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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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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們倆怎麽回事?”

此時,洋子正在鶴蝶家那間單獨打造的健身房裏,卯足了力氣和面前的器材較勁兒。而鶴蝶站在一邊跟個教練一樣,偶爾會指導一下她怎麽使用那些器材以及發力和姿勢。

按道理來說,伊佐那跟洋子每次來他這兒都是不可能分開的。不是洋子非要跟伊佐那一起,恰恰相反,是那個男人不放心自己才會每次都跟著。以前對方還願意他和洋子單獨相處,近幾年來卻再也沒有過了。

所以這次見洋子一個人來他家借健身房的時候,鶴蝶就品出了一點不對勁兒。

“沒什麽啊!能有什麽事!”

然而那個正抓著蝴蝶機的兩個握把做夾胸的女人卻這麽說道。只是因為負重片比上次來時增加了一點,所以她顯得很吃力,以至於連說出的這句話也帶著用力時的咬牙切齒。怎麽聽都感覺兩個人肯定是鬧矛盾了。

鶴蝶擡起了一只手掩在嘴邊輕咳了一聲。

他腦海裏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伊佐那如果面對現在的情況會做什麽……要是兩個人立場互換的話,此時見到洋子目前明顯真生氣了的模樣,對方肯定會湊上去想辦法探聽細節,然後找到突破點讓她的註意力轉移。

可自己卻不知道能怎麽讓洋子高興起來,或者說,讓她多看自己兩眼。

“核心收緊一點,保持貼緊椅背……別因為生氣用蠻力洋子,會容易拉傷的。”

“我才沒有生氣呢!!”

雖然這麽說著,但她卻明顯控制了一下,沒有再用力過猛了。鶴蝶難得能看到她這樣不坦率的模樣,總讓他想起小時候的伊佐那。如此一想,這也應該是從他們重逢後,伊佐那第一次惹了洋子生氣,明明以往對方都是順著她的意思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正思考著,鶴蝶就聽見放在不遠處水吧臺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又看了一眼洋子已經標準了很多的動作便走了過去。

來電顯示是伊佐那。

拿著電話,他不著痕跡地側頭又看了看那邊還在使勁兒鍛煉雙臂的洋子,走出了房間後才接通了放在耳邊:“怎麽了?”

‘洋子在你那兒?’

“對,而且明顯是生你的氣了,正在器械上發洩。”

‘……’聽筒對面的人停頓了片刻,最後嘆了一口氣:‘我正在查,有點眉目了,晚點和你說。你先讓她發火吧,她那個脾氣發出來就好多了。’

‘以及,不管她問你什麽,記得我們之前約定好的底線。’

掛斷電話後,鶴蝶才察覺出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麽連伊佐那都有些措手不及的事情。兩個人之前約定的所謂底線,其實就是洋子能接受他們身為極道可以做的那條線。然而跨越底線的事他們可沒少做,只是死死地瞞住不讓她知道而已。

他並不笨,想想也知道洋子估計是不知道從哪裏看到了那‘夢幻泡影’外的一隅,伊佐那用什麽方法穩住了她,可她到底為此生了氣,才會有現在這一出。

從小到大,能讓洋子都生氣的事情,大多數都是圍繞著她自己的那條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為人’的門檻。她始終用那些道理要求自己,也會不由自主地用此來要求他人。單從這一點上來講的話,洋子其實比伊佐那的控制欲都還要嚴重,甚至伴隨著一點點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強迫癥。

鶴蝶跟伊佐那都認為她生氣是因為某件跨越了底線的事讓她難以接受,但現在能做的一切都不過是馬後炮,起不了任何作用,又超出了預期才表現出了煩躁。

可他們倆都想錯了,她確實很少生氣,那天跟伊佐那甩臉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委屈——伊佐那認為她是不信任他,可卻完全沒明白她的質疑本質上是她在擔心他們,是她在乎對方才會如此。

要是放在以前,洋子也會覺得鬧這種脾氣沒什麽意義。哪怕伊佐那在她看來是很值得依靠的男人,可更多時候她往往才是遷就的那一方,上輩子好歹也多活了二十幾個年頭,怎麽算自己也比他成熟吧?讓一讓伊佐那的任性也無可厚非。

然而這次卻完全不同,洋子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被喜歡的人不理解是多麽地讓人委屈難過……她也是此時才突然意識到什麽叫‘愛則求全,求全則生不虞’。

正是明白,自己對伊佐那的感情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地步,洋子也猛地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就像遠藤當年的顧慮一樣,伊佐那的那些前科事跡到底讓她猶豫了。她會害怕要是他某一天又重蹈覆轍,到時以自己對他的這樣深刻的感情,會多麽難以收場。

那些委屈也好,小脾氣也罷,都不是最重要的,她都可以自己消化掉。

她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也不和伊佐那說話,這幾天當他不存在一般的冷戰其實是想嚇唬嚇唬他,加深一下印象。讓他以後要是真有一天站在了某個十字路口,他會想起之前自己生氣的表現……或許,如果他也同樣深愛自己的話,他會做出相應的決定吧?

不然怎麽可能兩個人明明在最重要的那件大事上達成了一致,結果卻會因為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而吵架鬧脾氣呢?

所以當鶴蝶重新回到房間裏的時候,練完一套坐在那兒休息的洋子就突然問他:“鶴蝶,我知道你的性格嘛,一向溫柔又樸直的,所以我也直接問了……就是,你們到如今有做過什麽…違法亂紀的壞事嗎?”

果然來了。

聽見這樣的話時,鶴蝶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他也明白伊佐那的擔心,不外乎就是由於自己時常對東萬底下的成員會有些不忍心,只要沒犯事沒背叛,沒做對不起東萬的事,他能幫的都會幫了。感覺上要是洋子多問自己幾句,他可能就會不攻自破。

可伊佐那低估了自己對洋子的感情,他和對方不一樣,他在洋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希望的未來投影——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他不想當什麽極道。他只希望父母俱在,自己和伊佐那從不受人欺負,兩人不必走上這條不歸路,可以像洋子那樣,真正溫柔又強大、正直又清朗。

而不是此時自己那點廉價的,自我感動和救贖般的所謂‘樸直’。

於是,鶴蝶開口說出謊言的時候自然到他都有霎那的驚訝:“我認為是沒有的。”

“你認為?”

“嗯。”黑發的男人因為運動所以把半長的頭發都撩了起來在腦後,用了點發膠抓成了一個背頭,看起來比平時的中分發型要顯得嚴肅得多,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更容易相信他平鋪直敘的語氣:

“東萬也有過很混亂的時期,甚至連我們以前的時候也一樣……你知道我們進過少年院,真要說什麽違反規定的事都沒做過那不就是撒謊了嗎?但那些並不是我們的本意,福利院出生;犯過事;也沒文憑,就只能在那些地方混日子……所以總是身不由己。”

這些話,伊佐那以前也經常會說,如此這般次數多了後,洋子再同理心強有時候也會覺得他就是撒嬌而已。但同樣的內容,由向來不解釋也不爭辯的鶴蝶來講,其沖擊力不亞於第一次聽伊佐那講起過去的遭遇時那般,令她格外揪心。

她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在對方驚訝的時候,又趕緊不好意思地收了回來然後笑了笑。感覺到手心裏轉瞬即逝的溫熱,鶴蝶的心臟都好像停跳了一拍,差一點,他就想說,其實自己做了好多好多壞事,早已辜負了你的期待。

他握緊了那只被洋子抓過的手,忍住了。

“已經沒事了,你不是一直叮囑我們嗎?所以那些事早就沒有過了,東萬現在發展很好,我們有那麽多生意要做,賺了這麽多錢,根本不會再和以前一樣被人當木倉使了。”

看著自己說完後女人的表情,鶴蝶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已經被她聽了進去,也全盤接受了。猶豫了一瞬後,也不知道是為了誰而妥協,到底是打算再幫伊佐那一把,便又問她:“所以你問我這些,是你生氣的原因嗎?”

“也不是啦!!我只是印證一下!其實……”她連連擺手搖頭,似乎怕他會覺得有不被信任的感覺,然後就講起了自己今天如此反常的來龍去脈。

當然,她依舊模糊了消息的來源,哪怕是鶴蝶問她也什麽都沒說,只是表示自己清楚地掌握對方的情況,言外之意也很明顯。

鶴蝶不會為這點防備而有情緒,但卻能明白伊佐那可能會因此不高興,也幾乎把兩個人鬧矛盾的關鍵都猜了個七七八八。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要是伊佐那的話,肯定會不高興的。”

“豈止不高興!他還倒打一耙說我不相信他呢!我哪有嘛,就是求證!我也知道以前大家還太小,沒什麽能力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我當初在室町家不也這樣嗎?只要不是真的殺了人或者犯下什麽不可饒恕的重罪,我也覺得人是會變的,不能用以前來蓋章現在。所以才會問他,也會問問你……我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委屈,他都不知道我的苦心誒。”

“他知道的。”

“嗯?”

“伊佐那肯定知道的,只是他很難表達這些,所以你再原諒他一次吧。”

洋子感覺到鶴蝶擡手拍在自己腦袋上的輕柔力道,楞了一下後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哩。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要別人像對待小孩兒似地安慰?她才趕緊借著要去水吧底下的冰箱裏再拿一瓶水為由,躲開了鶴蝶的動作。

一邊走,一邊說:“好吧好吧!看在鶴蝶的面子上……我當然相信你們肯定都很好啦!”

所以她也沒見到鶴蝶看著她的背影,臉上竟然有些難過。

我們都知道你的苦心,只是我們做不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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