一樣的見解，低聲說：“若這事真的是陸夫人所做，從此以後都沒有人壓在夫人上面。”
“此事再說。”宋遠杳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神色病怏怏，少了往日倨傲。
紫晚困惑：“少夫人，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又如何。”
若是之前，她定然喜笑顏開，可是……
她似有難言之隱，眉眼多了煩躁，望著窗欞外烏金西墜，芭蕉婆娑。
宋遠杳想到陸乘書，又想到沈崖若是知道這件事，還會娶她嗎？
她惴惴不安，更害怕陸乘書這個瘋子在往後的日子裏，還會做出可怕的事。
“早知道，我就不招惹他了，晦氣玩意。”
宋遠杳禁不住咒罵，至於跟他真做了這檔子事，倒也沒多感覺，無非是男歡女愛，露水情緣。
她才不會失了清白哭哭啼啼，只是往後跟陸乘書相處，還是要小心為上。
宋遠杳憂慮不已，誰知道，幾日都沒有陸乘書的消息。
青雲城內關於陸夫人殺夫案，鬧得風風雨雨。
她不止一兩次都聽到下人議論，連同沈崖在知道她病好了些，能見人後，才來見她。
“這幾日，夫人你莫要出府。”
“為何？”
“陸夫人的事，有點覆雜，我怕你被牽連其中。”
兩人在庭院相見，湘妃竹卷簾搖曳，廊檐下，鸚鵡嘰嘰喳喳。
這只鸚鵡是沈崖派人送人，宋遠杳就將它們掛在屋檐下，期盼哪天能說話，畢竟她也不知，為何沈崖送來的鸚鵡不說話。
事實上，鸚鵡送來之前能說話，不知為何，來了後，卻不會說話。
宋遠杳的目光剛好瞥向這只鸚鵡，一邊接著追問，“我又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麽怕牽連進去。”
“我擔心會出事。”沈崖烏黑的眸子，認真註視她。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宋遠杳感覺他不對勁，滿腹疑雲。
沈崖嘶啞的嗓音透著幾分堅定，“夫人，你信我。”
宋遠杳聽得奇怪，卻也不再多問。
反正她也問不出來，安安心心當陸家的少夫人即可，說起來北齋進了新的胭脂水粉。
宋遠杳將此事拋之腦後，也不再思忖陸乘書那些糟心事。
等沈崖走後，她轉身回到廂房，發現素日跟在身側伺候的紫晚不見了。
“胥斤你和桂巧去找找紫晚。”
宋遠杳佇立在廊檐下，吩咐西院伺候的兩個仆人去尋紫晚的下落。
幾個仆人當即去尋紫晚，而她重新回到廂房，坐在八仙桌上面前，小呷了幾口茶水，不知為何，心底縈繞不安感。
她感覺有事發生。
可四周萬籟俱寂，隱約有鳥叫聲，芭蕉靜悄悄匍匐在窗欞，廂房內的瓶花也安安靜靜屹立在花幾上，東風乘來，湘妃竹卷簾晃動了好幾下。
宋遠杳小呷幾口，遲遲沒有等到仆人過來。
她便起身，打算去外頭看一眼，當宋遠杳邁出門檻。
原本遲遲不說話的鸚鵡，陡然開口。
“有人來了。”
突兀的四個字，將她驚得一動不動，眉頭蹙起，卻見庭院的月牙洞裏，有十幾名身高八尺的差役，齊刷刷向她走來。
宋遠杳面色一白，盤旋在上方的鸚鵡，歡快地道：“好多人。”
“好多人。”
嘰嘰喳喳的鸚鵡聲，將她逼得仰起頭，沖著鸚鵡呵斥一頓。
“閉嘴。”
為首之人的差役，見到宋遠杳後，公事公辦，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可是陸家少夫人，宋遠杳。”
“我是。”宋遠杳見他們來勢洶洶，唇角發白，攥緊絹帕，鎮定地道。
為首之人，當機立斷，揮手招呼身後的差役，不容置疑地道。
“帶走。”
幾片落葉殘花，跌入泥潭。
風聲鶴唳，野貓瑟縮飛甍，靜悄悄望著這一幕。
-
遠在京州的陸乘書，若有所思瞥向青雲城的方向。
自從那一夜過去，陸乘書馬不停蹄趕回到京州。
他直奔何尚書府，知道何尚書因之前在朝堂公然彈劾皇帝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只為建造寺廟。
皇帝是何人，哪能遭他人反駁，且不說還是在朝堂之上。
於是何尚書被請回家，美其名曰，閉門思過。
陸乘書登門拜訪，見到何尚書曬書的一幕，身邊皆無奴仆伺候。
他便上手一起幫忙曬書，何尚書也沒問他，在青雲城辦的事情如何，兩人默契一言不發，將書搬出來，攤開晾曬。
何尚書須眉皓然，面容肅穆。
再將書籍全部搬出來，漫卷晾曬，兩人坐在樹蔭下。
何尚書見他心不在焉，為他倒了一杯茶，緩緩地道：“心不欲雜，雜則神蕩而不收。”
陸乘書回過神，垂眸冷聲道：“學生愚昧，大人何曾知我是因學業而心雜。”
“普天之下，皆是學問，不為其憂，又為其思？”
陸乘書面無表情地道：“大人可有煩心事。”
“我天天都有心事，譬如憂慮朝堂政事，擔憂百姓之苦，我也憂愁你的事。”
陸乘書聞言，眉頭松動，而後看向何尚書，直言今日來的想法。
“學生想娶妻。”
“哦？”何尚書驚疑不定，好奇道，“你還會想娶妻。”
他行事孤僻，不近人情，朝中大臣都得罪了大半，又自詡酷吏，而古往今來，酷吏都沒有好下場。
何尚書當年呵斥過他，為何選酷吏。
陸乘書道：“我孑然一身，從不怕當孤臣。”
那年以為他年輕氣盛，直到如今才知，陸乘書說到做到。
可就是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親自朝他說，“我要娶妻。”
何尚書可謂驚住，不過驚訝過後，詢問起，“你當真要娶她。”
“嗯。”
“你娶妻，便有家，有家就有了顧慮。有了顧慮，你還能當酷吏嗎？”
何尚書並未問他娶的女子是誰，先是嚴肅地質問他，想清楚了沒。
陸乘書面無表情道：“我已經做好抉擇。”
何尚書知道他的為人，見他堅定，面色緩和下來，抿了一口茶，嘆氣道：“你心裏有數便可，你要娶的女子祖籍在哪？京州人士還是青雲城。”
“不是，她是我嫂嫂。”陸乘書冷靜地說完這番話。
何尚書：“……”
“你兄長不介意？”
“他死了。”陸乘書雲淡風輕地回答。
何尚書想了一半天，才問起，“那你是娶寡嫂？”
“也不算是。”
陸乘書想起這錯綜覆雜的關系，一並告知給何尚書，而後拱手行禮。
“學生此番過來，想要大人能幫我。”
“何事？”
“她生性貪財，一心不想離開陸府，還望大人能幫我在京州尋個有頭有臉的人家，問能否收養其女。”
“在府中銀兩花銷，皆由我一人承擔。”
陸乘書憎恨宋遠杳薄情寡義，滿口虛情假意，與其一直周旋，毫無進展，不如先將她從陸家引出來。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何尚書聽出他的處心積慮，不免喟嘆一聲。
-
宋遠杳被差役帶去牢房，方才知陸夫人死不承認殺夫，還將臟水全部潑在她身上。
她十分氣惱，還想質問有何證據，奈何差役不聽她的解釋。
將她關入牢獄後，對宋遠杳不管不問，任其滿腹疑問，吵著要出去。
宋遠杳喊了幾聲，發現白費功夫後，這才勉勉強強認清事實。
她被關在牢房，這次也不會有人撈她。
宋遠杳滿腹委屈，都不明白發生何事，見牢房潮濕，氣味難聞，而且睡的地方都沒有，她環顧四周，看到牢房裏其他犯人要麽躺在地上，要麽擠在角落。
她們察覺宋遠杳掃視的目光，露出麻木空洞的眼睛，看向宋遠杳。
宋遠杳被嚇到，不敢吭聲，縮在角落，雙手環膝，將頭埋在膝裏，這樣也許就看不到周圍的一幕幕。
少頃，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宋遠杳還以為有人來救她，可一擡頭，發現是幾個兇神惡煞的獄卒，惡狠狠瞪著她。
“你叫宋遠杳。”
宋遠杳不明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這幾名獄卒相互看了一眼，渾厚的嗓音沈悶得令她心神不安。
“我們大人要見你。”
宋遠杳還以為他們要審訊自己，剛要張嘴說自己無辜，卻被塞入了帕子，不給她任何機會。
“嗚嗚……”
宋遠杳雙腿蹬著，想要拼命掙紮，可她撼動不了獄卒的力氣。
一眨眼的工夫，宋遠杳被獄卒帶出牢房，還未喘息，忽然耳畔傳來一道道驚叫聲。
“來人！”
她還沒有仰起頭，看四周到底發生何事，迎面被麻袋套住全身。
“嗚嗚嗚……”宋遠杳努力掙紮，卻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上下顛簸，震得她渾身難受。
她都不明白發生何事，像件貨物被人搶走不說，甚至宋遠杳能感受到對方將她塞入了一個箱籠？
隨著震動，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是在馬車上。
她想要脫身，雙手正要解開蒙住臉上的麻袋，可有人在她耳邊幽幽地說：“不準動。”
宋遠杳感受到有尖銳刀落在她的脖頸，頓時不敢動。
對方見她如此聽話，嗤笑一聲，“算你識相。”
“話說過來，你還挺值錢，不枉費我大費周折把你掠來。”
那人說話輕佻，甚至還想掀開麻袋看她的面容。
“你——”
倏然，馬車停下。
宋遠杳還未明白發生何事，就聽到馬車上的男人懶散地道：“你身邊護著你的人，終於追過來了，那我也不廢話，只能先送你路了。”
“嗚嗚嗚……”
宋遠杳睜大雙眼，恐懼得都要哭出來，生怕男人要用刀宰了她。
男人卻收起手中的刀，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
轉眼之間，馬車劇烈行駛。
宋遠杳感受到一陣天旋地轉，全身撞在車壁，疼痛逼得她渾身發冷汗，牙關打戰。
好疼，好疼。
額頭有什麽流出來，是血嗎？
她還來不及說疼，連觸碰都不能摸，只能無助地感受，馬車不要命地繼續往前沖。
男人穩如泰山坐在馬車內，張狂肆意欣賞，麻袋裏的人，撞得東倒西歪，甚至看到麻袋隱約有血跡滲透出來。
他笑得更大聲，原本想要快點弄死她的想法，也變成了好好折磨一番。
於是他讓馬車一直往前奔跑，從白天跑到深夜，親眼見到麻袋裏的人起初還在掙紮，後面變成微弱地顫抖，直到漸漸沒了動靜。
月上三更。
馬車漸漸停下，男人看向躺在麻袋裏的人，可惜地輕嘆一聲。
“怎麽這麽快就死了啊。”
他都還沒有玩夠。
不過為了不夜長夢多，他將昏睡的宋遠杳扛在後背，大搖大擺下了馬車。
“真可惜了，記住你要是去陰曹地府，報我的大名，鄢三爺。”
男人穿過密林，綠蔭竹木，曲徑幽深，直到來到一片湖水。
他笑容肆意，環顧四周，滿意地將人放下來，而後吹著口哨道：“這可是你的墳墓，好好睡吧。”
自稱鄢三爺的男人，從地面取了幾塊稱手的石頭，想要塞進去，可是在扔進麻袋之前，又想看看什麽樣的女人，竟然價值一百兩黃金。
他生性放蕩，不管不顧，反正她也暈倒了。
正當他解開麻袋，想要看清楚麻袋裏的女人時，他率先看到一雙烏黑泛著水光的眼睛。
美如溪水，盈盈秋水。
他一楞，隨後沒想到宋遠杳是假裝暈倒。
也沒料到，宋遠杳見到他第一眼，還有力氣，惡狠狠探出腦袋，用頭砸向他。
“你去死——”
她疼了一路，都怪眼前的男人。
宋遠杳毫不留情用頭砸他，把他砸得身子一頓，立馬想從麻袋裏爬出來，誰知男人回過神，烏黑的眸光閃著興致，咧開嘴大笑。
“原來你會咬人。”
說罷，他攥住宋遠杳的脖頸，直接將逼到湖邊，笑容肆意道：“可惜了。”
宋遠杳瞪大雙眼，恐懼席卷全身。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扔進了湖水，餘光中見到男人掌心有三顆痣。
很快冰冷的湖水淹沒她鼻間，化為綢緞，將她拖入冷冰冰的湖底。
她來不及任何思考，渾身喘息不了，四肢不斷掙紮，可是越陷越深。
她要死了嗎？
她不甘心。
宋遠杳想要過得錦衣玉食，死後就能娘親和婉娘說，“你瞧，我過得可好了。”
她要是這樣就死了，怎麽有臉在黃泉見到她們。
宋遠杳委屈又不甘心，憑什麽？
可是她骨頭好疼，身體好冷。
強烈的絕望縈繞在她心間，她漸漸看不清，也聽不清，恍惚間，竟夢到該死的陸乘書正游下來尋她。
騙子，他怎麽會來。
宋遠杳以為是錯覺，心底罵著陸乘書。
當他面無表情游過來，卻用力攥緊她的腰。
須臾間。
她的淚水混跡湖水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庭院草木葳蕤, 一盞燭火，忽明忽暗，明鏡高懸, 鷓鴣隱於樹梢。
“不……”虛弱的嗚咽聲響起。
青紗床幔, 男女交疊的身影，透出旖旎。
一雙纖手，猶如羊脂玉, 從床幔顫抖地探出，手指骨節繃緊, 想要抓住，卻抓了一場空。
緊隨其後, 另一只修長有力的手, 不容置喙扼住皓腕, 拖進了床幔。
陸乘書面無表情，冷眼望著面頰潮紅的女人, 右手拭去她的淚珠。
“嫂嫂。”
“不……”
宋遠杳抓緊被褥, 難以置信，陸乘書今晚會莫名其妙闖入她的廂房。
她已做人婦，也經歷過這檔事, 起初驚訝, 後面倒也無所謂, 就當露水姻緣，醒來兩不相欠。
可他仍面無表情, 力道粗暴蠻橫，與他兄長床上行事截然不同。
宋遠杳生出恐懼之心, 想要逃跑，雙腕卻被他扼住。
他明明眉頭有汗珠滾落, 神色卻尤為平靜，不像是在床榻之間耳鬢廝磨，反而像是在進食，慢條斯理，用一雙玉箸夾住鮮嫩可口的魚肉，細嚼慢咽。
宋遠杳從未如此難堪，唇齒壓抑，不願松口。
陸乘書殘忍又不容置喙，將她拖入無盡的旖旎中。
恍惚間，陸乘書問了她很多問題。
“兄長之前這樣對待過你嗎？”
“這裏……他碰過嗎？”
……
宋遠杳迷迷糊糊，咬緊牙關，不肯多說一句話。
陸乘書卻尤為生氣，俯身耳語，“嫂嫂，你不是想要我的骨肉嗎？”
那是以前，她現在又不需要了。
宋遠杳懊惱，想要罵他，卻使不上任何力道。
耳畔還一直傳來陸乘書的低語，“你不想要我的？想要沈崖？”
宋遠杳拼命搖頭，她現在不想要了，能不能放開她。
可陸乘書仗著四下無人，肆意妄為，在她昏迷之際，帶著幾分恨意，低聲說道。
“我恨你。”
……
一夜過去。
天色露白，幾只喜鵲在枝頭啼叫，紫晚繞過回廊，推開廂房大門。
一只黑貓不知從哪裏的角落鉆出來，嚇得紫晚提著裙裾，踮起腳尖，“哪裏來的貓？”
她想到昨日見到的一幕，不敢用板凳砸向黑貓。
待到黑貓走遠，她這才長籲一口氣，環顧四周，發覺窗欞打開，難怪有野貓跑進來。
紫晚嘟囔著，來到窗欞邊，想將其闔上，手指一碰，身子前傾，卻不小心撞倒了瓶花。
“哐當——”一聲，驚得她趕緊扶住瓶花，生怕打攪少夫人入眠。
誰知，宋遠杳一道虛弱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耳邊。
“紫晚。”
紫晚聞言，將白柚瓶花拾好，隨後走過去，想伺候她。
“少夫人你的嗓子怎麽這麽虛？是昨夜著涼？”
紫晚想要繞過屏風，可宋遠杳阻攔了她。
“你去跟沈崖說我身子不適，今日不能去寺廟。”
“記住，別讓他過來。”
紫晚在屏風外聽著，心裏覺得古怪，卻還是頷首應下，轉身就去辦這事。
少頃，房門緊閉。
宋遠杳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你該滾回去了吧？”
青紗床幔，男女的身影交疊，看不清真切，唯有一雙纖手，死死攥緊床邊，卻又被另一只手從中拽入其中。
“你——”
宋遠杳一聲驚呼，盡數被吞沒在唇齒間。
-
沈崖正在西院，處理陸老爺的身後事。
自從昨晚鬧掰後，陸夫人幹脆借著頭疼的名義，不再出門。
一切瑣碎的事，由管事出面操勞。
沈崖落了輕快，不甚在意，畢竟幼年的母子情，早就淡忘得一幹二凈，更別提昨日發生的種種。
他並不清楚，陸夫人為何請人，要有這般行徑。
昨夜憤怒過後，沈崖思緒回轉，陸夫人行事應當不會這樣魯莽，而且怎麽剛好有黑貓來幫宋遠杳？
沈崖狐疑，又聽到紫晚過來稟告說宋遠杳身子不合適。
“請了大夫嗎？”沈崖想要去探望，腳步往前。
紫晚想起宋遠杳的吩咐，屈膝道：“少爺，少夫人身體不適，怕過病到你身上，所以你還是別去為好。”
“我不怕。”
眼見沈崖要回去，紫晚只能往前一擋，低聲道：“少夫人得的病，最好男子不能近身。”
沈崖皺眉，礙於此話，也不敢過去。
紫晚將人攔下松了口氣，轉身回去稟少夫人。
沈崖見她走後，又忙於陸老爺的後事。
忙到腳不沾地，月上三更後，才回到東院。
他本想先去看看宋遠杳的病，奈何一想到她的病，止步躊躇，只能在院子外，遠遠望去。
一連幾天，宋遠杳都沒有出院子。
沈崖卻無暇顧及此事，只因這幾日出了一件大事。
起因有人狀告公堂，而狀告公堂的人竟是伺候陸老爺生前的仆人。
狀告罪名是，陸老爺不是病死，而是被陸夫人害死。
此話一出，一片喧嘩。
陸夫人更是直指他血口噴人，要求官府嚴懲此人。
可無論是真是假，官府的人都要來調查一番。
誰知，官府一頓搜查，竟找到陸夫人廂房裏藏有巫蠱之術和紮了針的布娃娃，上面赫然貼著陸老爺的名諱。
這時，有人主動來到官府說當夜，陸老爺回府原是在外游歷山川，花光了積蓄，養不了美嬌娘，灰溜溜回來，想要拿點銀子，誰知遇到陸夫人。
陸夫人撞見後，兩人起了爭執，陸夫人情急之下，用珊瑚盆景砸在陸老爺的額頭上。
此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而後官府又提審了陸府的其他人。
宋遠杳知道這件事，已是三天後。
自從那日與陸乘書有了魚水之歡，宋遠杳不敢再見陸乘書，打著身子不適的由頭，一直躲在屋內。
這幾日，她都命紫晚關好門窗，陪她一同入睡。
廂房內也多了一張供紫晚守夜的床榻。
她本來是防著陸乘書，今晚見他不來，心底也放下提防。
紫晚瞧她這幾日都不對勁，也不敢貿然過問，便說起外頭的趣事。
正好說起陸夫人這一事。
宋遠杳都驚住了，沒想到陸夫人能幹出如此行徑，不過無論是非真假。
對她來說，毫無瓜葛。
紫晚卻有不一樣的見解，低聲說：“若這事真的是陸夫人所做，從此以後都沒有人壓在夫人上面。”
“此事再說。”宋遠杳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神色病怏怏，少了往日倨傲。
紫晚困惑：“少夫人，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又如何。”
若是之前，她定然喜笑顏開，可是……
她似有難言之隱，眉眼多了煩躁，望著窗欞外烏金西墜，芭蕉婆娑。
宋遠杳想到陸乘書，又想到沈崖若是知道這件事，還會娶她嗎？
她惴惴不安，更害怕陸乘書這個瘋子在往後的日子裏，還會做出可怕的事。
“早知道，我就不招惹他了，晦氣玩意。”
宋遠杳禁不住咒罵，至於跟他真做了這檔子事，倒也沒多感覺，無非是男歡女愛，露水情緣。
她才不會失了清白哭哭啼啼，只是往後跟陸乘書相處，還是要小心為上。
宋遠杳憂慮不已，誰知道，幾日都沒有陸乘書的消息。
青雲城內關於陸夫人殺夫案，鬧得風風雨雨。
她不止一兩次都聽到下人議論，連同沈崖在知道她病好了些，能見人後，才來見她。
“這幾日，夫人你莫要出府。”
“為何？”
“陸夫人的事，有點覆雜，我怕你被牽連其中。”
兩人在庭院相見，湘妃竹卷簾搖曳，廊檐下，鸚鵡嘰嘰喳喳。
這只鸚鵡是沈崖派人送人，宋遠杳就將它們掛在屋檐下，期盼哪天能說話，畢竟她也不知，為何沈崖送來的鸚鵡不說話。
事實上，鸚鵡送來之前能說話，不知為何，來了後，卻不會說話。
宋遠杳的目光剛好瞥向這只鸚鵡，一邊接著追問，“我又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麽怕牽連進去。”
“我擔心會出事。”沈崖烏黑的眸子，認真註視她。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宋遠杳感覺他不對勁，滿腹疑雲。
沈崖嘶啞的嗓音透著幾分堅定，“夫人，你信我。”
宋遠杳聽得奇怪，卻也不再多問。
反正她也問不出來，安安心心當陸家的少夫人即可，說起來北齋進了新的胭脂水粉。
宋遠杳將此事拋之腦後，也不再思忖陸乘書那些糟心事。
等沈崖走後，她轉身回到廂房，發現素日跟在身側伺候的紫晚不見了。
“胥斤你和桂巧去找找紫晚。”
宋遠杳佇立在廊檐下，吩咐西院伺候的兩個仆人去尋紫晚的下落。
幾個仆人當即去尋紫晚，而她重新回到廂房，坐在八仙桌上面前，小呷了幾口茶水，不知為何，心底縈繞不安感。
她感覺有事發生。
可四周萬籟俱寂，隱約有鳥叫聲，芭蕉靜悄悄匍匐在窗欞，廂房內的瓶花也安安靜靜屹立在花幾上，東風乘來，湘妃竹卷簾晃動了好幾下。
宋遠杳小呷幾口，遲遲沒有等到仆人過來。
她便起身，打算去外頭看一眼，當宋遠杳邁出門檻。
原本遲遲不說話的鸚鵡，陡然開口。
“有人來了。”
突兀的四個字，將她驚得一動不動，眉頭蹙起，卻見庭院的月牙洞裏，有十幾名身高八尺的差役，齊刷刷向她走來。
宋遠杳面色一白，盤旋在上方的鸚鵡，歡快地道：“好多人。”
“好多人。”
嘰嘰喳喳的鸚鵡聲，將她逼得仰起頭，沖著鸚鵡呵斥一頓。
“閉嘴。”
為首之人的差役，見到宋遠杳後，公事公辦，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可是陸家少夫人，宋遠杳。”
“我是。”宋遠杳見他們來勢洶洶，唇角發白，攥緊絹帕，鎮定地道。
為首之人，當機立斷，揮手招呼身後的差役，不容置疑地道。
“帶走。”
幾片落葉殘花，跌入泥潭。
風聲鶴唳，野貓瑟縮飛甍，靜悄悄望著這一幕。
-
遠在京州的陸乘書，若有所思瞥向青雲城的方向。
自從那一夜過去，陸乘書馬不停蹄趕回到京州。
他直奔何尚書府，知道何尚書因之前在朝堂公然彈劾皇帝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只為建造寺廟。
皇帝是何人，哪能遭他人反駁，且不說還是在朝堂之上。
於是何尚書被請回家，美其名曰，閉門思過。
陸乘書登門拜訪，見到何尚書曬書的一幕，身邊皆無奴仆伺候。
他便上手一起幫忙曬書，何尚書也沒問他，在青雲城辦的事情如何，兩人默契一言不發，將書搬出來，攤開晾曬。
何尚書須眉皓然，面容肅穆。
再將書籍全部搬出來，漫卷晾曬，兩人坐在樹蔭下。
何尚書見他心不在焉，為他倒了一杯茶，緩緩地道：“心不欲雜，雜則神蕩而不收。”
陸乘書回過神，垂眸冷聲道：“學生愚昧，大人何曾知我是因學業而心雜。”
“普天之下，皆是學問，不為其憂，又為其思？”
陸乘書面無表情地道：“大人可有煩心事。”
“我天天都有心事，譬如憂慮朝堂政事，擔憂百姓之苦，我也憂愁你的事。”
陸乘書聞言，眉頭松動，而後看向何尚書，直言今日來的想法。
“學生想娶妻。”
“哦？”何尚書驚疑不定，好奇道，“你還會想娶妻。”
他行事孤僻，不近人情，朝中大臣都得罪了大半，又自詡酷吏，而古往今來，酷吏都沒有好下場。
何尚書當年呵斥過他，為何選酷吏。
陸乘書道：“我孑然一身，從不怕當孤臣。”
那年以為他年輕氣盛，直到如今才知，陸乘書說到做到。
可就是這樣的人，有朝一日，親自朝他說，“我要娶妻。”
何尚書可謂驚住，不過驚訝過後，詢問起，“你當真要娶她。”
“嗯。”
“你娶妻，便有家，有家就有了顧慮。有了顧慮，你還能當酷吏嗎？”
何尚書並未問他娶的女子是誰，先是嚴肅地質問他，想清楚了沒。
陸乘書面無表情道：“我已經做好抉擇。”
何尚書知道他的為人，見他堅定，面色緩和下來，抿了一口茶，嘆氣道：“你心裏有數便可，你要娶的女子祖籍在哪？京州人士還是青雲城。”
“不是，她是我嫂嫂。”陸乘書冷靜地說完這番話。
何尚書：“……”
“你兄長不介意？”
“他死了。”陸乘書雲淡風輕地回答。
何尚書想了一半天，才問起，“那你是娶寡嫂？”
“也不算是。”
陸乘書想起這錯綜覆雜的關系，一並告知給何尚書，而後拱手行禮。
“學生此番過來，想要大人能幫我。”
“何事？”
“她生性貪財，一心不想離開陸府，還望大人能幫我在京州尋個有頭有臉的人家，問能否收養其女。”
“在府中銀兩花銷，皆由我一人承擔。”
陸乘書憎恨宋遠杳薄情寡義，滿口虛情假意，與其一直周旋，毫無進展，不如先將她從陸家引出來。
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何尚書聽出他的處心積慮，不免喟嘆一聲。
-
宋遠杳被差役帶去牢房，方才知陸夫人死不承認殺夫，還將臟水全部潑在她身上。
她十分氣惱，還想質問有何證據，奈何差役不聽她的解釋。
將她關入牢獄後，對宋遠杳不管不問，任其滿腹疑問，吵著要出去。
宋遠杳喊了幾聲，發現白費功夫後，這才勉勉強強認清事實。
她被關在牢房，這次也不會有人撈她。
宋遠杳滿腹委屈，都不明白發生何事，見牢房潮濕，氣味難聞，而且睡的地方都沒有，她環顧四周，看到牢房裏其他犯人要麽躺在地上，要麽擠在角落。
她們察覺宋遠杳掃視的目光，露出麻木空洞的眼睛，看向宋遠杳。
宋遠杳被嚇到，不敢吭聲，縮在角落，雙手環膝，將頭埋在膝裏，這樣也許就看不到周圍的一幕幕。
少頃，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宋遠杳還以為有人來救她，可一擡頭，發現是幾個兇神惡煞的獄卒，惡狠狠瞪著她。
“你叫宋遠杳。”
宋遠杳不明所以，不敢輕舉妄動。
這幾名獄卒相互看了一眼，渾厚的嗓音沈悶得令她心神不安。
“我們大人要見你。”
宋遠杳還以為他們要審訊自己，剛要張嘴說自己無辜，卻被塞入了帕子，不給她任何機會。
“嗚嗚……”
宋遠杳雙腿蹬著，想要拼命掙紮，可她撼動不了獄卒的力氣。
一眨眼的工夫，宋遠杳被獄卒帶出牢房，還未喘息，忽然耳畔傳來一道道驚叫聲。
“來人！”
她還沒有仰起頭，看四周到底發生何事，迎面被麻袋套住全身。
“嗚嗚嗚……”宋遠杳努力掙紮，卻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扛在肩膀上，上下顛簸，震得她渾身難受。
她都不明白發生何事，像件貨物被人搶走不說，甚至宋遠杳能感受到對方將她塞入了一個箱籠？
隨著震動，她才後知後覺，自己是在馬車上。
她想要脫身，雙手正要解開蒙住臉上的麻袋，可有人在她耳邊幽幽地說：“不準動。”
宋遠杳感受到有尖銳刀落在她的脖頸，頓時不敢動。
對方見她如此聽話，嗤笑一聲，“算你識相。”
“話說過來，你還挺值錢，不枉費我大費周折把你掠來。”
那人說話輕佻，甚至還想掀開麻袋看她的面容。
“你——”
倏然，馬車停下。
宋遠杳還未明白發生何事，就聽到馬車上的男人懶散地道：“你身邊護著你的人，終於追過來了，那我也不廢話，只能先送你路了。”
“嗚嗚嗚……”
宋遠杳睜大雙眼，恐懼得都要哭出來，生怕男人要用刀宰了她。
男人卻收起手中的刀，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
轉眼之間，馬車劇烈行駛。
宋遠杳感受到一陣天旋地轉，全身撞在車壁，疼痛逼得她渾身發冷汗，牙關打戰。
好疼，好疼。
額頭有什麽流出來，是血嗎？
她還來不及說疼，連觸碰都不能摸，只能無助地感受，馬車不要命地繼續往前沖。
男人穩如泰山坐在馬車內，張狂肆意欣賞，麻袋裏的人，撞得東倒西歪，甚至看到麻袋隱約有血跡滲透出來。
他笑得更大聲，原本想要快點弄死她的想法，也變成了好好折磨一番。
於是他讓馬車一直往前奔跑，從白天跑到深夜，親眼見到麻袋裏的人起初還在掙紮，後面變成微弱地顫抖，直到漸漸沒了動靜。
月上三更。
馬車漸漸停下，男人看向躺在麻袋裏的人，可惜地輕嘆一聲。
“怎麽這麽快就死了啊。”
他都還沒有玩夠。
不過為了不夜長夢多，他將昏睡的宋遠杳扛在後背，大搖大擺下了馬車。
“真可惜了，記住你要是去陰曹地府，報我的大名，鄢三爺。”
男人穿過密林，綠蔭竹木，曲徑幽深，直到來到一片湖水。
他笑容肆意，環顧四周，滿意地將人放下來，而後吹著口哨道：“這可是你的墳墓，好好睡吧。”
自稱鄢三爺的男人，從地面取了幾塊稱手的石頭，想要塞進去，可是在扔進麻袋之前，又想看看什麽樣的女人，竟然價值一百兩黃金。
他生性放蕩，不管不顧，反正她也暈倒了。
正當他解開麻袋，想要看清楚麻袋裏的女人時，他率先看到一雙烏黑泛著水光的眼睛。
美如溪水，盈盈秋水。
他一楞，隨後沒想到宋遠杳是假裝暈倒。
也沒料到，宋遠杳見到他第一眼，還有力氣，惡狠狠探出腦袋，用頭砸向他。
“你去死——”
她疼了一路，都怪眼前的男人。
宋遠杳毫不留情用頭砸他，把他砸得身子一頓，立馬想從麻袋裏爬出來，誰知男人回過神，烏黑的眸光閃著興致，咧開嘴大笑。
“原來你會咬人。”
說罷，他攥住宋遠杳的脖頸，直接將逼到湖邊，笑容肆意道：“可惜了。”
宋遠杳瞪大雙眼，恐懼席卷全身。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扔進了湖水，餘光中見到男人掌心有三顆痣。
很快冰冷的湖水淹沒她鼻間，化為綢緞，將她拖入冷冰冰的湖底。
她來不及任何思考，渾身喘息不了，四肢不斷掙紮，可是越陷越深。
她要死了嗎？
她不甘心。
宋遠杳想要過得錦衣玉食，死後就能娘親和婉娘說，“你瞧，我過得可好了。”
她要是這樣就死了，怎麽有臉在黃泉見到她們。
宋遠杳委屈又不甘心，憑什麽？
可是她骨頭好疼，身體好冷。
強烈的絕望縈繞在她心間，她漸漸看不清，也聽不清，恍惚間，竟夢到該死的陸乘書正游下來尋她。
騙子，他怎麽會來。
宋遠杳以為是錯覺，心底罵著陸乘書。
當他面無表情游過來，卻用力攥緊她的腰。
須臾間。
她的淚水混跡湖水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