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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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下午場緊接著開始。
傳聞中的江醫師女朋友要上場也惹來不少圍觀，裴淺海刻意跟趙喜喜一起不去跟江北馳說話，但頂在頭頂上的目光也沒少幾分。
甚至因為沒有江北馳的威壓，旁人看得更明目張膽。
時間一到，槍聲鳴響，宋迎曦一陣風一樣飆出去，果然宋非毛不是喊假的。裴淺海排在蹦達個不停的趙喜喜後面，時間越逼近她越焦慮，最後還是忍不住偷看了江北馳的方向一眼。
他是最後一棒，人就等在帳篷下，見她投來目光，把手裏的水壺朝她輕輕揮舞兩下，以唇型對她說了句，“加油。”
就算是這麽低調的舉動，奈何不住他是註目焦點之一，旁邊人都看見了，都暧昧笑了起來。
她紅著臉回過頭，低頭看自己腳上運動鞋那定格在繁覆結法尾端的漂亮蝴蝶結，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
輪到她的棒次時，她使出了全力奔跑，風聲與加油聲都在耳邊呼嘯。她跑得不算快，但是穩，短短半圈的距離已經奔馳了一半，眼看下一個選手在眼前，就在她想奮力一搏時，眼尾餘光突然看到講臺上站著的一道身影，就這一秒分心，她雙腿踉蹌，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往前飛撲。
下一個等著接棒的選手是外科的女實習醫生，看她跌倒本能就要過來查看。
只是眼看旁邊的選手一個接著一個跑過去，裴淺海心急，馬上喝止對方的腳步，“我沒事，妳快跑。”
“喔喔……好的！”
手裏的接力棒馬上被接過，女孩快速跑走後，裴淺海才撐起自己，這時趙喜喜已經著急地跑過來要查看她傷口，人還沒碰到她，江北馳已經從準備區朝她奔來，不由分說直接攔腰將她抱起。
周遭人群的喧囂都不能耽擱他的步伐。
“學長，我們來吧，你快去準備上場。”
跑道旁就是醫療帳篷，這場子運動員不多，醫生倒是不少，看他抱著裴淺海進帳篷，一群克拉克馬上站起身要接手。
“不用，這得我處理。”江北馳婉拒了別人的幫忙，抱著她走進醫療帳的診療床坐下，拿剪刀剪開褲管，果然看到膝蓋上一片血肉模糊。
他面色平淡，戴上手套輕輕按了幾回傷處下的骨頭，確定沒傷著裏層才問：“妳怎麽突然分心了？”
她一上場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半分，她那一點小心思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裴淺海倉皇低頭，將散發捋到耳後，低頭看膝蓋上的傷口，“沒事，我以為看到認識的人。”
江北馳低頭清創，看了她一眼沒再問，只專心給傷口消毒上藥。
場外的比賽如火如荼，趙喜喜急奔過來，確認了傷口沒大礙，轉身催促江北馳，“快快快，最後一棒要上場了，我們倒數第二，你趕緊放手讓別人處理吧。”
“不行。”江北馳語調不緊不慢，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在她膝蓋上消毒抹藥纏紗布，謹慎得如同面對一臺開胸腔手術，“待會追上去不就得了。”
傷口不嚴重，他處理的速度很快，但所有 SOP 一個不落。
直到在她膝彎後方打上節，他才站起身，揉了下裴淺海腦袋，吩咐一旁的克拉克，“替我在這看著。”
接著小跑回賽道上，接過最後一棒急起直追。
他速度快得不像話，但那神色倒不是著急要獲勝，而是想趕緊結束這樁麻煩事。
長腿邁開，一騎絕塵，直接超越八個跑者拿下第二。
頒獎時江北馳被推上臺，他隨手扯了宋迎曦，站在柯文青跟周宜德旁領了獎金。院長拿著麥克風慷慨激昂的發表感言，唯獨他漆黑的眼懶懶俯著舞臺下方的某個方向。
裴淺海在包紮完就回帳篷下開始收拾東西，趙喜喜忙將她壓在椅子上，把她的家當都往旁邊放，“妳別動，今天就這樣了，我來收拾就好。”
“謝謝喜喜。”
“謝什麽，你家男人把獎金跟榮譽都交給宋迎曦，這一戰，宋飛毛可開心了。”
裴淺海把散落的發絲重新紮起來，也由衷高興，“他確實很厲害。”
散場後半小時，江北馳才重新回到帳裏，她正要起身馬上就被人給壓住。
“別動。”
她不解，擡頭看他，“做什麽？”
江北馳低頭檢查膝蓋上的紗布還牢牢在原處沒松開，穿上外套，走到她面前蹲下，“上來吧。”
周遭人看了立即笑起來，“江醫師是要充當輪椅是吧？”
裴淺海有些尷尬，掙紮了下，小聲說：“不用，又不是小孩。”
江北馳睨了她一眼，“後背跟公主抱選一個。”
“……”
這是不給選擇了是吧？
正是散場的時候，帳篷下卻還有不少人，大家都好奇的投來目光。
她看著江北馳，以前那麽驕傲的人，大學生聯誼他去都不去的人，上臺唱首歌還擺臭臉，看看他現在，為了她遷就成什麽模樣。
可是裴淺海知道，多耽擱一分鐘，就多給人看江北馳為她這樣低聲下氣一分鐘。
她低下頭，慢慢趴倒他身上。
“那，還是後背吧。”
江北馳看她一眼將人托高背起，心情似乎比剛剛好了一些。
體育場外有剛下課的學生，也有準備來運動的長輩們，四周都是懷舊覆古的老歌，江北馳背著她漫步在人群裏，偏頭跟她說話，“今天開心嗎？”
開心嗎？
裴淺海沈默一瞬，身子微微向前傾，從後環抱往他脖子。
溫軟貼上的那一刻，江北馳瞬間一怔。
黑色的長發落在他耳畔，她緊緊抱住他，口氣有一絲顫抖，“江北馳，你不用這樣，我不用一個顯擺的男友，也不用你有錢有理想，不要刻意為我改變，我不值得你做這些。”
缺愛的孩子總覺得自己人間不值得。
江北馳聽完腳步慢下，越過離場的人群，慢慢帶著她遠離人群往另一處走。
夕陽斜照，冬日冷風如刀，他用身體替她擋去所有寒風，將她又托高一點。
周遭人來人往他也毫不避諱，只沈默走了很久，才問：“說實話，原本的我是什麽樣子？在妳眼中，我很浪？還是很無趣？”
男人服貼的黑發在溫暖殘陽下有一層薄汗，她低頭看去，看見他藏在黑發下的那雙眼也閃著不確定。
她沒想過，江北馳也有質疑自己的一天。
聲音帶上一點不易察覺的哽咽，她緊抱著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在我眼中，你什麽樣都好。”
……
運動會後一周就是除夕了。
醫院行政部門紅利放送，在除夕前一天就開始放假。
今年楊昭出國陪沈瑤，裴淺海在家大掃除一早上，收到了錢橙橙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兩人聊了一下午的天，裴淺海看時間不早才動身去買禮盒去裴慧瑛那送禮。
中古的公寓裏寬敞，因為家裏姑丈長年洗藥浴，家裏始終有一股化之不去的中藥味。
此刻那個男人就坐在輪椅上讓看護餵食果汁，嚴肅的方臉上依舊用那種嫌棄的眼光看她。
裴淺海站在門口距離姑丈很遠的地方等姑姑在廚房打包年菜，秀氣的小臉看著他，回以淡然的目光。
當年他嫌棄她住在這，私底下卻對她動手動腳，趁著人不註意就用那雙帶著深意的眼看她，不經意就摸上她的長發跟肩膀，靠在耳邊戲弄地說她是沒人要的孩子，出事也沒人會救她。
他的手跟口氣都不正經，年幼的裴淺海也分得出來。
她不喜歡在這生活的那段時光，但也感激什麽都不知道的姑姑跟表姐。
秘密有時候是一層保護膜，可以讓很多人都過得更好，沒有必要去戳破。
渾渾噩噩回到家，把年菜冰妥，她倒頭睡了一下午，醒來看到外頭天色都黑了，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才想起江北馳今天值兩班，得到明天早上才下班。
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通常隨便吃，加上時間晚了，她幹脆熱了一碗南瓜濃湯，烤片吐司就打發一餐。
到醫院上班後她沒再接出版社的稿子，倒是《男神日記》慢慢的有了一點進展。
只是基本上她已經沒法在男神就住在隔壁的情況下再畫出小黃漫鏡頭，偶爾的更新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多虧了老讀者支持，點閱率還算是在水準之上。
但她不靠這過生活，既然是抒發用，她也就不那麽在意名次漸漸下滑。
晚上照慣例要給江北馳發消息。
桌上的魚油已經吃了大半，效果還算可以，但也不是百發百中，如果是睡不著的夜晚，她也會刻意在淩晨一兩點傳給他晚安，但今天不想。
她想了想，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淺淺的海：【我睡不著，去醫院找你可以嗎？】
夜晚的訊息江北馳往往回得特別快。
江北馳：【怎麽了？】
淺淺的海：【沒事，就是……想你了。】
過了一會兒沒動靜，裴淺海幾乎以為自己是太過逾矩惹他不高興，沒想到江北馳直接發了語音過來，沈沈的嗓音，帶著一把磁性，像是剛睡醒，【過來吧，記得走大馬路，別走暗巷。】
她一躍而起，穿衣服穿鞋，打包了廚房裏所有現成食物帶過去。
多虧這房子地理位置好，走去醫院不遠，裴淺海到醫院時，江北馳已經等在大門口。
她本來想叫她，可是這是深夜，又是醫院前，於是頓了頓，放緩了腳步朝他走過去。
可男人似乎是迫不及待，三步並作兩步，張開手，直接拉開外套，抱住她的同時低頭問：“冷不冷？”
她搖搖頭。
“氣溫只有八度，妳真的不應該出門。”他用臉貼著她冰涼的小臉，在她耳邊低聲說，“忘了手機有視訊這東西嗎？”
她笑起來，把手慢慢挪動到他衣服後擺，環住他腰際，臉頰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忘記了。”
她一直都很獨立又驕傲，挺著背脊在風雨裏也不曾有過彎腰示弱的時候，
這樣纏綿的夜色裏，她雙眼泛著水光，微微仰著頭，水盈盈地望著他，如此嬌憨又依賴的動作讓江北馳從脊柱酸軟到心臟，雙手扣在她腰上，忍不住低頭朝她下唇狠狠咬一口，“上去吧，再抱下去我怕要主動曠職……”
她看出他眼中的情動，萬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一走進電梯，明亮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她才發現江北馳只穿著刷手服，外面胡亂套著件外套，底下是一雙布希鞋，襪子一高一低，頭發有些亂，似乎是在睡夢中被她吵醒。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記得值班時晚上沒事可以睡。
“沒事，值班時睡得淺，隨時都有人找，睡跟沒睡是一樣的。”江北馳整了下外套衣領，牽著她出了電梯，一路往外科病房走，“妳給我帶什麽東西了。”
她的背包，從一見面後就落在他手裏。
裴淺海一張小臉包在外套裏，長發松軟披散在身後，被身前的男人牽著走，一手還是沈澱澱的包，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高中生早戀私奔現場。
護理站同樣有人值班，看到她出現露出暧昧的笑。
她們交頭接耳，說這個海龜派準醫師，平日跩不拉機的人，動心時原來是這模樣。
簡直是個情竇初開的青少年。
宋迎曦也在站裏，正在看資料，看清江北馳身後跟著的人是誰時，他追了出去，打開工作證裏的夾層，暗搓搓往他手裏塞了個東西，壓低嗓音竊笑，
“蹭蹭也是會懷孕的，拿著拿著。”
江北馳擡眸，低笑一聲，“老子用得著拿你的？”
“喔，失敬失敬。”
宋迎曦竊笑聲飄遠時，裴淺海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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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江醫師女朋友要上場也惹來不少圍觀，裴淺海刻意跟趙喜喜一起不去跟江北馳說話，但頂在頭頂上的目光也沒少幾分。
甚至因為沒有江北馳的威壓，旁人看得更明目張膽。
時間一到，槍聲鳴響，宋迎曦一陣風一樣飆出去，果然宋非毛不是喊假的。裴淺海排在蹦達個不停的趙喜喜後面，時間越逼近她越焦慮，最後還是忍不住偷看了江北馳的方向一眼。
他是最後一棒，人就等在帳篷下，見她投來目光，把手裏的水壺朝她輕輕揮舞兩下，以唇型對她說了句，“加油。”
就算是這麽低調的舉動，奈何不住他是註目焦點之一，旁邊人都看見了，都暧昧笑了起來。
她紅著臉回過頭，低頭看自己腳上運動鞋那定格在繁覆結法尾端的漂亮蝴蝶結，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
輪到她的棒次時，她使出了全力奔跑，風聲與加油聲都在耳邊呼嘯。她跑得不算快，但是穩，短短半圈的距離已經奔馳了一半，眼看下一個選手在眼前，就在她想奮力一搏時，眼尾餘光突然看到講臺上站著的一道身影，就這一秒分心，她雙腿踉蹌，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往前飛撲。
下一個等著接棒的選手是外科的女實習醫生，看她跌倒本能就要過來查看。
只是眼看旁邊的選手一個接著一個跑過去，裴淺海心急，馬上喝止對方的腳步，“我沒事，妳快跑。”
“喔喔……好的！”
手裏的接力棒馬上被接過，女孩快速跑走後，裴淺海才撐起自己，這時趙喜喜已經著急地跑過來要查看她傷口，人還沒碰到她，江北馳已經從準備區朝她奔來，不由分說直接攔腰將她抱起。
周遭人群的喧囂都不能耽擱他的步伐。
“學長，我們來吧，你快去準備上場。”
跑道旁就是醫療帳篷，這場子運動員不多，醫生倒是不少，看他抱著裴淺海進帳篷，一群克拉克馬上站起身要接手。
“不用，這得我處理。”江北馳婉拒了別人的幫忙，抱著她走進醫療帳的診療床坐下，拿剪刀剪開褲管，果然看到膝蓋上一片血肉模糊。
他面色平淡，戴上手套輕輕按了幾回傷處下的骨頭，確定沒傷著裏層才問：“妳怎麽突然分心了？”
她一上場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半分，她那一點小心思在他眼中一覽無遺。
裴淺海倉皇低頭，將散發捋到耳後，低頭看膝蓋上的傷口，“沒事，我以為看到認識的人。”
江北馳低頭清創，看了她一眼沒再問，只專心給傷口消毒上藥。
場外的比賽如火如荼，趙喜喜急奔過來，確認了傷口沒大礙，轉身催促江北馳，“快快快，最後一棒要上場了，我們倒數第二，你趕緊放手讓別人處理吧。”
“不行。”江北馳語調不緊不慢，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在她膝蓋上消毒抹藥纏紗布，謹慎得如同面對一臺開胸腔手術，“待會追上去不就得了。”
傷口不嚴重，他處理的速度很快，但所有 SOP 一個不落。
直到在她膝彎後方打上節，他才站起身，揉了下裴淺海腦袋，吩咐一旁的克拉克，“替我在這看著。”
接著小跑回賽道上，接過最後一棒急起直追。
他速度快得不像話，但那神色倒不是著急要獲勝，而是想趕緊結束這樁麻煩事。
長腿邁開，一騎絕塵，直接超越八個跑者拿下第二。
頒獎時江北馳被推上臺，他隨手扯了宋迎曦，站在柯文青跟周宜德旁領了獎金。院長拿著麥克風慷慨激昂的發表感言，唯獨他漆黑的眼懶懶俯著舞臺下方的某個方向。
裴淺海在包紮完就回帳篷下開始收拾東西，趙喜喜忙將她壓在椅子上，把她的家當都往旁邊放，“妳別動，今天就這樣了，我來收拾就好。”
“謝謝喜喜。”
“謝什麽，你家男人把獎金跟榮譽都交給宋迎曦，這一戰，宋飛毛可開心了。”
裴淺海把散落的發絲重新紮起來，也由衷高興，“他確實很厲害。”
散場後半小時，江北馳才重新回到帳裏，她正要起身馬上就被人給壓住。
“別動。”
她不解，擡頭看他，“做什麽？”
江北馳低頭檢查膝蓋上的紗布還牢牢在原處沒松開，穿上外套，走到她面前蹲下，“上來吧。”
周遭人看了立即笑起來，“江醫師是要充當輪椅是吧？”
裴淺海有些尷尬，掙紮了下，小聲說：“不用，又不是小孩。”
江北馳睨了她一眼，“後背跟公主抱選一個。”
“……”
這是不給選擇了是吧？
正是散場的時候，帳篷下卻還有不少人，大家都好奇的投來目光。
她看著江北馳，以前那麽驕傲的人，大學生聯誼他去都不去的人，上臺唱首歌還擺臭臉，看看他現在，為了她遷就成什麽模樣。
可是裴淺海知道，多耽擱一分鐘，就多給人看江北馳為她這樣低聲下氣一分鐘。
她低下頭，慢慢趴倒他身上。
“那，還是後背吧。”
江北馳看她一眼將人托高背起，心情似乎比剛剛好了一些。
體育場外有剛下課的學生，也有準備來運動的長輩們，四周都是懷舊覆古的老歌，江北馳背著她漫步在人群裏，偏頭跟她說話，“今天開心嗎？”
開心嗎？
裴淺海沈默一瞬，身子微微向前傾，從後環抱往他脖子。
溫軟貼上的那一刻，江北馳瞬間一怔。
黑色的長發落在他耳畔，她緊緊抱住他，口氣有一絲顫抖，“江北馳，你不用這樣，我不用一個顯擺的男友，也不用你有錢有理想，不要刻意為我改變，我不值得你做這些。”
缺愛的孩子總覺得自己人間不值得。
江北馳聽完腳步慢下，越過離場的人群，慢慢帶著她遠離人群往另一處走。
夕陽斜照，冬日冷風如刀，他用身體替她擋去所有寒風，將她又托高一點。
周遭人來人往他也毫不避諱，只沈默走了很久，才問：“說實話，原本的我是什麽樣子？在妳眼中，我很浪？還是很無趣？”
男人服貼的黑發在溫暖殘陽下有一層薄汗，她低頭看去，看見他藏在黑發下的那雙眼也閃著不確定。
她沒想過，江北馳也有質疑自己的一天。
聲音帶上一點不易察覺的哽咽，她緊抱著他，“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在我眼中，你什麽樣都好。”
……
運動會後一周就是除夕了。
醫院行政部門紅利放送，在除夕前一天就開始放假。
今年楊昭出國陪沈瑤，裴淺海在家大掃除一早上，收到了錢橙橙找到工作的好消息，兩人聊了一下午的天，裴淺海看時間不早才動身去買禮盒去裴慧瑛那送禮。
中古的公寓裏寬敞，因為家裏姑丈長年洗藥浴，家裏始終有一股化之不去的中藥味。
此刻那個男人就坐在輪椅上讓看護餵食果汁，嚴肅的方臉上依舊用那種嫌棄的眼光看她。
裴淺海站在門口距離姑丈很遠的地方等姑姑在廚房打包年菜，秀氣的小臉看著他，回以淡然的目光。
當年他嫌棄她住在這，私底下卻對她動手動腳，趁著人不註意就用那雙帶著深意的眼看她，不經意就摸上她的長發跟肩膀，靠在耳邊戲弄地說她是沒人要的孩子，出事也沒人會救她。
他的手跟口氣都不正經，年幼的裴淺海也分得出來。
她不喜歡在這生活的那段時光，但也感激什麽都不知道的姑姑跟表姐。
秘密有時候是一層保護膜，可以讓很多人都過得更好，沒有必要去戳破。
渾渾噩噩回到家，把年菜冰妥，她倒頭睡了一下午，醒來看到外頭天色都黑了，時間已經將近晚上九點，才想起江北馳今天值兩班，得到明天早上才下班。
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通常隨便吃，加上時間晚了，她幹脆熱了一碗南瓜濃湯，烤片吐司就打發一餐。
到醫院上班後她沒再接出版社的稿子，倒是《男神日記》慢慢的有了一點進展。
只是基本上她已經沒法在男神就住在隔壁的情況下再畫出小黃漫鏡頭，偶爾的更新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多虧了老讀者支持，點閱率還算是在水準之上。
但她不靠這過生活，既然是抒發用，她也就不那麽在意名次漸漸下滑。
晚上照慣例要給江北馳發消息。
桌上的魚油已經吃了大半，效果還算可以，但也不是百發百中，如果是睡不著的夜晚，她也會刻意在淩晨一兩點傳給他晚安，但今天不想。
她想了想，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淺淺的海：【我睡不著，去醫院找你可以嗎？】
夜晚的訊息江北馳往往回得特別快。
江北馳：【怎麽了？】
淺淺的海：【沒事，就是……想你了。】
過了一會兒沒動靜，裴淺海幾乎以為自己是太過逾矩惹他不高興，沒想到江北馳直接發了語音過來，沈沈的嗓音，帶著一把磁性，像是剛睡醒，【過來吧，記得走大馬路，別走暗巷。】
她一躍而起，穿衣服穿鞋，打包了廚房裏所有現成食物帶過去。
多虧這房子地理位置好，走去醫院不遠，裴淺海到醫院時，江北馳已經等在大門口。
她本來想叫她，可是這是深夜，又是醫院前，於是頓了頓，放緩了腳步朝他走過去。
可男人似乎是迫不及待，三步並作兩步，張開手，直接拉開外套，抱住她的同時低頭問：“冷不冷？”
她搖搖頭。
“氣溫只有八度，妳真的不應該出門。”他用臉貼著她冰涼的小臉，在她耳邊低聲說，“忘了手機有視訊這東西嗎？”
她笑起來，把手慢慢挪動到他衣服後擺，環住他腰際，臉頰在他胸口蹭了蹭，“我忘記了。”
她一直都很獨立又驕傲，挺著背脊在風雨裏也不曾有過彎腰示弱的時候，
這樣纏綿的夜色裏，她雙眼泛著水光，微微仰著頭，水盈盈地望著他，如此嬌憨又依賴的動作讓江北馳從脊柱酸軟到心臟，雙手扣在她腰上，忍不住低頭朝她下唇狠狠咬一口，“上去吧，再抱下去我怕要主動曠職……”
她看出他眼中的情動，萬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一走進電梯，明亮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她才發現江北馳只穿著刷手服，外面胡亂套著件外套，底下是一雙布希鞋，襪子一高一低，頭發有些亂，似乎是在睡夢中被她吵醒。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她記得值班時晚上沒事可以睡。
“沒事，值班時睡得淺，隨時都有人找，睡跟沒睡是一樣的。”江北馳整了下外套衣領，牽著她出了電梯，一路往外科病房走，“妳給我帶什麽東西了。”
她的背包，從一見面後就落在他手裏。
裴淺海一張小臉包在外套裏，長發松軟披散在身後，被身前的男人牽著走，一手還是沈澱澱的包，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高中生早戀私奔現場。
護理站同樣有人值班，看到她出現露出暧昧的笑。
她們交頭接耳，說這個海龜派準醫師，平日跩不拉機的人，動心時原來是這模樣。
簡直是個情竇初開的青少年。
宋迎曦也在站裏，正在看資料，看清江北馳身後跟著的人是誰時，他追了出去，打開工作證裏的夾層，暗搓搓往他手裏塞了個東西，壓低嗓音竊笑，
“蹭蹭也是會懷孕的，拿著拿著。”
江北馳擡眸，低笑一聲，“老子用得著拿你的？”
“喔，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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