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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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日上三竿的時候, 床上的人才悠悠轉醒。
方明霜先是微微擡了擡眼皮，看著又要再睡著時，忽地睜開眼, 徹底清醒了。
她望著眼前顛倒的桌椅, 猛地坐起身, 視野是正了, 衣物也完好無損，但也看到了床下堆在一起的被褥和枕頭，這倆看上去像是飽經風霜、歷盡滄桑一般, 不僅皺成一團，還時不時有幾個穿孔。
再一看, 不遠處還擺著一個凳子, 凳子上立著茶杯, 茶杯的中間居然也有個直穿對面杯壁的圓孔。
方明霜頭還有些疼，看到那個茶杯的瞬間，腦海裏竟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一個她醉酒後，半夜忽然驚醒, 喚出伏魔弓就要練箭的畫面。
箭法不可一日不練，不練就會廢，不練箭她誓不罷休，然後是……黑豆在邊上沈聲勸她：“拿法寶練箭算什麽, 用最普通的弓箭能射中, 那才叫真本事。”
不得不說，上頭後的她被激怒了, 然後換了儲物袋裏普通的弓箭, 對準黑豆依次擺出來的被褥、茶杯接連射箭，被他承認有真本事後才滿意地倒頭睡覺。
回憶之後, 她第一反應：射得還挺準，醉酒後都沒失她的水準。
第二反應：原來她醉後竟是這樣不講道理？這還多虧了有黑豆在，不然這樓都得被她毀了，喝酒當真誤事。
第三反應：周前輩給的瓊漿玉液未免酒勁太大了，以後絕不能再喝。
方明霜深深地反思了下自己，揉了揉額頭，想走到桌邊去倒杯茶緩解下口渴，一下床，餘光就瞥見左下角有個東西。
竟是黑豆閉著眼蜷縮在床簾下方，平緩的呼吸帶動著它瘦小的身軀起起伏伏。
方明霜怔了怔。
看這個樣子，它應該是徹夜守在床邊，也不知道昨夜經歷了怎樣的辛苦。
她忍不住心底一嘆，彎腰將黑豆抱起輕輕放到床上，再去到桌邊，躡手躡腳地給自己倒茶水。
一口清茶入肚時，方明霜的視線無意間落到桌面上，也許是桌子刺激到了她，又或許是喝了冷茶後讓人清醒，剎那間，她腦海裏就多出了許多畫面，像是記憶不斷往前倒推。
從她喝下瓊漿玉液，到與周前輩高聲暢聊，到走出門外對方海施加威壓，再到她喝酒喃喃自語，然後就是……上桌，高舉伏魔弓……
龍角。墨發。男子。
還有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睛。
方明霜一個楞神，手指微松，茶杯從手中脫落，待快要落地時她才反應過來，擡腳踢起茶杯，再伸手接住的同時倒茶，接著猛地一個大灌。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那雙眼睛了，不對，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那雙瞳孔了。
上一回是在地裂，她暈倒的前一刻，那雙直逼在她面前的金瞳，很大，兩眼間的黑色輪廓明顯是個妖獸，她後來以為是跟黑豆有關，想著人與人之間都有秘密，更何況是人與妖獸，便沒有多問。
這一回卻是她醉酒時見到的，而且……在人的臉上，瞳孔雖是豎瞳，但她又隱隱覺得不像之前那麽豎，明顯更適配於人臉。
只是，男子的身影，他側身的姿態，還有那半邊臉，在她的腦海中只有模糊而朦朧的畫面，就仿佛是她的一場大夢，只記得畫面帶給她的感覺，那男子應當是俊美的，他頭頂的黑角和那雙獨特的眼睛，都給他染上了一層神秘、冷酷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她怎麽會夢到這麽有鼻子有眼又從不認識的人物？
春花樓頂樓是有守衛的，當時，她進到屋後，應該也並未有人跟進來，唯一在屋中的只有黑豆，出現的那名男子究竟是她的夢，還是……
方明霜喝茶的手一頓，不自覺地扭過頭，看向一處時。
“李道友！”
方海敲了敲門道，“李道友，你可醒了？”
方明霜放下杯子，起身拉開門。
入眼便看到了臉上還有點憔悴的方海。
她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輕咳一聲，問道：“方道友，你現在感覺可還好？”
方海無言地望著她。
他問：“李道友，你可知你現在是何等修為？”
方明霜：“金丹期。”
方海又問：“那你可知道我現在是何修為？”
方明霜神識掃了一掃：“……煉氣，八層。”她正色道：“你比在小石山秘境時進步了。”
方海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然後你用你金丹期的修為壓我一個煉氣期，還差點把我壓死了。”
問他感覺好不好？對不起，三日了，都還感覺有內傷。
“……”
“抱歉。”方明霜當即道，“道友，醉酒時我手裏沒有分寸，此事我定會補償你。”
“不必了。”方海笑得更慘淡，“我師父知道這事後，還誇你呢。說我多受點壓力，還能成長得快些，能早日承擔大事，還讓我跟你多學著點。而且你是擔憂李有錢才會這樣，我可以理解，我也讚同你說得那些話。”
方明霜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靈丹遞給他：“這是你能用的，能夠調息內傷。”
方海望著她：“道友，我是醫修，這一品靈丹是我平時的功課。”
“……”方明霜立刻換了一個小袋子給他，“這是兩千靈石，你能用上。”
方海盯了一會兒，默默收下。
他接著問：“李道友，你現在酒醒了吧？”
方明霜道：“是的，昨夜還請方道友多擔待，我……”
“昨夜？什麽昨夜？”方海平靜地說完，擡手將房門推得更大更開，露出門口兩邊的守衛，“你足足醉了三日。”
方明霜：“……”
方海見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一瞬，似是驚訝的模樣，深吸一口氣，面帶痛苦道：“你可知為何會有守衛嗎？”
方明霜聽他質問，緩緩搖頭。
方海：“你可知，你屋裏的桌子是換了的第二套。”
方明霜：因為她？！
她遲疑道：“黑豆沒攔住我嗎？”
方海：“黑豆？”這是何方神聖？
然後他又反應過來：“是你的那個靈寵？”
方明霜道：“是的。我記得我醉酒後，他有阻止我。”
方海平靜道：“是的，它阻止過。裏面的那個穿了孔的茶杯就是它阻止的證據。它雖然阻止了，但沒完全成功，因為你射出的那支箭在穿過茶杯後，擊碎了桌腿，然後桌子就倒了。所以守衛聽到動靜，才會換了桌子，在門外看守。”
方明霜沈默了。
“哦對了，你靈寵還特意吩咐我們要準備醒酒湯。”方海這才想起來，轉身叫人送上來。
方明霜一怔。
他接著道：“你沈睡之後的第二夜，又突然喚出了弓箭，閉著眼睛，睡得很死，都要舉起弓箭對著天花板練。”
方明霜：“……”
方海：“我們請了醫修，也就是我，看過，你當時是睡著的狀態。所以，在下請守衛將那把弓箭收走，待道友清醒後再還給你。”說著，他揮了揮手，旁邊的守衛就遞上了那把普通弓箭。
“結果你猜怎麽著？”他道，“你後面手中無弓，都能手握虛空，對著天花板練箭。說句實話，那把弓箭拿出來時很費勁，你握得很死，頗費功夫，還是多虧了您的靈寵我們才能順利收走。”
“……”
方明霜順手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醒酒湯，飲下。
方海面色覆雜道：t“我算是知道李道友為何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修為了，能在睡夢中都能如此反射性練習的，實在是少見。也難怪你握弓的姿勢無比標準，堪稱典範。”
“……”
方明霜遞出第二個靈石小袋：“這是桌椅茶杯被褥的賠償。”
方海收下後打開看了一眼，語氣聽著敬佩但進到耳朵裏感覺莫名的陰陽：“不愧是李道友，僅僅只是看幾眼，就能精準的算出那些東西的市價，真是見……”
話音戛然而止。
方明霜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就看到了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的黑豆。
方海的額頭冒了幾層汗珠。
方明霜因為醉酒事上的理虧，便再扭回頭，態度很好地說道：“道友怎不說話了？”
“沒事了。”方海連忙說道，“其實這都是小事，我師父的瓊漿玉液常人喝下都要醉個七八天，李道友已是很了不起了。其實我是奉我師父之命來告訴李道友，之後有事情需要幫忙盡管送信來春花樓。”
方明霜被他一提醒，還真想起了要事。
“道友，還請送我去趟暗懸閣。”
藥極宗既和暗懸閣互不插手，兩地又相隔較遠，倒還真需要借些車馬趕路。
待坐上準備好的翼獸車馬時，方明霜順手拍了拍邊上的座位：“坐這吧。”
跟上來的黑豆便跳到位置上。
馬車內有些安靜。
方明霜開口道：“黑豆，我醉酒的這幾天麻煩你了，你多有勞累，在車上就多睡會兒。”
說罷，又放了一袋妖丹在它身邊。“這個你收著，就當做是這幾日的謝禮。”
闕隱見她神情、態度都同往常一樣，像是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身子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心裏也少了份緊張。
“好。”
他這幾日確實有些緊繃，說完的那一刻，他閉上眼睛開始調息體內妖力。
似乎有方明霜的氣息在時，更能讓人安心，漸漸地，他竟然真的睡著了。
一覺無夢。
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睡得最沈的一次。
·
幾日後，翼獸馬車停到暗懸閣內的一個院中。
方明霜帶著黑豆走下車，她要去找人辦事，便把黑豆留在了前廳，請人稍加照顧。
在她走後，闕隱看著空中盤旋的鳥雀，眸中微沈。
他跟暗懸閣的人說了一聲，在對方都還沒來得及喊住他時，就跑出了前廳，緊接著消失在大門。
暗懸閣的人追到門口時，左右四處查看都沒看到它的身影，街道上來往的人群又多，他們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得作罷，心中希望它能早點回來，免得他們辦事不力要被責罰。
闕隱跟著小鳥來到附近一家茶樓的後院，避開人群後，很快上到三樓，進到那扇打開的窗戶那一剎那，便露出人形坐下。
房間內，一面早已準備好的屏風剛巧擋在他的桌案前，依稀透露著四個身影。
幾人行妖族跪拜禮，齊聲道：“屬下拜見三皇子！”
“免禮。”
四人又忙道：“屬下來遲，還請三皇子殿下責罰！”
闕隱默然片刻，沈聲道：“尾巴可清理幹凈了？”
“是！”說話的人帶著兜帽，帽檐下露出他被纏得結實的頭頂，“不處理幹凈我們斷不敢來見您。”
“妖皇總共派了四波殺手追蹤您的蹤跡，好在對方次次只來一二人，我們足夠應付，應該是妖皇也想做事做得隱蔽些。”
四人打扮皆是相同，另一人接著道：“屬下離開妖界前，聽說妖皇好像病重了，傳言他命不久矣。”
闕隱執茶的手一頓，冷聲道：“死了便死了。”
“妖界可還有別的事？”
“倒是有一事。”那人說道，“妖皇的十三妃子懷孕不是很順利，聽說，孩子沒了。”
闕隱不禁冷笑：“他想要的東西，還真是沒一個成的。”
妖族重視血脈和綿延子嗣，這一代的妖皇卻僅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是半妖，遠比不上前面幾任妖皇，甚至還不如普通妖族，所以他這個父親，後來越發著急，招進宮殿內的妃子便有幾十個，只是次次都沒有人能懷上。
這十三妃子是近年唯一的例外，也是妖皇報以極大希望的，結果，還是夭亡了。
當真是報應。
“殿下。”
其中一人說道：“二皇子也在找您，我們離開妖界前，他還……咳咳咳！”他重咳幾聲，繼續道，“還、派人送了信到院裏，說是找到您就勸您速速回去，二皇子應當是極擔心您的。”
剛說完，他又連咳了好幾聲，想背過身去捂著嘴巴控制住，不僅沒能制止，反倒咳得更重，整個屋子裏都是他的聲音。
“武魚？”闕隱皺眉出聲。
“屬、屬下驚擾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武魚連忙回身跪下行禮道。
闕隱聞著空氣間飄來的血腥味，眼神漸漸冷下：“你受傷了。”
武魚趕緊把手中咳出來的血抹去：“屬下一時疏忽，讓殿下……”
他們的三皇子雖是從小歷經殺戮，卻是，極其的厭惡血腥味，尤其在他很小的時候，聞到便想吐，後來長大些才能夠完全忍受血的味道。
身為死侍，在那麽多妖族中，他們是最下等最不易被人選上的，被挑選時，他們這些死侍會被放在牢籠中展示，他們四個每次都會被留下，到後面那幾個牢籠都成了他們專屬之物，不過，若不是因為他們運氣好，天賦不錯被選作死侍培養，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更為幸運的是，還被三皇子選中了。
只不過，一開始他們心中雖感激，但並未真心臣服，準確的說，會按照三皇子的吩咐盡全力辦到任何事，卻事不過腦，也不會放在心上。
因為那時候的三皇子，實在是看著太過瘦弱，而且整個三皇子的院中都散發著死氣沈沈的氣息，院中連仆人都不會超過三個，日子仿佛都能看到頭。
他們雖然在死侍中身份最下等，但他們實力其實並不弱，心裏自然是更期待跟著一個強大的主子，發揮他們真正的用處的。
後來，許是三皇子看出來了，與他們在院中一一打了一架，雖然招架弱，但那股狠勁和聰慧卻是讓他們驚訝的，還因為他們真的意外被劃出一道傷口，這才意識到，三皇子似乎有著尚未被開發的天賦。
他們想假意讓他贏，但三皇子不讓，他自己輸得鼻青臉腫，而他們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認真對待起來，最終認可了他。
也是那日，看到三皇子聞著血氣轉頭就去吐了，他們才知道的這事。
三皇子從那之後，叫他們悄悄多教他些厲害的本事，好在三皇子院中從未有人關註，便讓他順利學了術法，直到他逃出宮殿，逃離了妖界去找他那人族的母親，才真正讓妖皇、大皇子和二皇子註意到他。
武魚“不適”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見有兩袋東西飄過屏風，落到了他手中。
“這些妖丹，你們分下去服用，雖等階不高，但也能緩解一二。另一袋是靈石，你們拿去找醫修醫治。”
闕隱擰眉道：“及時醫治，莫要拖延。”
武魚呆了呆。
另外三個也怔住。
這怎麽……
三皇子是會時不時分他們一些財物，讓他們便於行事，有時傷勢過重，也會讓他們找醫修。
但今日這般舉動，對比以前，又好像大不一樣了。
“怎麽？”闕隱沈默幾息，道，“不夠？”
“不不不不夠的！”幾人忙說。
闕隱倒是想起一事，聲音微沈道：“找一人接客的醫修，莫要去大店鋪。你們身份特殊，不宜被人發現。”
“是！”
幾人正要退下，又想到說：“殿下，那我們幾時回妖界，還需我們準備些什麽？”
“……暫且緩緩。”
闕隱過了會兒說：“等我傷好之後再走。”
“殿下受傷了？！可要請醫修！”
“慢慢調息便可。你們退下吧。”
武魚在這時，咬了咬牙說道：“殿下，二皇子極其擔憂您，您看，要不要給他捎一封信？”
在妖界，也就二皇子會多註意點三皇子，硬要算起來，大概整個宮殿內二皇子與他說得話是最多的。
闕隱垂眼，抿了口茶。
室內安靜一段時間後，他道：“不必。退下。”
“是！”
這回幾人就不敢再多留了，拿著妖丹和靈石，說起事來聲音都雀躍了不少。
“我怎麽覺得三皇子這回出來後，這處事風格，跟變了個人似的？還分我們t這些東西，這弄得我，心裏還暖暖的。”
“哈哈，定是多日不見，對我們格外想念。”
“滾。以前三皇子都有幾年不見，也不見他有這樣變化。”
“說過了你們兩個，不可議論主子的事。”
“唉，知道，不說就不說，那說其他的總可以。十三妃子的孩子沒了，她人都被禁足終日不得外出，哎呀，你說這妖皇，自二皇子出生後，除了咱們三皇子就沒再有別的孩子，我之前還聽幾個下人說，好像在三皇子之前也有幾個皇子不過都夭折了，多是胎死腹中，嘖嘖嘖。”
“說起二皇子，他也是個可憐人，哦不可憐妖……”
幾人說著說著，有人推了推武魚道：“武魚，你發什麽呆呢？我跟你說，你是我們幾個裏人形最像人的，等會兒你得出面去找個合適的醫修來私下為我們醫治，免得途生麻煩。”
武魚回過神道：“好。”
而雅間內。
冥冥之中，闕隱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明明是無意間擡頭，卻恰好從窗戶裏，見到了不遠處街對面走出來的方明霜。
他望著她微微出神。
離得遠時，忽然發現，她身上卓然的氣質似乎將她李有財那張臉都帶得脫俗起來。他仿佛能透過那張臉，描繪出她原本的樣貌。
這麽多天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以一個正常的人的視角去仔仔細細地看她。
以前都是黑豆的視角，總是看得不真切，不真實，就是前些日她醉酒的時候，他都沒能好好地觀察她的模樣。
闕隱手指上帶著儲物戒。
方明霜的畫像正躺在其中。
那張畫像，還是在小石山秘境中與暗懸閣的人交涉時要來的。
走出暗懸閣的方明霜，心中想著事。
她奇怪到底有誰能幫她還清了暗懸閣的債務，暗懸閣的人還明確告訴她不是歸元宗的人，他們也沒有洩露她的消息。
那是誰能知道此事？
暗懸閣的人笑得格外神秘。
除此之外，她還問了妖界屏障關卡和萬魔淵的封印是否有異動，暗懸閣由周前輩設立，自然也隨時關註，並未發生什麽。
可伏魔弓出世了，她仍是不能放心，想著借車馬趕去那兩地親自查看。
然後她一出來就發現黑豆不見了。
聽暗懸閣說，黑豆說要出去打獵，她這才走出門想等一等再看要不要契約感應他的位置。
方明霜眉頭緊鎖，正在腦海裏將事情一一理清楚，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麽人在看她。
她驀地擡眼望向斜對面，卻只看到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窗口。
方明霜沈思片刻，忽地動身，直接從後院飛到三樓，翻身進入那個窗戶，就見到半杯熱茶靜靜地放在桌上。
剛走？
她又探查了下房間，沒發現半點有用的東西。
甚至，連空氣中的氣息都仿佛被人清理過一樣，留不下一絲痕跡。
看來，那人也很謹慎。
方明霜不得不神情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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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的時候, 床上的人才悠悠轉醒。
方明霜先是微微擡了擡眼皮，看著又要再睡著時，忽地睜開眼, 徹底清醒了。
她望著眼前顛倒的桌椅, 猛地坐起身, 視野是正了, 衣物也完好無損，但也看到了床下堆在一起的被褥和枕頭，這倆看上去像是飽經風霜、歷盡滄桑一般, 不僅皺成一團，還時不時有幾個穿孔。
再一看, 不遠處還擺著一個凳子, 凳子上立著茶杯, 茶杯的中間居然也有個直穿對面杯壁的圓孔。
方明霜頭還有些疼，看到那個茶杯的瞬間，腦海裏竟浮現出了一個畫面。
一個她醉酒後，半夜忽然驚醒, 喚出伏魔弓就要練箭的畫面。
箭法不可一日不練，不練就會廢，不練箭她誓不罷休，然後是……黑豆在邊上沈聲勸她：“拿法寶練箭算什麽, 用最普通的弓箭能射中, 那才叫真本事。”
不得不說，上頭後的她被激怒了, 然後換了儲物袋裏普通的弓箭, 對準黑豆依次擺出來的被褥、茶杯接連射箭，被他承認有真本事後才滿意地倒頭睡覺。
回憶之後, 她第一反應：射得還挺準，醉酒後都沒失她的水準。
第二反應：原來她醉後竟是這樣不講道理？這還多虧了有黑豆在，不然這樓都得被她毀了，喝酒當真誤事。
第三反應：周前輩給的瓊漿玉液未免酒勁太大了，以後絕不能再喝。
方明霜深深地反思了下自己，揉了揉額頭，想走到桌邊去倒杯茶緩解下口渴，一下床，餘光就瞥見左下角有個東西。
竟是黑豆閉著眼蜷縮在床簾下方，平緩的呼吸帶動著它瘦小的身軀起起伏伏。
方明霜怔了怔。
看這個樣子，它應該是徹夜守在床邊，也不知道昨夜經歷了怎樣的辛苦。
她忍不住心底一嘆，彎腰將黑豆抱起輕輕放到床上，再去到桌邊，躡手躡腳地給自己倒茶水。
一口清茶入肚時，方明霜的視線無意間落到桌面上，也許是桌子刺激到了她，又或許是喝了冷茶後讓人清醒，剎那間，她腦海裏就多出了許多畫面，像是記憶不斷往前倒推。
從她喝下瓊漿玉液，到與周前輩高聲暢聊，到走出門外對方海施加威壓，再到她喝酒喃喃自語，然後就是……上桌，高舉伏魔弓……
龍角。墨發。男子。
還有那雙獨一無二的眼睛。
方明霜一個楞神，手指微松，茶杯從手中脫落，待快要落地時她才反應過來，擡腳踢起茶杯，再伸手接住的同時倒茶，接著猛地一個大灌。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那雙眼睛了，不對，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那雙瞳孔了。
上一回是在地裂，她暈倒的前一刻，那雙直逼在她面前的金瞳，很大，兩眼間的黑色輪廓明顯是個妖獸，她後來以為是跟黑豆有關，想著人與人之間都有秘密，更何況是人與妖獸，便沒有多問。
這一回卻是她醉酒時見到的，而且……在人的臉上，瞳孔雖是豎瞳，但她又隱隱覺得不像之前那麽豎，明顯更適配於人臉。
只是，男子的身影，他側身的姿態，還有那半邊臉，在她的腦海中只有模糊而朦朧的畫面，就仿佛是她的一場大夢，只記得畫面帶給她的感覺，那男子應當是俊美的，他頭頂的黑角和那雙獨特的眼睛，都給他染上了一層神秘、冷酷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她怎麽會夢到這麽有鼻子有眼又從不認識的人物？
春花樓頂樓是有守衛的，當時，她進到屋後，應該也並未有人跟進來，唯一在屋中的只有黑豆，出現的那名男子究竟是她的夢，還是……
方明霜喝茶的手一頓，不自覺地扭過頭，看向一處時。
“李道友！”
方海敲了敲門道，“李道友，你可醒了？”
方明霜放下杯子，起身拉開門。
入眼便看到了臉上還有點憔悴的方海。
她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輕咳一聲，問道：“方道友，你現在感覺可還好？”
方海無言地望著她。
他問：“李道友，你可知你現在是何等修為？”
方明霜：“金丹期。”
方海又問：“那你可知道我現在是何修為？”
方明霜神識掃了一掃：“……煉氣，八層。”她正色道：“你比在小石山秘境時進步了。”
方海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然後你用你金丹期的修為壓我一個煉氣期，還差點把我壓死了。”
問他感覺好不好？對不起，三日了，都還感覺有內傷。
“……”
“抱歉。”方明霜當即道，“道友，醉酒時我手裏沒有分寸，此事我定會補償你。”
“不必了。”方海笑得更慘淡，“我師父知道這事後，還誇你呢。說我多受點壓力，還能成長得快些，能早日承擔大事，還讓我跟你多學著點。而且你是擔憂李有錢才會這樣，我可以理解，我也讚同你說得那些話。”
方明霜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瓶靈丹遞給他：“這是你能用的，能夠調息內傷。”
方海望著她：“道友，我是醫修，這一品靈丹是我平時的功課。”
“……”方明霜立刻換了一個小袋子給他，“這是兩千靈石，你能用上。”
方海盯了一會兒，默默收下。
他接著問：“李道友，你現在酒醒了吧？”
方明霜道：“是的，昨夜還請方道友多擔待，我……”
“昨夜？什麽昨夜？”方海平靜地說完，擡手將房門推得更大更開，露出門口兩邊的守衛，“你足足醉了三日。”
方明霜：“……”
方海見她眼睛微微睜大了一瞬，似是驚訝的模樣，深吸一口氣，面帶痛苦道：“你可知為何會有守衛嗎？”
方明霜聽他質問，緩緩搖頭。
方海：“你可知，你屋裏的桌子是換了的第二套。”
方明霜：因為她？！
她遲疑道：“黑豆沒攔住我嗎？”
方海：“黑豆？”這是何方神聖？
然後他又反應過來：“是你的那個靈寵？”
方明霜道：“是的。我記得我醉酒後，他有阻止我。”
方海平靜道：“是的，它阻止過。裏面的那個穿了孔的茶杯就是它阻止的證據。它雖然阻止了，但沒完全成功，因為你射出的那支箭在穿過茶杯後，擊碎了桌腿，然後桌子就倒了。所以守衛聽到動靜，才會換了桌子，在門外看守。”
方明霜沈默了。
“哦對了，你靈寵還特意吩咐我們要準備醒酒湯。”方海這才想起來，轉身叫人送上來。
方明霜一怔。
他接著道：“你沈睡之後的第二夜，又突然喚出了弓箭，閉著眼睛，睡得很死，都要舉起弓箭對著天花板練。”
方明霜：“……”
方海：“我們請了醫修，也就是我，看過，你當時是睡著的狀態。所以，在下請守衛將那把弓箭收走，待道友清醒後再還給你。”說著，他揮了揮手，旁邊的守衛就遞上了那把普通弓箭。
“結果你猜怎麽著？”他道，“你後面手中無弓，都能手握虛空，對著天花板練箭。說句實話，那把弓箭拿出來時很費勁，你握得很死，頗費功夫，還是多虧了您的靈寵我們才能順利收走。”
“……”
方明霜順手接過下人送上來的醒酒湯，飲下。
方海面色覆雜道：t“我算是知道李道友為何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修為了，能在睡夢中都能如此反射性練習的，實在是少見。也難怪你握弓的姿勢無比標準，堪稱典範。”
“……”
方明霜遞出第二個靈石小袋：“這是桌椅茶杯被褥的賠償。”
方海收下後打開看了一眼，語氣聽著敬佩但進到耳朵裏感覺莫名的陰陽：“不愧是李道友，僅僅只是看幾眼，就能精準的算出那些東西的市價，真是見……”
話音戛然而止。
方明霜順著他的目光，轉頭就看到了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的黑豆。
方海的額頭冒了幾層汗珠。
方明霜因為醉酒事上的理虧，便再扭回頭，態度很好地說道：“道友怎不說話了？”
“沒事了。”方海連忙說道，“其實這都是小事，我師父的瓊漿玉液常人喝下都要醉個七八天，李道友已是很了不起了。其實我是奉我師父之命來告訴李道友，之後有事情需要幫忙盡管送信來春花樓。”
方明霜被他一提醒，還真想起了要事。
“道友，還請送我去趟暗懸閣。”
藥極宗既和暗懸閣互不插手，兩地又相隔較遠，倒還真需要借些車馬趕路。
待坐上準備好的翼獸車馬時，方明霜順手拍了拍邊上的座位：“坐這吧。”
跟上來的黑豆便跳到位置上。
馬車內有些安靜。
方明霜開口道：“黑豆，我醉酒的這幾天麻煩你了，你多有勞累，在車上就多睡會兒。”
說罷，又放了一袋妖丹在它身邊。“這個你收著，就當做是這幾日的謝禮。”
闕隱見她神情、態度都同往常一樣，像是什麽都不記得的模樣，身子不自覺地放松下來，心裏也少了份緊張。
“好。”
他這幾日確實有些緊繃，說完的那一刻，他閉上眼睛開始調息體內妖力。
似乎有方明霜的氣息在時，更能讓人安心，漸漸地，他竟然真的睡著了。
一覺無夢。
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睡得最沈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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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翼獸馬車停到暗懸閣內的一個院中。
方明霜帶著黑豆走下車，她要去找人辦事，便把黑豆留在了前廳，請人稍加照顧。
在她走後，闕隱看著空中盤旋的鳥雀，眸中微沈。
他跟暗懸閣的人說了一聲，在對方都還沒來得及喊住他時，就跑出了前廳，緊接著消失在大門。
暗懸閣的人追到門口時，左右四處查看都沒看到它的身影，街道上來往的人群又多，他們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只得作罷，心中希望它能早點回來，免得他們辦事不力要被責罰。
闕隱跟著小鳥來到附近一家茶樓的後院，避開人群後，很快上到三樓，進到那扇打開的窗戶那一剎那，便露出人形坐下。
房間內，一面早已準備好的屏風剛巧擋在他的桌案前，依稀透露著四個身影。
幾人行妖族跪拜禮，齊聲道：“屬下拜見三皇子！”
“免禮。”
四人又忙道：“屬下來遲，還請三皇子殿下責罰！”
闕隱默然片刻，沈聲道：“尾巴可清理幹凈了？”
“是！”說話的人帶著兜帽，帽檐下露出他被纏得結實的頭頂，“不處理幹凈我們斷不敢來見您。”
“妖皇總共派了四波殺手追蹤您的蹤跡，好在對方次次只來一二人，我們足夠應付，應該是妖皇也想做事做得隱蔽些。”
四人打扮皆是相同，另一人接著道：“屬下離開妖界前，聽說妖皇好像病重了，傳言他命不久矣。”
闕隱執茶的手一頓，冷聲道：“死了便死了。”
“妖界可還有別的事？”
“倒是有一事。”那人說道，“妖皇的十三妃子懷孕不是很順利，聽說，孩子沒了。”
闕隱不禁冷笑：“他想要的東西，還真是沒一個成的。”
妖族重視血脈和綿延子嗣，這一代的妖皇卻僅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是半妖，遠比不上前面幾任妖皇，甚至還不如普通妖族，所以他這個父親，後來越發著急，招進宮殿內的妃子便有幾十個，只是次次都沒有人能懷上。
這十三妃子是近年唯一的例外，也是妖皇報以極大希望的，結果，還是夭亡了。
當真是報應。
“殿下。”
其中一人說道：“二皇子也在找您，我們離開妖界前，他還……咳咳咳！”他重咳幾聲，繼續道，“還、派人送了信到院裏，說是找到您就勸您速速回去，二皇子應當是極擔心您的。”
剛說完，他又連咳了好幾聲，想背過身去捂著嘴巴控制住，不僅沒能制止，反倒咳得更重，整個屋子裏都是他的聲音。
“武魚？”闕隱皺眉出聲。
“屬、屬下驚擾了殿下，還請殿下恕罪！”武魚連忙回身跪下行禮道。
闕隱聞著空氣間飄來的血腥味，眼神漸漸冷下：“你受傷了。”
武魚趕緊把手中咳出來的血抹去：“屬下一時疏忽，讓殿下……”
他們的三皇子雖是從小歷經殺戮，卻是，極其的厭惡血腥味，尤其在他很小的時候，聞到便想吐，後來長大些才能夠完全忍受血的味道。
身為死侍，在那麽多妖族中，他們是最下等最不易被人選上的，被挑選時，他們這些死侍會被放在牢籠中展示，他們四個每次都會被留下，到後面那幾個牢籠都成了他們專屬之物，不過，若不是因為他們運氣好，天賦不錯被選作死侍培養，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更為幸運的是，還被三皇子選中了。
只不過，一開始他們心中雖感激，但並未真心臣服，準確的說，會按照三皇子的吩咐盡全力辦到任何事，卻事不過腦，也不會放在心上。
因為那時候的三皇子，實在是看著太過瘦弱，而且整個三皇子的院中都散發著死氣沈沈的氣息，院中連仆人都不會超過三個，日子仿佛都能看到頭。
他們雖然在死侍中身份最下等，但他們實力其實並不弱，心裏自然是更期待跟著一個強大的主子，發揮他們真正的用處的。
後來，許是三皇子看出來了，與他們在院中一一打了一架，雖然招架弱，但那股狠勁和聰慧卻是讓他們驚訝的，還因為他們真的意外被劃出一道傷口，這才意識到，三皇子似乎有著尚未被開發的天賦。
他們想假意讓他贏，但三皇子不讓，他自己輸得鼻青臉腫，而他們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認真對待起來，最終認可了他。
也是那日，看到三皇子聞著血氣轉頭就去吐了，他們才知道的這事。
三皇子從那之後，叫他們悄悄多教他些厲害的本事，好在三皇子院中從未有人關註，便讓他順利學了術法，直到他逃出宮殿，逃離了妖界去找他那人族的母親，才真正讓妖皇、大皇子和二皇子註意到他。
武魚“不適”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見有兩袋東西飄過屏風，落到了他手中。
“這些妖丹，你們分下去服用，雖等階不高，但也能緩解一二。另一袋是靈石，你們拿去找醫修醫治。”
闕隱擰眉道：“及時醫治，莫要拖延。”
武魚呆了呆。
另外三個也怔住。
這怎麽……
三皇子是會時不時分他們一些財物，讓他們便於行事，有時傷勢過重，也會讓他們找醫修。
但今日這般舉動，對比以前，又好像大不一樣了。
“怎麽？”闕隱沈默幾息，道，“不夠？”
“不不不不夠的！”幾人忙說。
闕隱倒是想起一事，聲音微沈道：“找一人接客的醫修，莫要去大店鋪。你們身份特殊，不宜被人發現。”
“是！”
幾人正要退下，又想到說：“殿下，那我們幾時回妖界，還需我們準備些什麽？”
“……暫且緩緩。”
闕隱過了會兒說：“等我傷好之後再走。”
“殿下受傷了？！可要請醫修！”
“慢慢調息便可。你們退下吧。”
武魚在這時，咬了咬牙說道：“殿下，二皇子極其擔憂您，您看，要不要給他捎一封信？”
在妖界，也就二皇子會多註意點三皇子，硬要算起來，大概整個宮殿內二皇子與他說得話是最多的。
闕隱垂眼，抿了口茶。
室內安靜一段時間後，他道：“不必。退下。”
“是！”
這回幾人就不敢再多留了，拿著妖丹和靈石，說起事來聲音都雀躍了不少。
“我怎麽覺得三皇子這回出來後，這處事風格，跟變了個人似的？還分我們t這些東西，這弄得我，心裏還暖暖的。”
“哈哈，定是多日不見，對我們格外想念。”
“滾。以前三皇子都有幾年不見，也不見他有這樣變化。”
“說過了你們兩個，不可議論主子的事。”
“唉，知道，不說就不說，那說其他的總可以。十三妃子的孩子沒了，她人都被禁足終日不得外出，哎呀，你說這妖皇，自二皇子出生後，除了咱們三皇子就沒再有別的孩子，我之前還聽幾個下人說，好像在三皇子之前也有幾個皇子不過都夭折了，多是胎死腹中，嘖嘖嘖。”
“說起二皇子，他也是個可憐人，哦不可憐妖……”
幾人說著說著，有人推了推武魚道：“武魚，你發什麽呆呢？我跟你說，你是我們幾個裏人形最像人的，等會兒你得出面去找個合適的醫修來私下為我們醫治，免得途生麻煩。”
武魚回過神道：“好。”
而雅間內。
冥冥之中，闕隱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明明是無意間擡頭，卻恰好從窗戶裏，見到了不遠處街對面走出來的方明霜。
他望著她微微出神。
離得遠時，忽然發現，她身上卓然的氣質似乎將她李有財那張臉都帶得脫俗起來。他仿佛能透過那張臉，描繪出她原本的樣貌。
這麽多天以來，他還是第一次，以一個正常的人的視角去仔仔細細地看她。
以前都是黑豆的視角，總是看得不真切，不真實，就是前些日她醉酒的時候，他都沒能好好地觀察她的模樣。
闕隱手指上帶著儲物戒。
方明霜的畫像正躺在其中。
那張畫像，還是在小石山秘境中與暗懸閣的人交涉時要來的。
走出暗懸閣的方明霜，心中想著事。
她奇怪到底有誰能幫她還清了暗懸閣的債務，暗懸閣的人還明確告訴她不是歸元宗的人，他們也沒有洩露她的消息。
那是誰能知道此事？
暗懸閣的人笑得格外神秘。
除此之外，她還問了妖界屏障關卡和萬魔淵的封印是否有異動，暗懸閣由周前輩設立，自然也隨時關註，並未發生什麽。
可伏魔弓出世了，她仍是不能放心，想著借車馬趕去那兩地親自查看。
然後她一出來就發現黑豆不見了。
聽暗懸閣說，黑豆說要出去打獵，她這才走出門想等一等再看要不要契約感應他的位置。
方明霜眉頭緊鎖，正在腦海裏將事情一一理清楚，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麽人在看她。
她驀地擡眼望向斜對面，卻只看到了一個空空如也的窗口。
方明霜沈思片刻，忽地動身，直接從後院飛到三樓，翻身進入那個窗戶，就見到半杯熱茶靜靜地放在桌上。
剛走？
她又探查了下房間，沒發現半點有用的東西。
甚至，連空氣中的氣息都仿佛被人清理過一樣，留不下一絲痕跡。
看來，那人也很謹慎。
方明霜不得不神情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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