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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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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

二十幾年前, 曇摩宗的佛子曇葉禪師清聖無瑕,修持極高,在長安曾享有盛名, 曾被認為是曇摩寺未來的主持。但在傳燈大師東渡之後, 曇葉禪師自請往洛陽修建佛窟, 這一修便是十年。

後來,曇葉禪師逐漸被人遺忘。在其師兄曇無成為曇摩寺主持之後,這位曾經的佛子就鮮有人提起。若非今日長公主說起,幾乎讓人忘了曾有過這麽一號人物。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曇摩寺的佛子竟然會破戒。是了, 楚陽長公主嫁入杜家三天便與駙馬分居, 生下女兒之後出家為道。如果長公主心念之人是曇葉禪師,那杜馨兒的身世頗有可議之處。

長公主道:“沒錯,杜馨兒是我與曇葉所生的女兒。”她望向曇迦禪師,眼中滿是怒火, 道:“曇摩寺為了在法華寺開光大典前, 掩蓋佛子破戒生女之事,暗中殺死無辜的馨兒,後來還想刺殺我,被李府主阻止之後,為了找出替死鬼平息此事,便逼曇葉寫下認罪書,還逼他服毒自盡——”

“為了這微末虛名,曇摩寺逼殺我們母女,更誣父殺其女, 天日何在?公理何在?人心何在?”

長公主情緒激蕩, 眼中泛著淚光,話聲哽咽。

伽藍殿上, 文武百官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望著曇無國師與曇迦禪師的目光也不太自然起來。曇摩寺一向自詡清聖,上任佛子竟然在修建佛窟時數年與一女子朝夕相處,甚至破戒生下一女,這樣的醜聞本已足夠驚人,沒想到曇摩寺為了掩蓋此事,竟不惜枉造殺業。

這時,自進入殿中一直沒有說話的曇迦禪師終於擡起頭,看向李梳嬛道:“既是禦前對質,一切都需講究實證。長公主誣蔑老衲殺人,可有證據?”

李梳嬛道:“若非是你,為何前晚見到杜馨兒的‘鬼魂’,就嚇得大驚失色,念了一整夜的《渡亡經》?又為何今日見到‘鬼魂’出現就心神不安,甚至誤了安放佛骨舍利的時辰。因為你造了殺業,你心虛,你根本就不敢捧起你師父的佛骨,怕他老人家罵你早忘了修佛初心——”

曇迦道:“這些都是長公主臆想之言。老衲不過是憐幼女夭亡,魂無所歸,所以想先為她超度而已。長公主指控我為兇手,可曾親眼見到我殺人?”

李梳嬛一時頓住。曇葉禪師畢竟曾是曇摩寺的佛子,地位尊崇,能逼他自盡的,唯有曇無國師和如今曇摩寺副主持曇迦可以做到。她假扮杜馨兒的鬼魂,出現在曇摩寺,曇迦果然表現得極為心虛。她自是認定曇迦就是幕後黑手,卻也並沒有切實的證據。

李璧月上前一步,道:“這件事情,我有證據。”

她望向曇迦禪師,目若琉璃幽火:“那晚長公主遇刺之時,我恰好在場,救了長公主一命。那名刺客被我棠溪劍洞穿胸口,必定留下傷痕。既然曇迦禪師說自己與此事無關,不知曇迦禪師可敢脫下上衣,自證清白——”

曇迦望向李璧月。

他的眼中已沒有先前在般若殿誦經時的慈祥與悲憫,而是充滿了怨毒、憤恨,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

伽藍t殿中,文武大臣的目光都投向這邊,場中一片寂靜。

承劍府住指控曇摩寺的二主持為殺人兇手,還是在今日這樣的大場合,此事必定無法善了。

可是,曇迦禪師真的會同意脫下衣服,與她對質嗎?

曇摩寺的方丈,最受聖人信賴的曇無國師又會怎麽做?想到這裏,不少人將目光投向侍立在聖人之側的曇無國師。

曇無國師望向曇迦,目光混沌不明,道:“師弟,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承劍府心生懷疑,師弟你就脫下衣服,讓大家知道我曇摩寺清清白白……”

曇迦禪師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領命道:“是。”

他緩緩地揭開外面的紫色袈裟。

李璧月心中疑問,曇無和曇迦竟表現得如此鎮定,難道真的是她想錯了。兇手並不是曇迦禪師?

她悚然一驚。是了,兇手除了是曇迦以外,還有可能是曇無國師本人。

如果是這樣,今日她可能便賭錯了,不但無法揪出真兇,還有可能一敗塗地。

這時,曇迦已經脫去裏面的僧衣。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他的右胸三寸之處,果然有一處細長的劍痕。——那正是棠溪劍所造成的劍傷,雖然已過去好幾天,傷口已經愈合,但還是留下了猙獰的疤痕。

眾人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真如李璧月所言,曇迦禪師的身上有她留下的劍傷。

李梳嬛道:“曇迦,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李璧月沒有說話,她方才差點以為自己搞錯了。此刻見到實證,心中卻並沒有半刻放松。她不相信曇無國師真的像他所言的那樣,這幾年都深居宮中為聖人祈福,對於曇迦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

可若非如此,他又為何要求曇迦在眾人面前脫衣自證。眼下,曇摩寺又打算如何收場。

曇無國師看向曇迦胸前的傷痕,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氣急攻心道:“師弟,你太讓我失望了。”

“師兄,我全是為了我曇摩寺的名聲,更是為了師尊的佛骨舍利安放儀式能順利進行。”曇迦咬牙道:“我在十天前,收到一封署名為‘刑天’的信,那個人威脅曇摩寺,說要在法華大會上將當年曇葉與楚陽長公主的醜事抖出來。我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只要那個孽種與楚陽長公主都一起死了,自然沒人再知道當年的事。”

“可惜,我暗殺長公主的行動卻失敗了,更引來了承劍府的人。我不得已之下,只好勸說曇葉師弟為我頂罪。這件事情本是因他而起……師父在渡海之前,對他這個關門弟子本來就更加信重一些,只要他一死,對承劍府有了交代,再沒有人能查得出當年的醜事。但是我萬萬沒想到,長公主就是傀儡宗的執事‘刑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她怨恨曇摩寺當年拆散了她和曇葉的一番姻緣,說是出家為道,實際上早就與玄真觀的餘孽互相勾結,就是為了要讓曇摩寺在今日的開光大典上出醜——”

李璧月心中駭浪急湧。

曇迦此時此刻竟稱長公主便是傀儡宗的執事“刑天”,是確有其事,還是他罪行暴露,反咬一口,將水攪渾?

她正要說話,將此事問個清楚,曇無國師已經搶先開口道:“住口!曇迦,你違背曇摩寺清規戒律,枉造殺業,枉為曇摩寺二主持。從今日開始,你就不再是曇摩寺的弟子。”

曇迦驚聲道:“師兄,你竟要將我逐出師門?”

曇無道:“非止如此,我要親自將你擒拿,交由承劍府治罪。”

曇無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根禪杖,那禪杖隔著虛空向曇迦遙遙一點,曇迦幾乎站立不住,吐出一口鮮血,他目眶欲裂:“師兄,你真的要將我交給承劍府——”

伽藍殿上,人人都驚呆了。

今日可真是一出大戲,法華寺的開光典禮之上,曇摩寺竟爆出如此驚天醜聞。且不說因何而起,但如此盛會一片大亂,必會引動聖心不悅。

曇摩寺位次最高的兩人竟然直接在禦前大打出手,而且曇無國師還要將曇迦交給承劍府問罪。難道說,這十年來,承劍府一直被曇摩寺壓制的時代一去不覆返了?

如果,曇摩寺因此失去聖心,那本朝最受聖人信重之人不就成了承劍府主的李璧月了嗎?

場下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動心思,以後或許應該多抱抱承劍府的大腿了。

曇無怒喝道:“不是師兄無情,而是師弟你行事過於糊塗,還不跪下受擒——”

曇迦道:“師兄,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曇摩寺的名聲!”

曇無道:“住口——”他手中禪杖再次向曇迦襲去,曇迦又豈會坐以待斃,他就地一滾,向龍座這邊而來。

李璧月發生一聲高呼:“保護陛下——”

她手按棠溪劍柄,橫劍擋在聖人李怡面前。如果曇迦不肯束手就擒,今日殿中極有可能喋血,承劍府當以保護聖人安危為第一要務。

隨著她一聲落下,守衛在伽藍殿前的承劍府府衛齊刷刷寶劍出鞘,而守在殿外的禁軍士兵則舉起手中弓弩,一齊對準曇迦禪師。

可是曇迦的目標並非龍座之上的李怡本人,他向右一撲,已到了太子李澈的身旁。李澈正要躲避,卻已被曇迦扼住咽喉,曇迦大聲呼喝道:“放下武器,誰都不許過來——”

一時間,場中的士兵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文武大臣更是人人震駭。

曇迦禪師竟然劫持了大唐的儲君,這可如何是好。

李璧月心呼不妙,方才危急之下,她只能護駕為先,無暇顧及十步之外的太子李澈,以至於李澈淪為曇迦手中的人質。

她手中棠溪劍應聲出鞘,就要去救人。

曇迦加重手上的力道,冷笑道:“李府主,你若是過來,太子殿下的小命就不保了。”李澈被他扼住脖子,幾乎無法呼吸。他臉頰漲紅,雙眼翻白,顯然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但他畢竟是一國儲君,硬是一聲不吭。

李璧月投鼠忌器,只好停手。

禦座之上的皇帝陛下李怡擡起手:“李璧月,讓他們先放下武器。”他擡頭望向曇迦,道:“放了太子。你有什麽條件,大可提出,只要不太過分,朕可允你。”

曇迦搖頭道:“我現在誰也不信。想要我放了太子,便讓外面的這些人讓開通道,打開長安城門,放我出城,只要我離開長安城,自然會放了太子。”

李怡身為一國之君,決斷道:“好,李璧月,讓你們的人退開。再命人打開長安城門,先放他出去。”

李璧月以眼神示意侍立在殿外的楚不則,楚不則輕輕做了個手勢,承劍府的府衛讓出了從伽藍殿到法華寺門前的通道。

曇迦一只手將李澈提在手中,飛一般地急掠而出。

伽藍殿中,曇無國師跪在禦前,冷汗淋淋:“陛下,臣禦下不嚴,以至於曇摩寺出了這樣的大錯,臣甘願受到重懲……”

李璧月心下鄙夷,方才那一出,曇無自以為能瞞過他人,又怎能瞞過她李璧月。她此刻已反應過來,方才曇迦本來離李澈並不近,是曇無國師用禪杖一掃,才使他恰好落在李澈不遠之處,使得他最終劫持太子脫身。

曇迦禪師為了隱瞞曇摩寺的醜聞,害死兩條人命,此事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爆出,不僅曇摩寺,整個大唐的顏面都被按在地上摩擦,聖人必定震怒,最終必然會牽連到曇無國師本人。可是今日曇無國師裝作一副被蒙在鼓裏、對此事毫不知情的樣子。再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聖人未必會真的重懲於他。

只要曇無能保住國師之位,對曇摩寺而言,今日之事便算不上毀滅性的打擊,日後便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如今李澈被曇迦帶走,她實在擔心,也無心圍觀曇無在聖人面前如何演戲。她奏道:“陛下,曇迦如今走投無路,沒有什麽事做不出來。我跟上去,將太子救回來。”

李怡亦擔心太子安全,囑咐道:“愛卿小心行事,務必將太子平安帶回來。”

李璧月應了,她走到伽藍殿門口,向守在門口的楚不則交代幾句,叮囑他保護聖人安危,便足下如風,順著曇迦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

馬蹄馳如疾風,停在長安城安化門前。

城門口一片t慌亂,適才曇迦禪師劫持著太子李澈,從此處離開。城門校尉還不知道法華寺發生的變故,正要前去稟報,見到李璧月連忙迎了過來,報告道:“李府主,方才曇迦禪師他,他,他……”他心中慌亂,竟是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李璧月倒是處變不驚,點頭道:“此事我已知道了,他是往那個方向離開的?”

城門校尉用手一指道:“是往東北方向……”

李璧月手控韁繩,正要離開,又被叫住。那城門校尉道:“李府主,還有一事,方才曇迦禪師離開之前,留下一句話,他說李府主想要救回太子殿下的話,就在洛源高陽山的山神廟見面。他還說李府主一定還記得這個地方……”

李璧月眉角一跳,眼神也冷了下來。

高陽山,山神廟。

那是她刻骨銘心之地。

一年之前,她在高陽山遭到曇摩寺高僧偷襲,一身劍骨粉碎,最終連累謝嵩岳慘死。

曇迦想將她引往高陽山,是想與承劍府新仇舊恨一起算嗎?

如果是這樣,她李璧月自然奉陪,這一年以來,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一報一年前的大仇。

她調轉馬頭,將手指放在唇邊,打了個響哨。不一會,高如松不知從長安城的哪個疙瘩角兒跳了出來,行禮道:“府主——”

李璧月坐在馬上,沈聲道:“三件事。一,曇迦禪師挾持著太子到了洛源,我現在追過去看看。你將此事告訴我師伯長孫璟,讓他稟報聖人,就說承劍府一定會將太子平安救回來。另外告訴他我這幾日不在長安,承劍府勞他坐鎮。”

“二,方才在伽藍殿中。曇迦禪師稱楚陽長公主便是傀儡宗的執事‘刑天’,此事我尚有疑慮。此事不管真假,聖人必定會查問。但是當下我當以太子為要,沒時間厘清個中真相。你去給我師兄說一聲,讓他設法先保長公主一命,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三,前兩件事做完後。你會合夏思槐點黑騎一百,快馬到洛源與我會合。”

高如松應命道:“是——”

***

法華寺外的小樓之上,長孫璟與玉無瑑仍在下棋。這一下午的時間,兩人下棋入神,二勝二負,戰了個平手。

至於法華寺鬧鬼、之後佛骨舍利安放的大禮出事,再後來曇迦挾持太子李澈離開等等一應事宜,竟是一概不知。

見到高如松急匆匆進來,長孫璟也只略一擡眼皮:“如松,是不是典禮結束了?”他瞥了一眼天色,已經接近黃昏,終於心滿意足地收拾棋盤。

高如松促聲道:“堂主,典禮上出事了。典禮上白日鬧鬼,之後咱們府主在伽藍殿上指出曇摩寺的副主持曇迦禪師是殺了杜馨兒、逼死曇葉禪師的幕後兇手。曇迦被曇無國師逐出曇摩寺,還要捉拿他歸案,便挾持了太子殿下作為人質逃出長安城,我們府主已經追上去營救太子殿下了——”

“還有,曇迦在城門處留下一句話,說要救回太子,就讓咱們府主到洛源高陽山的什麽山神廟見面……”

他話音未落,長孫璟騰地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那常年只有一條細縫的眼睛也瞪得老大,粗聲粗氣道:“什麽?洛源高陽山,山神廟?阿月已經去了洛源?”

長孫璟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高如松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愕然道:“這地方……有什麽問題嗎?”

長孫璟撇下玉無瑑就向外走:“不行,這事情不太尋常,我去將她追回來……”

高如松連忙攔下他:“不行啊,堂主您不能去。府主離開之前說了,她不在的時間承劍府勞您老坐鎮……”

長孫璟聽了這話,撐著桌子重新坐了下來。

此事對他沖擊力太大,棋盤上還未收拾的棋子被他不小心掃落大半,玉無瑑彎下身,將棋子一粒一粒撿起來,放回盒中。

玉無瑑神情凝重,緩聲道:“長孫前輩,您該冷靜一下。洛源高陽山之行,李府主是非去不可的。當今聖人在武宗朝時,遭到武宗忌憚,差點身死。雖為皇叔,亦不得不出家,在寺廟存身。正是因為這一番因果,聖人繼位之後才會篤信佛教,並信重曾經幫助過他的曇無國師。過往十年,承劍府才會因此失去聖心……”

“今日變局,或許會是承劍府的轉機。您想想,法華寺大典出了這等大事,曇迦大師慌亂之中挾持儲君,必定會惹動聖人大怒。如果李府主能平安將太子救回來,聖人和太子將來自然會更加倚重承劍府……”

長孫璟神色頹然,喃喃道:“不,洛源之行可能極為危險。你不知道,一年之前,阿月就是在洛源高陽山被人以佛門玄功重傷,之後一身劍骨破碎……之後……之後……”

他的兩頰竟不知不覺流下淚來,顯然是想到了極為慘痛之事。

玉無瑑輕聲道:“我知道,您忘了嗎?一年之前,我的師父清塵散人也死在高陽山上,最後……是我將重傷的李璧月送回承劍府……”

憶及過去,他的聲音微微顫抖:“曇迦禪師會約她去那個地方,看來他們是打算與承劍府徹底撕破臉了。不過,洛源之行,您去不合適。那地方我比您更加熟悉,就讓我去一趟。”

玉無瑑拂衣而起。

眼見那抹松風水月一般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三樓的樓梯之處,長孫璟叫住了他:“玉無瑑。”

玉無瑑腳步一停,回過頭來。

長孫璟舔了舔唇,道:“玉相師,前幾天我從阿月那裏聽說了你幫她轉運的事,這件事,承劍府該感謝你。”

玉無瑑輕輕一笑,道:“這倒不用客氣,不提我師父與謝府主的交情,李府主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長孫璟道:“方才是我過於失態,阿月這一年成長了許多,已經不是一年之前的李璧月,就算曇迦是去年傷她的那個人,她也應該能夠自己應付。倒是你……”他頓了一頓,苦笑道:“你此行務必小心。你若有事,阿月只怕要怨恨我……”

玉無瑑心下一疑。算起來,他和李璧月只見過幾次面,雖然有些交情,倒也算不上多重。他想了半天,也沒明白為何他若有事,李璧月會怨恨長孫璟。最後只將這話當做長孫璟的關切之語,應道:“我會小心行事。”

他下了樓,施展輕功,往安化門的方向而去。

長孫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年之前,高陽山的那場大戰,清塵散人兵解入道,謝嵩岳和溫知意不久相繼身亡。自此之後,當年武寧侯府的世子下落便成了唯有他一人知道的秘密。

是的,就連“雲翊”也已經前塵盡忘,不記得自己曾經的身份。

無可阻擋的命運,讓當年武寧侯的那一雙小兒女終於重逢。

可是,這一盤大棋,真的會按照謝嵩岳布下的棋局走下去嗎?

十年前,武寧侯府的血案之後,謝嵩岳和清塵散人將雲翊和李璧月兩人刻意分開,這個選擇真的正確嗎?

他嘆了一口氣,在原地坐了片刻,起身往伽藍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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