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4章

關燈
第64章

64

“都是一群廢物!”

宣仁帝在罵, 朝堂上也在罵。

一時間,樞密院成了眾矢之的。

可再怎麽罵,大好局面已失。

誰又能想到本是已負隅頑抗的北戎軍, 會故意設局引誘大昊軍隊攻擊自己,實則另埋伏有援軍, 一舉殲滅此路禁軍數萬人?

也不是故意引誘,幾路禁軍合圍輪番出戰攻擊北戎軍, 以此來消耗對方實力, 本就是主策。

這路禁軍算是自己送上門的,等另外幾路反應過來,北戎軍隊已逃之夭夭,甚至連戰利品都未收撿。

這也就罷,就在幾路禁軍人心惶惶, 紛紛猜測北戎到底有多少援軍之時, 北戎三皇子慕容興吉,再度領兵突襲了另一路禁軍, 自此合圍圈被擊碎。

之所以沒跑,全因朝廷下了死命令, 讓他們負責攔截阻擊北戎軍。

可惜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北戎鐵騎犀利,這些日子永安軍等幾路禁軍早已見識到了, 之所以能不失士氣,全靠人多且合圍之勢已成。

如今合圍不成,幾路禁軍死傷慘重,其麾下的兵卒根本沒有戰力, 經常是甫一接觸後看見傷亡,便隨之崩潰轉身就跑。

幾戰打下來, 非但沒能阻擊北戎軍,反而傷亡越發慘重。

而北戎軍也徹底學聰明了,又改回之前的打法,借由騎兵的機動性或圍剿或突襲大昊軍隊,猶如痛打打落水狗,一番秋風掃落葉之下,大昊節節敗退。

十二月八日,北戎攻下趙州,繼續往前推進,磁州也被拿下。

北戎軍仿佛打了雞血也似,似乎根本不會疲累,一路推進,趕在年關之時,相州失了大半,戰線推進到衛縣附近。

若是衛縣再失,下來就是汲縣。

汲縣就在黃河北邊,若依舊不能阻攔,待北戎軍渡過黃河,上京就近在咫尺。

朝廷連發詔令,召遠在太原的權中青速速回京。

.

楊變想罵已經沒有力氣了,這陣子不知罵了多少次。

元貞何嘗也不是如此。

如此大好的戰機都能失利,反而被人打得抱頭鼠竄,傷亡慘重。她對大昊的失望已經達到頂點,正在考慮往何處轉移之事。

戰局不利,誰都沒有心思過年,往年熱鬧宮筵不斷的皇宮,今年也是罕見的清冷。

過了正月初十,按往常慣例該是為上元節準備了,可今年的民間也不若往日熱鬧,人心惶惶的何止一兩人,甚至已經有人準備南逃。有那些商賈,已經在悄悄轉移身家貨物。

不過大多數人,還是覺得被各路禁軍拱衛的上京是安全的,北戎鐵騎再是厲害,也打不到上京來。

權中青就是在這時候回京的,由於民間也知曉他是目前唯一能打退北戎軍的將軍,甚至與對方打得有來有往,守住了太原。

因此他的回歸,引來無數百姓蜂擁而至,都覺得權少保的回歸,定能一改大昊頹勢。

外面如何且不提,等權中青進宮後又回到去權府,已經是深夜了。

而此刻權府裏還有人等著。

不光權簡夫妻在,楊變帶著元貞也在。

多日不見,權中青似乎更瘦了,高大的身軀就只剩了個骨頭架子。平時穿著鎧甲還不覺得,脫了鎧甲愈發駭人。腿腳也似乎受了傷,行走時有些遲滯。

權中青妻子早逝,如今身邊也就一個老妾。

老妾見老爺回來成了這樣,哭得像個淚人,還是權中青皺眉揮手,讓人將她扶了下去。

“義父。”

“爹。”

後面的裴渺和元貞跟著行禮。

權中青大手一揮道:“不用多禮。”

又提起長衫下擺,來到主位上坐下後,方道:“聖上派我去汲縣整頓軍務,定要將北戎軍阻在黃河之北,我明日就要走。”

權簡不甘道:“爹,你難道不在家中歇幾日?你剛回來,身體怎麽受得了?”

權中青雖是可見憔悴,卻還算有精神頭,似乎再度出山,讓他又恢覆了往日的風采。

“歇什麽?我能歇,北戎會歇嗎?”

他喝了一口茶,皺眉反駁道:“北戎一鼓作氣,不顧後路的南下,就是打著將大昊的軍隊都打破膽子,打寒所有人,就沒人再能阻他們的意圖。如今這天氣,黃河結冰,往日還能權當天險用,如今可當不了天險,所以汲縣一定不能丟。”

“可軍中無士氣,又豈是爹你一人能重振的。越靠近上京,禁軍越是面子光,裏子酒囊飯袋,難道爹你不知?都是紙糊的貨,若真有個萬一,爹你一個人能撐住?”權簡急道。

“撐不住也要撐!汲縣背後就是上京,若是讓敵人打過黃河,上京城裏幾百萬百姓怎麽辦?”權中青說得斬釘絕鐵。

“我知道爹看重百姓,覺得百姓無辜,可光有爹你一個人顧全大局,又有何用?!”

權簡忿忿道:“為何早不將你召回?之前定下合圍之計時不將你召回,至今敵人逼到門前,他們知道召回你了。之前那麽好的戰機,他們你爭我搶生怕便宜了別人,如今貽誤了戰機,被人打得抱頭鼠竄時,想到找爹你回來收拾爛攤子了?”

這還是一向笑臉迎人的權簡,頭一回言辭如此犀利。

至少元貞是頭一次見到。

權簡在那邊言語激憤反對權中青前往汲縣,這邊裴渺卻是目含擔憂地看了元貞一眼。

元貞自然明白其中含義,說到底她是皇家公主,如今權簡卻當著她的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她也沒說話,只是安撫地拍了拍裴渺的手。

裴渺瞬間明白了,轉過來握緊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爹,我們回西北吧,不管這爛朝廷爛攤子了,就算回西北後什麽都沒了,還有水兒他爹他兄弟在,總能保個安穩。”權簡哀求道。

看著幼子,這是他僅存的兒子,雖然還有幾個孫兒,到底權中青在家時候少,身為祖父也少與孫兒們相處,感情自然不如自己的親兒子。

“傻孩子,爹就算不看重朝廷,總要看著百姓。你都說了那些人不顧大局,若真讓北戎打進來,百姓何辜?爹就這一條老命,潑上也就潑上了,將軍哪有病死在榻上,只有戰死在殺場上!”

權中青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孩子長大了長高了,不能像以前那樣拍頭了。

楊變一直沒有說話,可他的氣息卻越來越粗重,眼睛也越來越紅。

“我跟義父一起去!”

幾人都看了過來。

權中青也看過來,笑著擺了擺手:“勿要說這種無用之言,我在外,你必然會被留在京中。再來,就當我自私一回,若為父真有萬一,你到底是個火種。”

之後,權中青就不再願意聽他們多說了,將他們都趕走。

說自己剛回來,即便要走,也得吃了飯換了衣,還有方才的老妾,到底陪了他幾十年,總要安撫一二,自然沒功夫搭理兒子們。

走出正院時,權簡和楊變皆是情緒低沈,卻又緊握雙拳。

裴渺和元貞對視一眼,各自拉著丈夫歸家安撫。

.

他似乎把所有不甘憤怒都發洩在這了。

帳子低垂,燈光昏暗。

元貞只覺得自己被汗水浸透了。

熱,前所未有的熱。

渴,前所未有的渴。

她就仿佛一顆被榨幹了汁液,已經被反覆挼搓,卻還企圖榨出更多汁液的石榴。直到她被摟著放進水中,似乎終於好點了,可還沒結束。

“你把我嚼吧嚼吧吃了算了!”她捶著他哭道。

他卻親了親她汗濕的鬢角說:“我想把你揉吧揉吧揉進骨頭裏,以後走哪兒都帶上……”

元貞一個激靈,猛地醒了過來。

“你想做甚?”

楊變沒有說話。

“你想去汲縣?”元貞又說。

楊變依舊悶不吭,直到結束後他撈起水中的帕子,給兩人擦洗了一下。出了浴桶,先給自己隨便擦了擦,又把元貞撈出來擦幹,用毯子包起來,抱著她回到床榻上。

“義父這次是做好了死在汲縣的準備。”

也許權簡不一定能看出來,楊變又怎可能看不出來。

說到底,權簡雖是親兒子,到底沒上過戰場,楊變卻是真正跟著權中青在戰場上廝殺了十多年。

以前他其實叫過權中青爹的,可權中青卻說,每個人的爹只有一個,還是叫他的義父吧。

但要論起感情,卻一點都不比親父子差。

“義父本就是在勉力支撐,他身上傷病太多,早已不足支撐他帶兵征戰。太原那次也就罷,這次汲縣絕對是一番苦戰、死戰,我不忍他一人承擔。”

“你不忍他一人承擔,就忍心將我一人丟在家中,自己去血戰死戰?”元貞道。

楊變看了過來。

可還不等他說出任何言辭,元貞移開眼睛,話音一轉:“先不說這些,你打算怎麽去?蒙著臉,假裝別人都認不出你來,藏在權少保身邊?”

還別說,楊變就是這麽打算的。

聽起來似乎沒腦子,可思及當下形勢,他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人,大昊亡了他都不在乎,又怎會在乎被人發現,上報朝廷後自己會怎樣。

楊變默默地看著她:“別管我如何,就是委屈了你,若是我的事發了,恐會連累你。但是你是聖上女兒,他怎麽也不至於遷怒你,只要你無恙,我無所謂。”

所以他怎可能沒腦子?

他甚至把可能的結果都想好了,甚至想好了她的退路。

元貞真是又氣又想笑。

“不管如何,這次我非去不可,若是事不可為,我總要看著義父,哪怕是帶回一具屍身,總不至於讓他屍骨無存。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時局不對我就跑,若回來後真被貶了,反倒也好,我就帶著你回西北。”

說到這裏,楊變聲音低沈下來。

元貞甚是煩躁,往被子裏一鉆。

“先睡。”

.

次日,天還沒亮,元貞就起了。

楊變見她起來,招來侍女服侍她更衣梳妝,可問她要幹什麽,她也不說。

“你在家中等著我,我不回來,你哪兒也不準去!”

元貞丟下話,讓人備車走了。

她進了宮。

昨兒宣仁帝未召妃嬪侍寢,也未去任何妃嬪處,今日也沒有早朝,元貞在福寧殿見到了他。

似乎時局對宣仁帝來說,也影響他甚多,如今的他不見往日瀟灑肆意,反而多了幾分沈默與焦躁。

元貞也未繞圈子,行過禮後,便直接把昨晚權家的一番對話說了出來。

只是掐去了權簡的幾句大逆不道之言,說這些話的人也改成了權家某個不懂事的妾室。著重點了權簡那句‘之前他們爭搶時,不召你回,如今貽誤了戰機,知道召你回來收拾爛攤子了’。

宣仁帝沈沈嘆了一聲:“此前朕提過招權老回京,由他來負責合圍之事,可……”

元貞才不想管這裏頭她爹有多少為難,又為何沒堅持下去,其中又有什麽難處。她現在特別厭惡聽這些,也聽煩了。

她今日來只有一件事,說了這麽多,也不過為了牽出下面話的引子。

“權老上了年紀,傷病太多,已是強弩之末,之所以能強撐著在太原與人纏鬥多時,又即將赴往汲縣,不過是一腔忠君報國之心。可汲縣幹系重大,一旦發生戰事,必是血戰死戰,您的女婿不忍他義父最後落一個屍骨不存的下場,想隨之一同前往。”

“我作為人女,又作為人妻,實在左右為難。遂,來此把此事告知爹爹,就想請一封爹爹的手諭,讓他攜之奔赴汲縣,不忍他有後顧之憂。”

說到這裏,元貞看向宣仁帝:“此乃私心,算是女兒求爹爹的。卻也是為國事,汲縣不容有失,爹爹應該知曉。可天氣寒冷,黃河結冰,若北戎真直奔黃河而來,此地怕是要成為萬屍之地。”

“楊變大膽、狂妄,可恰恰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不顧忌朝中那些大臣及樞密院的指令,能因地制宜拿出最合適的戰法,孰是孰非,爹爹自己判斷。”

宣仁帝陷入了沈默。

但他的沈默並沒有持續太久。

很快,他便站起去了書房,不多時拿著一張手諭回來,遞給了元貞。

“去吧。”

他沈沈地嘆了口氣,似乎蒼老了不少。

元貞將手諭收好,站起來行了禮,退了出去。

彼此都明白元貞的意思,之所以只要手諭,沒要詔令,是因為知曉此事若為三省得知,必要再起波瀾,是時又要拉扯爭辯,而汲縣那等不了。

而只要手諭,若此後有個什麽變數,是時楊變完全可以不拿出來,一人擔下所有責難。

這其實也是在為宣仁帝考慮,顧慮了他所顧慮的。

可恰恰就是宣仁帝明白,才會沈默,尤其元貞此前又說了那一番言辭。

臣子都能忠君報國,為了大昊一往無前,他明明是一國之君,卻又諸多顧忌。對比下來,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不過這一切元貞都懶得去管了,所以說人就是如此勢利,此前她要仰仗爹爹,所以她揣測他的心思,從不會惹他不滿,更不會留下如此大的‘疏漏’。

如今她則是愛誰誰吧,天都快塌了,還去管別人那點細微的心思?

元貞回到將軍府時,楊變已經換了著裝。

一身黑色戎裝的他,看起來又英武又威風。

不過倒還老實,她說她沒回來之前不準他走,他就真沒走。

“拿著吧。”

“這個給你。”

元貞遞給楊變的是個荷包,楊變遞給她的也是個荷包。

那荷包不打開,元貞就知曉是什麽,是此前留給權中青防身的那個,不過她沒接。

“一起帶上吧,以防萬一。”

楊變遲疑,但終究把荷包收了回來,又打開元貞遞來的荷包,看了那封手諭。

他什麽也沒說,一個大步過來抱住元貞。

“別擔心我,我肯定能回來。其實沒有之前說得那麽悲觀,若是見著情況不對,我就帶著義父跑。”

都知道他這個跑是玩笑,但元貞還是看著他道:“我信你。”

.

楊變走了。

元貞似乎一下子就閑下來了。

閑了兩日,她去蔣家找了蔣旻,找他要軍器監的消息。

對此,她也沒瞞著蔣旻,說了之前與楊變所言的火器之法。

蔣旻聽完後,道:“軍器監外人難入,除非你以公主之身行事,但如此一來又惹人矚目。我先幫著打聽,看沒有從軍器監出來的老匠人。”

沒兩天,消息打聽來了。

找到一人,不過此人是個怪人。

此人姓木,名石,脾氣人如其名,又臭又硬。

他原是軍器監下廣備攻城作裏的一個工匠,專司火器之事。可此人膽大妄為,經常偷摸做一些危害極大的東西,炸過好幾次作坊,後來被人攆出來了。

為了防止他歸家後在市井裏亂來,潛火隊那裏專門給他記了名,每隔兩三日就上門搜查一次,不準他私藏火藥硫石之類的東西。

這潛火隊乃上京城內專司防火滅火的機構,以禁軍充之,每坊設軍巡鋪一間,鋪兵數人不等,專司巡警防火,又掌望火樓。

巧的是,管木石所在坊的軍巡鋪,恰恰在神衛軍麾下。

元貞先去見了木石一面。

此人果然是個怪人,瞎了一只眼睛,據說是被炸瞎的。

先前沒見到元貞,只是聽外面有人敲門,他便徑自趕人讓人滾,直到元貞帶來的張猛,把他的門給破了。

元貞也沒與他來隱姓埋名那一套,直接報了來路。

又說給他解決被軍巡鋪盯著的事,並無償給他提供一處所在,可供他隨意使用,不會引來閑雜人圍觀的地方,並且火藥硫石等無限供應,隨他取用,只要他能改良當下威力不足的火器。

聞言,木石當即露出笑容,什麽都不收拾,便跟元貞走了。

回府的路上,希筠小聲道:“我還以為這人不好請。”

畢竟之前就再三說了此人脾氣古怪,而那說書裏都說了,古有人懷才,三顧而請之。來之前希筠還怕公主受辱,誰知竟如此順利。

元貞笑了笑:“所謂懷才不遇,便是懷才沒遇見伯樂,如今伯樂都來了,怎可能把人往門外推。”

畢竟木石也不傻,而人都是食五谷雜糧的,再是懷才,沒飯吃成天還被人監視,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如今有好日子過了,既能一展所長,還有人當靠山,傻了才會往門外推。

.

火器之事暫時告一段落,卻又沒告一段落。

無他,元貞在與木石交談之際,也對火器產生了興趣。

把木石安排到她的一處皇莊上後,她也親赴了幾次,去觀看木石搗騰他的那些火藥。

而不同配比的火藥,竟然能達到不同的效果。

每個做火器的匠人,其實前身都是做煙花爆竹的,所以木石也會做各種煙火。

為了展現自己的價值,他不光做了幾樣花炮局沒有的煙火,還把自己改良過的霹靂炮展現了給元貞看。

當時,二人專門在皇莊裏擇了一個偏僻處,點了那霹靂炮。

聲音倒是夠大的,引得皇莊裏的人連忙過來詢問。

可威力嘛——

元貞看了下,也就在地上炸了個小坑。

木石有些羞窘,找補道:“我還個震天雷的設想,但需要鐵匠才能做,那個做出來,威力肯定比這個大。”

“震天雷?名字倒是威武。”

元貞喃喃,又道:“行吧,鐵匠我來給你找。”

“公主放心,我一定把震天雷做出來,再把霹靂炮改良改良……”

.

另一邊,汲縣那,暫時沒有異動,正處於整頓軍務之際,也沒生出什麽事來。

楊變終究是隱下姓名去的,所以也沒什麽他的消息傳來,只是每隔七八日他就會派人給元貞送一封信。

從汲縣到上京,用八百裏加急大概一天半,稍微慢點的話兩天,再慢點三四天是要的。

送私信不可能動用八百裏加急,就算他三日跑一趟,也就是說這封信剛送出去,下一封信楊變已經寫好了。

……

一月二十,黃河,凍。

想你了!

……

一月二十三,結凍的河水真醜。

想你!

……

一月二十七,依舊凍。

他們都認出來我了,卻裝作不認識我。

他們裝,老子也裝!

好想你!!

……

這還是元貞第一次見到楊變的字。

說實在話,很醜。

寫得那叫一個張牙舞爪,氣勢是有了,就是那字的筆畫都湊不到一處去,元貞勉強才能認出寫的是什麽。

收到他的信,她就給他回一封,等下次再有人送信回來,隨同一起帶過去。

她在信中羅列自己最近做了什麽,比方說去了蔣家,去了權家,和嫂嫂裴渺見了面,與舅家姐妹閑聊之類的。

也提了木石之事,畢竟用了神衛軍的人辦事,即使她這裏不說,怕是張猛也會稟報。

她在信中寫道:“……第一次親手配出火藥,甚是喜悅,木石實乃有才之人,各種奇思妙想……”

過幾天,回信來了。

楊變說:“危險,勿摸!不準誇別人!”

還讓張猛來勸她。

可元貞是能勸動的人?

再來,自打公主進門後,這些手下私兵的日子肉眼可見過好了,一個個吃得油光滿面更加壯實了,張猛可管不住,也勸不住,只能把話帶到。

元貞與楊變回信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我雖是女子,卻也不傻,你放心吧,不要擔憂。”

與此同時,遠在汲縣,北戎軍不出意料而至。

其實這並不難猜,如今已是二月,也許再過陣子黃河就要化凍了,是時北戎再想打過黃河,要花比此時大無數倍的氣力。

而大昊這邊,早已做好準備,北戎能拖到現在才到,才是出乎權中青楊變等人的意料。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