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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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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畢業屆

“為頭兒赴湯蹈火,當真是萬死不辭。”群忠沈聲接道,“我原以為,我會渾渾噩噩當一輩子馬前卒,然後等著哪天埋骨沙場。誰想我竟還能到狗皇帝的密室裏走一遭?竟還能做著終成名將流芳百世的白日夢?我都恨不得掐自己一把,真不敢相信,我這麽個爛在泥裏的玩意兒,竟能活成這樣。”

“很對很對,”群裏撫掌而笑,也不知是不是為了順道顯擺一番:“誰又能想到,我這個只會喝酒賭錢的混混,竟還能把狗皇帝最寵愛的兒子玩兒得團團轉?這可比賭錢有意思多了,我這兩年都沒上過賭桌!頭兒你怕是不知道,兄弟們這輩子最慶幸的是什麽?”

幾個兄弟相互擠眉弄眼,顯然早就達成共識,只是素日藏在心間沒好意思開口,今兒這一句接一句頗為肉麻的肺腑之言說出來,也就不害臊了。終究是群萬目光灼灼看著羽瑟,一字一頓道:“是能被頭兒你瞧上,或者說,是當初罵了狗皇帝,還被你知道。哈哈哈……”

兄弟們哄笑起來,皆是勾肩搭背說著“很是”,饒是羽瑟臉皮再厚也要繃不住,更何況這姑娘本就不習慣被人這般簇擁追捧,感動之餘不免臉熱,極為生硬地轉移話題:“那個阿裏,你說你兩年不曾再賭,剛才是誰拉著兄弟們劃拳,來找背付忻的倒黴蛋?”

“額,這哪兒能算?”群裏瞪眼,“說起來,這個付忻就由我送給楊家小將們吧?左右‘蘇雷’也死了,驍城只有阿一和小幺,我去幫幫他們,頭兒你看怎麽樣?”

“很好啊。”

“滾吧滾吧。”見羽瑟答應,群忠朝阿裏丟去一個白眼,“正嫌你在這裏聒噪,去了好生替我鋪鋪路。”

群裏:“……”嫌我聒噪,還想叫我給你鋪路……我呸……

眼見兩人正要吵起來,群義就拉著一個姑娘跑了進來:“來了來了,快讓小仙兒看看。”

這便是兄弟們絕不肯再退的底線,說什麽也得有個信得過的人,來看看羽瑟的傷勢才行。

羽瑟頓覺頭大,但也無法,只能捏著眉心揮揮手,表示你們都可以退下了。

群義口中的小仙兒,先前便是夢君樓的姑娘,也算是以才藝見長,不知怎麽就和阿義這五大三粗的打手看對了眼。也許是看過太多的虛情假意,群義雖看起來也有秘密,但畢竟是個真摯踏實的男人,在小仙兒眼裏,實在是難得的金玉其中。

羽瑟在兄弟媳婦兒面前寬衣解帶,很是不自在,拉下左肩的中衣,才給小仙兒草草看了一眼,就趕緊將衣裳穿好,訕訕道:“姑娘也瞧見了,不過一點皮外傷。”

羽瑟動作快,小仙兒未能看得仔細,但依稀也瞧見了一片青紫,又見羽瑟動作如常,便沒有深想。

待到和群義等人交代羽瑟傷情的時候,小仙兒極為實誠地,將纖纖素手伸展開,送到群義眼前正正反反翻了翻:“巴掌這麽大一片青紫,還挺嚴重的。”

群狼:“……”……嗯,是挺嚴重的……如果在小仙兒姑娘身上的話……

看著頭兒和兄弟們忍俊不禁的樣子,群義一把將小仙兒摟了:“是挺嚴重的,你們還是好生找大夫給她看看,我先送仙兒回去了。”

群狼:“……”重色輕友……

重色輕友的群義送過姑娘再回來,就只看到一張叫他“盡忠職守”的字條,撇了撇嘴,追到了夢君樓。

換了男裝的羽瑟同幾個帶著假面的兄弟,一同在夜間最是繁華喧鬧的夢君樓要了姑娘,包了廂房,一邊飲酒聽曲兒,一邊打聽這幾日武城的趣事。

妙極妙極,眾人幹了一杯,設下的圈套果然有人鉆。

當初群仁帶了盧餘的假面,刻意當著旁人引走付忻,而後出其不意放倒了他。守城副將無故不到崗履職,林奇自然要上奏,今上震怒,只當付忻這混賬不服聖意私自叛離。

羽瑟和群功劫走路麟時,也刻意讓諸多下人看到了盧餘的臉,個中不乏擅畫者,往皇上那兒一報,就更惹了聖怒,只當是付忻又指使舊部救走不孝子。這是想幹什麽?!朕還算給老四留了情面呢!你們倒是不知謝恩,還想自立為王不成?!

至於群萬和群裏劫走孟鈺時,則是將他房中好生拾掇了一番,作出離家出走的假象,孟大人一大早就大張旗鼓地派人尋找乖孫,沒成想不到半天就聽聞了付忻叛逃且帶走四皇子之事,頓覺不妙,只盼乖孫不是去找他的四皇子,就算真是,也千萬別叫人看見。

然而,天不遂人願,恰在此時,恩義侯不知怎麽就得了孟鈺要投靠四皇子去也的確鑿罪證。

皇上看後拍著禦案連道三聲“反了天了”,更加確信老四是預謀已久的造反。果然是賤人的兒子,自然不懂得“忠心”二字!孟鈺倒是忠心,卻是忠心錯了對象!

天子一怒,孟氏一族在朝官員盡數被貶謫,孟府也被抄了個幹凈,四皇子路麟和對他忠心耿耿的大舅付忻、伴讀孟鈺,更是被下了殺無赦之令,三人的畫像貼滿了大街小巷。

孟氏一族本就是仗著與付貴妃同鄉發家,如今路麟倒臺,自然不會有人對他們施以援手,況乎孟氏一族在朝中本就被清流之輩唾棄,被阿諛之輩嫉恨,此番遭遇可謂是眾所樂見。

可憐了從火海死裏逃生的孟鈺,還沒到武城,就聽聞這麽個噩耗,連滾帶爬地又轉頭溜了,看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在那場大火中毀了臉,反倒是,也不怕被人認出來了……

羽瑟遣散了姑娘們,在廂房中和群狼把酒言歡,只覺胸中濁氣散了個幹凈,談笑間,面色如常地告訴兄弟們,自己不要再做什麽頭兒了,也不會再吩咐兄弟們做什麽了,只盼他們能好好想明白,究竟喜歡何種滋味的匆匆一生,而後依著各自所望去過活。

這種話,羽瑟不是第一次提,卻是頭一次說的如此明確,明確到眾位兄弟都清楚,頭兒撂挑子的這一刻,終究還是到了。

群狼心中,羽瑟雖時常不在,但卻是實打實的主心骨,無一人不敬她愛她,哪怕羽瑟說要造反當皇帝,兄弟們怕也是要陪她揭竿而起的,是以縱是心頭對未來有些打算,乍然聽她這話,也頓覺悵然若失,但短暫的惶然沈下去後,又各有一股閑適或豪情噴湧而出。

群功在一眾兄弟中年齡最大,也算是腦子活絡的,只是自小就看過了太多的陰謀算計,過了起初那股子看不慣的勁兒,頗覺有些沒意思,半點不想深陷其中,更不想成日謹言慎行難為自己,直說打算繼續把工匠鋪開下去,一面傳承爹爹的手藝,一面給日後飛黃騰達的兄弟們做個優哉游哉的“幕後參謀”。

群忠先前就同羽瑟說過入仕的念頭,且既然已經在恩義侯處掛了名,日後就好生向侯府表示表示,希望待二皇子繼承大統之後,能得重用。

群仁和群外,對暗地裏給討厭的王公大臣下跘子一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就想著繼續埋伏在三皇子和齊相府中,為天下早日歸一來一番興許微不足道的推波助瀾。至於再往後,且待到時候再說吧,這輩子還長著呢,也不像遇著頭兒之前那樣一眼就能看到無趣的盡頭。

群義本就是最管不住嘴的,要不也不會剛進宮當侍衛沒幾天就被排擠,如今因禍得福,在夢君樓打探了不少消息不說,還得遇美嬌娘,只想和小仙兒一起過一過平常百姓的生活。更何況,自己這個平頭老百姓想必未來也是靠山極硬,半點不怕誰敢來掀攤子!

群萬則是最最悵然的了,只因自己想做的,唯追隨頭兒一生爾。原本想著,既然已將孟鈺收拾了,自己也算善始善終做到了頭兒的要求,興許可以提出跟她一起走了,但終究是顧念到了她盟主夫人的身份,想著能多走些路多看些事,讓這一段無望的仰慕在心中沈澱下去,免得辜負了她給自己的這煥然如新的一生……

羽瑟托著腮,含笑看著兄弟們神采飛揚地你一句我一句,竟生出一股類似送走畢業屆的惆悵,但更有種桃李滿天下的成就感……孩子們總要長大的,總會自己走自己的路……

羽瑟對這異世最初最美的回憶就在武城,但既然已經物是人非,與武城中那些人的恩怨也算了了,又和兄弟們好一番相聚,自然沒有逗留的意思,倒不如和押送付忻的群裏結伴行一段路。

鑒於幾個兄弟還在“潛伏”,便只有群功群義和群萬送行。

說是送行,羽瑟和群裏朝西去後,群萬就朝著南方開始了走到哪兒算哪兒的旅途。

看著阿萬的背影,群功和群義齊齊嘆了一聲,但願阿萬能好好的,而後有說有笑地回了城,今兒的冬陽,竟也有些暖。

羽瑟雖也為一眾兄弟感到歡喜,但實在無法覺出這冬陽的暖意,這一年來,雖說已經盡力平覆傷情,但身子總歸是在緊繃和無眠中被拖垮了許多,只覺冬日格外陰寒,左肩的舊傷也越發熬人。

群裏早就備好馬車,本是為了掩人耳目偷運付忻,沒成想羽瑟沒聊幾句就鉆進了車。這也太不仗義了,群裏腹誹,至於冷成這樣麽,寧願進去跟付忻作伴,都不在外頭陪自己聊聊……

手腳筋盡斷的付忻被二人偽裝成了個氣若游絲的病糟老頭,連最後一絲生的盼望也沒了,只求自己最後能得個痛快。羽瑟打定主意將他交給楊家兄弟們,也就懶得再對他做什麽,只是自顧自靠在車壁上,抱著暖烘烘的手爐打盹兒。

又行過幾日,羽瑟剛要在香氣裊裊的車上瞇瞪過去,就被灌入車門的寒風吹得一個哆嗦:“阿裏你幹什麽你……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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