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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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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他

除了自己後媽的兒子蘭之域之外, 蘭鳶山很少近距離地接觸年齡如此小的人類幼崽。

他推測不出兩個人類的年紀,只能大概看出是五六歲的樣子。幼崽臉頰圓圓的,臉上少了些許血色, 但表情卻很靈動,眼睛是和他一樣的丹鳳眼, 顧盼神飛。他們的睫毛很長,小嘴巴話很多, 還不會一口氣說一句完整的長句, 大半時候都是一些顛三倒四的強調句和斷句, 兩個小狗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叔叔,你為什麽不說話呀?看起來好兇。”

蘭君欽大著膽子, 用指尖戳了戳屏幕上蘭鳶山沒有表情的臉,試圖隔著手機屏幕戳倒蘭鳶山, 口中喃喃自語:

“叔叔,變不見!”

蘭鳶山:“........”

蘭鳶山.......蘭鳶山還在。

蘭君欽瞇著眼睛看著巋然不動地“屹立”在手機裏的蘭鳶山, 有些失望地捧著臉蛋,撅嘴道:

“叔叔在, 不能玩游戲了。”

蘭鳶山看著兩個靠在一起的小狗腦袋,沈默半晌, 才問:

“你們家長呢?”

“家長, 家長是什麽東西?”蘭君欽聞言瞬間被轉移了註意力, 也不管蘭鳶山是誰,下意識地轉過頭問哥哥蘭君也:

“哥哥, 什麽是家長?可以吃嗎?”

“家長就是媽媽。”蘭君也道:“還有舅公。”

“哦。”蘭君欽得到答案, 對著鏡頭轉述蘭君也的話:

“媽媽去, 唔,去外面了!舅公.......不在。”

蘭君欽擺了擺小手掌, 搖頭晃腦:

“醫院裏,只有我和哥哥,嗯.......還有其他小朋友!”

蘭鳶山皺眉道:“你們爸爸呢?”

竟然敢把孩子一個人丟在醫院玩手機?!

“爸爸,唔,爸爸也不在。”蘭君欽記得洛澄玉說的,每一個小孩都有爸爸。

但他沒見過自己爸爸,只能根據洛澄玉那幅抽象的蠟筆畫來形成對爸爸這個角色的初始印象,聞言慌忙擺了擺手,和蘭君也一起,將食指抵在唇邊,做出噤聲的姿勢,壓低聲音小小聲道:

“叔叔,不要說爸爸。”

兩個小狗崽狗狗祟祟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爸爸他,超級可怕的!”

蘭君也極力打開雙臂,學著洛澄玉比比劃劃:

“他好高,手臂有那麽——大,腳有那麽——長,會把我們都踩死!”

蘭鳶山:“.........”

什麽意思?踩死?家暴?

蘭鳶山有點考慮要不要報警了。

就在兩個小狗寶寶手舞足蹈地蘭鳶山描述自己的爸爸長的有多嚇人的時候,上完洗手間的洛澄玉從門口進來了。

他甩著濕手,看著兩個小狗寶寶腦袋擠在一起對著手機說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大寶,小寶,你們在幹什麽?”

“在,唔,和兇巴巴的好看叔叔說話!”蘭君欽很難描述蘭鳶山的樣子,在他的形容詞詞庫裏用來描述人類模樣的詞語屈指可數,除了醜就是好看,聞言擡起頭:

“媽媽,快點過來看。”

“.......什麽好看叔叔?”洛澄玉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他的寶寶們該不會是在看什麽擦邊視頻吧?!

思及此,洛澄玉一整個箭步上前,劈手奪過蘭君欽手裏的電話。

他本想看看蘭君欽是不是點進了什麽視頻直播軟件,擔心小狗寶寶們會誤點看到什麽未成年人不該看的東西,但沒想到拿手機的時候太過於急躁指尖不小心戳到掛斷鍵,直接把蘭鳶山的視頻給掛了。

他垂頭時只能看見一個很模糊的晃動人影,機器的延遲幾乎要把那人的五官糊成一團,緊接著畫面消失,“總經理”的對話框赫然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洛澄玉:“..........”

........完蛋了完蛋了!

他的心登時涼了半截,幾乎要僵硬在地。

自己不僅遲到了公司會議,還不小心讓自己的兒子們大半夜給總經理打去了視頻電話,打擾了別人休息!

洛澄玉慌得手機都快要掉了,指尖在手機上打出殘影,幾分鐘內便打出了幾百字的小作文,道歉並解釋剛才是小孩誤點,最後小心翼翼地問總經理能不能再給他一次見面的機會。

發完之後,他就緊張地在病床前來回踱步,如臨大敵,驚得兩個小狗寶寶抱在一起瑟瑟發抖,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

而另一邊的蘭鳶山盯著對話框上面的“對方正在輸入中.......”看了快十分鐘,洛澄玉的小作文才發過來。

字太長了,蘭鳶山懶得看,也不想打字,直接發了自己酒店的地址定位圖標,讓洛澄玉過來。

酒店裏有茶西圖瀾婭餐廳,他本來想讓洛澄玉來了之後去茶西圖瀾婭餐廳見面,但發完定位之後,手機最後一絲電量也因為剛才和小狗寶寶們視頻用盡了,手機屏幕自動熄滅,只倒映出蘭鳶山不剩什麽表情的臉。

蘭鳶山按了按手機,見沒什麽反應,便將手機拿去充電,進浴室洗澡去了。

等那財務總監到了再和他一起下茶西圖瀾婭餐廳去吧。

蘭鳶山沒放在心上,但他不知道,在他把酒店的定位發過去,卻沒有說一句話的時候,洛澄玉的心裏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瞳孔微震,眼珠死死地盯著上面酒店的房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總經理.......他這是什麽意思?

他為什麽不約在一個公眾場合單獨見面,反而要和他約在一個酒店的房間裏?!

洛澄玉是實習生的時候,就有被alpha領導酒店騙到酒店騷擾的經歷,那時候他還是實習生,知道自己被騙之後,一怒之下用酒店的煙灰缸把那alpha敲成了腦震蕩。

那alpha領導還以為洛澄玉是個實習生好拿捏,卻沒想到洛澄玉寧死不從,甚至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僅把那alpha騷擾他的視頻發到公司群裏,還順帶給這alpha領導的老婆發了一份騷擾視頻的備份。

那alpha領導的老婆來公司鬧,加劇了輿論,逼的公司不顧不把那alpha開除了。

雖然洛澄玉最後和那領導什麽也沒發生,視頻裏洛澄玉的衣服甚至每一件都好好的穿在身上,但他和高層存在有權色交易的謠言還是傳開了。

有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拿有色眼鏡看著洛澄玉,洛澄玉只好戴上了已婚婚戒,還把蘭君也和蘭君欽的照片設為了桌面屏保和企業微信頭像,不僅可以防止狂蜂浪蝶,也能最大限度地減少謠言的產生。

他不斷地努力,不斷地向上爬,用最出色的項目和最優秀的工作經歷來證明自己,努力洗掉那場桃色謠言給他帶來的影響,直到他站到他能站到的最高處,那些聲音才漸漸少了。

洛澄玉.......沒想過經歷會重演。

他害怕當年的事情會再次發生,又擔心是自己想多了,焦慮又慌張,又是擔憂又是驚恐,以至於他拿著手機,有些心神不寧,胡亂在醫院將就睡了一晚。

第二天中午,小狗寶寶們輸了差不多一天的液,狀態總算好多了。

他們很討厭喝番茄蛋湯,對飯後甜點裏的芒果蛋糕碗裏的芒果也過敏,所以當日有問題的菜品他們吃的都不多,算是整個幼兒園裏癥狀最輕的,睡了一晚上就活蹦亂跳了。

他們不喜歡醫院裏濃濃的消毒水味和病房裏嘔吐的酸味,鬧著想要回家,洛澄玉只好和老師打招呼,給他們辦了出院手續。

在送小狗寶寶們回家的時候,洛澄玉還在想著等會兒要去酒店裏見蘭鳶山的事情,有點心神不寧,加上昨天奔波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又沒休息好,他下樓梯的時候沒踩穩,直接從樓上滾了下來。

他皮膚白,手臂撞在尖銳的樓梯邊緣,沒留神就留了極長的擦痕和印子,額頭也撞在墻上,登時青紫一片,痛的他耳邊嗡嗡作響。

小狗寶寶們都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跑過來,使了吃奶的勁兒想要扶起媽媽,又哭又叫:

“媽媽!”

“........沒事。”洛澄玉捂著腦袋,忍著疼坐起來,緩了一會兒之後,沒管手上的傷,下意識查看腿,發現腿沒有崴傷,不耽誤去見蘭鳶山,也就松了一口氣。

他去外邊的小診所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手臂縫了兩針,被醫生用紗布纏好,才開車把驚慌失措的小狗寶寶們送回家。

回到家中後,洛澄玉顧不得留下來照看兩個小狗寶寶,叮囑保姆好好照顧兄弟倆,別讓他們碰辛辣刺激的食物。

叮囑完後,洛澄玉穿好衣服,蹲下來,捏了捏兩個小狗爪子,低聲道:

“大寶小寶,乖乖的,媽媽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媽媽,痛嗎?”蘭君欽心疼媽媽,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吸著鼻子,指尖小心翼翼地在洛澄玉頭頂的紗布上輕輕碰了碰:

“媽媽,痛。難受。”

他沒說我難受,但皺起的小包子臉已經欲哭不哭,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蘭君也也癟著嘴,肩膀一抖一抖的,指尖摳在一起,可憐巴巴地看著洛澄玉。

“哎呦,我的寶寶。”洛澄玉本來是有點痛,但看著自己的兩個寶寶這麽心疼自己,洛澄玉感覺渾身的疼痛都減輕了不少。

他半蹲著身體,將雙胞胎擁進懷裏,輕輕拍了拍,語氣裏帶著笑意:

“媽媽不痛,寶寶不哭,媽媽心疼。”

“嗯!”蘭君欽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握緊肉乎乎的拳頭:

“我不哭!媽媽不痛!”

“媽媽的乖寶寶。”洛澄玉笑著摟了摟蘭君欽和蘭君也,這才起身出門去了。

他出單元樓的時候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兩個小狗寶寶都趴在陽臺上,掌心撐著玻璃,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背影。

洛澄玉笑了笑,擡起手臂沖他們晃了晃,蘭君也和蘭君欽登時眼睛一亮,跳起來,上躥下跳地回應:

“媽媽!媽媽!”

洛澄玉看著兩個興奮地搖尾巴的小狗崽,嘴邊忍不住勾起些許笑意。

他和蘭鳶山的寶寶就是可愛。

他心情好了不少,驅車離開,前往酒店。

蘭鳶山昨天晚上睡得晚,一覺睡到中午才起來。

空調溫度開的有點高,蘭鳶山睡的有點出汗,懶得下去吃飯,直接叫了侍應生送點吃的上來,隨即又進浴室洗漱洗澡,洗完澡後隨意披了件浴袍出來。

他的行李箱打開,攤放在地面上,準備待會兒收拾。

蘭鳶山繞過行李箱,一邊擦著頭發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一邊打算給助理發一條消息,讓他訂好明天要回F國的機票。

沒想到,他剛打了幾個字,門鈴就響了。

有人來了。

蘭鳶山想了想,應該是侍應生,於是便也沒換衣服,就這麽穿著浴袍,走到門前,打開了門。

他開完門,也沒仔細看來人是誰,垂著眼皮看手機,直接說了一句把午餐放在桌上就好了,隨即轉就身就往回走,坐回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手裏捏著手機,全部的註意力都在屏幕上,打算把剩下的字打完。

但沒想到,直到他把消息都發出去了,門口的侍應生也沒能把午餐送進來。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只有門大開著,因為開放的時間太長,甚至還發出了刺耳的滴滴警報聲。

空調運轉的動靜呼呼的響著,和警報聲混在一起,透露著讓人心跳加速的煩躁感。

蘭鳶山忍不住皺眉,擡頭,越過床和行李箱,看向門口。

酒店在門和床間隔出一間浴室,凸出的墻體和玉蘭屏風導致他的視線受阻,蘭鳶山不知道那侍應生在磨蹭什麽,擡高聲音,

“進來,把東西放下就好。”

他話音剛落,門口的人這才有了動靜。

他慢慢走進來,一個纖細的omega身影被屏風遮住,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他走的腳步也很慢,像是在挪動,進來之後就停在了屏風外,沒再動彈。

蘭鳶山不知道這個適應生為什麽動作這麽慢。

他等了一會兒,饑餓的感覺使他失了耐心。

他緩緩站起,緊接著大步朝那道身影走了過去,隨即豁然一把拉開了折疊的屏風,和那人正對面,聲音不免帶上了些許煩躁和冰冷:

“你到底在磨蹭什——”

他還沒說完,視線卻已經垂落在了屏風後的人身上。

那人始終沒說話,唯有蘭鳶山將屏風推開的時候,他才慢半拍地擡起了頭,和蘭鳶山對上了目光。

“........”

想說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裏,蘭鳶山瞬間瞪大眼睛,錯愕地看著面前和他對視的omega。

這個omega長著一雙蘭鳶山七年未曾忘懷的眼睛。

漂亮,清純,幹凈,曾經盛滿愛意,後來全是對他的憤怒和憎恨。

咽下去的話音驟然摔碎在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彼此的呼吸聲在耳邊一點一點地放大,一下一下,敲打耳膜,連帶著胸前肋骨裏的心臟也劇烈跳動起來,如同擂鼓。

對視的那一刻,仿佛只剩下了耳邊的心跳聲,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唯有心中被壓抑的思念和欲望像是雨林裏的藤蔓一樣,在對方的一個眼神裏瘋狂滋生蔓延,溢滿胸腔。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同時怔住,世界的萬物生長和變化在他們對視的一息裏通通凝滯,中間那兩千五百多天深夜裏輾轉反側、不斷反芻的愛恨卻一同襲上心頭。

怎麽.......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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