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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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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進行到收尾處, 除了剪輯質量需要林潯嚴加把關,其他事情楊德榮分擔了許多壓力。林潯後期因為連著兩天沒睡覺籌備第一版宣傳片,第三天的時候直接在屏幕前暈了過去。

那時候她正盯著屏幕看,淩塵就坐在她後方。

看著看著趴在了桌子上, 淩塵以為她困了想瞇一會兒, 結果剛趴上沒多久, 身子就不受控制往下滑了。

好在淩塵眼疾手快, 在她摔倒地上前一秒接住了她。

林潯整張臉都是白的,她膚色本來就白, 但平常至少是白裏透紅, 這會兒像張蒼白的白紙一樣,嘴唇上沒有一點血色。

周圍的人被這陣勢嚇了一跳,本來這幾天工作的壓力就讓他們喘不過來氣兒,現在導演先倒下了, 心裏那層厚圍墻像是被戳出一個洞來,焦急和崩潰全都湧了進來。楊德榮這兩天一直在盯宣傳組, 這會兒連個主持大局的都沒有了,人都一窩蜂的圍了過來。

淩塵臉色很難看,他把林潯抱起來, 對這周圍的人斬釘截鐵的說:“別圍著,我送她去醫院, 其他人各司其職,先把手頭的事兒按照之前的安排做好,之後的工作進度我再通知, 不用趕太緊,註意身體。”

他說完抱著林潯上了車,一屋子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不見了。他們看著林潯剛坐過的地方空空蕩蕩,然後搖了搖頭,繼續手裏的工作。

淩塵直接把林潯帶回家了,他平時去醫院不方便,都配有私人醫生。

淩塵的私人醫生是個海歸女博士,性格冷淡的連淩塵都要主動活躍氣氛。此刻她正站在床邊調整林潯的點滴,又在文件夾上記錄些什麽。

淩塵指著她的文件夾說:“記仔細點,別出什麽問題。”

女博士王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是病例,記得再仔細也是事後諸葛亮。”

王蕓寫完後把文件夾合上夾在胳膊和腹側之間,對淩塵說:“低血糖,心率快,平時有貧血的癥狀。”她頓了一下,做了個總結:“生活習慣不好,壓力太大。”

淩塵認同這個說法,又問:“什麽時候能醒?”

王蕓擡起胳膊看了一下腕上的金屬表:“差不多這瓶葡萄糖打完就行,註意別吃太油膩的,多補充能量。”

淩塵把王蕓送走的空檔,胖筍偷偷爬上了床。

床上的林潯虛弱不堪,胖筍繞著它走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她紮著針頭的手邊。

胖筍輕輕舔了一下她的手背,一股溫熱驚的林潯動了下手指,它又往她臉邊去,走一半兒突然被人攔腰抱起了。

淩塵一手托著胖筍,一手從櫃子裏給它拿貓糧,一盆兒貓糧打發了這個小祖宗之後,他重新坐到了床邊。

淩塵坐著發呆,時不時看看點滴的進度,王蕓說的不錯,點滴快到底兒的時候林潯醒了。

她擡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淩塵的時候驚訝一閃而過,然後歸為平靜。她記得暈倒前的最後一秒的感覺,有雙手接住了她。

淩塵擡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確定沒發燒後問她想不想吃東西,林潯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

淩塵盯著她,突然笑了。

“這麽個小電影,就讓你玩命了?”

林潯只瞥眼看他一下,長長出一口氣,又重新癱在床上。

她真的好疲憊。

淩塵握住她的手,重新放在被子裏。

“我跟楊叔聯系了,他已經從上海趕回來了,這兩天沒什麽大事兒,他一個人應付的過來。”

林潯點點頭,說:“嗯,謝謝。”

淩塵笑道:“等你好了再好好謝我吧。”

林潯擡眼看他。

電話突然響了,淩塵下意識想掐斷,一看是尤江的,跟林潯說了一下走出去接了。

淩塵下一部戲還是跟著尤江拍,是一個軍事題材,檔期拍在八月份,現在前期籌備,兩個人的聯系也變多了。

尤江給淩塵說點兒片場的問題和時間安排,淩塵一一回覆,近期有幾個合同和投資商的會面也不能往後拖了,很可能要淩塵臨時出差一段時間。

淩塵站在客廳窗戶旁打電話,聽到臥室的門響了一下,他轉身往回看。

林潯的點滴已經打完了,自己拔了針頭出來。淩塵瞇眼看到她手背上滲出來的一點血珠,皺了皺眉頭。

那邊尤江對他的跑神十分不滿。

“你聽見我說什麽沒?!”

淩塵回神:“聽見了,我知道了,我過兩天過去,到時候讓程洋先聯系你。”

“行。”

淩塵突然又想到了什麽,轉身去看林潯,林潯已經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

他壓著聲音說:“游導,我帶個人過去成嗎?

尤江楞了一下,問:“誰啊?”

“之前給你提過的那個。”

尤江似乎反應了一下,然後爽快的說:“成,帶來吧!不過我這邊兒不接待家屬啊,你帶來自己安排,到時候別找我!”

淩塵低聲笑了兩下,說:“成!”

林潯抱著腿窩在沙發角落裏,淩塵坐下來的時候她問:“最近有事兒嗎?”

淩塵點了點頭。

林潯:“那你就忙吧,這邊兒你的戲份都差不多了,不用全職在組了。”

淩塵說:“下部電影跟尤江拍,過兩天去麗江跟他談點事兒。”

林潯:“麗江?”

淩塵:“他正在監制一個電影,在麗江抽不開身,是個都市題材。”

林潯若有所思:“也是都市題材啊……”

淩塵擡眼看她一下,又說:“是,跟你那拍攝上都有點像,這段兒時間正在弄剪輯跟色調呢。”

林潯聽完眨了眨眼睛,她最近也正在弄這兩塊,就是因為剪輯上有太多問題她克服不了,一賭氣把自己熬了個兩天兩夜,最後熬成這個地步。

淩塵看她神色微變,微微勾唇順水推舟。

“跟我一塊兒去吧?”

林潯詫異:“啊?不了吧……”

淩塵靠在沙發上:“你多待在這兒兩天,也弄不出結果來。”

他說完林潯沈默了一下,隨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回去和楊叔商量一下吧,很快就能出結果了。”

淩塵哼了一聲,以表不屑。

林潯不是不想去,但太貿然。她也知道自己駁了淩塵的好意,說了些軟話:“你不用擔心我,我過去太麻煩尤江導演了,要是光走一趟不學東西也沒什麽意義,你快去快回就好。”

淩塵看著她,突然說:“你可真不負責任。”

林潯茫然。

“就算你不替你自己考慮,你也好歹考慮一下我吧。你再這麽耗身子,我未來女朋友都要被你耗沒了。”

林潯:“……”

“就算是去那兒旅游,也不至於耽誤什麽吧?說實話,論專業,楊德榮還是比你好點的。”

林潯:“……”

經不住淩塵的軟磨硬泡威逼利誘,林潯最終答應他跟他一起去麗江。

臨走前一天晚上,林潯和楊德榮打電話打到十二點多,把劇組裏的事兒裏裏外外全給他交代一遍。楊德榮聽的直打哈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女的結了婚肯定一天二十四小時叨叨。

去的時候是開車,林潯坐淩塵的保姆車,一路上淩塵沒怎麽讓她費神,好吃好喝伺候著,睡了一路。

中途醒了一次,車裏暖氣開的旺,林潯覺得口幹舌燥的,一心想喝點兒冰涼的東西。路過服務區的時候,林潯慫恿程洋下去買點兒飲料,程洋帶了幾瓶涼可樂進來,林潯剛拿到手,一口還沒咽下去,就被淩塵連瓶拿走了。

淩塵遞給她一杯熱茶,林潯一臉生無可戀。

程洋在旁邊兒看著,他不知道林潯前兩天暈倒的事兒,問:“塵哥,這怎麽還不讓喝了?”

淩塵看了眼林潯,笑著說:“沒什麽,給我的東西保值。”

保你妹……

淩塵:“瞪什麽?再瞪我餵你,趕緊喝!”

林潯為了不在程洋面前被強迫餵食,只好尷尬的喝起了熱茶,喝的她大汗淋漓,滿臉通紅。

車到麗江的時候是下午,尤江的拍攝地點是個山區,保姆車搖搖晃晃走到場地裏,林潯隔著老遠看到劇組的人各司其職,尤江站在一個棚子下面盯著攝影機,對著那邊的道具師做了一個斬立決的手勢。

車停了,四個人挨個從車上下來,隔著老遠,淩塵沖尤江揮了揮手。

結果一個來回還沒揮玩,面前的土坑突然爆炸了。

“砰”一聲響徹雲霄,炸出了一團密集的土霧來。

遠道而來的四個人抱頭蹲地,淩塵把林潯緊緊護在懷裏,相比而言,劇組的人更是瞠目結舌。

打破寂靜的是道具師,他端著小碎步跑到場地中央,哆哆嗦嗦說:“炸……炸偏了……”

尤江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後透過逐漸稀疏的土霧看到四個人安然無恙的站起來,他咧嘴大笑,沖淩塵吹了一聲流氓哨。

“禮炮歡迎!”

眾人:“……”

林潯驚魂未定,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直抓著淩塵的手。

淩塵看著遠處的尤江,發表了一個醞釀已久的意見:“艹……”

林潯沒想過這次麗江之行成了她人生路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於是這混混沌沌的狗屎運,就從這聲與眾不同的禮炮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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