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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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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洛氏瞳孔驟縮, 隨後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目光閃爍不敢直視明薇的眼睛。

僅只是一瞬,明薇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原來是這樣……

洛氏真正慌了, 急切地大喊:“薇兒, 你是我的女兒, 你相信我, 我……”

明薇再沒看洛氏一眼,轉身離去, 留下洛氏在牢房中獨自悔恨,絕望。

**

從天牢出來, 月桃覺得解氣極了, 走路都恨不得蹦起來。側頭想要與明薇幸災樂禍幾句洛氏的落魄, 見明薇蛾眉輕皺,臉上不見絲毫的歡喜。

月桃問:“娘子,你是在想你的身世嗎?”其實她並不覺得意外, 自小到大, 洛氏對娘子沒有一絲母女之情。

她那時還覺得奇怪,哪有母親這般對待親生女兒的。現今, 才終於恍然大悟。

明薇搖頭,她並不在意身世。很小時,她是幻想過,有母親愛有父親寵。慢慢長大了, 她再沒有妄想過。

父母對她而言,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

此時, 天邊飄來一朵黑雲, 遮住了太陽。轉瞬間,四周陰沈沈的, 黑雲垂在半空,像是隨時就要墜落下來。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街對面店鋪門口掛著的布幡被風吹得錚錚作響。

“要下雨了,娘子,我們快些回去。”月桃疾步走到馬車旁,輕巧地放置下小馬凳,提醒道。

明薇點了點頭,正欲加快步伐,突然感到一道異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本能地擡起頭,目光在人群中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輛疾馳而過的馬車上。

車內,一位身著碧綠色衣裙的女子正狠狠地瞪著她,那是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仿佛要將她吞噬。

那女子正是——明璃。

明璃似乎沒有料到明薇會察覺到她的目光,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她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驚慌。

手忙腳亂地想要放下車簾。

這時,一個花白胡子的老者從她身後探出頭來,親昵地將頭擱在她的肩膀上。明璃的臉色倏然一變,想要掙脫,但最終收回目光揚起小臉嬌魅一笑,乖巧地軟軟依在了老者的懷裏。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她狠狠捏緊拳頭,眼神如淬了毒一般。

老者摟著明璃,渾濁的目光在落到街邊的明薇臉上時,突然一亮,一抹貪婪之色在眼底閃過。

明薇,他是見過的。在端午宮宴上,那驚鴻一瞥,至今難忘。

只是安平侯護得緊,他也只能眼看著不敢有多餘動作。

可惜了,這般的美人兒。

惋惜地咂了咂嘴,收回了目光。發洩地狠狠捏住明璃嬌嫩的下巴,低下含住那嬌艷欲滴的紅唇。

馬車已遠去,留下一片的路人被那旁若無人驚世駭俗的舉動,驚得呆若木雞。

先前還忙著趕路的行人們也不急了,都停下腳步,議論起來。

其中一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似是被打擊了,一臉的不敢置信,吶吶著道。

“那……那好像是漠城第一才女,明家大娘子。”

挽著籃子的中年婦人,唾棄地呸了一聲:“什麽第一才女,我看就是個下賤胚子。”

人群中有人低聲道:“明家大娘子?明家不是都被抓起來了麽?怎麽這大娘子還能這般招搖過市?”

“定是出嫁了唄,嫁到了夫家,自然就不是明家人了。不過,明家三族幾百號人關在天牢裏,這個大娘子還有閑心與男人……”

“我聽說那明大娘子,年初時已被夫家休棄了。前兒時日還巴上了安平侯府,定是那女人不安分,又被趕出來了。”

那書生面聽不得別人這般編排明璃,紅耳赤地辯解。

“你們胡說,明大娘子才不是這種人,或許是……或許是明大娘子為了救家人,忍辱負重。”

“你這書生,定是讀書讀傻了。你還不知道吧,今兒坊間傳遍了,說是明大娘子與明家脫離了關系。”

“這脫離關系也不能免除罪行吧?”

“你們也不看看那馬車與明大娘子在一起,是誰?那可是壽王叔。”一個知情者神秘兮兮地道。

“啊?就是那個好美色的壽王叔?他不是去了鎮州麽?聽說,他五年前除夕夜,將那即將要過門的靜遠世子妃給……”

“噓!不要命了?!這壽王叔再怎麽,那也是當今陛下的王叔。”

……

直到坐進馬車裏,月桃腦子被炸裂得仍是嗡嗡作響。

“娘子,你說大娘子她怎麽會……真是不敢相信。”

雖然她很不喜歡明璃,但怎麽也想象不到,一向自持甚高的明璃。竟然會淪落到,去委身一個年紀比明老爺還大的老頭。還在大街上作出那等親昵舉動。

而且,房建傳言:壽王叔好色貪婪,府裏的姬妾男寵更是數都數不清。

明薇倒沒有很意外,只淡道:“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月桃想了想,點頭:“也是。”隨後似想到什麽,高興地笑起來。

“這都是報應,誰叫她們以前那麽欺負娘子,活該。”

還好,娘子不是明夫人的孩子,不過,娘子的生母是誰?

月桃悄悄看了明薇一眼,將這個問題壓在了心底。

**

另一輛馬車內,明璃衣衫半敞,面色坨紅,微微喘息著。

鼻息間縈繞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那是她身邊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混合著歲月沈澱的陳腐與衰老的氣息。

明璃心底升騰起一股嫌棄與厭惡,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

她知道壽王叔貪財好色,性情殘忍。聽說他的寵姬,從來超過一個月的。新鮮感一過,就將之拋到腦後。

明璃袖中手指狠狠攥緊,指甲陷入肉裏。

不堪!屈辱!沖天的怨恨在胸腔裏翻騰,就要破腔而出!

憑什麽明薇就可以擁有那個天下無雙男子的呵護與寵愛,而她,卻只能被迫侍奉這個皮膚皺巴巴、一身怪味的老頭?

命運為什麽這麽的不公!

她沒想到蕭暨白竟然那麽狠心,一點情面都不留,將她送進了天牢。從那一刻起,她恨他!更恨明薇!

她知道,蕭太妃給過明薇一塊宮牌,那是通往皇宮的通行證。

於是,她利用洛氏的貪婪與愚蠢,成功地離開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天牢。但她沒有選擇逃之夭夭重新開始。

她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明薇幸福美滿,她卻只能做一個喪家之犬?!

明薇不是靠著蕭暨白的權勢,狐假虎威嗎?那她就站得比他們更高,安平侯算什麽?她要進宮,做皇帝的女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到時候,就連蕭暨白也要向她下跪。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明璃就激動得不能自己。

皇帝雖然年紀大,但她想憑她的相貌,能力。生下個皇子,待到皇帝駕崩,扶持幼帝登基,她做皇太後。

卻沒料到,她們才剛剛踏入上林苑,就被禁衛軍發現了,情急之下,她將洛氏推了出去,這才逃過一劫。

她心中雖然驚恐,但更多的是堅定。只要她能夠見到皇帝,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她貓在草叢間,等著那個天下至高無上的男人出現。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等到了,他也如她所想的,迷倒在了她的嬌吟之下。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來,她才發現,她認錯了人。

與她一夜纏綿的,不是當今陛下,而是——離開了漠城五年之久的壽王叔。

明璃氣得一口血哽在喉嚨,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這時,壽王叔翻了個身,長滿老年斑的手圈上來,落在明璃裸露的香肩處。

“本王的心肝兒,怎麽了?”

明璃強忍著心中的惡心與不適,裝作嬌羞地將頭埋進壽王叔的懷裏。

“王爺,妾身不要活了,二妹一定會到處去說我的,嗚嗚……”

提到明薇,壽王叔腦海裏又浮現出了,明薇那昳麗的面容,一股火熱自小腹處升起,快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般的美人兒,是他獵艷這麽多年,從未見過的。可惜,是安平侯的夫人。

他雖好色卻也不蠢,知道哪些是可以動的,哪些是觸不得的。

壽王叔耐著性子,敷衍地安慰了一下:“放心,沒事。”對這個主動撲上來的新寵,他還是有些興致的。

明璃喉間一梗,這男人,好歹是個王叔,卻膽子那麽小,還怕了小小一個安平侯。只恨不得將這老男人一腳踢開。

但也清楚,若真被壽王叔棄了,那她就真的要去天牢,與洛氏等人相伴了。

這是萬萬不可的!

明璃害怕地雙手緊緊抱住壽王叔,心裏更是恨極了明薇。整理好表情,怯怯地擡起頭,一雙水一樣的眸子祈求地看著壽王叔。

“王爺有所不知,其實二妹也是個命苦的,她不久前剛被侯爺給休棄了。妾身實在是心痛,還請王爺能看在妾身的份上,對二妹照顧一二。”

壽王叔聞言,雙眼一亮,手指搓了搓,“果真?你沒騙本王?”

明璃睫毛顫了顫,哭得梨花帶雨。

“妾身怎麽敢欺騙王爺,王爺若不信,可去府衙查看,他們的和離書已在府衙備案了呢。”

壽王叔大喜:“哈哈,愛姬真是本王的心肝兒,最得本王心意。”想到那美貌動人的女子,就要是他的囊中物,全身更是一陣火熱。

捏住明璃的下巴,吻了上來。

明璃心中厭惡至極,面上卻做出嬌羞的神態,雙手軟軟地攀上壽王叔的頸脖,回應。

明薇,我過得不好,你也別想好!

想到不久後,明薇也將要被迫委身這好色的老頭,心口泛起一陣扭曲的快意。

**

夏天的雨來得急也來得快,雷聲轟隆,瓢潑大雨傾瀉而下,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

豆大的雨滴如同密集的箭矢,瘋狂地砸下來。

地面瞬間布滿了斑駁的水花,猶如一張麻子臉般,坑坑窪窪。雨水迅速匯集成小溪,再分流成無數條小河流,沖刷出一條條曲折蜿蜒的水溝,仿佛大地的脈絡。

蕭暨白站在窗前,手撐在桌角上,目光沈沈地凝視著窗外那宛如瀑布般傾瀉的雨幕。

整個世界似乎都被這場大雨所吞噬,只剩下嘩嘩的雨聲,在回蕩。

“夫人現在何處?”

修長的手指用力,壓得桌子搖搖欲墜,薄唇緊抿,眸底是壓抑不住的擔憂。

胡建瞥了一眼那即將承受不住壓力的桌子,小心翼翼地回答:“聽侍衛說,獄卒來過了,夫人應該是去了天牢看……”

哢嚓!

厚實的黃梨花實桌子被生生掰斷了一角,胡建眉心一顫,看著那缺了一角透著猙獰的木桌子,暗自咂舌。

“夫人身邊有影三跟著,應是無事的……”

胡建話還沒說完,院子門口一輛馬車停下,月桃扶著明薇正從馬車上下來。

胡建大喜,正要說話,卻見面前紫影一閃,一陣風刮過,蕭暨白已躺回床榻上,動作之迅速,仿佛從未受過傷一般。

他拉過被子,蓋到胸口處,身子虛弱地微微靠在床頭。臉上的冷色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憔悴無力,似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就要過去了。

胡建看得發楞,心裏嘖嘖稱奇,以前怎麽不知道,侯爺的變臉術比那戲臺上表演的還要精彩。

正想著,倏然一道冷目睨來:“還不快去給夫人送傘。”

胡建忙應聲,出門取了角落架子上的雨傘,快步往院子跑去。

明薇與月桃被大雨所阻,正站在院子門口的檐下,躊躇不定。

胡建快步跑進雨裏,對明薇行了一禮,笑著道:“侯爺正擔心著夫人呢。”說著,將手中的雨傘遞給月桃。

月桃看了一眼胡建臉上滴落下的雨水,接過雨傘,撐開。扶著明薇小心地踏著濕潤的地面,往院子內走。

進到屋內,月桃收了傘,又回頭看了一眼隔著雨幕,還站在院子門口的胡建,心中一暖。

對明薇道:“娘子您身子骨弱,先去換身幹爽的衣服。”衣衫雖沒打濕,但娘子還懷著身孕,可是半點不能馬虎。

明薇看月桃頻頻看向胡建,便了然地笑著點了點頭,往臥房走去。

屋內,蕭暨白靜靜地斜倚在床頭,黑曜石般的眸子落在門簾上,仿佛能穿透那層薄紗,窺見那抹鵝黃的身影。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

蕭暨白指尖微動,是明薇的腳步聲!

心弦突地一下被拉緊,面對千軍萬馬也絲毫不變色的蕭暨白,此刻,竟破天荒地有些緊張了。他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坐姿,修長的指尖輕撫過衣擺,將每一處細小的褶皺一一拂平。

門簾被輕輕掀起,明薇款步而入,徑直走向墻角的衣櫃。

才不過須臾未見,蕭暨白卻覺得像是隔了數個春秋般漫長。他胸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愫,那是思念的味道,濃郁而深沈。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了書中所述的——

才知相思,已害相思!

明薇拉開櫃子取出衣裙,伸手解開領口的盤扣,一顆,解到第二顆時。突然手上一頓,轉身。

倏地撞入了一雙黑沈的眸子,深邃幽深得看不見底,像是無邊的黑淵,又那麽明亮璀璨。

明薇驚呼一聲,雙手慌忙捂住胸口。

“你……你怎麽在我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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