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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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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怨

第185章公主怨

此時已在梟河邊了,站在擠眉弄眼的阿裏身後的,可不就是一臉嚴肅的盛大莊主,和看似溫婉和煦實則暗恨漸深的盛夫人?

璟然看到車中另有一人,倒是暫時被分散了些許註意,前些日與羽瑟分別後,還沒下山就聽說了鳴覺宮苑那檔子事,一猜便曉得是誰的手筆,原以為付家等人早就灰飛煙滅,可就眼前這個“老者”的身形體態看來……

群裏見璟然一瞬不瞬盯著付忻,心中一個突突,本想著頭兒既然通過盛璟然的渠道和兄弟們聯系,那他們關系定然是不錯,是以沒有欲蓋彌彰地去阻攔他,但現在看來,這盛璟然分明就是起疑了!都怪自己沒牢記頭兒從前常說的“不可小看盛璟然”之類,這等要命的事兒若叫他發現了去,那還了得?

盛璟然可是絲毫沒興趣去顧念群裏如何緊張自責,指著已經昏睡過去的“老者”笑問:“該不會,是‘付忻’漢吧?”

羽瑟虛虛按了按手,示意險些維持不住面色的群裏莫要操心,又將貂裘裹得緊了些,才懶懶對璟然回道:“很是,既然‘付忻’,就該知道,有朝一日會受苦主懲治。”

璟然在鬼界和羽瑟一同挽救了險些墮入畜生道的野祁,聽羽瑟這麽一說,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

婉惜卻是聽得雲裏霧裏,冷羽瑟什麽時候幹起替人收拾負心漢的活計了?難不成,這是在暗示璟然哥?

羽瑟特地要了車門緊實車簾厚重的馬車,車簾被這麽掀著,又是在河邊,呼嘯灌入馬車的風直將裹了毯子的姑娘都吹得抖了抖。

璟然自然註意到了,手一撐就上了車,想了想,又將嬌貴的妻子拉了上來,而後就將簾子打了下去。

寒風中的群裏:“……”我是死的麽?

雖然覺得有點冷,但並不滿意夫君登堂入室的婉惜:“……”不是說只是有件要緊事要知會冷羽瑟一聲而已麽?都說了幾句話了?還要進去接著說?難道被她方才的哀怨觸動了情腸?

璟然雖從不跟婉惜說什麽要緊事,但也不會刻意避著她,一則妻子不是羽瑟,不可能聽一字半句就知道自己說的究竟是什麽,二則也相信,自己這柔順的妻子哪怕是聽到了什麽,也傳不出去。癱軟在車上的付忻就更不在璟然的考慮範圍之內,既然落到羽瑟手上,付大將軍怕是永遠失去了翻出浪花的能耐,哪裏值得讓人多註意一分?璟然坐在羽瑟身邊,直入正題:“谷濤剛去了雲都。”

羽瑟挑了眉:“姚弋呢?”

璟然搖了搖頭,正是因為谷濤連姚弋都不讓跟,才更坐實了二人的猜想。

雲都郊野那出入妖界的結界,璟羽二人自然早就想到要著人盯著,璟然亦是派出心腹扮作獵戶住到附近,奈何妖尊對這唯一的結界極為慎重,那心腹搬去的第二日就死於非命,難怪雲都繁華,而郊野這座山上卻沒有哪怕一戶人家,最近的也不過是山腳下一段距離外的農舍,還在前不久被妖界清理了。

璟然憾悔過後,自然也不會再讓人去送死,只是讓雲都的暗線多留心些,註意幾個要緊的人是否在雲都出現過。

雲都郊外,行者茶肆乃是供來往行人用飯喝茶和休憩餵馬的地方,途徑雲都的行人,縱是路程緊不進城,也少不得要在此處餵一餵馬歇一口氣。

茶肆的老板娘在此處也有多年了,常年與來往江湖人士插科打諢,養得一副潑辣豪爽的性子,實則也是盛璟然的線人,箱底壓著的數張畫像中,便有一個谷濤……

璟羽二人知道,縱是沒能親眼看到谷濤是從哪裏來到茶肆,或是離開茶肆後去了什麽地方,這個分明是雲梓宸“左膀右臂”又十有八/九對他下過毒的人,無疑是越過表兄,勾搭上了妖尊。

眼神交匯處,羽瑟猶豫了一瞬,輕嘆一聲:“總有些,背主害主的下作之人。”

璟然一怔,聲音更為低沈溫和:“心軟了?”

羽瑟默然,是,心軟了,若雲梓宸當真能研制出解藥,當真能擺脫妖界的控制,當真能浪子回頭,便讓谷濤替他將罵名都頂了,左右也沒冤枉谷濤。

自羽瑟決定走進這場無望的婚姻,璟然就沒少琢磨屆時如何讓她不沾汙水且博得一個好名聲,但都覺不夠萬全,是以心中總是不舒坦的。此時見她願意放過雲梓宸,璟然心頭又有一股直湧而上的不甘和憤恨,雲梓宸膽敢對羽瑟作出此等不可饒恕之事,千刀萬剮亦是便宜了他,怎可讓他全身而退,甚至繼續糾纏?

但,總歸是以羽瑟的意思為首要,既然她心軟了,自己也就無法再將腦海中萬萬種讓人悔不當初的法子付諸於行,不然又要平白惹她不快活,璟然深深一嘆,應道:“養了一條惡犬,是不幸,還是不該?”所以,你是要全然放過他,還是只想饒他性命?

羽瑟眼神有些失焦,輕搖了搖頭:“我不知。”

璟然暗暗搓了搓指頭,罷了,事態也不是此時能拿捏得分毫不差的,待時機一到,羽瑟定會抽身而去,屆時再緊著她的心意處置雲梓宸就是了。想通這一節,璟然身體的弧度也閑適下來:“走吧,一同渡河,還能同行幾日。”

婉惜最是看不得自己夫君和羽瑟這默契萬分的模樣,仿佛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靈魂伴侶,而自己,卻只是一個可笑的陪襯。方才他們所說的,就只聽說過一個姚弋,那不是璟然哥的下屬麽?他們就是通過姚弋鴻雁傳書的,當自己不知道麽?夫君啊夫君,你是不是當真就這麽愛她,是不是當真就這麽不顧念我和孩子,竟當著我的面和她蜜語傳情……

“惜兒……惜兒?”既然等到了羽瑟,璟然也就沒必要再在渡口逗留,下車後如往常般回身欲扶妻子,卻見她仍舊低垂著頭傻坐著,連叫了數聲都沒用,只好又返回車上,將人摟了,“怎麽?又難受了?”

是!只要她出現在你眼前,你就全然看不到我!我怎能不難受!回過神來的婉惜收起眼中怨恨,擡起頭來柔弱笑道:“是有些,這才緩過來。”

如今婉惜心中的恨意可謂是一浪高過一浪,翻湧得叫自己都覺得害怕,說起來,也不是這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長久以來的刻意壓制被放開了閥門。

起初,婉惜只是不滿於璟然哥對羽瑟顯而易見的另眼相看,也不甘於同樣來自異世的羽瑟不將自己視為唯一的姐妹,在這種不滿和不甘中深藏的又有許多羨慕,羨慕羽瑟能讓璟然哥看中,羨慕她還能和別人成功結為摯友,羨慕她在這異世活得恣意張揚。

然而,這種羨慕早就在日覆一日中腐爛變質,一點點變成嫉妒,變成嫉恨,變成怨恨,變成仇恨。憑什麽?冷羽瑟你憑什麽?我一心把你當做唯一的姐妹,你憑什麽去和別人好?你有那麽多,我卻只有璟然哥,你憑什麽堵在他心裏不出來?

有那麽一瞬,璟然覺得妻子的笑顏少了幾分純澈,再仔細看去,好像也沒什麽不同。

婉惜虛靠在璟然懷中,由他帶上了精美無比的船艙,這才暫時忘卻對羽瑟的恨意,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些日來竟覺得身子更不適了,上了船後,這種感覺就越發明顯,一路幹嘔胸悶,卻因食不下咽而吐不出任何東西。

璟然素來揮金如土,梟河之上怎會沒有自家的畫舫?畫舫上不乏伺候之人,端茶送水的有之,奏樂起舞的有之,璟然同來時一般遣了貼心細致的侍女照顧婉惜,自己也在妻子身邊坐定,小憩之餘,時不時撫慰關懷。

羽瑟自是半點沒有打擾人家夫妻溫馨的念頭,和群裏坐在一處,一邊品評點心一邊看著歌舞。付忻被二人安置在旁邊的椅子上,看著人來人往,卻沒有絲毫求救的能耐,也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的不適,甚至還有個丫頭在他手邊斟了茶,直叫這位付大將軍覺得眼前的歌舞升平讓人寒到了骨子裏。

眼見就要到奉城渡口,璟然狀似隨意朝群裏說道:“既然阿裏兄弟要送叔父回鄉,下個渡口下船更近,這畫舫你便用著吧。”下個渡口更靠北些,那處素來人煙稀少,也少有船只往那邊去,自然是更有利於運送這被天下通緝的前任大將軍。

羽瑟毫無驚訝地朝璟然拱了拱手,而後便拜別,此番出門也快兩個月了,倒是很想看看憶煊七個月大的肚子,馬上就要做姑姑的感覺實在是新奇而幸福得不得了!倒是群裏看著這哪怕自己攢一輩子銀兩也買不下的畫舫,規規矩矩起身道了謝。

婉惜見羽瑟並不留戀地和自家夫君道別,自家夫君也並無異色,竟在恍惚間又覺得先前的仇怨像是一場噩夢,其實璟然哥對自己很好,不管他心裏是誰,他能一輩子在自己和孩子身邊,不就好了嗎?許是只要璟羽二人不在眼前傳情,婉惜就能做好心理建設,這便再次滿心歡愉。

但老天似乎就是不願讓世人有片刻的歡愉,幾人分開尚無幾日,就聽得平地一聲雷。這雷,炸的卻是,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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