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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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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咚咚咚——

一下一下重重磕在青石板地面上,額頭很快就滲出了血痕。

明薇嚇了一跳,忙吩咐月桃將婦人扶起來。

“你先起來說。”

婦人抽抽嗒嗒說起來。

原來,王三那日拖著破爛的馬車回府,就被陳武以破壞馬車遺失了馬匹為由抓起來了。打了三十大板,還勒令他們需在十日內賠償損壞馬車,丟失馬匹的錢。

否則就要把他們一家發賣了。

“夫人,求求你。奴婢的女兒才十三歲,她不能……不能……”婦人哭得淒厲。

“那日回府後,娘子派人已經跟陳管事說過了,陳管事也應下了,這事不再追究。怎麽?”月桃一臉疑惑。

婦人以為是月桃在懷疑她,慌得又要跪下磕頭,被月桃拉住了。

“夫人,奴婢沒有說謊,真的沒有說謊。”婦人不知要怎麽解釋,只知不停地哭著搖頭。

明薇輕柔安撫:“我沒有不信。此事是因我而起,你放心,我會負責的。他們要你賠多少?”

婦人大喜,被月桃拉著不能下跪磕頭,便哭著不住地給明薇鞠躬。

“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婦人怯怯地舉起一只手。

月桃猜測:“五十兩?”心中想著,這陳管事還挺厚道的嘛。

婦人道:“是五百兩銀子。”

月桃幾乎要跳起來:“什麽?!五百兩?!他怎麽不去搶啊!”要知道,蕭暨白官拜正三品,一年的俸祿也只就五百兩。

月桃扯了扯明薇的袖子,愁眉苦臉悄聲地道:“娘子,我們沒銀子了。”

婦人一臉巴巴地看著明薇,雙手不安地絞著衣袖,生怕明薇不答應。

明薇輕嘆了下,對那婦人道:“銀子的事,我來想辦法。現在當務之急是給王三請個大夫。”

吩咐月桃,將僅餘的銀子給婦人,讓她先去請大夫。

婦人感恩戴德走了。

月桃急得直跺腳:“娘子,我們哪拿得出五百兩啊?”她們本就不寬裕,近日又是采買食材,又是給侍從補發月俸。

連娘子的貼己銀兩都動用了,今日更是將這最後的一點銀子也給了那王三的娘子。

明薇輕蹙眉頭也是一籌莫展。

“一輛馬車哪值當五百兩,那陳武定是二夫人指使的,他才敢這般大膽。娘子,不如,您去找侯爺吧。”

若是這麽下去,別說那五百兩,恐怕數日後琴院就要無米下鍋了。

明薇沈吟片刻,終是點頭。

“娘子是要做酥蜜餅還是金橘團,還是……”月桃問著,一面在心裏盤算著,這幾樣糕點的食材,琴院小廚房裏還有沒有。

月桃說的均是蕭暨白喜愛吃的一些糕點。以往,明薇除了膳食,也會在午後或晚間,做些糕點送去。

沒待月桃說完,明薇就拒絕了:“不用。”

月桃微楞,隨即想到東院的那次。面色一白,愧疚道:“娘子,那次是奴婢的錯,侯爺誤會了娘子才……這回奴婢定不會做錯事,娘子以前說過,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先要抓做他的胃。娘子,侯爺只是暫時被大姑娘迷惑了,他心裏是有娘子的。”

明薇看向窗外,兩只鳥雀從遠處飛來,停在梧桐枝頭唧唧叫著。

“月桃,你不要再安慰我了。我不傻,我有眼睛看得見。”她以前是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便是他再冷漠,她也會用下意識地找出各種理由來欺騙自己。

許是他公務忙,許是他性子冷漠,許是他不善表達,許是他……

月桃眼眶濕潤:“侯爺會看到娘子的好的。”

“不用了。”明薇淡漠地道,她現在不求了,只想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想到薛氏的話,手輕輕撫上平坦的小腹。

若是能有孩子陪伴……

杏眸乍亮,隨即又暗沈下去。若是沒有爹娘的愛,孩子便是生下來,也不過又是另一個她。自己已苦了一輩子,又何必自私地讓孩子也遭這個罪呢。

**

東院,院子裏蔥郁的梧桐樹如一把把撐開的綠蔭傘,掩映得樓臺亭閣一半明媚一半暗淡。

明薇到主殿門口,就被侍衛攔住了。

“夫人,侯爺不在府裏。”

明薇微蹙了眉頭:“我有急事找侯爺。”

侍衛板著一張木臉,不為所動。

若是以前明薇定不會糾纏,但……她讓月桃去找過那陳武,他一口咬定這是侯府的規矩,他只是按規章辦事。

今兒就是第十日,若湊不齊五百兩,那王三一家就會被發賣。

明薇抿了抿唇,繞過那侍衛,想從另一側躲進去。然而那侍衛形如鬼魅,總是能準確無誤擋住她去路。

兩人僵持半刻種,累得頭暈目眩,硬是沒有前進半步。

明薇微微喘息,瞄了一眼天色,太陽已斜掛在樹梢,怒道:“胡侍衛呢?”一直以來都是胡建跟在蕭暨白身邊,今兒怎不見他?

侍衛還未搭話,殿內傳來一道溫婉熟悉的聲音。

“妹妹這是在做何?怎麽不顧身份跟個侍衛吵鬧起來了?”

明璃手捂著小嘴,淺淺打著哈欠,從殿內出來。她臉上帶著剛睡醒的惺忪,發髻輕微有些淩亂,碧綠色的紗裙,領口的一顆扣子沒有扣,漏出白皙的鎖骨。

轟——

明薇兩眼發黑,耳朵裏嗡地一聲,覺得全身仿佛微塵似地渙散了。心臟上像是長出了一塊尖銳的礁石,割得她遍體鱗傷。

櫻唇顫抖,張張闔闔仍是沒能吐出一個字。

那侍衛見到明璃,面上一紅急急地別過頭去。

明璃似才驚覺,慌張地轉過身,手腳無措地扣好領口的紐扣。整理好後,明璃又恢覆了一臉的溫婉端莊,似乎剛才衣衫淩亂的人,不是她。

“妹妹是來找侯爺的?”

明薇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緊攥著拳頭,指甲陷緊肉裏,她卻毫無所覺。

恍惚地擡起頭,藍天白雲之上太陽像一個火球,刺得人睜不開。為什麽她卻這麽冷,像是突然置身在寒冬臘月冰天雪地裏。

她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現實,不會再痛了。然而,看到那一幕,只想一想,就像是有千百把尖刀,在她最軟嫩的心尖上狠狠地紮。

“不是,我……我走錯了。”

明薇聽到自己冷靜地說完,轉身踉蹌著虛浮的腳步倉皇離開。

**

太陽已鉆進了雲層裏,四周驀地陰沈下來仿佛是整個世界都籠罩上了一層陰霾。

風吹來,卷起砂石打在腿上有些痛。

路旁的那一叢臨水芭蕉,寬大的蒲葉被掃得東倒西歪,嗚嗚作響。一兩片蒲葉不堪負重跌入了池水裏,驚得浮游著的幾尾錦鯉,倏地沈入了池底不見了。

恍恍惚惚,突然腳下一崴,人不受控制地往一邊倒去,眼看著就要跌入池子裏。明薇腦中一片空白。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強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一陣天旋地轉,她終於堪堪站穩。握住她手臂的手也適時松開了。

明薇擡眸看去,拉住她的是那夜攔住她馬車的禁衛軍將軍,薛曄。

明薇後退兩步,福了福身:“多謝將軍。”

薛曄擺了擺手:“夫人不必多禮。”黝黑的臉上隱隱透著一抹暗紅。

明薇微微闔首,轉身準備離去。

“夫人。”

明薇回過頭,薛曄從地上拾起一塊帕巾,帕巾是月白色的,上面繡著一叢翠綠的芭蕉。

“夫人,您的手帕掉了。這是夫人繡的?夫人的繡工真好,便是漠城最繡工最精湛的繡娘,恐怕也不及夫人一二。”

明薇臉上微微一紅,“將軍過譽了。”伸手要去接過。

就在這時,一道暴喝陡然響起:“你們在做什麽?!”

蕭暨白騎在棕色的高頭大馬上,手執著馬鞭,看不出是要出去,還是剛從外面回來。他俊美的臉上籠罩著厚重的寒霜,眼底隱隱有暴風在凝聚。

紫色官袍上金線繡的麒麟獸,威嚴霸氣,讓人不敢直視。

胡建騎著馬遠遠跟在後面,看向這邊,面上帶著憂色。

“天吶!妹妹,你便是再氣狠,也不該如此不檢點跟一個外男在一起啊!還私相授受!”明璃從拱門處出來,指著明薇與薛曄大聲驚呼。

一副極為震驚的表情。

她一身碧綠裙衫,她雙手交疊放在腹前,端莊溫婉落落大方。發髻已不見了淩亂,華麗的珠釵映得她珠圓玉潤富貴堂皇。

與馬上的蕭暨白,一綠一紫,格外的刺眼。

好一對碧人!難怪他們都說,明璃才是候夫人。

明薇手指緊緊地絞著,指骨因為太過用力,泛著冷白。

明薇的沈默,在蕭暨白看來就是默認。他幽黑的眸底漸漸暈開一抹猩紅,面色陰沈得能滴出水來,薄唇緊抿宛若一把鋒銳的刀。

薛曄眼睛瞪得像兩個銅鈴,粗著嗓門怒喝道。

“這位姑娘,難道你不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個道理嗎?”

一向自傲被捧著的明璃,哪裏被男人這般指著鼻子罵過?當即就紅了眼圈,委屈地咬緊下唇,抹了一把淚,哽咽著啜泣。

“侯爺,是妾身不好,妾身一時太驚訝了,所以才會失態。”

內心卻在雀躍歡呼,你越護著明薇,明薇死得就越快。這世間哪個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紅杏出墻?更何況是侯爺這般龍章鳳姿的人物。

明薇,這次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姐姐我。

明璃面上嚶嚶哭著,做出一副被嚇壞的樣子,嬌嬌怯怯地往蕭暨白處靠近。

只是,蕭暨白騎在馬上,那馬兒可是個脾氣不好的。她才走近兩步,那馬兒就很不爽地朝著她打了一個鼻響,明璃被嚇得後退了幾步,一張小臉白了幾白。

她暗暗咬牙,在心裏將那馬兒罵了一通。

待她成了侯府的女主人。定要將這狐假虎威的馬兒,宰殺了,做成馬肉。

只是眼下,她自然是什麽都不敢做。渾身顫抖,又故作堅強地擡起一雙水潤的眼眸,看向蕭暨白。

“侯爺……”聲音婉轉嬌柔。

然而,蕭暨白卻沒有理會她,一雙黑眸蘊著冷意緊凝在明薇煞白的小臉上。

執著馬鞭的手指,微微收緊。

“薛將軍與本候的夫人,有舊?”語氣清冷沒有一絲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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