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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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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

明光急匆匆去了。

曇無禪師站在高臺之上, 對下方的民眾高聲道:“今日,傳燈大師的佛骨舍利葬入舍利塔。我相信,傳燈大師在天有靈, 一定會庇護我大唐國泰民安, 人人安居樂業……”

下方的民眾紛紛喝彩, 也有的開始竊竊私語。

有的道:“傳燈禪師可真是偉大,難怪死後的法身能燒出舍利子。就是不知道這舍利子長得什麽模樣?是不是白閃閃、亮晶晶,就像寶石一樣?”

有的道:“我長這麽大都還沒有見過得道高僧的舍利子呢?你說這要是能摸一下,是不是就能得到佛祖庇佑, 百病不侵啊?”

有的道:“傳燈大師雖然死在異國他鄉, 但是死後能夠得到如此大的榮耀,這輩子可算值了。畢竟今天的典禮可是連聖人都到了呢……”

……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但曇迦禪師始終不見蹤影,甚至連之前離開的明光禪師都不見回來。

終於有人不耐煩了, 道:“真的有佛骨舍利這東西嗎?不會是曇摩寺編出來騙人的吧……”

也有人道:“我知道了, 之前不是聽說,傳燈禪師修為高深,得到他的舍利子就可以成為絕世高手。曇摩寺這麽多和尚,誰不想成為高手啊,我想這舍利子說不定是被那個和尚給私吞了。”

“就是,就是,這樣的寶物誰不想要……”

曇無禪師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了。

他又喚來一個僧人,低聲吩咐了幾句,廣場上的一萬名和尚再次開始誦經, 竭力想維持現場莊嚴肅穆的氣氛, 但是曇迦禪師久久不至,眾人都逐漸失去了耐心。

伽藍殿內, 皇帝李怡也有些坐不住了。

向李璧月道:“李愛卿,你去般若殿看看,曇迦禪師到底在幹什麽?”

李璧月道:“是。”

般若殿是法華寺後山的一處側殿,也是曇摩寺僧人們的暫時休息安置之所。不過,今日開光大典事務繁忙,這裏反而空蕩蕩的。

李璧月走進殿門,便聽到裏面傳來念經的聲音。一道聲音雄渾蒼老些,似乎是曇迦禪師的聲音,另外一道年輕清潤些,正是明光禪師。

李璧月心下奇怪,外面數萬的人都在等著將佛骨舍利奉入舍利塔的儀式。這兩人一人身為曇摩寺的副主持,一人是曇摩寺的佛子,都不慌不忙,在這裏念經。

她走上前去,喚道:“曇迦禪師,明光禪師。外面都在等你們,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曇迦禪師一動未動,口誦佛經,目光慈祥悲憫,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明光則道:“李府主,這般若殿有女鬼,征兆不祥,所以曇迦師伯說要先將女鬼超度才能奉舍利入塔。”

李璧月訝然道:“女鬼?在哪?”

明光道:“只有曇迦師伯見到過,我沒見過,但是我聽到了她的笑聲……她的笑聲,很像是襄寧郡主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拂動檐下銅鈴,發出清脆的鈴響。

“咯咯咯咯咯咯咯……”

幾乎是同時,殿中響起一道詭異的女子笑聲。那聲音尖利幽怨,頗似野鬼夜哭,音色確實與杜馨兒有幾分相似。

明光小聲道:“李府主,你說是不是襄寧郡主死得冤枉,所以她的鬼魂到此作亂。所以我和師伯想著先將郡主的鬼魂超度,再去安放傳燈祖師的佛骨舍利。我想師祖寬仁,應該也不會怪罪我們。”

李璧月暗自皺眉。這是傳燈大師會不會怪罪的事嗎?現在外面等著的可是皇帝陛下、文武百官還有成千上萬的百姓,明光禪師年齡小性子單純也就罷了,可是曇迦禪師可是曇摩寺的副主持,署理曇摩寺日常事務,怎麽今日也這麽糊塗。

這時,那“咯咯”的詭異笑聲再次響起。這次的聲音比較清晰,似乎就是從般若殿屋頂上方傳來。

李璧月道:“那女鬼似乎在屋頂上,我出去看看——”

她出了殿門,一躍而上便到了屋頂,恰好看到一道杏黃色的影子,飛快地躍過屋頂,落在遠處的假山之上。

那女鬼的衣著、妝容、裝飾與杜馨兒十分相似。李璧月心中驚異,杜馨兒的屍體她親身檢查過兩次,確實已死無疑。可是這出現在般若殿的杜馨兒又是哪兒來的?難道真的是鬼魂有靈,知道曇葉大師並非真兇,特意到這法華寺的開光大典上來搗亂?

她追到假山之時,“杜馨兒”的影子已經消失不見。這法華寺修建的時候為了力求景致優美,假山彎彎繞繞的,李璧月轉了兩圈,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只好悻悻往回走。

她走出假山,迎面看到楚不則走了過來。

楚不則今日帶著承劍府的眾多府衛在法華寺外殿守衛,這裏正是他的巡查範圍。

他看到t李璧月有些吃驚,道:“璧月,你不是在聖人身邊護衛嗎?怎麽在這裏?”

李璧月問道:“師兄,你方才有沒有看到一個穿杏黃色衣服的女子人影,她速度很快……”她有些不確定地道:“或許是人,或許是鬼……”

“沒有啊。”楚不則訝然道:“今日可是曇摩寺準備已久的盛典,怎麽可能會鬧鬼?”

李璧月道:“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師兄,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幫我留意一下這法華寺內穿杏黃色衣服的女子,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

楚不則應聲道:“好,交給我了。”

***

與楚不則分開之後,李璧月重新向般若殿走去。

路過一處偏僻的長廊,見到曇摩寺的兩名小和尚正在廊下忙裏偷閑聊天。

其中一個道:“明凈,你聽說嗎?昨夜曇迦主持的房間裏鬧鬼了。”

“沒有聽過。真是稀奇,我們曇摩寺可是佛光普照之地,怎麽會鬧鬼?”

李璧月聽到“鬧鬼”兩字,輕輕地放緩腳步。那兩個小和尚也沒有註意到她,那叫明凈的小和尚自顧自道:“可不是嗎?可是這事千真萬確,說是昨日夜裏,主持半夜起來,見到了一個黃衣女鬼。”

另一個道:“怎麽是黃衣?一般的女鬼不都是紅衣或者白衣嗎?”

明凈道:“聽說襄寧郡主生前喜歡穿杏黃色,我聽有的師兄說這女鬼是襄寧郡主的鬼魂……”

另一個道:“可是害了她的戒慧禪師不是自盡身亡,為什麽她的鬼魂還要來我們曇摩寺來作亂?”

明凈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聽說,為了超度這只女鬼,曇迦主持昨日在禪房裏念了一整日的渡亡經呢。”

……

李璧月重新回到般若殿時,曇迦禪師已經起身了。

李璧月上前道:“曇迦禪師,我是奉聖命而來。陛下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請禪師快些與我去伽藍殿吧。”

曇迦禪師稽首道:“勞煩李府主親身而至,我們走吧。”

三人離開般若殿,朝伽藍殿主殿而來。

曇迦禪師到聖人面前請罪道:“陛下,老衲方才有要事耽擱,因此來遲,請陛下恕罪。”

李怡神色有些倦怠,揮手道:“既然來了,便趕緊將舍利子供奉入舍利塔吧——”

曇迦禪師應聲道:“是。”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絲楠木的小盒,將盒蓋打開,露出裏面那顆黃白色的舍利子,踩著鋪在地上的紅色地毯,莊嚴地向伽藍殿前的舍利塔走去。

舍利塔高七層,供奉舍利之處設在最高之處。

為了觀禮的效果,這舍利塔被有意設置為中空的樣式,每一層八個方向,都設有窗洞。此刻,場上萬眾一同目視著曇迦禪師手奉著佛骨舍利,向舍利塔最高處走去。

曇迦大師手心微微冒汗,足下有些顫抖。

只要成功將佛骨舍利安放在原先設好的佛龕之上,今日的大典就算圓滿成功。至於那女鬼,今日超度不成,稍後還有一萬人整整一個月的水陸道場,他就不信那女鬼死不瞑目,能一直纏著他。

三步,兩步,一步。

曇迦禪師終於站到了舍利塔最中心的佛龕之前。

他將手中的佛骨舍利托起,正要將之供奉上去。

這時,舍利塔頂響起了一道縹緲幽怨的女聲:“嗚嗚嗚嗚……我死得好慘啊,是和尚,是曇摩寺的和尚殺了我……皇舅舅,你要為我報仇啊……”

這次的聲音極大,隨風遠送,不僅觀禮臺上,就連坐在伽藍殿的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曇迦禪師手一滑,金絲楠木盒中“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人們擡頭向舍利塔頂看去,只見那高達七層的塔尖之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道身著杏黃色衣服的影子。

觀禮臺上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官員家中的夫人小姐,立時就有人認出了那道人影,嚷嚷叫道:“那不是襄寧郡主杜馨兒嗎?”

“可是襄寧郡主不是已經死了嗎?我還憑吊過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天啦,鬧鬼啦……”

這些夫人小姐們都是養在內宅,沒幾個膽大的,聽說鬧鬼,當下就嚇暈了幾個。還有幾個涕淚漣漣,嚷嚷著要回家,場上一片混亂。

伽藍殿內,皇帝陛下李怡也是吃驚不淺,當下便望向曇無禪師,神情有幾分凜然:“國師,這是怎麽回事?”

曇無國師此刻已從先前講法的高臺上撤了下來,他伏躬在聖人之前,道:“啟稟陛下,今日是法華寺的開光典禮,今日聚集在此的僧人有數萬之眾,最是佛光沛然,百邪不侵,根本不可能鬧鬼。而且襄寧郡主雖說是因曇摩寺而喪命,但首罪已自盡,亡魂縱有怨念,想必也已消弭,又怎麽可能出來作亂。恐怕是有心之人裝神弄鬼,存心想破壞此次盛典。陛下不用擔心,老衲聽說金吾衛中郎將趙洵精於弓術,百步穿揚,只需命他在殿外向舍利塔上射上一箭,立刻便知道是何人作亂。”

李怡素來對曇無國師很是信任,點頭道:“可。”

金吾衛中郎將趙洵本立於廊下,聽了聖人之下,立刻張弓拉箭,躍躍欲試。

那舍利塔高七層,周圍別無障礙物。被弓箭瞄準,那“女鬼”臉上頓時露出十分驚恐的表情。

這時,伽藍殿內響起一道清透的女子聲音:“且慢——”

曇無國師回過頭看向李璧月:“李府主這是何意?”

李璧月道:“今日是法華寺的大典,先前曇摩寺一直在弘揚我佛慈悲,方才我們也聽了佛祖‘割肉餵鷹’‘舍身飼虎’等等舍己救人的故事。曇無國師在眾目睽睽之下,卻要命金吾衛當場射殺一名女人——”

曇無辯駁道:“那不過是一個作亂的‘女鬼’……”

李璧月道:“可是剛才國師不是說,法華寺佛光沛然,百邪不侵,根本不可能鬧鬼。”

曇無啞口無言,惡狠狠地剜了李璧月一眼。這個承劍府的新任府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牙尖嘴利起來。她從前在聖人面前,都是萬分恭謹,有他在場的時候更是唯唯諾諾,從不會多說半句話,今日竟會當眾駁斥於他。

李怡看出他的兩位近臣有些沖突,但顯然李璧月說得更有道理,他望向李璧月道:“李愛卿,你為何阻止趙洵?”

李璧月道:“啟稟聖人,微臣是怕聖人後悔,也怕事後趙大人承擔罪責。”

李怡:“此言何意?”

“因為舍利塔上的那個女子,並非女鬼,而是活人,而且還是陛下的親人。”李璧月一字一頓道:“舍利塔上的那個人,正是楚陽長公主李梳嬛——”

此言一出,伽藍殿內,人人呆若木雞。杜馨兒不是活人,可長公主李梳嬛不是同樣已死,三日之前葬身火海了嗎?

太子李澈最先反應過來,道:“三日前,長公主府失火,姑母不是已經喪生在大火之中,我還親自為她收斂……”

李璧月道:“當日小樓中人已經被燒成一具焦炭,早已辨認不出面目,也許那人並非長公主殿下。”

李澈道:“可是青螺說長公主當時就在小樓之中。”

李璧月道:“那只是青螺的說法,事實上長公主當時遣散公主府的仆役,又特地命她步行去胡姬酒肆買櫻桃饆饠,這一來一去最少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公主府再無第二個人,並無第二個人親眼見到長公主自焚,說不定那只是原先備好的一具屍體,長公主已經獨自離開公主府。”

李澈:“可是那小樓的門是從裏面反鎖……”

李璧月:“我當時看過小樓,朝背面的那扇窗戶的插銷是開著的,說明長公主很有可能是反鎖大門之後,從窗戶離開。”

李澈道:“皇姑姑既然沒死,又為何要多此一舉?她為什麽要穿著襄寧的衣服,又要假扮成女鬼到這裏搗亂?”

殿內眾人齊刷刷地望向李璧月,李澈的疑問也是他們的疑問。

李璧月沈心靜氣,緩緩道:“我想,她應是想找出殺死杜馨兒的真正兇手,為她的女兒報仇。”她望向曇無國師,意有所指地道:“之前,國師說‘首罪已自盡,亡魂縱有怨念,想必也已消弭,又怎麽可能出來作亂’,此言也不算錯,但是對於親人亡故的事主來說,死者已安,難安的從來都是活人。她始終想要做的正是為自己t的女兒討回真正的公道。”

她在心中道:不僅是襄寧郡主的公道,還有曇葉禪師的公道。

李怡眼神幽晦,望向李璧月,狐疑道:“三日之前,李愛卿到甘露殿,不是說此案已查明,罪首正是曇摩寺戒慧禪師嗎?戒慧既已伏罪,長公主又為何心中難安?”

李璧月跪了下來,高聲道:“當日認罪書是戒慧禪師親手所書,微臣別無其他證據,不得不據此先行結案。臣後來發現,此案實有紕漏,寫認罪書或許是戒慧禪師被他人逼迫,自盡也是被同樣逼無奈。至於真正的犯案之人,就在今日的法華寺中。陛下聖明,微臣懇請陛下重理此案,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

李怡面露猶豫:“可今日是法華寺的開光典禮,這佛骨舍利尚未供奉入佛骨塔……”

李璧月一怔,聖人禮佛敬佛之心過於虔誠了些,這個時候,還想著供奉佛骨舍利之事。可是若要戳穿曇摩寺的偽善面孔,揭穿此事真相,眼下著實是最好的機會。

這時,李澈上前,同樣跪下道:“父皇,我認為府主言之有理。佛祖心懷慈悲,至善至明,眼裏肯定也揉不下沙子,也不會希望冤案錯案發生在大唐第一佛宗曇摩寺之中。矯枉歸正,既可使曇摩寺為天下人表率,也可免眾說紛紜。至於安放佛骨舍利之事,等解決完這樁事再做不遲。”

這番話說得極為漂亮,就連曇無國師也一時支吾,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李璧月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對他有諸多隱瞞,可是他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站在她這邊。

李怡終於點了點頭,道:“李愛卿和太子都起身吧。那李愛卿說一說,今日場中,誰是殺死襄寧的兇手?”

李璧月站起轉身,面向不遠之處的舍利塔,聲音清冽:“微臣以為,殺死襄寧郡主之人,是曇摩寺的副主持曇迦禪師,也正是今日負責安放佛骨舍利之人。”

場中文武大臣俱是一驚,曇迦禪師雖不及曇無國師這般德高望重,但身為曇摩寺副主持,精於禪學,佛法精深,也與不少官員有交情,沒想到竟被李璧月指認為殺人兇手。當下就有不少人站了起來,道:“李府主,這話不能亂說,你可有證據?”

李璧月道:“我自然是有把握,才會這麽說。不過此事內情,想必長公主會更清楚,不然她也不會假扮女鬼纏著曇迦禪師。不如陛下命人先將曇迦禪師與楚陽長公主一同請來,當面對質,事情自然一清二楚。”

李怡道:“來人,按李愛卿的意思去辦。”

很快隨侍在聖人身邊的內侍走出殿外,不一會,曇迦禪師與舍利塔上那名黃衣女子一同步入伽藍殿中。

先前李璧月只是猜測。如今近前一看,那女子果然是人非鬼,正是楚陽長公主李梳嬛。她的容貌本來與杜馨兒十分相似,多年清修,也並不顯老,梳上少女的發髻,穿上杜馨兒慣常喜歡的杏黃色,便可以假亂真。

李梳嬛在大殿中央跪下,行禮道:“臣妹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如此盛典,平白生出“活人鬧鬼”之事,李怡面色自然好不了,斥道:“楚陽,這是怎麽回事?你詐死扮鬼,在今日盛會上鬧事,該當何罪?”

李梳嬛轉頭看向曇迦禪師,咬牙切齒道:“陛下,是曇迦這賊人害死我女兒,又逼戒慧禪師頂罪,結果讓真兇逍遙法外,令無辜之人含冤而死。臣妹不得已,才不得不行此下策,今日在文武百官面前揭穿真相,就是要讓世人知道曇摩寺表面上清聖慈悲,暗地裏卻是蠅營狗茍,喪盡天良,為了一己的名聲,隨意殺人。”

這樣的指控可謂嚴重至極,曇無國師立馬坐不住了,道:“一派胡言,曇摩寺多年來以普渡眾生為念,以佛法感召世人,惟願天下再無作惡之人。陛下切勿聽信他人抹黑中傷之言。”

李梳嬛冷笑道:“既然我的話全是抹黑中傷,國師又在害怕什麽?”

曇無國師氣得跳腳,怒道:“你——”

李璧月適時打斷,將話轉回正題:“長公主,你為何要白日扮鬼,又為何認定曇迦禪師是殺人兇手?”

李梳嬛放緩心緒道:“李府主那天告知我前往曇摩寺的調查結果,殺了馨兒的兇手是戒慧禪師,我就知道事情出了差錯。他是全天下最純粹幹凈、最善良的人,他絕不會殺人。”

有偏幫曇摩寺的官員質疑道:“長公主在長安出家為道,這戒慧禪師聽說一直在慈州修行。你二人毫無交集,你又怎知他純凈善良,不會殺人?”

李梳嬛擡起頭:“因為這天底下原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二十一年前,洛陽佛窟之中,我曾與他朝夕相處,形影不離,他的心性如何,我自然最是清楚……”長公主的眼中湧下淚來:“如果不是因為我破戒,他如今仍是最為清聖的佛子曇葉,而不是以戒慧的身份蒙冤而死。”

場中文武大臣俱是詫然。戒慧竟然是佛門曾經的佛子曇葉禪師。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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