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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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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老爹

子駿被釋放後, 由一堆人簇捧著去官廨休息。

馬羌這次過來帶了一堆家丁,包括上次和孫大舅一起來的常福。這些人一看子駿來了,立刻像蜜蜂繞著花兒一般繞著子駿。

有的替他打洗澡水,有的替他換衣服, 有的伺候他喝茶, 有的給他準備果食, 說他前段時間在獄中沒吃過像樣的東西, 這幾天一定要補回來。

子駿被這群獻殷勤的家夥弄得有點煩,忍不住問常福:“常安呢?”

“他剛才被李先生叫出去了。”

李先生...

現在一聽到這三個字,子駿的胸中就會情不自禁湧起強烈的感情。

這些天先生為自己的奔波和付出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越清楚他的心就越不能平靜。

子駿從小到大接觸過不少先生, 從開蒙時的沈學究到後來的龐先生, 再到後來的馬戶和霖鈴。

說句良心話,子駿和這些先生的關系處得都不怎麽樣。子駿嫌他們太俗,它們嫌子駿太傲, 雙方都屬於相看兩厭的狀態。

但這個霖鈴卻和所有子駿認識的先生都不一樣。她像個少年一樣愛憎分明,睚眥必報——

愛起來可以為學生大鬧公堂,而恨起來就算撒潑打滾也要討還個公道。

子駿從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先生, 而且他覺得以後也很難再遇到了。

他正在胡思亂想, 忽然看見霖鈴和常安兩人一起走進屋子。

霖鈴和子駿一對視, 彼此心中都一酸。

子駿眼圈一紅,奔到霖鈴面前顫聲叫一聲“先生”, 然後就跪了下來。

霖鈴嚇了一大跳,趕緊把子駿從地上拉起來,一邊摸他的額頭說:“子駿你幹什麽!哎呀快起來!你是不是腦子被那個茍縣令打壞了。”

子駿心裏愧疚萬分, 低著頭說:“先生,全是我任性害了你害了大家。如若那時我聽你的話不去找裴聰比畫, 這等事也不會發生。全是我的錯。”

霖鈴又是感慨又是心疼,扶著子駿的手臂安慰他說:“子駿,這個不能怪你,誰也猜不到裘四竟然會去殺裴聰,說起來你也是受害者。”

子駿見霖鈴竟然絲毫沒有責怪自己,心裏更加難受了。他又向霖鈴深深一揖道:“這次學生的性命全靠先生所救,學生一定牢牢記在心裏,日後再慢慢報答先生!”

霖鈴見他滿臉真誠,心裏暖暖又熱熱的,把子駿扶起來笑說:“其實這次也不是靠我一個人,好多人都為你出力了呢。像你爹,石相公,王燮,明遠。尤其是常安,他為了救你累得都暈過去了。要不是大家齊心協力,我也抓不住兇手。”

子駿聽罷,朝身邊的常安看了一眼。見他確實消瘦許多,子駿心裏一酸,對常安溫聲道:“常安,這次辛苦你了。”

常安嘴唇一動,要說話卻沒說出口。子駿見他表情不對,趕緊說:“常安!”

常安卻剎不住車了,背過身去嗚嗚地哭起來。子駿一看就急了,走過去哄求道:“常安,你別哭啊,是我錯了還不行嗎。”

常安卻越哭越厲害,一邊哭一邊抽噎著說:“二郎,若是你出了什麽意外,馬相公定要趕我走。我又沒有爹娘,你讓我去哪裏安身呢?”

子駿見常安哭得這麽傷心,內心一陣陣揪疼。

他平日沈浸在詩書的世界中,對旁人都不大關心。但經歷這次劫難後,他忽然意識到了世界的殘酷,也意識到周圍人對他的保護。

他突然發現,如果自己不是馬羌的兒子,別人根本就不會在意他一點點。自己平時的傲氣,實質都是建立在一個空中樓閣上,現在想來是多麽的可笑。

他嘆口氣對常安道:“常安你別哭了,這次原是我的不是。今後我事事都與你商量,再不自說自話了。”

常安聽郎主這麽說,才慢慢止住哭泣,心裏也不覺得那麽難受了。

這時來福又進來送點心。三個人圍坐著吃了一會,子駿問霖鈴:“先生,你是怎麽發現裴聰和那倪三娘有首尾的?”

說起這個霖鈴可就來勁了。她喝一口茶,興致勃勃地比劃道:“那日我和常安,王燮,我們三個去裘四的屋子考察...”

“考察?”子駿皺起眉頭。

“呃,就是去查看他的屋子。我站在河邊看著河對岸。子駿,你道我發現了什麽?”

“什麽?”子駿和常安異口同聲問道。

“我發現裘四的屋子對岸,就是那日你和裴聰比賽畫圖的地方。”

子駿也大吃一驚,但想了想又說:“那又如何呢?”

霖鈴笑道:“所以我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我在想,裴聰他們一定要和我們搶地盤,除了吃飽了撐的以外,會不會還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說...”

子駿看著霖鈴一臉困惑。

霖鈴心裏嘆息,這孩子除了讀書厲害以外其他方面都挺呆的。

她說:“其實裴聰一定要占那個位置,有一個原因是他要欣賞河對岸的一道風景——就是裘四的老婆倪三娘。他們兩一個畫畫一個洗衣服,平日眉來眼去的早就勾搭上了。所以那天咱們不小心占了他的位置之後,他想盡辦法要把我們趕走。”

子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霖鈴又說:“後來我看到裴聰給倪三娘的畫像,我才知道倪三娘是誰。”

常安驚訝道:“先生。你認識倪三娘?”

霖鈴抿嘴一笑說:“你記不記得那日,我們看到河對岸有個穿紅衣服的女子...”

常安一拍大腿叫道:“記得!不就是那個刮喇過郎主的...”

子駿有點尷尬,對常安說:“什麽刮喇我,我說了她是認錯人的。”

“不錯!”霖鈴搶白道:“你知道她把你認作誰了?告訴你,就是裴聰!”

子駿和常安都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霖鈴微微一笑說:“沒錯,就是裴聰。因為子駿的身高體型從背後看和裴聰有點相似,所以倪三娘把你當成了裴聰。後來我們在河邊畫畫時,還在河對岸看見了她,你們記得麽?其實她就是裘四的老婆。裴聰每天在河邊畫畫時和她眉來眼去勾搭上,兩人經常幽會廝混。不過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後來裘四知道了,一怒之下就去越王廟殺了裴聰。他還偷偷殺了倪三娘,把她的屍體切成碎塊放在泔水桶裏讓豬食用。”

常安和子駿都聽得大皺眉頭。常安道:“天下怎會有如此歹毒之人,連自己渾家都下得去手。”

霖鈴也嘆口氣。世界上很多事都充滿了陰暗,不然人們也不會向往天堂,仙界這種虛無縹緲的所在了。

子駿此刻對霖鈴的崇敬之情就像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由衷說道:“先生真是厲害,能在這麽短幾日內找出兇手,真是堪比孔明!”

霖鈴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孔明”是誰。常安在旁道:“先生豈止孔明,孔暗都可以!”

子駿和霖t鈴都笑起來。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下一刻,石棠,石嬌和馬羌三個人同時走進來。

子駿和常安連忙站起來。馬羌一看見子駿臉就陰沈下來,大聲喝道:“畜生!還不快過來謝石相公救命之恩。”

子駿微抿嘴唇,快速和常安兩人走到石棠面前跪下道:“多謝石伯伯救命恩情。”

石棠笑呵呵地扶起子駿,春風滿面地說:“賢侄這些日子受苦了。快請起,快請起...”

子駿剛準備起來,馬羌又大喝一聲道:“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跪下!”

子駿只得又默默地跪下。石棠也有點尷尬,對馬羌勸道:“漢卿,此事不能都怪子駿。”

石棠氣得額頭上青筋暴起:“不怪他怪誰!好好的功課不念,到處游山玩水做些無益之事,還闖下這等大禍!要不是我和石相公日夜兼程跑過來,跑得差點斷氣,你這條小命就沒了!還不給我好好反思...”

他氣得捶胸頓足,又看見旁邊跪著的常安,就更來氣了。

馬羌一拍桌子,對常安罵道:“我叫你平日在子駿身邊護著他,不教他與別人爭鬥,你卻做了什麽?天天與他廝混,由著他到處涉山玩水地胡鬧,那我要你這奴才何用!!”

常安被罵得狗血噴頭,又不敢頂嘴,只能一個勁磕頭。

馬羌咽不下這口氣,對常安說:“你給我等著,回去我便扒了你的皮!”

子駿看常安被罵也有點急了。他跪行兩步對馬羌說:“爹,此事不幹常安的事,是我自作主張去找裴聰的,他都不知道。求爹爹不要罰他...”

他沒說完,馬羌“啪”一聲給了他一個清脆的耳光,破口大罵道:”你算什麽東西還敢給他求情!我不罰他就罰你!你今天就跟我回去,待在家裏閉門思過三個月,沒我允許不能出門!”

站在旁邊的霖鈴已經傻眼了。尼瑪老馬對兒子實在太彪悍了,換了別人她早就擼起袖子沖上去幹架了。但人家是子駿的親爹,她只能看著幹著急。

子駿被打以後神色也不變。他對馬羌磕一個頭,語氣冷靜地說:“爹,書院有規矩,學生不能私自離開。兒子懇請爹寬限幾個月,等科考結束後再回來領罰。”

馬羌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是要跟老子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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