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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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此時, 侍女將煎好的藥端了上來，明薇接過藥罐，手貼在陶罐上試了試溫度。
隨手拉了一個梨花木如意圓凳, 擺在床榻邊, 又從櫃子裏拿出一只未用過的白瓷碗, 放在凳子上, 然而，搬起藥罐子, 緩緩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液。
那褐色的液體蒸騰著裊裊熱氣，一股濃重的藥味瞬間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仿佛要將每一寸空氣都浸潤其中。
明薇將藥碗往蕭暨白那邊推了推：“喝吧。”
待到藥沒有了熱氣, 也不見蕭暨白有要喝藥的意思, 明薇納悶，莫非是怕苦？以前，他不是喝起藥來, 眉毛都不皺一下嗎？
只一想到, 以前，她費心費力給這男人煎藥, 餵藥。這狗男人，不但沒有一聲感謝，還有一次很不耐煩地揮手拂開。
滾燙的藥汁潑到她手背上，燙出的疤痕, 直到現在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
蕭暨白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出，目光落在明薇的雙手上。他已記不清明薇傷的是哪只手, 那時, 他只當明薇是愛慕虛榮，攀附權貴, 心機深重的女子。
如今想來，他是錯得離譜。也為這些年對明薇的誤會，忽視，傷害，後悔不已。
從袖口裏掏出一罐上好的傷藥，對明薇道：“手拿過來。”
明薇袖中手指微微捏緊，別過頭生硬地道：“早已經好了，不用麻煩侯爺了。”
兩人間的氣氛急轉直下。
蕭暨白目光微沈，沒有說話，他知道明薇心裏是有怨氣的。雖然這段時間，她表現得通情達理，對他也是笑語嫣然。
但他明白，那笑顏背後是生疏，是陌生。
蕭暨白胸口像是被一塊厚重的泥土給堵塞了，有些喘不過氣來。指腹大力碾壓著大拇指上的銀色扳指，像是要把那扳指上雕刻的細小紋路，嵌進肉裏。
“抱歉，我……”
才開口，就被明薇冷聲打斷了。
“過去的事已過去了。”她不想回顧過去，更不想提，若可以，她甚至都不想看見他。
蕭暨白胸口一滯，指尖微微顫抖，須臾，擡眸，目光落在明薇嬌艷的小臉上，笑了。
“好，昨日之日不可留。”他們還有來日方長。
此時的他，還有著滿滿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終能打動她。直到，數月後的一場婚禮，他終於明白了。
明薇說的過去，是真的過去了。自他簽下和離書，他在明薇心裏，就再也不存在了。
**
用過午膳，明薇吩咐侍女將一間偏房收拾出來。她的房間被蕭暨白占用了，柳太醫又說他病情過重不能移動。
明薇即使心中再不願，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當初為了節省開支，她並未特意布置客房。整個院落僅有兩間臥房，一間是她的，另一間則是月桃與兩名侍女的。
明薇一面懊悔不已，一面在心裏將蕭暨白又罵了一通。
此時，院落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是月桃正在與什麽人爭吵。
明薇快步走出房門，只見院落門口，一名獄卒正站在那裏，似是想進來。月桃則像是一只護犢心切的母雞，張開雙臂擋在大門口。
頗有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我是受人之托，有事來找侯夫人。”獄卒解釋。
月桃卻不為所動，冷哼一聲，滿臉戒備地盯著獄卒。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上午那幫官差就把她嚇壞了，現在看到在官府當差的，就覺得他們都是來抓人的。
明薇見那獄卒行事與上午的官差不同，眼裏沒有惡意，便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月桃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隨後，轉向獄卒，平靜地問：“你來找我，是為何事？”
獄卒連忙恭敬地鞠了一躬，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侯夫人安好，是您的母親在天牢中想要見您一面。”
明薇還未開口，月桃就一臉緊張地拉住她的手臂，憤怒地瞪著獄卒。
“娘子，莫要被騙了。他們定是看上午沒抓到娘子，就想出這法子，想把娘子騙去天牢，然後關起來。”
獄卒嚇得連連作揖：“侯夫人明鑒啊，就是給小人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來騙您啊。真的是您的母親，差了小人來送信的。”
說完，從袖兜裏掏出一封信箋，雙手捧著呈上。
暗自叫苦，早知道就不該貪圖那點小便宜了，果然這銀子都不好賺。
月桃瞥了一眼明薇，接過信，遞給明薇。
明薇接過，拆開封口抽出信紙。是洛氏的字跡，信中提到讓她務必去天牢一趟，說有關於祖母的一些重要事情要告訴她。
明薇手輕微抖了一下，白嫩的手指緊緊攥著紙張，因為太過用力，紙張不住地上下顫動。
**
天牢內，陰森壓抑。
狹窄的通道兩旁，斑駁暗沈的石壁上滲出的水珠在昏暗的火光下閃著森冷的光芒，如同一雙雙藏在深淵裏的鬼魅眼眸。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腐朽的氣息，夾雜著血腥味，讓人毛骨悚然。
月桃害怕地緊緊貼著明薇，上下牙齒不住打著哆嗦。
明薇輕聲安慰道：“月桃，你就在門口等候。”
月桃搖頭：“不，我要跟著娘子。”聲音顫抖，面上卻很堅定。雙手緊緊抱住明薇的手臂，生怕被丟下了。
這麽可怕的地方，她怎麽能讓娘子一個人去冒險？若是那些人不懷好意，要將娘子關起來。至少，她還能為娘子擋一擋。
撐到侯爺派人過來。
明薇心知勸不住便沒有再勸，只是安撫地拍了拍月桃的手，跟著獄卒一步步往牢房內走。
獄卒在一間牢房前停下，轉身對著明薇躬身行禮，臉上帶著一絲諂媚的笑容。
“侯夫人，就是這裏了。”說完，他臉色一變一腳踢向木柱，大聲喊道，“起來，侯夫人來看你了！”
牢房內，破舊臟亂的草堆上，一個穿著破舊囚衣頭發散亂的婦人，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見到明薇，那婦人眼睛一亮，激動地撲過來，雙手抓著木柱子。
“快救我出去！”
月桃被那婦人突而其來的動作，嚇得大叫一聲，躲到明薇身後。半響才小心地探出頭，在看清那婦人面容後，驚愕得張大了嘴，結結巴巴道。
“你……你是……是夫人？”
她怎麽也沒法將眼前這個面容憔悴，滿身的汙垢的婦人，與那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明府當家夫人放在一起。
洛氏惡狠狠地瞪向月桃：“你這個死丫頭……”
明薇不悅地皺眉，冷聲問道：“你說有祖母的事要告訴我，是什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明薇跟蕭暨白住久了，這般沈著臉發怒時，身上竟有一絲他的影子。讓洛氏不敢再放肆，吞下了，要辱罵月桃的話。
隨即，又覺得自己這般被個素來看不起的晚輩給唬住，實在沒面子，提起氣勢又嚷嚷起來。
“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是你的母親，你就這麽狠心看著我在這裏受罪？”
明薇冷道：“我救不了你。”
洛氏顯然不信：“他們沒有抓你，定是侯爺救了你，你跟侯爺求求情，讓他把我也弄出去。”在她看來，救她出天牢，簡單得很，不過是蕭暨白一句話的事。
明薇有些無語，她以為天牢是什麽地方，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那可是皇帝下的聖旨，她想若不是因為她已出嫁，不在三族內，恐怕也難逃過。
只是，她已與蕭暨白和離，若是被人知曉了……
明薇手指緊緊絞著衣角，這也是她最終同意蕭暨白住進西雀巷院子的原因。她需要蕭暨白這個擋箭牌，至少在明家這場風波過去之前。
明薇看冷嗤：“那你是不是還要我把父親也救出去？”
洛氏楞了一下，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你管他做什麽？他那種人……”
說到這裏，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又忙解釋道。
“我打聽過了，這種族誅之罪，男丁都是要砍頭的，救不了。女人就不一樣了，流放而已。只要通融通融關系，上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你快些讓他們放了我，這牢房太臟了，還有老鼠蟑螂。”
想到那些到處亂爬亂竄的東西，洛氏頭皮發麻，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明薇在心裏冷笑，這個女人果真是冷血無情，自私自利。不願再與她虛與。
“你先告訴我祖母的事。”
洛氏目光閃爍了一下，心虛地看向別處，討價還價，“你先把我救出去，我再告訴你。”
這下，明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怒極反笑：“你竟然拿祖母的事來騙我，別說我救不了你，就算能救，我也不會救。你就在這牢房裏好好與那群老鼠蟑螂住著吧。”
冷著臉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洛氏見狀，急了，咬咬牙一狠心，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嘶聲裂肺地大喊：“我錯了，母親錯了，女兒，你救救母親好不好。”
“我不想被流放，我不想死。薇兒，你救救我，我給你跪下了。”
明薇腳步一頓，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上好的綢緞在她手中皺成了一團。
“薇兒，以前是母親錯了，母親不該那樣對你，以後母親會好好待你的。”
明薇轉過身來，緩緩走到牢房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洛氏。
“小的時候，我總是想討你歡心。可你對我，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不是打，就是罵。每每我看到你哄著姐姐，關心她，照顧她。”
“我還記得，五歲那年，我生病了，嬤嬤背著我去求你，請大夫。你說府裏沒錢讓我們滾。我看到，你在屋子裏給姐姐試穿價值百金的蘇錦曲裙。”
“我問祖母，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你才會這般不喜歡我。祖母將我抱在懷裏說，祖母的小薇兒別哭，有祖母疼你，你是祖母最好最乖的孫孫。”
月桃也想起了曾經在明府那些艱難日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明薇鼻頭酸澀，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深吸一口氣，將淚水又都強壓了回去。
“你對我的冷漠與虐待，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你為何要在祖母的壽辰上……做出那般不堪的事情，讓祖母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
若不是洛氏與明璃合謀，給她與蕭暨白下藥，又帶著滿堂賓客，去捉，.奸。若不是蕭暨白當機立斷護住了她，定下婚約。
恐怕她早已被那些叫囂的族老們，拉著去沈塘了。
在這一點上，她是感激蕭暨白的。
自那場荒唐後，本就身子不好的祖母，更是每況日下。她成婚前那日，祖母虛弱地躺在榻上，幹枯瘦弱的手撫著她的臉。
渾濁的眼裏，有欣慰更多的是不舍。
洛氏聞言，低下頭去。
當年那事她確實是做錯了，錯在不該縱容明璃的任性，將這麽好一門婚事白白送與了明薇。
若是沒有當年那事，現在的安平侯夫人，就是明璃。她何至於落到如今這般地步，還要去求這個，她從來瞧不上的女兒。
但事已至此，為了能出天牢，洛氏只得壓下心裏的不甘，向明薇哀求。
“薇兒，我知道我以前錯了。你若能救我出去，我保證以後好好待你，彌補你所有的委屈。”
明薇絲毫不為所動，冷笑：“彌補？你拿什麽來彌補？”
洛氏一口老血哽在喉間，脫口而出：“若不是我當初給你和安平侯下藥，你又如何能嫁得如此好的門第？”
明薇氣笑了：“合著我還該感謝你？”
話一出口，洛氏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
明薇冷聲階截斷了洛氏的話。
“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疑惑，我究竟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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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此時, 侍女將煎好的藥端了上來，明薇接過藥罐，手貼在陶罐上試了試溫度。
隨手拉了一個梨花木如意圓凳, 擺在床榻邊, 又從櫃子裏拿出一只未用過的白瓷碗, 放在凳子上, 然而，搬起藥罐子, 緩緩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液。
那褐色的液體蒸騰著裊裊熱氣，一股濃重的藥味瞬間在屋子裏彌漫開來, 仿佛要將每一寸空氣都浸潤其中。
明薇將藥碗往蕭暨白那邊推了推：“喝吧。”
待到藥沒有了熱氣, 也不見蕭暨白有要喝藥的意思, 明薇納悶，莫非是怕苦？以前，他不是喝起藥來, 眉毛都不皺一下嗎？
只一想到, 以前，她費心費力給這男人煎藥, 餵藥。這狗男人，不但沒有一聲感謝，還有一次很不耐煩地揮手拂開。
滾燙的藥汁潑到她手背上，燙出的疤痕, 直到現在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
蕭暨白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出，目光落在明薇的雙手上。他已記不清明薇傷的是哪只手, 那時, 他只當明薇是愛慕虛榮，攀附權貴, 心機深重的女子。
如今想來，他是錯得離譜。也為這些年對明薇的誤會，忽視，傷害，後悔不已。
從袖口裏掏出一罐上好的傷藥，對明薇道：“手拿過來。”
明薇袖中手指微微捏緊，別過頭生硬地道：“早已經好了，不用麻煩侯爺了。”
兩人間的氣氛急轉直下。
蕭暨白目光微沈，沒有說話，他知道明薇心裏是有怨氣的。雖然這段時間，她表現得通情達理，對他也是笑語嫣然。
但他明白，那笑顏背後是生疏，是陌生。
蕭暨白胸口像是被一塊厚重的泥土給堵塞了，有些喘不過氣來。指腹大力碾壓著大拇指上的銀色扳指，像是要把那扳指上雕刻的細小紋路，嵌進肉裏。
“抱歉，我……”
才開口，就被明薇冷聲打斷了。
“過去的事已過去了。”她不想回顧過去，更不想提，若可以，她甚至都不想看見他。
蕭暨白胸口一滯，指尖微微顫抖，須臾，擡眸，目光落在明薇嬌艷的小臉上，笑了。
“好，昨日之日不可留。”他們還有來日方長。
此時的他，還有著滿滿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終能打動她。直到，數月後的一場婚禮，他終於明白了。
明薇說的過去，是真的過去了。自他簽下和離書，他在明薇心裏，就再也不存在了。
**
用過午膳，明薇吩咐侍女將一間偏房收拾出來。她的房間被蕭暨白占用了，柳太醫又說他病情過重不能移動。
明薇即使心中再不願，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當初為了節省開支，她並未特意布置客房。整個院落僅有兩間臥房，一間是她的，另一間則是月桃與兩名侍女的。
明薇一面懊悔不已，一面在心裏將蕭暨白又罵了一通。
此時，院落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似乎是月桃正在與什麽人爭吵。
明薇快步走出房門，只見院落門口，一名獄卒正站在那裏，似是想進來。月桃則像是一只護犢心切的母雞，張開雙臂擋在大門口。
頗有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我是受人之托，有事來找侯夫人。”獄卒解釋。
月桃卻不為所動，冷哼一聲，滿臉戒備地盯著獄卒。
“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上午那幫官差就把她嚇壞了，現在看到在官府當差的，就覺得他們都是來抓人的。
明薇見那獄卒行事與上午的官差不同，眼裏沒有惡意，便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月桃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隨後，轉向獄卒，平靜地問：“你來找我，是為何事？”
獄卒連忙恭敬地鞠了一躬，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侯夫人安好，是您的母親在天牢中想要見您一面。”
明薇還未開口，月桃就一臉緊張地拉住她的手臂，憤怒地瞪著獄卒。
“娘子，莫要被騙了。他們定是看上午沒抓到娘子，就想出這法子，想把娘子騙去天牢，然後關起來。”
獄卒嚇得連連作揖：“侯夫人明鑒啊，就是給小人十個膽子，小人也不敢來騙您啊。真的是您的母親，差了小人來送信的。”
說完，從袖兜裏掏出一封信箋，雙手捧著呈上。
暗自叫苦，早知道就不該貪圖那點小便宜了，果然這銀子都不好賺。
月桃瞥了一眼明薇，接過信，遞給明薇。
明薇接過，拆開封口抽出信紙。是洛氏的字跡，信中提到讓她務必去天牢一趟，說有關於祖母的一些重要事情要告訴她。
明薇手輕微抖了一下，白嫩的手指緊緊攥著紙張，因為太過用力，紙張不住地上下顫動。
**
天牢內，陰森壓抑。
狹窄的通道兩旁，斑駁暗沈的石壁上滲出的水珠在昏暗的火光下閃著森冷的光芒，如同一雙雙藏在深淵裏的鬼魅眼眸。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腐朽的氣息，夾雜著血腥味，讓人毛骨悚然。
月桃害怕地緊緊貼著明薇，上下牙齒不住打著哆嗦。
明薇輕聲安慰道：“月桃，你就在門口等候。”
月桃搖頭：“不，我要跟著娘子。”聲音顫抖，面上卻很堅定。雙手緊緊抱住明薇的手臂，生怕被丟下了。
這麽可怕的地方，她怎麽能讓娘子一個人去冒險？若是那些人不懷好意，要將娘子關起來。至少，她還能為娘子擋一擋。
撐到侯爺派人過來。
明薇心知勸不住便沒有再勸，只是安撫地拍了拍月桃的手，跟著獄卒一步步往牢房內走。
獄卒在一間牢房前停下，轉身對著明薇躬身行禮，臉上帶著一絲諂媚的笑容。
“侯夫人，就是這裏了。”說完，他臉色一變一腳踢向木柱，大聲喊道，“起來，侯夫人來看你了！”
牢房內，破舊臟亂的草堆上，一個穿著破舊囚衣頭發散亂的婦人，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見到明薇，那婦人眼睛一亮，激動地撲過來，雙手抓著木柱子。
“快救我出去！”
月桃被那婦人突而其來的動作，嚇得大叫一聲，躲到明薇身後。半響才小心地探出頭，在看清那婦人面容後，驚愕得張大了嘴，結結巴巴道。
“你……你是……是夫人？”
她怎麽也沒法將眼前這個面容憔悴，滿身的汙垢的婦人，與那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明府當家夫人放在一起。
洛氏惡狠狠地瞪向月桃：“你這個死丫頭……”
明薇不悅地皺眉，冷聲問道：“你說有祖母的事要告訴我，是什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明薇跟蕭暨白住久了，這般沈著臉發怒時，身上竟有一絲他的影子。讓洛氏不敢再放肆，吞下了，要辱罵月桃的話。
隨即，又覺得自己這般被個素來看不起的晚輩給唬住，實在沒面子，提起氣勢又嚷嚷起來。
“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是你的母親，你就這麽狠心看著我在這裏受罪？”
明薇冷道：“我救不了你。”
洛氏顯然不信：“他們沒有抓你，定是侯爺救了你，你跟侯爺求求情，讓他把我也弄出去。”在她看來，救她出天牢，簡單得很，不過是蕭暨白一句話的事。
明薇有些無語，她以為天牢是什麽地方，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那可是皇帝下的聖旨，她想若不是因為她已出嫁，不在三族內，恐怕也難逃過。
只是，她已與蕭暨白和離，若是被人知曉了……
明薇手指緊緊絞著衣角，這也是她最終同意蕭暨白住進西雀巷院子的原因。她需要蕭暨白這個擋箭牌，至少在明家這場風波過去之前。
明薇看冷嗤：“那你是不是還要我把父親也救出去？”
洛氏楞了一下，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你管他做什麽？他那種人……”
說到這裏，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又忙解釋道。
“我打聽過了，這種族誅之罪，男丁都是要砍頭的，救不了。女人就不一樣了，流放而已。只要通融通融關系，上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你快些讓他們放了我，這牢房太臟了，還有老鼠蟑螂。”
想到那些到處亂爬亂竄的東西，洛氏頭皮發麻，是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明薇在心裏冷笑，這個女人果真是冷血無情，自私自利。不願再與她虛與。
“你先告訴我祖母的事。”
洛氏目光閃爍了一下，心虛地看向別處，討價還價，“你先把我救出去，我再告訴你。”
這下，明薇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怒極反笑：“你竟然拿祖母的事來騙我，別說我救不了你，就算能救，我也不會救。你就在這牢房裏好好與那群老鼠蟑螂住著吧。”
冷著臉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洛氏見狀，急了，咬咬牙一狠心，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嘶聲裂肺地大喊：“我錯了，母親錯了，女兒，你救救母親好不好。”
“我不想被流放，我不想死。薇兒，你救救我，我給你跪下了。”
明薇腳步一頓，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上好的綢緞在她手中皺成了一團。
“薇兒，以前是母親錯了，母親不該那樣對你，以後母親會好好待你的。”
明薇轉過身來，緩緩走到牢房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洛氏。
“小的時候，我總是想討你歡心。可你對我，從來沒有過好臉色。不是打，就是罵。每每我看到你哄著姐姐，關心她，照顧她。”
“我還記得，五歲那年，我生病了，嬤嬤背著我去求你，請大夫。你說府裏沒錢讓我們滾。我看到，你在屋子裏給姐姐試穿價值百金的蘇錦曲裙。”
“我問祖母，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你才會這般不喜歡我。祖母將我抱在懷裏說，祖母的小薇兒別哭，有祖母疼你，你是祖母最好最乖的孫孫。”
月桃也想起了曾經在明府那些艱難日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明薇鼻頭酸澀，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深吸一口氣，將淚水又都強壓了回去。
“你對我的冷漠與虐待，我都可以不計較。但你為何要在祖母的壽辰上……做出那般不堪的事情，讓祖母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
若不是洛氏與明璃合謀，給她與蕭暨白下藥，又帶著滿堂賓客，去捉，.奸。若不是蕭暨白當機立斷護住了她，定下婚約。
恐怕她早已被那些叫囂的族老們，拉著去沈塘了。
在這一點上，她是感激蕭暨白的。
自那場荒唐後，本就身子不好的祖母，更是每況日下。她成婚前那日，祖母虛弱地躺在榻上，幹枯瘦弱的手撫著她的臉。
渾濁的眼裏，有欣慰更多的是不舍。
洛氏聞言，低下頭去。
當年那事她確實是做錯了，錯在不該縱容明璃的任性，將這麽好一門婚事白白送與了明薇。
若是沒有當年那事，現在的安平侯夫人，就是明璃。她何至於落到如今這般地步，還要去求這個，她從來瞧不上的女兒。
但事已至此，為了能出天牢，洛氏只得壓下心裏的不甘，向明薇哀求。
“薇兒，我知道我以前錯了。你若能救我出去，我保證以後好好待你，彌補你所有的委屈。”
明薇絲毫不為所動，冷笑：“彌補？你拿什麽來彌補？”
洛氏一口老血哽在喉間，脫口而出：“若不是我當初給你和安平侯下藥，你又如何能嫁得如此好的門第？”
明薇氣笑了：“合著我還該感謝你？”
話一出口，洛氏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改口。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
明薇冷聲階截斷了洛氏的話。
“我心裏一直有一個疑惑，我究竟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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