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哀吾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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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吾弟
161
周王死後，明教正式占領璠城，歇兵七日。
由於周國的士兵大多是彌勒宗的弟子，而彌勒宗的弟子中大部分是從明教分裂出去的，見周子旺已死，大勢已去，都自願回歸明教，當中有兩千人，是周子旺的親兵，從周子旺在九頂鐵叉山學藝的時候一直追隨至今，對周子旺十分忠誠。
周子旺雖然殘暴，對這些親兵卻是極有恩義，因此，這些人一直糾結著該不該歸順明教。後來，經過楊逍再三勸說，曉以利弊，他們終於肯答應。至此，周國士兵全部歸於明教。
這幾天中，明教一方面接收降兵，一方面救死扶傷，忙碌不堪。陽頂天因中劇毒，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沈沈。胡青牛說，他是中了五雲瘟毒球，這種毒十分奇怪，連五彩玉蘭膏也無法解除。眾人只好在璠城多逗留一段日子，等教主身體好轉再返回光明頂。
每天，苦兒都會獨自一人呆在小旺的房間裏，誰也不見，目光空洞地盯著這裏的一事一物。過往每一段回憶都像一把尖銳的刀，深深刺入她的內心。她坐在床邊，默默地哭泣，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無助、內疚，讓她無法自拔。她不再關心周圍的一切，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
然而，很快又有大事發生。
近來各地不斷發生水災、地震、大旱、饑荒，民不聊生，越來越多的漢人起兵造反，元軍調集精兵，對各路起義軍瘋狂鎮壓，這些起義軍因為各自為戰、力量分散，一度受到重挫，不得不投降元朝。元軍一路從東殺到西，專門對付那些公然自立為王的割據勢力。
自從周子旺建立周國，元廷一直視之為心腹大患，如今周子旺已死，璠城由明教接管，明教自然便成為元廷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
再說當日明教進軍竹昌之際，成昆見周子旺大勢已去，也棄城而逃，跑去投靠了朝廷。他得到了權臣太平王其木格的收留。由於他對璠城的地形十分了解，對明教和周國的將領也十分熟悉，所以為其木格提供了許多線報。
明教探子探得元廷對璠城有所圖謀，急向楊逍稟報。楊逍心想：朝廷出兵自必聲勢浩大，一時間決計難以抵擋。何況經過連場大戰，明教和周國士兵都傷亡不少，怎能應對來勢洶洶的朝廷軍隊？加之教主受傷，不能理事，群龍無首，更是難辦。
這日陽頂天的精神略微好些，楊逍抓緊機會請示他的主意。
陽頂天精神萎靡，但神志尚清醒，說道：“其木格的軍隊有國師金青峰助陣，這個金青峰是九頂鐵叉山八寶雲光洞洞主金碧峰的弟弟，同樣精於奇門異陣，不知道又會拿什麽神神鬼鬼的妖陣來害我們。苦兒精通靈幻之術，立過不少大功，今後軍中大事，就由她來處理吧。”
眾人皆是一楞，教中不少將領，在武功、位望、見識方面，勝苦兒甚多，若要論資排輩，說什麽也輪不到這個小丫頭執掌大權。
當初陽頂天封她為四大護法之一，大家都以為只是個鼓舞女兵的虛銜，也不見得給她多少兵馬掌管。哪知在這種危急的情勢下，教主竟然將帥權交托於她，實是不可思議。
楊逍和範遙心中思潮起伏，均想：教主這麽吩咐，自然有教主的道理。如今明教剛剛接管璠城，兩派合一，軍心未穩。我們這一邊，自是希望明教的將領當統率，而周國的人，自是希望周國原來的將領當統率，搞不好又要為了帥位爭搶起來。我們雖為光明左右使，眼下這個關頭也未必拿得起帥印。倒是苦兒，戰功赫赫，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加上她又是周子旺的姐姐，周國的人看在舊主的面上，大概也肯聽從她。由她掌事，是最好不過了。
二人相□□頭，都讚成陽頂天的意思。
當下，二人領了法旨，拿了一套明教元帥的盔甲去寒霜殿找苦兒。
哪知苦兒只顧著哀傷，對這些軍務上的事充耳不聞。楊逍就讓範遙留在這裏好好開導她，自己先到外面主持大局。
範遙憂心忡忡地對苦兒說：“敵人的國師有一塊化魂魔鏡，在河南、安徽、山東，已經有十八支義軍死在了他的魔鏡之下。如今大敵逼近，禍延眉睫，我軍無人統率的話，一定打不贏這場仗的。明教之中，沒有人比你更懂這些法器。你是教主親自欽點的統帥，一定要擔起這個重任！”
自從小旺死後，內疚、悲痛的情緒像狂潮一般吞噬了苦兒，她訥訥地說：“我已經為了明教，親手摧毀了我弟弟的江山，害死了我的弟弟。如今，又要為明教，再去對付朝廷，對付我的父母嗎？”
這些疑惑，積壓在苦兒心中很久了，只是她一直沒有認真地去想清楚。當初她加入明教，只是為了範遙，及後為明教勞碌奔波，也是沖著明教懲惡揚善、度化世人的教義。但她根本沒想過會卷入這麽多的戰爭中，更沒想過會與小旺為敵，要親手害死自己的弟弟。如今，又要去反抗元朝，那便是要她再做一次大義滅親之事。這樣的大義滅親，她究竟還要經歷多少次呢？
她身為明教的護教法王，說出這樣的話，已是對聖教大大的不忠。加上敵人已經快殺來璠城了，範遙也不由得心急如焚。明教與彌勒宗交鋒多年，現在總算有了個了結，若此時兩派都死於元軍之手，那真的是太不值了。
他猛的一擡手，將苦兒拽了起來，怫然道：“苦兒，你還知道你的身份嗎？你是本教的法王，自當以本教的利益為重。周子旺窮兵黷武，殘暴不仁，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韃子皇帝昏庸無道，朝□□敗黑暗，佞臣禍國殃民，老百姓顛連窮困，剝樹食皮，掘草食根，慘不堪言。你還要認那個狗皇帝和奸妃為父母？你出生時被漢人所救，在漢人的地方長大，吃的是漢人種的米糧，讀的也是漢人寫的書，今日要你做的也是拯救漢人百姓的義舉。教主這樣看重你，你為什麽還要推辭？”
苦兒擡起眼睛，恨恨地看著他，啞聲道：“拯救漢人百姓？說的真好聽。你想拯救的，從來都只有所謂的明教大業。在你心中，只有教主、只有明教！”
範遙怔楞了下，拽著她的手不禁放開了。
苦兒一把推開了他，目光中透著深深的迷茫和疲憊，蒼白無力地說：“你為了明教，什麽都可以放棄，什麽都可以犧牲。而我所做之事，十有八九都是為了你，我甚至能把自己的命都給了你！可你呢，你何曾設身處地為我打算，去體諒我的左右為難？”
她內心的掙紮痛苦，似乎已經到了極限。範遙心下澀然，嘆了口氣，只好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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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死後，明教正式占領璠城，歇兵七日。
由於周國的士兵大多是彌勒宗的弟子，而彌勒宗的弟子中大部分是從明教分裂出去的，見周子旺已死，大勢已去，都自願回歸明教，當中有兩千人，是周子旺的親兵，從周子旺在九頂鐵叉山學藝的時候一直追隨至今，對周子旺十分忠誠。
周子旺雖然殘暴，對這些親兵卻是極有恩義，因此，這些人一直糾結著該不該歸順明教。後來，經過楊逍再三勸說，曉以利弊，他們終於肯答應。至此，周國士兵全部歸於明教。
這幾天中，明教一方面接收降兵，一方面救死扶傷，忙碌不堪。陽頂天因中劇毒，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沈沈。胡青牛說，他是中了五雲瘟毒球，這種毒十分奇怪，連五彩玉蘭膏也無法解除。眾人只好在璠城多逗留一段日子，等教主身體好轉再返回光明頂。
每天，苦兒都會獨自一人呆在小旺的房間裏，誰也不見，目光空洞地盯著這裏的一事一物。過往每一段回憶都像一把尖銳的刀，深深刺入她的內心。她坐在床邊，默默地哭泣，那種失去親人的痛苦、無助、內疚，讓她無法自拔。她不再關心周圍的一切，只是沈浸在自己的悲傷之中。
然而，很快又有大事發生。
近來各地不斷發生水災、地震、大旱、饑荒，民不聊生，越來越多的漢人起兵造反，元軍調集精兵，對各路起義軍瘋狂鎮壓，這些起義軍因為各自為戰、力量分散，一度受到重挫，不得不投降元朝。元軍一路從東殺到西，專門對付那些公然自立為王的割據勢力。
自從周子旺建立周國，元廷一直視之為心腹大患，如今周子旺已死，璠城由明教接管，明教自然便成為元廷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標。
再說當日明教進軍竹昌之際，成昆見周子旺大勢已去，也棄城而逃，跑去投靠了朝廷。他得到了權臣太平王其木格的收留。由於他對璠城的地形十分了解，對明教和周國的將領也十分熟悉，所以為其木格提供了許多線報。
明教探子探得元廷對璠城有所圖謀，急向楊逍稟報。楊逍心想：朝廷出兵自必聲勢浩大，一時間決計難以抵擋。何況經過連場大戰，明教和周國士兵都傷亡不少，怎能應對來勢洶洶的朝廷軍隊？加之教主受傷，不能理事，群龍無首，更是難辦。
這日陽頂天的精神略微好些，楊逍抓緊機會請示他的主意。
陽頂天精神萎靡，但神志尚清醒，說道：“其木格的軍隊有國師金青峰助陣，這個金青峰是九頂鐵叉山八寶雲光洞洞主金碧峰的弟弟，同樣精於奇門異陣，不知道又會拿什麽神神鬼鬼的妖陣來害我們。苦兒精通靈幻之術，立過不少大功，今後軍中大事，就由她來處理吧。”
眾人皆是一楞，教中不少將領，在武功、位望、見識方面，勝苦兒甚多，若要論資排輩，說什麽也輪不到這個小丫頭執掌大權。
當初陽頂天封她為四大護法之一，大家都以為只是個鼓舞女兵的虛銜，也不見得給她多少兵馬掌管。哪知在這種危急的情勢下，教主竟然將帥權交托於她，實是不可思議。
楊逍和範遙心中思潮起伏，均想：教主這麽吩咐，自然有教主的道理。如今明教剛剛接管璠城，兩派合一，軍心未穩。我們這一邊，自是希望明教的將領當統率，而周國的人，自是希望周國原來的將領當統率，搞不好又要為了帥位爭搶起來。我們雖為光明左右使，眼下這個關頭也未必拿得起帥印。倒是苦兒，戰功赫赫，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加上她又是周子旺的姐姐，周國的人看在舊主的面上，大概也肯聽從她。由她掌事，是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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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二人領了法旨，拿了一套明教元帥的盔甲去寒霜殿找苦兒。
哪知苦兒只顧著哀傷，對這些軍務上的事充耳不聞。楊逍就讓範遙留在這裏好好開導她，自己先到外面主持大局。
範遙憂心忡忡地對苦兒說：“敵人的國師有一塊化魂魔鏡，在河南、安徽、山東，已經有十八支義軍死在了他的魔鏡之下。如今大敵逼近，禍延眉睫，我軍無人統率的話，一定打不贏這場仗的。明教之中，沒有人比你更懂這些法器。你是教主親自欽點的統帥，一定要擔起這個重任！”
自從小旺死後，內疚、悲痛的情緒像狂潮一般吞噬了苦兒，她訥訥地說：“我已經為了明教，親手摧毀了我弟弟的江山，害死了我的弟弟。如今，又要為明教，再去對付朝廷，對付我的父母嗎？”
這些疑惑，積壓在苦兒心中很久了，只是她一直沒有認真地去想清楚。當初她加入明教，只是為了範遙，及後為明教勞碌奔波，也是沖著明教懲惡揚善、度化世人的教義。但她根本沒想過會卷入這麽多的戰爭中，更沒想過會與小旺為敵，要親手害死自己的弟弟。如今，又要去反抗元朝，那便是要她再做一次大義滅親之事。這樣的大義滅親，她究竟還要經歷多少次呢？
她身為明教的護教法王，說出這樣的話，已是對聖教大大的不忠。加上敵人已經快殺來璠城了，範遙也不由得心急如焚。明教與彌勒宗交鋒多年，現在總算有了個了結，若此時兩派都死於元軍之手，那真的是太不值了。
他猛的一擡手，將苦兒拽了起來，怫然道：“苦兒，你還知道你的身份嗎？你是本教的法王，自當以本教的利益為重。周子旺窮兵黷武，殘暴不仁，值得你為他如此傷心？韃子皇帝昏庸無道，朝□□敗黑暗，佞臣禍國殃民，老百姓顛連窮困，剝樹食皮，掘草食根，慘不堪言。你還要認那個狗皇帝和奸妃為父母？你出生時被漢人所救，在漢人的地方長大，吃的是漢人種的米糧，讀的也是漢人寫的書，今日要你做的也是拯救漢人百姓的義舉。教主這樣看重你，你為什麽還要推辭？”
苦兒擡起眼睛，恨恨地看著他，啞聲道：“拯救漢人百姓？說的真好聽。你想拯救的，從來都只有所謂的明教大業。在你心中，只有教主、只有明教！”
範遙怔楞了下，拽著她的手不禁放開了。
苦兒一把推開了他，目光中透著深深的迷茫和疲憊，蒼白無力地說：“你為了明教，什麽都可以放棄，什麽都可以犧牲。而我所做之事，十有八九都是為了你，我甚至能把自己的命都給了你！可你呢，你何曾設身處地為我打算，去體諒我的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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