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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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宋遠杳佯裝不知情, 主動貼上去，指尖勾著他的腰帶，不知羞恥說完, 卻發現他一言不發, 直勾勾望著自己。
猶如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宋遠杳心下一沈，還未再動手，廂房外, 傳來叩門的動靜。
“誰。”宋遠杳不敢聲張，沖門外喚了一聲, 當她說完這話。
門外赫然傳來沈崖的聲音。
“夫人。”
宋遠杳一楞，他來幹什麽？再看陸乘書緘默攥緊她的腰, 面無表情, 不知在想何事？
她穩了穩心神, 對著門外的人道：“你半夜深更過來，有何要事。”
“更夫巡夜, 見到東院外一灘血跡, 還有屍體，衙門的人過來例行問話。”
沈崖擔心她出事，應付完那些官差, 轉身就來到宋遠杳的院子, 沒承想聽到宋遠杳回應。
他語氣沈穩, 側眸看向廊檐下的青石板。
少頃，他聽到宋遠杳驚慌失措出聲, “可有大事。”
沈崖以為她擔驚受怕，嘶啞的嗓音低沈, “並無大礙，既夜深已深, 我不打攪你歇息。”
他說罷，揮袖離去，轉身剎那，卻聽到廂房傳來重物擊碎聲，還有女子悶哼輕喘之聲。
“夫人。”沈崖暗道的不好，欲推門而入。
廂房內的宋遠杳拔高聲道：“是我打翻燭臺，你別闖進來。”
沈崖聽出異樣，攥緊拳頭，低聲道：“不慎打翻燭臺，有沒有傷到。”
他聽到屋內傳來窸窣之聲，臉色尤為一冷，不管不顧想要闖入廂房。
倏然，身後一連串腳步聲響起，打斷他的舉止。
“少爺，西院的人來傳話，說是陸夫人出事，需要你過去看一眼。”
沈崖聞言，轉身皺眉，“是出什麽大事？”
“是老爺回來了，而且夫人要少爺你們都過去一趟。”
門房垂首，額頭冒著冷汗道。
沈崖狐疑不已，轉而對廂房裏的宋遠杳道：“夫人，你可聽到。”
須臾間，一陣重物摔落聲響起，緊隨其後，便是宋遠杳鎮定的話。
“嗯。”
隨後沈崖和一幹人等，在廊檐下靜靜等她出來。
沈崖疑心廂房內有端倪，奈何擔心擅闖女子閨房，會引起她惱怒。
在他思忖間，廂房大門推開，宋遠杳一襲透紅褙子，下擺白花襦裙，走近時，沈崖瞥到她臉頰生粉，玉頸彎下時，點點紅痕，實在刺眼。
“你看什麽看，我們不是要去西院嗎？”
宋遠杳心虛，不敢細看，怒斥了幾番，聽到上頭的沈崖低沈地道：“好的夫人。”
目光挪開。
宋遠杳用絹帕擦拭了玉頸的汗珠，眼波流轉，在看到沈崖側身往前的走，餘光往後一瞥，看到廂房半掩。
她想起陸乘書冷面無情的人，竟然——借著幫她穿好衣裳，甚至指尖游離肌膚，撚揉……
許是想到羞憤的事情，宋遠杳臉頰尤為紅，直到前方一道陰影落下，“怎麽了？身子不適嗎？”
宋遠杳聞言，搖頭看向沈崖，虛張聲勢道：“我沒有。”
沈崖不再多言，餘光卻能瞥見瑩白的肌膚有刺眼的紅痕，幾乎彎下，居高臨下便能窺探一清二楚。
這般明目張膽，是奸夫在挑釁他。
沈崖目光晦暗，面容的傷疤，猙獰如蜈蚣，恐怖嚇人。
宋遠杳沒有察覺其中異樣，一門心思都在想陸乘書，想著剛剛的舉措，他應當沒有懷疑自己。
在她一路心緒不寧時，西院大門敞開，寂若無人，門前不知何時掛上白紗燈籠。
宋遠杳蹙眉，尚未不知發生何事，直到跟著他們走過垂花廳，繞西而行，來到正廳，陸夫人身著縞素，跪在棺材前，痛哭流涕。
“你在外頭風流幾年，怎麽就沒人擡著回來。”
陸夫人哭得肝腸寸斷，身邊的韋嬤嬤扶著她，深怕她暈倒，四周下人大氣都不敢喘。
宋遠杳茫然攥緊絹帕，離家幾日的公公，竟在今夜死了。
一切太過於荒唐，待到宋遠杳回神後，西院掛滿了素白綢緞和燈籠，眾人皆都換上縞素孝服。
宋遠杳之前見過陸老爺，聽說他是入贅到陸家，年少時，儀表堂堂，與陸夫人琴瑟和鳴，成婚多年，心生間隙。
幾年之間，陸老爺在外拈花惹草，三年前非要游歷山川，從此杳無音訊。
再次相見，陸老爺躺在棺材裏。
旁人唏噓不已，而陸夫人哭得心魂俱裂，暈倒不醒，躺在病榻上。
宋遠杳作為陸家的少夫人，操持葬禮的事，落在她的身上。
在靈堂的那一日，陸夫人暈倒不能起來，她做足了兒媳婦的模樣，跪在蒲團前，哭得淚流滿面。
眾人來吊唁，見她哭得梨花帶雨。
往日對她的不滿，都少了幾分不滿。
“我看這陸家少夫人，也不是傳聞中心機深重的女人，看起來是性情中人。”
“我瞧得也是，明明就是弱女子……”
有人讚譽宋遠杳在靈堂前孝心動人。
也有少數人說宋遠杳是裝模作樣。
“你們想想，陸家少夫人嫁給的人是假的陸家少爺，如今真少爺回來，卻還留著少夫人，讓她繼續當陸家的少夫人，你不覺得其中有問題嗎？”
幾人互相推諉，卻無一人敢當面在人前說出，只敢私底下議論。
陸乘書走進正廳，一身喪服，面無表情，一直議論紛紛的賓客無一不噤聲。
“嫂嫂。”
陸乘書走近，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下微微一動。
宋遠杳用指尖掐掌心的嫩肉，哭得那一個慘，聽到有人喊她。
她雙眼含淚花，修長雪白的脖頸揚起，眼尾都哭紅了，“小叔你來了。”
宋遠杳顧忌有旁人在場，不敢多言，回了一聲，又哭了起來，纖細的身子顫抖，好似遇到不得了的大事。
難怪在來之前聽到的議論裏，有人會憐惜宋遠杳。
可她也不是真情實意之人。
陸乘書跪在一旁的蒲團上，磕頭行禮，又起身上了幾炷香，餘光見到她一直藏在衣袖裏的手，心下有了判斷。
少頃，沈崖一襲喪服從內室走來，面向來賓，拱手作揖。
陸乘書冷眼旁觀這一幕，也見到沈崖跪在宋遠杳的身側，下跪磕頭，上完香火後，起身攙扶起宋遠杳。
“你今日受累了，你先去後院歇息。”
沈崖握住她的腕骨，目光難得溫和下來。
“可是……”宋遠杳想要回絕。
沈崖堅決望向她，而一向裝模作樣的嫂嫂，流下淚水，輕聲地道：“嗯。”
兩人一舉一動，猶如琴瑟和鳴的夫妻。
陸乘書陡然攥緊了腰間的佩劍。
他面無表情擡起腳，從正廳走出去，直奔後院，冷厲的目光，猶如銳利的刀劍，將靠近的管事，嚇得不敢上前。
因此陸乘書才能一路順暢來到後院的長春院。
也就是陸夫人的院子。
-
長春院子，顧名思義，滿院子長春花，迎風而展。
陸夫人早早醒來，坐在雕花細木貴妃榻，背靠引枕，韋嬤嬤坐在右側，為她捶肩，“夫人，前院吵得你心煩，要不這幾日去寺廟暫住。”
“去寺廟也解不了我心煩。”
陸夫人支起手，扶額道：“這幾日你都讓他們閉嘴，該打發走的，都打發走，總之，老爺回來當晚，是誰當值，又誰看到不該看，都統統處置好，我不想聽到一點風聲。”
“是。”
陸夫人吩咐下去後，端起茶幾上的清茶，小呷幾口。
韋嬤嬤卻說京州來信了。
陸夫人接過看了一眼，眉頭松開，“這樣子。”
她若有所思，耳畔傳來珠簾婆娑聲。
“母親。”陸乘書從外而來，冷厲面容，透著不近人情。
陸夫人心頭一驚，與韋嬤嬤面面相窺，轉而不動聲色將信件收起，露出溫和的笑容，“你不在前院，怎麽來我這裏。”
韋嬤嬤搬來圓凳，陸乘書坐下。
“聽聞母親病體抱恙，來此探望。”
陸夫人笑道：“也算你有心。”
“為子女，自當盡孝。”陸乘書冷漠地回道，恰逢韋嬤嬤端來茶水遞給他。
陸乘書接過，並未飲一口，隨手放在茶幾邊，冷聲道：“不知我能問母親一個問題。”
陸夫人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在聽到陸乘書問起陳年舊事，方才重新將茶杯歸還原位。
“你說的是雲隱寺那樁事，我都快忘記了。”
陸夫人撫摸小腹，想起那日大雪封路，她們被封在寺廟的幾日，不欲多說，直言道：“那樁事，一直都是我的心病，我回來後，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住。”
一想到這裏，陸夫人心如刀絞，痛苦地闔眼，嘴皮子蠕動。
韋嬤嬤見此道：“少爺，我家夫人身子不適，要不改日再來。”
“嗯。”
陸乘書不多言，起身告退時，問了一句，“父親是在外病死擡回來的嗎？”
一句反問，將屋內兩人徹底怔住。
陸乘書掀起珠簾大步離去。
卻不知，陸夫人悄悄對韋嬤嬤使了眼神。
韋嬤嬤心領神會，悄悄離去。
-
陸乘書來到回廊，恰逢看到管事的招呼幾人從後面離去，那幾個人在陸家伺候了好幾年。
是要去哪？
陸乘書記下心中，轉身離去，恰聽到槐樹上有鷓鴣的鳴叫，擡眸望去，卻見天色晴明。
莫名想到昨夜刺殺他的幾人。
他本想命李通去查刺殺他的刺客身份，想來其中有一人是侏儒，理當好查，誰知昨夜徐知府先帶人將屍體挪走。
陸乘書眼見人證被毀，也不氣餒，一封書信，寄給何尚書。
估摸幾日後的，徐知府此人應當不會再留在青雲城。
陸乘書思緒轉回，起身去往前院，想走之前，再看看宋遠杳。
但他不想看到沈崖。
陸乘書面無表情走回靈堂，卻發現宋遠杳去了後院歇息。
他當即轉身踩在石階，身後卻傳來沈崖的呼喊。
“陸乘書。”
沈崖大步從靈堂來到他的跟前，面容肅穆，猶如蜈蚣醜陋傷疤，依附在面孔上，在青天白日尤為惹眼。
“何事。”
“父親身亡，希望你能遵守人倫。”沈崖居高臨下，面容隱約浮現怒意。
陸乘書平靜地道：“你在動怒。”
沈崖眼角隱約有青筋浮現，竭力握住拳頭，要揮在他腦殼的沖動，冷聲道：“你的妻子若是被人勾引，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妻子，若是有，我也只會打斷那人的雙腿，拔掉他的舌頭，做成人彘。”
陸乘書稀松平常的話，含著莫名的挑釁。
沈崖壓抑了怒火，沈聲道：“你把人命當成什麽？”
“你在質問我嗎？若是你有用，能怕我勾引嫂嫂？”
陸乘書身處臺階，冷眸中透著寒意。
“是你無能，莫怪他人。”
陸乘書拋下這句話，大步往前走，身後傳來沈崖的冷聲。
“若你知禮義廉恥，便要想清楚，她是你嫂嫂。”
陸乘書視若無睹，不屑與之爭辯，心底卻止不得暴虐。
若不是昨夜宋遠杳拼命哀求，他真的有一剎，想要宣告天下人，哪怕被彈劾，背負罵名又如何。
陸乘書從不在乎這些虛名。
沈崖站在他的身後，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他轉而吩咐身邊人去跟上陸乘書。
正當沈崖擔心陸乘書堂而皇之去找宋遠杳時。
宋遠杳卻回到東院，來到自己的廂房，命紫晚來跟她上藥，“哭了我一天了，眼睛都腫了。”
她為了不落人口舌，一直都是用尖銳的指甲，掐住掌心，才哭得梨花帶雨。
紫晚心疼不已，小心地為她上藥，“少夫人，你受苦了。”
“不受點苦，怎麽成大事。”若是陸乘雪在，她才不顧忌名聲。
可他不見了，沒有人為她兜底，她也只能作小伏低。
宋遠杳心中煩悶，上完藥後，去了一趟賬房，紫晚垂首為她研磨。
窗欞芭蕉婆娑，金光碎碎，忽然陸夫人身邊的韋嬤嬤不知從哪裏冒出，杵在門檻，恭恭敬敬地朝裏頭行禮道：“少夫人，我們夫人想見見你。”
宋遠杳不耐煩，頭也不擡道：“我憂思過重，恐不能去。”
“少夫人，我們夫人說了，請你過去是為了陸乘雪的事情，雖然人死不能覆生，而且他也是冒名頂替我們家少爺，但我夫人真真切切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來看。”
“想必少夫人對他也應當有感情。”
“故此，請少夫人過去一趟，順便派幾人跟著，將他遺留下的一些東西拿走。”
宋遠杳聽著古怪，本想回絕，可韋嬤嬤身後，有幾個眼生卻穿著家仆的人站出來。
紫晚驚呼，面色一白，“你們想幹什麽？”‘
“來人！”
“你這賤婢敢再大驚小跳亂喊，信不信我賣了你。”
韋嬤嬤怒目相對，紫晚明顯被嚇到，身子瑟瑟發抖，但仍是擋在宋遠杳的面前。
“夠了。”
宋遠杳將手中硯臺筆墨打翻了一地，呵斥道，“韋嬤嬤，你請人是這樣請的？”
“夫人知道少夫人不會應下，願少夫人莫要動怒。”
韋嬤嬤話音落下，幾名男人走近，如泰山壓頂，一副儼然要將她押走的姿態。
宋遠杳心頭一慌張，手上的白玉桿羊毛毫落在地上，正要拿起器具砸向他們時。
門後傳來尖銳的貓叫聲，此起彼伏。
宋遠杳都還來不及多想，一群野貓不知從哪裏逃竄出來，張口就咬住韋嬤嬤一行人身上。
幾只野貓，張牙舞爪，一身黑毛光滑如絲綢，牙尖嘴利，上去就是一爪子。
“啊啊啊啊——”
賬房內傳出尖叫聲，宋遠杳和紫晚躲在不遠處的山鳥屏風。
她越看越覺得這只黑貓眼熟，好像那晚撞見野貓吃人的一幕。
可是那群貓怎麽會冒出來，看架勢，只專門咬他們幾人。
宋遠杳看得心驚膽戰和紫晚互相捂住對方的眼睛，直到幾人逼得逃出賬房。
她們才逃過一劫。
宋遠杳緩過神後，想到不明白野貓為何而來幫她們，但是陸夫人這請人的架勢，來勢洶洶，與其說是邀去一敘，倒不如說是要押送她。
她不假思索托人告知了沈崖。
出乎意料，沈崖竟跑下靈堂，親自來看她有沒有受傷，在看到她沒事後，親口保證，要給她一個交代。
宋遠杳還以為他真的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誰知道，陸夫人那頭死不承認，“我只是去請她來，我又為何要逼著她來，再說我還沒有狀告她竟在府中養野貓，抓傷了韋嬤嬤。”
陸夫人倒打一耙，揚言若是沈崖在逼她。
她就撞死在柱子，讓人知道沈崖認祖歸宗，第一件事就是逼死親生母親。
兩人也經此一事，徹底鬧掰。
宋遠杳知道這件事後，暗罵陸夫人老奸巨猾，又看他攥緊拳頭，坐在紫檀案幾邊。
“你也別生悶氣，往後我能不能不讓西院的人上門？”
宋遠杳試探地道，討好地遞給他一盞茶，可沈崖低沈的嗓音，透著自責。
“是我太無用了，本來我找好人，七日後是黃道吉日，誰知父親離世，只能一拖再拖。”
宋遠杳聽出他的真心實意，寬慰他道：“沒事，若是你真的沒用，我早就拋棄你了。”
她的安慰算不上好，竟詭異地讓他覺得舒心。
燭火下，他面孔上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尤為猙獰，但這樣粗獷的男人，小心翼翼坐在她的對面，明明不喜歡精細的茶水，卻仍是接過一飲而盡，目光堅毅。
真摯，又灼熱。
“我一定會是你最有用的人，夫人。”
宋遠杳鬼使神差，覺得刺眼，心虛別過臉，端起另一杯茶水，小呷一口，“嗯。”
廂房窗欞敞開，芭蕉萱花牡丹迎風婆娑。
沈崖以為她不信，著急忙慌，一而再三說，“我說的是真的。”
“嗯。”
“夫人，我說得千真萬確，哪怕你要是紅杏出墻，我大不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願意回來。”
沈崖說到這裏，嘶啞的聲音充斥著不甘。
“……”
宋遠杳聞言，臉頰生粉，惱羞成怒道：“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不知為何，眼前粗獷的男人身上竟然冒著一股傻氣。
宋遠杳以為看走眼，可沈崖一雙烏黑的眸子，熱烈，又純粹。
“我只要夫人，願意一直陪著我就好。”
“我不就在你面前嗎？”
“不。”沈崖搖搖頭。
宋遠杳蹙眉，她聽不懂沈崖的意思。
“夫人，我說我喜歡你，你會喜歡我嗎？”
這下子，宋遠杳徹底啞然，只能趕他回去，可在推搡他出去時。
沈崖竟色膽包天，親了她的臉頰，氣得宋遠杳怒視他。
他卻主動湊近，露出半張面容，任其毆打。
宋遠杳頓時氣焰被冷水澆滅，濃郁纖長的睫毛顫了好幾下，別過臉道：“滾開。”
沈崖一掃心中陰霾，目光直白，與她告別後，從游廊走向深夜。
宋遠杳兀自一人，衣袂飄飄，猶如芙蓉貌美的面容，在月色下好似披上了薄如蟬翼的白紗。
她嫵媚的面容浮現倨傲，低聲說了句，“他真莫名其妙。”心底閃過古怪，轉而拋之腦後回到廂房。
殊不知，不遠處的槐樹下，有人靜靜看了這一幕，身邊的黑貓溫順地躺在他的腳踝邊。
陸乘書垂眸，不過臨時被徐知府絆住腳，去了一趟衙門。
回來卻見到這麽“精彩”的琴瑟之好。
陸乘書四肢百骸都湧入冷水，滔天的憤怒翻江倒海。
他身為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宋遠杳對沈崖那個蠢貨，竟然有點不一樣。
若是他再不阻止兩個人。
宋遠杳不再是他的！憑什麽！
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如今又招惹別的男人，自己也一而再三放過他。
可放過她的代價，卻是親眼見到，她與其他男人親昵。
他恨宋遠杳。
陸乘書再也難掩飾心中戾氣，將一大塊血腥的肉扔在墻外，黑貓頓時愉悅地尖叫了一聲，飛撲到墻圍之外。
他頭也不回，步履飛快，進了廂房，繞過屏風，在宋遠杳的驚呼中，禁錮她的手腕，拖拽到床榻。
他第一次在宋遠杳面前，主動褪去衣物，露出精壯的身材。
宋遠杳驚恐不已，反應過來，大聲喊著，“你瘋了，你爹剛死……我……我也是你嫂嫂。”
“那又如何，我與你本就大逆不道，禮義廉恥算什麽？”
“在父親死後沒多久，就上了嫂嫂，你說他會不會被氣活過來。”
陸乘書俯身，冰冷又瘋狂道：“我也想知道，你能懷著我的骨肉，去嫁給別人嗎？”
“杳杳。”粗糲的掌心扼住她的玉頸，屈膝往上。
一寸又一寸，殘忍又惡意地說。
“你這裏，給兄長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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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杳佯裝不知情, 主動貼上去，指尖勾著他的腰帶，不知羞恥說完, 卻發現他一言不發, 直勾勾望著自己。
猶如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宋遠杳心下一沈，還未再動手，廂房外, 傳來叩門的動靜。
“誰。”宋遠杳不敢聲張，沖門外喚了一聲, 當她說完這話。
門外赫然傳來沈崖的聲音。
“夫人。”
宋遠杳一楞，他來幹什麽？再看陸乘書緘默攥緊她的腰, 面無表情, 不知在想何事？
她穩了穩心神, 對著門外的人道：“你半夜深更過來，有何要事。”
“更夫巡夜, 見到東院外一灘血跡, 還有屍體，衙門的人過來例行問話。”
沈崖擔心她出事，應付完那些官差, 轉身就來到宋遠杳的院子, 沒承想聽到宋遠杳回應。
他語氣沈穩, 側眸看向廊檐下的青石板。
少頃，他聽到宋遠杳驚慌失措出聲, “可有大事。”
沈崖以為她擔驚受怕，嘶啞的嗓音低沈, “並無大礙，既夜深已深, 我不打攪你歇息。”
他說罷，揮袖離去，轉身剎那，卻聽到廂房傳來重物擊碎聲，還有女子悶哼輕喘之聲。
“夫人。”沈崖暗道的不好，欲推門而入。
廂房內的宋遠杳拔高聲道：“是我打翻燭臺，你別闖進來。”
沈崖聽出異樣，攥緊拳頭，低聲道：“不慎打翻燭臺，有沒有傷到。”
他聽到屋內傳來窸窣之聲，臉色尤為一冷，不管不顧想要闖入廂房。
倏然，身後一連串腳步聲響起，打斷他的舉止。
“少爺，西院的人來傳話，說是陸夫人出事，需要你過去看一眼。”
沈崖聞言，轉身皺眉，“是出什麽大事？”
“是老爺回來了，而且夫人要少爺你們都過去一趟。”
門房垂首，額頭冒著冷汗道。
沈崖狐疑不已，轉而對廂房裏的宋遠杳道：“夫人，你可聽到。”
須臾間，一陣重物摔落聲響起，緊隨其後，便是宋遠杳鎮定的話。
“嗯。”
隨後沈崖和一幹人等，在廊檐下靜靜等她出來。
沈崖疑心廂房內有端倪，奈何擔心擅闖女子閨房，會引起她惱怒。
在他思忖間，廂房大門推開，宋遠杳一襲透紅褙子，下擺白花襦裙，走近時，沈崖瞥到她臉頰生粉，玉頸彎下時，點點紅痕，實在刺眼。
“你看什麽看，我們不是要去西院嗎？”
宋遠杳心虛，不敢細看，怒斥了幾番，聽到上頭的沈崖低沈地道：“好的夫人。”
目光挪開。
宋遠杳用絹帕擦拭了玉頸的汗珠，眼波流轉，在看到沈崖側身往前的走，餘光往後一瞥，看到廂房半掩。
她想起陸乘書冷面無情的人，竟然——借著幫她穿好衣裳，甚至指尖游離肌膚，撚揉……
許是想到羞憤的事情，宋遠杳臉頰尤為紅，直到前方一道陰影落下，“怎麽了？身子不適嗎？”
宋遠杳聞言，搖頭看向沈崖，虛張聲勢道：“我沒有。”
沈崖不再多言，餘光卻能瞥見瑩白的肌膚有刺眼的紅痕，幾乎彎下，居高臨下便能窺探一清二楚。
這般明目張膽，是奸夫在挑釁他。
沈崖目光晦暗，面容的傷疤，猙獰如蜈蚣，恐怖嚇人。
宋遠杳沒有察覺其中異樣，一門心思都在想陸乘書，想著剛剛的舉措，他應當沒有懷疑自己。
在她一路心緒不寧時，西院大門敞開，寂若無人，門前不知何時掛上白紗燈籠。
宋遠杳蹙眉，尚未不知發生何事，直到跟著他們走過垂花廳，繞西而行，來到正廳，陸夫人身著縞素，跪在棺材前，痛哭流涕。
“你在外頭風流幾年，怎麽就沒人擡著回來。”
陸夫人哭得肝腸寸斷，身邊的韋嬤嬤扶著她，深怕她暈倒，四周下人大氣都不敢喘。
宋遠杳茫然攥緊絹帕，離家幾日的公公，竟在今夜死了。
一切太過於荒唐，待到宋遠杳回神後，西院掛滿了素白綢緞和燈籠，眾人皆都換上縞素孝服。
宋遠杳之前見過陸老爺，聽說他是入贅到陸家，年少時，儀表堂堂，與陸夫人琴瑟和鳴，成婚多年，心生間隙。
幾年之間，陸老爺在外拈花惹草，三年前非要游歷山川，從此杳無音訊。
再次相見，陸老爺躺在棺材裏。
旁人唏噓不已，而陸夫人哭得心魂俱裂，暈倒不醒，躺在病榻上。
宋遠杳作為陸家的少夫人，操持葬禮的事，落在她的身上。
在靈堂的那一日，陸夫人暈倒不能起來，她做足了兒媳婦的模樣，跪在蒲團前，哭得淚流滿面。
眾人來吊唁，見她哭得梨花帶雨。
往日對她的不滿，都少了幾分不滿。
“我看這陸家少夫人，也不是傳聞中心機深重的女人，看起來是性情中人。”
“我瞧得也是，明明就是弱女子……”
有人讚譽宋遠杳在靈堂前孝心動人。
也有少數人說宋遠杳是裝模作樣。
“你們想想，陸家少夫人嫁給的人是假的陸家少爺，如今真少爺回來，卻還留著少夫人，讓她繼續當陸家的少夫人，你不覺得其中有問題嗎？”
幾人互相推諉，卻無一人敢當面在人前說出，只敢私底下議論。
陸乘書走進正廳，一身喪服，面無表情，一直議論紛紛的賓客無一不噤聲。
“嫂嫂。”
陸乘書走近，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下微微一動。
宋遠杳用指尖掐掌心的嫩肉，哭得那一個慘，聽到有人喊她。
她雙眼含淚花，修長雪白的脖頸揚起，眼尾都哭紅了，“小叔你來了。”
宋遠杳顧忌有旁人在場，不敢多言，回了一聲，又哭了起來，纖細的身子顫抖，好似遇到不得了的大事。
難怪在來之前聽到的議論裏，有人會憐惜宋遠杳。
可她也不是真情實意之人。
陸乘書跪在一旁的蒲團上，磕頭行禮，又起身上了幾炷香，餘光見到她一直藏在衣袖裏的手，心下有了判斷。
少頃，沈崖一襲喪服從內室走來，面向來賓，拱手作揖。
陸乘書冷眼旁觀這一幕，也見到沈崖跪在宋遠杳的身側，下跪磕頭，上完香火後，起身攙扶起宋遠杳。
“你今日受累了，你先去後院歇息。”
沈崖握住她的腕骨，目光難得溫和下來。
“可是……”宋遠杳想要回絕。
沈崖堅決望向她，而一向裝模作樣的嫂嫂，流下淚水，輕聲地道：“嗯。”
兩人一舉一動，猶如琴瑟和鳴的夫妻。
陸乘書陡然攥緊了腰間的佩劍。
他面無表情擡起腳，從正廳走出去，直奔後院，冷厲的目光，猶如銳利的刀劍，將靠近的管事，嚇得不敢上前。
因此陸乘書才能一路順暢來到後院的長春院。
也就是陸夫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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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院子，顧名思義，滿院子長春花，迎風而展。
陸夫人早早醒來，坐在雕花細木貴妃榻，背靠引枕，韋嬤嬤坐在右側，為她捶肩，“夫人，前院吵得你心煩，要不這幾日去寺廟暫住。”
“去寺廟也解不了我心煩。”
陸夫人支起手，扶額道：“這幾日你都讓他們閉嘴，該打發走的，都打發走，總之，老爺回來當晚，是誰當值，又誰看到不該看，都統統處置好，我不想聽到一點風聲。”
“是。”
陸夫人吩咐下去後，端起茶幾上的清茶，小呷幾口。
韋嬤嬤卻說京州來信了。
陸夫人接過看了一眼，眉頭松開，“這樣子。”
她若有所思，耳畔傳來珠簾婆娑聲。
“母親。”陸乘書從外而來，冷厲面容，透著不近人情。
陸夫人心頭一驚，與韋嬤嬤面面相窺，轉而不動聲色將信件收起，露出溫和的笑容，“你不在前院，怎麽來我這裏。”
韋嬤嬤搬來圓凳，陸乘書坐下。
“聽聞母親病體抱恙，來此探望。”
陸夫人笑道：“也算你有心。”
“為子女，自當盡孝。”陸乘書冷漠地回道，恰逢韋嬤嬤端來茶水遞給他。
陸乘書接過，並未飲一口，隨手放在茶幾邊，冷聲道：“不知我能問母親一個問題。”
陸夫人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在聽到陸乘書問起陳年舊事，方才重新將茶杯歸還原位。
“你說的是雲隱寺那樁事，我都快忘記了。”
陸夫人撫摸小腹，想起那日大雪封路，她們被封在寺廟的幾日，不欲多說，直言道：“那樁事，一直都是我的心病，我回來後，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住。”
一想到這裏，陸夫人心如刀絞，痛苦地闔眼，嘴皮子蠕動。
韋嬤嬤見此道：“少爺，我家夫人身子不適，要不改日再來。”
“嗯。”
陸乘書不多言，起身告退時，問了一句，“父親是在外病死擡回來的嗎？”
一句反問，將屋內兩人徹底怔住。
陸乘書掀起珠簾大步離去。
卻不知，陸夫人悄悄對韋嬤嬤使了眼神。
韋嬤嬤心領神會，悄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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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乘書來到回廊，恰逢看到管事的招呼幾人從後面離去，那幾個人在陸家伺候了好幾年。
是要去哪？
陸乘書記下心中，轉身離去，恰聽到槐樹上有鷓鴣的鳴叫，擡眸望去，卻見天色晴明。
莫名想到昨夜刺殺他的幾人。
他本想命李通去查刺殺他的刺客身份，想來其中有一人是侏儒，理當好查，誰知昨夜徐知府先帶人將屍體挪走。
陸乘書眼見人證被毀，也不氣餒，一封書信，寄給何尚書。
估摸幾日後的，徐知府此人應當不會再留在青雲城。
陸乘書思緒轉回，起身去往前院，想走之前，再看看宋遠杳。
但他不想看到沈崖。
陸乘書面無表情走回靈堂，卻發現宋遠杳去了後院歇息。
他當即轉身踩在石階，身後卻傳來沈崖的呼喊。
“陸乘書。”
沈崖大步從靈堂來到他的跟前，面容肅穆，猶如蜈蚣醜陋傷疤，依附在面孔上，在青天白日尤為惹眼。
“何事。”
“父親身亡，希望你能遵守人倫。”沈崖居高臨下，面容隱約浮現怒意。
陸乘書平靜地道：“你在動怒。”
沈崖眼角隱約有青筋浮現，竭力握住拳頭，要揮在他腦殼的沖動，冷聲道：“你的妻子若是被人勾引，你不要生氣。”
“我沒有妻子，若是有，我也只會打斷那人的雙腿，拔掉他的舌頭，做成人彘。”
陸乘書稀松平常的話，含著莫名的挑釁。
沈崖壓抑了怒火，沈聲道：“你把人命當成什麽？”
“你在質問我嗎？若是你有用，能怕我勾引嫂嫂？”
陸乘書身處臺階，冷眸中透著寒意。
“是你無能，莫怪他人。”
陸乘書拋下這句話，大步往前走，身後傳來沈崖的冷聲。
“若你知禮義廉恥，便要想清楚，她是你嫂嫂。”
陸乘書視若無睹，不屑與之爭辯，心底卻止不得暴虐。
若不是昨夜宋遠杳拼命哀求，他真的有一剎，想要宣告天下人，哪怕被彈劾，背負罵名又如何。
陸乘書從不在乎這些虛名。
沈崖站在他的身後，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他轉而吩咐身邊人去跟上陸乘書。
正當沈崖擔心陸乘書堂而皇之去找宋遠杳時。
宋遠杳卻回到東院，來到自己的廂房，命紫晚來跟她上藥，“哭了我一天了，眼睛都腫了。”
她為了不落人口舌，一直都是用尖銳的指甲，掐住掌心，才哭得梨花帶雨。
紫晚心疼不已，小心地為她上藥，“少夫人，你受苦了。”
“不受點苦，怎麽成大事。”若是陸乘雪在，她才不顧忌名聲。
可他不見了，沒有人為她兜底，她也只能作小伏低。
宋遠杳心中煩悶，上完藥後，去了一趟賬房，紫晚垂首為她研磨。
窗欞芭蕉婆娑，金光碎碎，忽然陸夫人身邊的韋嬤嬤不知從哪裏冒出，杵在門檻，恭恭敬敬地朝裏頭行禮道：“少夫人，我們夫人想見見你。”
宋遠杳不耐煩，頭也不擡道：“我憂思過重，恐不能去。”
“少夫人，我們夫人說了，請你過去是為了陸乘雪的事情，雖然人死不能覆生，而且他也是冒名頂替我們家少爺，但我夫人真真切切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來看。”
“想必少夫人對他也應當有感情。”
“故此，請少夫人過去一趟，順便派幾人跟著，將他遺留下的一些東西拿走。”
宋遠杳聽著古怪，本想回絕，可韋嬤嬤身後，有幾個眼生卻穿著家仆的人站出來。
紫晚驚呼，面色一白，“你們想幹什麽？”‘
“來人！”
“你這賤婢敢再大驚小跳亂喊，信不信我賣了你。”
韋嬤嬤怒目相對，紫晚明顯被嚇到，身子瑟瑟發抖，但仍是擋在宋遠杳的面前。
“夠了。”
宋遠杳將手中硯臺筆墨打翻了一地，呵斥道，“韋嬤嬤，你請人是這樣請的？”
“夫人知道少夫人不會應下，願少夫人莫要動怒。”
韋嬤嬤話音落下，幾名男人走近，如泰山壓頂，一副儼然要將她押走的姿態。
宋遠杳心頭一慌張，手上的白玉桿羊毛毫落在地上，正要拿起器具砸向他們時。
門後傳來尖銳的貓叫聲，此起彼伏。
宋遠杳都還來不及多想，一群野貓不知從哪裏逃竄出來，張口就咬住韋嬤嬤一行人身上。
幾只野貓，張牙舞爪，一身黑毛光滑如絲綢，牙尖嘴利，上去就是一爪子。
“啊啊啊啊——”
賬房內傳出尖叫聲，宋遠杳和紫晚躲在不遠處的山鳥屏風。
她越看越覺得這只黑貓眼熟，好像那晚撞見野貓吃人的一幕。
可是那群貓怎麽會冒出來，看架勢，只專門咬他們幾人。
宋遠杳看得心驚膽戰和紫晚互相捂住對方的眼睛，直到幾人逼得逃出賬房。
她們才逃過一劫。
宋遠杳緩過神後，想到不明白野貓為何而來幫她們，但是陸夫人這請人的架勢，來勢洶洶，與其說是邀去一敘，倒不如說是要押送她。
她不假思索托人告知了沈崖。
出乎意料，沈崖竟跑下靈堂，親自來看她有沒有受傷，在看到她沒事後，親口保證，要給她一個交代。
宋遠杳還以為他真的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誰知道，陸夫人那頭死不承認，“我只是去請她來，我又為何要逼著她來，再說我還沒有狀告她竟在府中養野貓，抓傷了韋嬤嬤。”
陸夫人倒打一耙，揚言若是沈崖在逼她。
她就撞死在柱子，讓人知道沈崖認祖歸宗，第一件事就是逼死親生母親。
兩人也經此一事，徹底鬧掰。
宋遠杳知道這件事後，暗罵陸夫人老奸巨猾，又看他攥緊拳頭，坐在紫檀案幾邊。
“你也別生悶氣，往後我能不能不讓西院的人上門？”
宋遠杳試探地道，討好地遞給他一盞茶，可沈崖低沈的嗓音，透著自責。
“是我太無用了，本來我找好人，七日後是黃道吉日，誰知父親離世，只能一拖再拖。”
宋遠杳聽出他的真心實意，寬慰他道：“沒事，若是你真的沒用，我早就拋棄你了。”
她的安慰算不上好，竟詭異地讓他覺得舒心。
燭火下，他面孔上一道道猙獰的傷疤，尤為猙獰，但這樣粗獷的男人，小心翼翼坐在她的對面，明明不喜歡精細的茶水，卻仍是接過一飲而盡，目光堅毅。
真摯，又灼熱。
“我一定會是你最有用的人，夫人。”
宋遠杳鬼使神差，覺得刺眼，心虛別過臉，端起另一杯茶水，小呷一口，“嗯。”
廂房窗欞敞開，芭蕉萱花牡丹迎風婆娑。
沈崖以為她不信，著急忙慌，一而再三說，“我說的是真的。”
“嗯。”
“夫人，我說得千真萬確，哪怕你要是紅杏出墻，我大不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願意回來。”
沈崖說到這裏，嘶啞的聲音充斥著不甘。
“……”
宋遠杳聞言，臉頰生粉，惱羞成怒道：“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不知為何，眼前粗獷的男人身上竟然冒著一股傻氣。
宋遠杳以為看走眼，可沈崖一雙烏黑的眸子，熱烈，又純粹。
“我只要夫人，願意一直陪著我就好。”
“我不就在你面前嗎？”
“不。”沈崖搖搖頭。
宋遠杳蹙眉，她聽不懂沈崖的意思。
“夫人，我說我喜歡你，你會喜歡我嗎？”
這下子，宋遠杳徹底啞然，只能趕他回去，可在推搡他出去時。
沈崖竟色膽包天，親了她的臉頰，氣得宋遠杳怒視他。
他卻主動湊近，露出半張面容，任其毆打。
宋遠杳頓時氣焰被冷水澆滅，濃郁纖長的睫毛顫了好幾下，別過臉道：“滾開。”
沈崖一掃心中陰霾，目光直白，與她告別後，從游廊走向深夜。
宋遠杳兀自一人，衣袂飄飄，猶如芙蓉貌美的面容，在月色下好似披上了薄如蟬翼的白紗。
她嫵媚的面容浮現倨傲，低聲說了句，“他真莫名其妙。”心底閃過古怪，轉而拋之腦後回到廂房。
殊不知，不遠處的槐樹下，有人靜靜看了這一幕，身邊的黑貓溫順地躺在他的腳踝邊。
陸乘書垂眸，不過臨時被徐知府絆住腳，去了一趟衙門。
回來卻見到這麽“精彩”的琴瑟之好。
陸乘書四肢百骸都湧入冷水，滔天的憤怒翻江倒海。
他身為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宋遠杳對沈崖那個蠢貨，竟然有點不一樣。
若是他再不阻止兩個人。
宋遠杳不再是他的！憑什麽！
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如今又招惹別的男人，自己也一而再三放過他。
可放過她的代價，卻是親眼見到，她與其他男人親昵。
他恨宋遠杳。
陸乘書再也難掩飾心中戾氣，將一大塊血腥的肉扔在墻外，黑貓頓時愉悅地尖叫了一聲，飛撲到墻圍之外。
他頭也不回，步履飛快，進了廂房，繞過屏風，在宋遠杳的驚呼中，禁錮她的手腕，拖拽到床榻。
他第一次在宋遠杳面前，主動褪去衣物，露出精壯的身材。
宋遠杳驚恐不已，反應過來，大聲喊著，“你瘋了，你爹剛死……我……我也是你嫂嫂。”
“那又如何，我與你本就大逆不道，禮義廉恥算什麽？”
“在父親死後沒多久，就上了嫂嫂，你說他會不會被氣活過來。”
陸乘書俯身，冰冷又瘋狂道：“我也想知道，你能懷著我的骨肉，去嫁給別人嗎？”
“杳杳。”粗糲的掌心扼住她的玉頸，屈膝往上。
一寸又一寸，殘忍又惡意地說。
“你這裏，給兄長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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