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館外，孟婉婷和謝旻坐在長椅上休息，張椹倚著椅背，自顧自的玩手機，小魚先回教室覆習去了。

“給，”孟婉婷突然想到了什麽，拉開書包外層的拉鏈，翻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遞給謝旻。

“這什麽啊？”

“這個是針對每個考試科目的總結，”說著又打開書包另一個夾層，掏出一本資料遞給謝旻，“然後，這個是模擬試題，拿回去做吧！”

“嗯，謝謝你哈~”少年毫不客氣的接過，看一眼資料的名字，嗯，沒寫過，順手放進了包裏，完全沒有註意到旁邊一直在假裝玩手機實則偷聽兩人對話的張椹。

孟婉婷小心翼翼又有飽含深意地看一眼謝旻，像是在期待什麽，“看完了再來謝我也不遲。” 旁邊埋頭整理書包的智障謝卻絲毫沒註意這眼神，只輕笑著點點頭以作回應。

數學考試照例是第二場，下午場卷一和附加題。

按學號隨機分班考試以防作弊，謝旻所在的教室監考老師恰好是隋晶，她穿著一套藍白千鳥格大衣短裙套裝，看到謝旻時還朝他輕輕點頭示意，謝旻微笑回應，認出她是坐在程蘇婉旁邊的老師。

開始考試的鈴聲響過以後，大多數學生都開始奮筆疾書，水筆在試卷和草稿紙上滑動摩擦的聲音讓整個教室顯得更加安靜。

隋晶註意到坐在左邊第二列倒數第三排的那個男生，他好像經常去給程老師送作業，深邃如黑曜石的瞳孔很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加上一笑起來眉眼彎彎，淺淺的梨渦裏好像盛著蜜。

這麽好看，肯定好多小女生都喜歡。

而無知無覺的謝旻一邊努力審題，一邊思考，遇到有困難的地方就努力回憶程蘇婉提到的一些要點，腦海裏回蕩起她溫柔的嗓音，他一鼓作氣解決了最後三道填空題。

當然，兩個小時到的時候，他已經把能做出來的題目都做出來了。

雖然交卷的時候，心裏依然空空的，沒有著落。

考完試，精疲力盡的謝旻收拾好文具，一個人來了食堂。

打好飯，他一個人坐在桌邊，想到圓錐曲線那道題，又從包裏翻出錯題集總結的幾個模型，一邊回憶一邊演算，無視旁邊餐盤裏正散發著香氣的食物。

恰好孟婉婷在找位置，一看到他就捧著餐盤走過來，放下餐盤，落坐在對面，問道：“在看書吶？”

“嗯。”

“怎麽樣，考試還OK麽？”

“...還行。”對著面前坐著的班裏萬年第一，如今穩坐年級前十的學霸青梅孟婉婷，謝旻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半天憋出一句回覆。

孟婉婷見他還在演算，想到自己給他的筆記本，問道：“那你看了我標註的內容沒？”

“我一直在看這個啊...”謝旻頭也不擡地對著自己的錯題集繼續演算，剛才不知道哪裏出錯了，算出一個分子分母都是三位數且無法約分的答案。

孟婉婷點點頭，狀似無意地說：“那...考試前再看唄。”

少年習慣性挑挑眉，擡眼看她，總覺得她話裏有話，但自己懶得去猜，於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埋頭繼續和圓錐曲線死磕起來。

因為是全市統考，一模的成績一周後才出來。雖然考完試大家就放假回家，但謝旻等成績的心情卻並不像孟婉婷那樣坦然又淡定。

謝旻的媽媽簡蔓正在在廚房切巧克力黑森林蛋糕，對稱地紮著兩個馬尾辮的謝嵐雙手扒著流理臺，盯著蛋糕雙眼放光。

切出兩小塊，小心翼翼地盛在碟子裏，媽媽摸了摸謝嵐的頭，囑咐道：“端到桌子去，小心點嗷~”

謝嵐小妹紙穿著藍色的吊帶連體短褲，可愛的雙馬尾隨著她的腳步一甩一甩，她像捧著寶貝似的捧著兩盤小蛋糕。走到座位後，她把一盤遞給對面坐著的孟婉婷，另一盤留給自己。

孟婉婷接過蛋糕，眉眼彎彎朝謝嵐道謝，“謝謝小嵐~”

媽媽把剩下的蛋糕輕輕放進冰箱冷藏後，走到客廳，在謝旻對面坐下。

坐在主位的謝容城手裏拿著謝旻的期末成績單，一直在滿意地點頭。不等妻子簡蔓落坐，就拿下眼鏡，迫不及待地指著成績單湊近她：“你看，旻旻的學業進步那麽大，已經是班裏第三了，真不敢相信。”

媽媽認真看了看成績單上的排名，轉過視線朝著謝旻笑道：“進步的這麽快呀，旻旻。”好像連眼角暈開的魚尾紋都帶著滿意的笑意。

被誇獎的謝旻習慣性挑挑眉，得意地笑起來，一旁微卷長發柔順地覆在背上的孟婉婷不禁插話，“是的，這個學期，謝旻非常用心的學習呢！”

少年聞言可愛地扭頭，眉眼彎彎地對著為自己講好話的孟婉婷。

對面坐著的媽媽面露讚許，又帶著些許好奇，爸爸謝容城非常高興地看著成績單，“真是太棒啦，看不出來，旻旻還可以這麽厲害！”

簡蔓看著一臉興奮的丈夫，提議道：“媽媽覺得，這個要慶祝一下，”順勢抓住孟婉婷的手，囑咐道，“婉婷也一起來嗷~”

“好！”

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埋頭苦吃蛋糕的謝嵐突然插嘴，不以為然道：“真不敢相信，也不知道每天在跟誰用手機聊天，還能進步那麽快。”

聞言，謝旻和孟婉婷同時臉色一變。

謝旻的笑容僵在臉上，出言警告妹妹不要亂說話，“嗷，謝嵐！”

“嗷，那是事實！”小丫頭卻毫不理會威脅，揚起下巴，不僅不怕死地回覆，還朝謝旻吐了吐舌頭。

這下孟婉婷坐不住了，不禁開口問道：“你跟誰聊天啊？”

少年尷尬地撓撓頭，調整了下坐著的姿勢，“沒什麽啦，我們就是討論作業的事情而已啦！”和老師之間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秘密，謝旻並不想告訴任何人。

“哦...”孟婉婷將信將疑，看他說的支支吾吾，不過想到他期末考試的成績，料想他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所以沒有深究，只是忍不住目光深深看了看埋頭繼續吃蛋糕的謝嵐。

謝旻的成績和排名，第一個知道的自然是班主任程蘇婉。因為害怕讓老師失望，從一模考試結束到拿到成績之前，謝旻一直沒敢聯系程蘇婉。

所幸現在的結果遠遠超出他的預料，班級第三，全年級理科第六十三名，雖然比起孟婉婷年級第九還差了許多，但是從剛開學的倒數到如今，已經是火箭般的進步了。

“初霽”開在閑庭街的拐角，旁邊是一家花店，也叫“初霽”。

店鋪是一幢兩層的木質小樓，歐式裝潢風格，二樓的窗臺邊沿和門口周圍都布置了許多綠植，長長的藤蔓垂下來，片片綠葉點綴其間，店內暖黃的燈呈雲朵形，也有星星狀的，格調溫暖又甜美。

“初霽”不僅是校慶活動讚助提供者，也是眾多女同學一致好評的杯子蛋糕店，謝旻記得程蘇婉之前也說味道不錯。

所以約在這裏見面，他覺得應該是正確的決定。

今天應邀出來的程蘇婉披散著長發，柔順光滑。一席黑白豎條紋的長袖連衣裙，及膝的長度恰好足夠展示她白皙纖長的小腿，白色的高幫系帶帆布鞋自帶少女氣息。

南方的冬天，天氣晴朗，歲月靜好。

少年穿著簡單的白T和深藍的牛仔褲，白皙透粉的膚色被襯得愈發清晰。

“這個店的蛋糕還可以嗎？”謝旻率先打破沈默。

程蘇婉輕輕點頭，“還不錯。”

“要是我成績沒有進步這麽快的話，恐怕還請不到老師出來吃東西呢！”

“其實不用請我吃東西的...”

“不行啦，如果不是老師，我就不會考這麽好咯~”

“那本來就是老師的職責...”

對話艱難地進行著，謝旻習慣性歪頭，挑眉輕笑，沒有說話。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程蘇婉想了想，問道：“放假了有什麽打算嗎？”

“嗯嗯嗯嗯...想快點兒開學。”少年兩條粗粗的眉毛攪在一起，右手搭在後頸上，垂下眼簾回覆道。

“為什麽啊？別人都希望放假呢！”

“這樣我就可以每天都見到老師啦~”脫口而出的答案是十八歲的少年怎麽藏都藏不住的真心話。

程蘇婉卻若有所思地轉開了視線，再次陷入沈默。

謝旻只好反問：“那老師呢，沒有我的作業給你檢查，覺得無聊嗎？”

“一點都不，”程蘇婉調整了下坐姿，猶豫了一會，才說道：“老師覺得你從家裏出來已經很久了，要不要先回去，寒假作業挺多的...”

少年聞言身體前傾，有點不滿又有點委屈地小聲說：“我們才碰面一會兒...”

“剛好老師還有事兒~”程蘇婉已經把背包挎在肩上，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好吧。”謝旻無奈地往後一倚，順手拿起放在桌角的手機，伸到程蘇婉面前，“那老師可以把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嗎？”

“嗯？要來幹嘛？有什麽事用WeChat聊就好啦！”

少年把手機又往前推了推，“ 額，當我想老師的時候，”又移開視線，有些害羞地用大拇指撓撓額頭，“想隨時都可以找到老師，聽到老師的聲音啊~”

程蘇婉看著他，沒有說話。雖然面色一派波瀾不驚，但是天知道她的腦子裏現在已經亂成一團漿糊了。他這樣說是什麽意思...你以為是什麽意思...他不會有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吧...

“可以嗎？”謝旻不依不饒，咄咄逼人。

她正在努力找借口拒絕，但是大腦並不配合地當機了，“老師覺得...”

“我做那麽多，老師也知道對嗎？”謝旻直視著她，“我的感覺究竟如何，老師知道的吧。”

程蘇婉視線不小心撞進少年深邃的瞳孔，看見瞳孔裏的自己，她立刻心慌地轉開視線，腦海裏閃過少年笑著讓她不綁頭發，少年送的精致的杯子蛋糕，日常畫的小卡片還在辦公室的抽屜裏好好放著...

此時的她完全不知所措。

坐在對面的謝旻作勢要收回手機，視線游移，神色沮喪，“如果老師不給的話，我應該清楚地知道，我該死心了...”

聞言，程蘇婉擡頭看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心裏全亂套了，像有無數只五彩斑斕的蝴蝶在橫沖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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