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你意志力還挺堅定。”

林潯手抖，鑰匙直接掉在地上了。

她連忙彎腰去撿，彎到一半兒那聲音又出來。

“嘖，別激動啊，誇你呢。”

……誇個屁。

林潯用屁股都能聽出來淩塵字裏行間的諷刺跟醋味兒。

林潯索性直面鮮血淋漓的現實，轉過身去問：“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淩塵笑笑，說：“你避著我先回來，我這個點兒不是很正常嗎？”

……

林潯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淩塵已經踱步到她面前，他穿著一身灰色的休閑裝，真個人看起來有點徹頭徹尾的痞氣。

“你……你什麽時候站這兒的？”

他肯定都聽到了。

淩塵絲毫不回避：“十分鐘吧，前邊兒的沒聽到。”

林潯臉頰微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淩塵哼笑一聲，說：“不丟人，你坦坦蕩蕩的。”

林潯擡頭看他一眼，只一眼就別開了眼睛。

應該是羞的。

淩塵又往前邁了一步，兩人的距離拉進了很多，他微微躬下身子，熟悉的氣味把林潯帶到一個個異樣的感覺裏去。

聲控燈突然滅了。

一片漆黑。

林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一動不動。

剛滅燈的時候眼前一個影子都看不到，甚至什麽聲音都沒有，好一會兒林潯的眼睛適應了，猛然發現眼前的頭影沒有了。

帶著一股熱氣的聲音響在林潯耳畔，問：“這麽喜歡黑？”

林潯嚇了一跳，又軟又慫的說：“沒……不喜歡。”

淩塵勾了勾嘴角，說：“那你說點兒什麽，讓燈亮起來。”

林潯屏氣，糾結了好一會兒，氣沈丹田——“啊！”

燈亮了，差點兒沒閃瞎林潯的鈦合金雙眼。

淩塵站好，對林潯說：“先回去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林潯又給嚇一跳：“你……找我幹什麽？”

淩塵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林潯抱著她的包縮在門口，一張小臉滿是警惕，把兩個人之間拉出了一段長長的距離。他突然想起她面對聶平陽時的冷漠和距離，那是一種絕望和不再回首的距離。

淩塵心裏頓了一下，他不知道她們的結果，但絕不能是這樣。

我可能是個混蛋，但我絕不會傷害你。

他能想到他如實說出自己的想法的後果，她一定會跑回家關上門，任憑自己在外面怎麽哄怎麽兇都絕不開門，然後等他冷靜，裝作什麽事兒都沒發生，最後形同陌路。

淩塵淡笑，說：“聊會兒戲，今天三十一場拍的不順，明天太趕沒時間了。”他頓了一下，又說：“今天那話逗你玩兒呢，沒當真吧？”

林潯腦子轉了一圈，壓根兒就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可信度，就著表面的說辭和她顧忌的面子，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吧，你過一個小時後來吧。那場戲我確實要跟你聊聊。”

***

一個小時，林潯沖了個熱水澡，把今天拍攝過程中有問題的地方做出重點標註。工作的確能讓她分心，一開始的別扭和不適已經淡下很多，她更關註淩塵口中的幾個問題。

下午的時候是言靜如和淩塵的吻戲，原劇本上的描述是言靜如主動，最後淩塵反客為主，但按照劇情的發展，林潯一直糾結要不要讓淩塵主動。這個改動能把周宇揚的那種躁動體現出來，但是萬一把握不好度就顯得虛張聲勢。

林潯坐在沙發上思索，正想到關鍵處，淩塵來了。

他穿一身深咖色的針織衫和長褲，頭發放了下來，溫和而不具有攻擊力。

林潯身穿一身□□色的保守款睡衣，開門的時候感覺像冒個大桃心一樣。

兩個人隨意的坐在沙發上，林潯只有在工作的時候能看出異於平常的主動，她直接把劇本翻到做標記的那頁。

“我剛才又看了一下你說的問題，我覺得主要是這塊兒有點不順暢，不知道你尷尬的點兒跟我一不一樣，我……你沒帶劇本？”

林潯這才發現淩塵什麽都沒拿，兩個人只有她手裏的一份劇本。

淩塵點點頭，他沒打算帶。

“算了，看我的吧。”

林潯說著稍微靠近了一些，但很聰明的還是留出了一個安全的距離。這種做法很正常，可淩塵卻格外註意到了。

林潯說：“我覺得，還是你主動吧。”

淩塵皺眉，搖頭。

林潯說：“但我總覺得言靜如主動吻你顯得劇情太拖沓了，後面的情感爆發也太突兀，你覺得呢？”

淩塵還是盯著劇本被她圈紅的地方，半晌兒道：“之前的就挺好的，周宇揚的情感本來就比楊珞激烈。”

林潯說：“可楊珞含蓄起來也不得了啊，你要是周宇揚，你能按捺的住嗎？”

淩塵緩緩道：“能。”

林潯：“……”

淩塵又說：“我是說，我看著言靜如的那張臉，就能。”

林潯：“…………”

林潯深吸一口氣，還是想說服他。

“那怎麽辦，我總覺得這樣不夠好。”

她說著低下了頭，目光認真的盯著那張早就被她畫的花紅柳綠的劇本，眉頭緊鎖，像是絞盡腦汁要搜索出個奇思妙想來。

淩塵從一進門就心不在焉，這會兒她不說話了，他神游的更厲害。

那一腦袋的歪歪腸子跟吃了□□/似的纏在一起。

林潯跪坐在沙發上，一雙白嫩的腳丫還露在外面，嬌小的身子用一種別扭的姿勢縮成一團，纖美的鎖骨銜接著脖頸，往上是一張清秀的小臉。

這一切都落在淩塵惹火的眼裏，最後，他別開眼睛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那年在江南。

林潯還是跟她父親走了。

他父親是個高大又不親近的人，即便是對自己的女兒也是一板一眼。

他把林潯從淩塵身邊拉過來的時候，甚至沒有看淩塵一眼，也沒有問他為什麽帶著自己的女兒，仿佛一切都無關緊要，以至於林潯連和他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走出去十幾分鐘，淩塵覺得自己就像個被人搶了東西的少年，滿腔怒火，卻又藏著一點自責和失望。

他追了出去，盡管他知道，十分鐘，足夠一輛汽車開出他永遠都追不上的距離了。

可他剛跑出大門，就看到一個小丫頭氣喘籲籲的往回跑。

淩塵楞在原地，這不是他的小竹子又是誰？

林潯在淩塵面前停住腳步，斷斷續續的說：“我……我走了，再見。”

淩塵的笑僵在臉上，可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意，只點了點頭，問：“你還回來嗎？”

這是個不用回答的問題，林潯的家不在江南，不會為了三天的旅游重新趕回來，所以林潯給出一個不否定的回答時，淩塵的智商都用來充當興奮劑了。

“我不知道，可能吧。”

“那……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林潯搖頭，她居然有點想哭了。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淩塵把她的臉捧起來，說：“你別哭啊，你什麽時候回來都行，我等著你就行了。”

林潯用力的點頭，把一顆含苞待放的淚珠震了下來，落在淩塵的手背上。

他覺得手上一燙，燙的心口都熱了。

可最後，淩塵臨走的最後一刻還在望。

林潯沒回來，她不可能回來，他早就知道。

他沈浸在那種美好裏太純粹，到最後發現連聯系方式也沒問她要，他去找導游，找旅游公司，最後拿到她的電話和她父親的電話。

那天晚上淩塵獨自把自己悶在被窩裏，翻來覆去的糾結。連楊芳茹跟他的少年談心時間都不要了，他覺得自己有秘密了，是那種藏在心窩裏不能見世的東西。

要是冒然打電話會不會太突兀，她問起來怎麽說，說想她了？還是說喜歡她？要不要表白啊，可她那麽小，她明白自己什麽意思嗎？

應該明白吧，她連流氓是什麽都知道……

可這樣，是不是會嚇到她？嚇壞了怎麽辦？他又不能馬上飛過去哄她。

萬一……是他爸接電話怎麽辦。

萬一……

淩塵最後是從床上跳出來的，他看著電腦屏幕上香吻在船頭的傑克和露絲，動情的背景音樂下，他覺得自己不能比傑克慫。

淩塵打了電話，回覆是一陣悅耳的電子音。

他那時並不明白空號是什麽意思，後來專門跑到營業廳裏去問，才知道就在林潯走的那天，這兩個號碼都被註銷了。

淩塵似乎得到了一個答案，然後一晚上瘋狂的撥打這兩個號碼，即便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他沒有哭，沒有鬧，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直到自己的手機沒電關機以後，他在黑暗中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

一口下肚，他清醒了。

他還在甲板上守候，不過他的露絲已經下船了。

“要改的話……楊珞這個也不是不行。”

林潯的目光還沒有從劇本上拿開，她思考的吃起了手指，一臉愁容。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淩塵單手撐在她身側，靠近。

“小竹子。”

他的聲音低沈而悠遠，像來自很遠很遠的教堂大鐘，把林潯從某個記憶深處的地方猛然拉了回來。

林潯渾身一震，擡頭。

她的眼睛驚訝，但明明白白。

她記得，她一直都記得。

“我還是喜歡你。”

林潯的手把劇本握成幾道褶子，最後僥幸的假裝都不覆存在了。

“我……唔。”

淩塵突然向前，一只手扣在她脖子上，欺身把她壓在身下，狠狠的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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