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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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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蕭暨白已這般說了, 薛氏便是再不願也只得同意。便疲憊地擺了擺手讓眾人都出去。

天幕上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烏雲,遮去了太陽,整個天地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色面紗。

蕭暨白與明薇走在前面, 寬大的袖袍下, 她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明薇掙了幾次, 那人反而攥得更緊了。

明薇狠瞪了他一眼, 蕭暨白劍眉挑起,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身後的蕭暨墨目光在那袖袍凝了一會, 便移開了。轉眸時,撞上了, 薛曄也剛巧轉過來的目光。

這個混蛋, 竟也敢有這心思?!

你這禽獸不也一樣!

如果眼神可以實質化, 兩人早已刀光劍影,鬥了數百個回合了。

蕭暨白餘光掃過後頭的兩人,眉宇間浮起層層冷意。

院子門口, 胡建面色凝重腳步匆匆地進來, 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蕭暨白微皺了下眉頭。

清冷的目光掃向一旁薛家兄弟。

薛暉心頭一驚,忙拉著薛曄急急告辭了。

蕭暨墨問道:“兄長可是出了什麽事?”

“無事。”蕭暨白頓了一瞬, 又道,“你隨我一道去吧,也該學著處理些事務,不要整天渾渾噩噩的。”

蕭暨墨一張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像被霜打了茄子。

“是。”

蕭暨白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低聲叮囑了明薇幾句, 便松開手, 大步離去了。

待幾人走後,一直遠遠落在後頭的蕭問竹走到明薇面前, 臉上浮現出羨慕。

“看來我這阿弟對你很上心啊。果然傳聞不可信。”

不,傳聞是可信的,他不過是因為有客人在,做做樣子罷了。明薇在心中道。

“薇薇,我可以這樣叫你麽?我一看見你就甚是喜歡,覺得你純凈得像一個孩子,難怪連我那阿弟會為你傾倒了。”

明薇選擇性地忽略了蕭問竹後面那句話,想禮節性地也寒暄幾句,卻不知該說什麽,便只淺淺一笑,乖巧地點頭。

“嗯,可以的。”

蕭問竹一楞,她見慣了爾虞我詐,虛情假意。對明薇這般真誠得有些笨拙的,反而更覺親切,歡喜。

若說她先前說的是虛假客套話,那現在就是真心實意的了。

蕭問竹心念微轉,道:“薇薇,我可以去你那呆呆嗎?”落寂地垮下肩膀,消瘦的臉頰上滿是悲傷,“這個府裏都沒人歡迎我。”

明薇點頭:“可以呀。”

蕭問竹心道,這姑娘還真是傻得可愛,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難怪她那個心腸硬如鐵,從不信任任何人的阿弟,會淪落。

若是以前,她便是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蕭暨白恐怕也不會多瞄一眼,為她說半句話。

進到西院,蕭問竹站在院子裏,撫著的一棵高大的桂樹。

“記得以前這桂樹才到這。”蕭問竹比劃了一個高度,“沒想到已長得這般高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涉及到她人的隱秘,明薇沒有多問,只帶著蕭問竹在西院裏轉。轉了半個院子,便已是午膳時分了。

用過膳,歇息了會,便又繼續在院子裏轉。

走過一片梅林時,蕭問竹摘了一片葉子撚在手裏,隨意地開口問。

“薇薇嫁入侯府三載,應是沒聽過我的名字吧?”

明薇點頭。

蕭問竹嗤笑一聲:“她那是心虛呢,當年若不是她,我阿娘何至於早早病故?阿娘本是嫡妻,最後我卻連一聲阿娘都不能喊,只能喚姨娘。你說可笑不可笑?”

明薇啞然不知該說什麽。

“我們才初相識,是不是我有些交淺言深了?”

“沒有沒有。”明薇忙擺手,“我只是……對當年之事不甚清楚。”

“她早已把府中知事的人,都換了。不說你,便是這諾大的漠城,還記得當年那件密事的也已不多了。或者知道,也不敢多說。這世間追究是成王敗寇。”

明薇默默抿唇,更不知要說什麽了。她甚至不知道,蕭問竹來西院,究竟是懷念舊地,還是……

“薇薇定在疑惑,我為何要與你說這些。”

明薇看過去,黑白分明的杏眸,似乎在說:是呀,你為什麽與我說這些?

與明薇只相處了短暫一會,蕭問竹看得出,明薇心思單純,歪歪繞繞反而會徒生事端,便直言道。

“因為我想和離。”

明薇疑惑地歪著頭,還是不太明白。和離跟與她交好,有什麽關系?

蕭問竹笑了笑,沒有再說。

她很清楚,要和離,就必須得到侯府的支持。而侯府真正作主的人,是蕭暨白。

若能有他的支持,她何愁和離不了?

其實在來侯府前,她選的是明璃。她想著,一來,明璃也是被夫家休棄的,與她更能感同身受。二來,漠城早已傳開了,安平侯厭棄嫡妻,要娶心上人明大娘子為平妻。

坊間傳得有鼻子有眼,說安平侯會舉行盛大的婚禮,而且兩家已交換了庚帖,定下了婚期。

然而,在梨院,她看到了蕭暨白對著明薇,眼中一閃而過的深情繾綣。她原本以為,這女子是明璃。後,才知,她是明薇。

又見她心思單純,不似傳聞中的那般不堪。

“你為什麽要和離呢?”明薇問,手指緊緊地捏著袖口,心臟砰砰地跳。

為什麽和離?自然是過不下去了。這世間的女子,求得良人,不都是為著一個安穩麽?若不是實在難堪,誰想走到這一步呢。

蕭問竹消瘦的面容陰沈下去,顎骨凸起,讓她顯得更為刻薄。

“你是在笑話我麽?”

“沒有沒有。”明薇慌張擺手,著急解釋,然而她素來沒有好口才,越是著急就越是不知道要說什麽。

“因為我……我……”我也想和離。

“好了,我不怪你。你命好,嫁給一個好郎君,自是不會理解,這世間苦命女子的淒楚。”

“不是……沒有……我理解的……”明薇結結巴巴磕磕碰碰地道。

蕭問竹嗤笑了一聲,顯然是不信。

“雖然這世間和離的女子不多,但宋朝時期,有個叫李清照的大才女,就為了和離,狀告了丈夫。”

明薇心中一動,對這個叫李清照的才女,肅然起敬。期盼蕭問竹能多說些。然而蕭問竹只說了這麽一句,就轉了話題。

明薇忍不住開口問:“李清照她後來怎麽樣了?”

蕭問竹怔住,其實她也不清楚,只是某次無意中聽那些男人說起過,不過他們都是在罵,說她不知恥辱不守婦道。

她卻覺得,這女子勇敢剛毅。便將這個名字深深記在了心裏。

蕭問竹斜著眼睛:“你連李清照都不知道?你沒讀過書麽?”

明薇伸出一根手指,掐著小指根上面一小截,弱弱地道:“就……就學過一點點。”

在老宅時,祖母也曾為她請過夫子,但族中長輩說,她一女子,請個夫子成何體統。後來,漠城這邊送去的銀兩更少了。

為祖母醫病吃藥已是不足,哪還有銀錢去請那些花哨的玩意?

只是祖母每每看到她,都捶打嘆息。還生出了,要將她送來漠城的念頭,只是她潑皮耍賴哭鬧好久,祖母才終打消了念頭。

自此,她就再不喜,讀書那些事物了。

隱約間聽到前方傳來說話聲。

“明大娘子,這些花都是侯爺吩咐種的……”

啪——

“放肆!你一個低賤的奴仆竟也敢教訓起本姑娘來了?!是不是明薇那賤人讓你這麽說的?!”

明薇臉色一變,急步穿過一叢矮松柏。

明薇穿著一身碧綠色的衣裙,手中捧著一捧各式的花。再一看,花圃裏栽種的各色花朵,都被采摘一空。

侍花的小丫鬟跪在地上,臉上紅腫得看不出原來面貌。

“明璃!你這是在做什麽?!”明薇快步走過去,將那小丫鬟拉起來,護在身後。

明薇臉上閃過了一絲慌張,見到是明薇,長舒了一口氣。

“我不過是采了幾朵花,怎麽?妹妹搶了這西院,竟這般跋扈,連朵花都舍不得了?”

明薇狠瞪著明璃:“你強詞奪理!”

蕭問竹也從那叢矮松柏後,走出來,語帶譏諷。

“明大娘子便是要采這花,也不該在西院打人。再說了,這院子可是阿弟讓薇薇住進來的。明大姑娘若是不服氣,不如去找阿弟幫你討回去,可否?”

明璃一張臉瞬間變得很難看。蕭問竹的話,簡直就是戳在了她的肺管子上。

她還未入侯府時,就聽到蕭暨白在修繕西院,她以為是為她修的。

然而,他卻安排她住入客院。她那時又想,應是這西院還未修繕好的緣故。待到她嫁給他那日,這西院就是他們的新房。

結果,這西院,他卻給了明薇!婚事也告吹了!

袖中雙手狠狠捏緊,這些本該都是屬於她的!她的!!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蕭大姑娘。難怪坊間都傳,薛二爺喜那青樓的妓,。子,原是家裏有個母夜叉啊。”

蕭問竹一雙眼幾要冒出火來。薛暉納妓,。子,本是男人的錯,這世間的人,卻都只怪她,不夠溫柔,男人才會在外亂來。

甚至還笑她,說她堂堂安平侯府大姑娘,連個妓,。子都不如!

憑什麽?!憑什麽那些臭男人的錯,卻要她一個無辜的女人來承擔?!

“母夜叉也好過你被男人休棄,還恬不知恥跑到侯府裏來勾男人。不過,我看明大娘子這般熟悉那青樓的妓,。子,莫非,明大娘子也在那呆過?”

“你!你!”明璃通紅著眼,一張臉氣得扭曲猙獰,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

“哎呀,明大娘子這麽氣幹嘛?莫不是被我說中了?”蕭問竹還嫌不夠,繼續點火。

“嗚嗚……”明璃嚶嚶哭著,落荒而逃了。

這兩個賤人,她不會放過她們的!她定要讓她們付出慘重的代價!一定!!

蕭問竹輕嗤:“呵!我還以為多厲害呢,也不過是個紙糊的。”

明薇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蕭問竹。

明璃在她印象裏一向無往不利的。一副嬌弱的姿態,一張巧嘴。便是再沒理的事,都能被說得理直氣壯。

遇到的人又都捧著她,偏向她。

明薇有時候想,也許只有這樣能說會道隨機應變的人,才招人喜歡吧。

蕭問竹撇了一下嘴,拍了拍明薇的手,“是你太弱了。有句話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得立起來。”

這時,一個侍衛大步走了進來,手上托著一個木盒子。

“參見夫人,大姑娘。”

侍衛將木盒子遞到明薇面前。

“夫人,此乃侯爺特地讓屬下送來的。侯爺讓屬下給夫人帶句話:府衙有事要處理,今夜便不回府了。”

明薇接過木盒子,應了聲:“嗯。”心裏暗暗松了口氣,他不來西院,真好。

侍衛等了一會,斟酌著問:“夫人,沒有話讓屬下帶給侯爺麽?”

明薇搖頭:“沒有。”

一旁的蕭問竹笑道:“你就說,夫人想念侯爺。”

侍衛得了令,歡喜地點頭,大步出了院子。

“長姐,我沒……”明薇急急地道。

此時,月桃聽到動靜從屋內出來,接過明薇遞來的木盒子,打開。

“侯爺近來送娘子的手信,可是一個接一個呢。”

“娘子,是兩棵人參呢。”木盒子裏的人參,品相極好個頭也更大,蕭暨墨送的那棵與這完全沒法比。

月桃心臟砰砰直跳,“這應是快千年的人參吧。”

這種人參便是皇宮也沒幾個了吧,侯爺一出手就是兩根。

蕭問竹看了一眼木盒裏的人參,心中羨慕,若是她的夫君能有阿弟萬分之一的好,她何至於……

便道:“薇薇,阿弟性子是冷了些,但他……其實他小時候並不是這麽冷冰冰的,我還記得,曾經的阿弟是一個柔軟的人。可自從那件事後……”

蕭問竹語氣哽咽,眼中泛著淚水。

明薇也不由想到了,那日,她送食盒到東院,他異常暴戾,與平素的理智自持截然不同。

“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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