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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喬依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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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喬依的婚姻

喬依婚後前兩年的生活還是幸福的,夫妻倆同心同德建立小家庭。可是後來隨著吳天鵬在仕途上的突飛猛進,他們的心就越離越遠了,別說吃不到一塊,連話也說不到一起了。他們結婚後的第二年吳天鵬就下鄉鎮掛職副書記,掛完一年之後就任職了,接著就是鎮長,鎮黨委書記、副縣長、副書記,縣長,縣委書記,直到後來出事時的副市長。

一開始的時候,喬依就不讚成吳天鵬走仕途,她在機關裏工作,和官場接觸比較多,她不喜歡那時候官場的花天酒地,亂哄哄的像個大賣場。她也竭力阻止過吳天鵬,不讓他走仕途,她只想過平淡的日子,享受歲月靜好。

吳天鵬在鄉鎮掛完職之後,她就要求他回來,繼續從事他的林業技術工作,希望他在他的專業上有所作為,做個專家型的領導。可剛剛嘗到一點當官甜頭的吳天鵬,豈肯善罷甘休,他意志堅定,死也不肯回來,說要破釜沈舟,不在官場上混出點名堂決不回來。就這樣,吳天鵬在官場上混了下去。在官場上混的吳天鵬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粗俗,越來越讓喬依討厭。

喬依討厭吳天鵬那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德性。討厭他遇到官比自己小的,就趾高氣揚,官比自己大的就卑躬屈膝的樣子。最可惡的是,在他當上副縣長的時候,他不但經常在外面吃喝玩樂,還找了女人。為此,喬依還和他吵了架。可吳天鵬振振有詞,說什麽現在官場上的男人哪一個不是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

喬依對婚姻越來越失望,她不想讓他家裏的紅旗不倒。她想離婚,降下吳天鵬在家裏的這一面紅旗。可是離婚這兩個字一提出來,就遭到母親的強烈反對,她媽罵她腦子進水,神經短路,反正就是不給她離婚。

喬依的父親雖然寵愛女兒,不想讓女兒受委屈,可他也不讚成女兒離婚。喬依的父親雖然是個生意人,可他也不是因為希望有個當官的女婿做靠山,而是覺得現在這個社會風氣就這樣,無論你嫁給誰都差不多是這樣。於是在女兒提出要離婚的時候,他就說:“現在有點本事的男人基本上在外面都會拈花惹草,除非你嫁個沒本事的男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喬依的母親從丈夫這句話裏似乎獲取了某種信息,她對丈夫開始揪著不放:“你在外面是不也有女人了?”

“沒有呀,我在勸女兒,你怎麽把臟水潑到我身上了呢?”喬依父親爭辯。

“我不相信,你這麽成功,又有錢,還有車,怎麽會沒有女人呢?”喬依的母親死揪不放。

因為自己的事,引發了父母的戰爭,喬依有點過意不去。從此,她不再在父母面前提離婚的事。除此之外,喬依還考慮到兒子的成長問題。因為那時候兒子還在讀小學,她也怕因為家庭的變故,而影響他的學習。考慮到方方面面,絲絲縷縷,喬依終究是下不了決心,只能偃旗息鼓。

吳天鵬抓住喬依的這個弱點,有恃無恐,變本加厲,氣焰更加囂張。他不但在外面把彩旗高高掛起,還四處炫耀。他覺得在外面玩女人是成功男人的標配,如果偷偷摸摸地進行,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喬依開始審視自己的婚姻,她四處查找原因,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是不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大家的三觀就不一致?就不是同一個頻道上的人?談戀愛的時候,怎麽就沒考慮到三觀的問題呢?就沒考慮到同頻道呢?他們是怎麽談的戀愛?他們談過戀愛嗎?她又是怎麽嫁給他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稀裏糊塗地就嫁給了吳天鵬。所以,她也只能常常在夜裏發出嘆息,安慰自己,誰的青春不迷茫!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常常想,如果當初選擇和高濤結婚,結果又會如何?她會成為他胸口的那顆朱砂痣還是墻上那一抹蚊子血呢?喬依仍然是迷茫的。

吳天鵬是個寒門弟子,出身貧窮,十六歲時父親就因病離世。他上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是哥哥姐姐們供他讀書出來的。他一直都想著如何報答哥哥姐姐,為家族光宗耀祖。因此,仕途是他唯一的選擇。作為一個寒門弟子,吳天鵬是自卑的。可作為一個爭強好勝的男人,他的自尊心又是極強的。而權力剛好又能滿足他的自尊心。男人拼命爭取權力,除了想光宗耀祖,臉上有光之外,很大程度上還是想獲得自己所愛女人的敬慕。吳天鵬心裏一直有一道硬傷,就是自己的出身,不如那個青年才俊高濤。本來說,他已經成功把喬依追到手,而且喬依已經成為他的妻子,並且已經為他生兒育女。他已經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他已經可以舉著紅旗在空中高高飄揚,可他的心裏還是底氣不足。

很多時候,喬依是無奈的,尤其是在自己家人面前。吳天鵬在鄉鎮掛職副書記的時候,喬依的兩個哥哥就很高興了,說話也大聲了,腰桿子也挺直了,出去到處吹噓自己的女夫是當官的。還有她的那些親戚好友,見了她是又熱情又巴結。吳天鵬當上副縣長之後,就更不得了了,她的兩個哥哥是鼻子登上天了,她的兩個嫂子對她更是熱情。喬依的兩個哥哥在吳天鵬的幫助下,成立了運輸公司,生意很是紅火。

喬依不想讓家人跟吳天鵬扯上關系,開始的時候她是想阻止的,可是看到他們這麽高興,又是骨肉至親,也就罷了。吳天鵬也從不拒絕她娘家人的要求,只要提出來都盡量滿足。因為他知道,只有對喬依的家人好,才能牽制住喬依,他家裏的紅旗才會不倒。

喬依總覺得吳天鵬的這種做法不好,心裏甚是忐忑。那些收禮送禮已是常態,喬依的心裏更是不安。她常常對吳天鵬說:“這樣真的不好,遲早有一天會出事的,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吳天鵬罵了一句粗話:“你懂個屁呀,頭發長見識短!現在誰不收禮送禮?你不收不送,人家說你假清高,到時候誰還陪你玩?在官場上你還怎麽混!”

喬依一時無言以對,當時的官場,她是真的看不懂。可她還是說:“有空你還是讀讀書吧,一個走仕途的人不讀書,只是一味跟風隨波逐流,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你別在這裏酸了,現在這年頭,誰不是想辦法搞錢,誰還有時間去讀書!”

喬依覺得跟他簡直是無法溝通,她覺得自己已經是無能為力了,也只好聽之任之。她是真的後悔當初嫁給吳天鵬,可是沒有歲月可回頭,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在吳天鵬的生活被極度汙染的日子裏,她不希望自己被當時的汙染侵蝕,她要在自己的心靈空間留一塊凈土,培養出健康的植物。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她只能和吳天鵬約法三章:一、他的收禮送禮行為,不能在家裏進行;二、吳天鵬不能插手孩子的教育問題;三、不能讓孩子知道他在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事。

吳天鵬同意了喬依的約法三章。喬依只能這樣隱忍著,一邊敷衍著外人羨慕的目光,私底下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過日子。她也想象所有的官太太一樣,風風光光地過人人羨慕的生活。可是骨子裏的高貴,靈魂裏的詩,無法讓她隨波逐流。表面上看來,吳天鵬好像給了她一片陽光,實際上卻是滿城的淒風苦雨。

喬依疲憊不堪,可又無處可逃。好在吳天鵬當上縣委書記的時候,到了別的市裏去,她家人給她帶來的紛擾就少了許多。

當上了縣委書記的吳天鵬,更加放縱自己,不斷在外面找女人,何不忌諱,無法無天。喬依久不久從別處聽到一點消息,吳天鵬在外面給哪個女人買了別墅,給哪個女人開了一家公司,又給哪個女人批了一塊地。

喬依感到事態嚴重,當然並不是因為吳天鵬的婚外情,而是他給那些女人做的那些事。作為孩子他爸,她不想讓他的兒子受到影響,於是有一天,吳天鵬回到家裏時,喬依對他說:“物極必反,希望你好自為之。”

吳天鵬沒有吭聲,就當沒聽見一樣。自從他當上縣委書記之後,他就開始不斷地膨脹,之前的那道硬傷也給治好了。他如帝王般高高在上,經常把自己的話當成聖旨,他又怎能聽得進別人的話呢。他還是我行我素,貪汙腐化,生活作風墮落。

喬依實在是無法忍受他,她對他是徹底的失望,和他開始了長期的分居,他們的婚姻最終走向了名存實亡。之前他們還有點零星的性生活,每次在和吳天鵬過性生活的時候,喬依都感覺好像是兩只動物在□□,曾經那麽迷戀的身體變得如此陌生。她是一個追求感情至上的人,居然過起了跟動物一樣的生活,她感到無比的悲哀。她自己也感到奇怪,她對他早就沒有了什麽感情,可她為什麽還能和他一起過性生活?是因為習慣了他的身體還是自己生理的需要?

喬依越來越不喜歡自己,越來越鄙視自己。為了把自己從動物界裏拯救出來,做一個有靈魂的人,她堅決地和吳天鵬分了居,不讓他再碰她的身體。吳天鵬感覺自己在婚姻內被拋棄了,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於是開始了喪心病狂,在外面玩女人更瘋了,瘋到同時玩幾個,而且肆無忌憚。

喬依的生活像冬日裏的樹枝,一日一日地枯萎下去,她開始一夜一夜地失眠,人也日漸憔悴下來。歲月好像被風吹幹了似的,幹巴巴的沒有一絲生氣。為了讓自己的心能平靜下來,也為了那棵枯萎的樹枝生出一點綠葉,她想到了詩歌,於是動筆寫下了一首詩:

我曾經,也是一只飛翔的鳥

日夜期盼著,飛向遠方

我多麽渴望

把所看到的美景

編織成一句句詩行

可是

不知是夜的黑暗

還是灰塵遮住了雙眼

我不小心,跌落到山谷

我的翅膀被折斷了

再也無法飛翔

枯葉將我掩埋

從此

我在塵埃中淪陷

我也有過奮力掙紮,可越陷越深

最終,我被埋在了塵埃裏

萬劫不覆

寫完之後,她讀了一遍,感覺蒼白又蒼涼,因此撕了。為了精神有所寄托,她開始日夜讀詩。她不但讀汪國真的,而且還讀北島的,讀顧城的,讀泰戈爾的。當她讀到顧城的《一代人》:“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時,她豁然開朗,做出了一個決定,等兒子上大學後,她就和吳天鵬離婚。

她不想吊在這棵枯樹上等死,她要用自己那雙黑色的眼睛,在黑暗裏尋找光明。做出決定之後,她的心安定下來。她想換個工作環境,於是從宣傳部調到政協工作。在新的單位裏,喬依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她把全部身心放在孩子身上,她自己也開始讀書,學習,跟著孩子共同成長。心想,只要兒子上了大學,她也就解放了。

喬依雖然說和吳天鵬分居了,可畢竟還是法律上的夫妻,他還是她兒子的父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八項規定出來之後,嗅覺靈敏的喬依感覺這次狼是真的來了。於是她提醒吳天鵬說:“這次也許是動真格了,你一定要安安分分的,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在吳天鵬眼裏,喬依永遠是個天真單純又愛幻想的女文青,她是永遠也不會懂得政治和現實這四個字是怎麽寫的。他根本不把喬依的話當一回事。他只是說:“天天都說狼來了,可你看見過狼真的來了嗎?”

喬依這次是真的生氣了,於是一臉嚴肅地說:“無論狼來與不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難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就那麽難嗎?”

吳天鵬不再吭聲,只是用冷暴力來對付她。

喬依覺得他已經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她只是想盡快從這場婚姻中解脫出來,只要兒子考上大學,他就和吳天鵬分清界線,不要讓他的汙水染臟了她和兒子。她只是盼望著兒子快點考大學。

讓喬依始料不及的是,當她兒子考完大學,剛領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正打算和吳天鵬去辦理離婚手續時,吳天鵬就東窗事發,被檢察院雙規。

她還來不及撤退,就被卷入其中,在調查取證階段,作為配偶的喬依是肯定要接受審查的。在那段日子裏,今天是紀委的,明天又是檢察院的,對她進行輪番轟炸,她幾乎崩潰,好在清者自清,最終安然無恙。

倒是吳天鵬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問題多多,她們一個也脫不了關系,最後都被牽扯進去。判決下來之後,喬依和吳天鵬辦理了離婚手續。涉過內心的萬水千山,終於到達心靈的彼岸,她的身心得以完全解脫。

吳天鵬在牢獄裏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是一個非常有智慧的女人,可惜我太愚笨了,我真後悔當初沒聽你的話!”

剛剛解脫出來的喬依有點虛脫的感覺,她懶得說話,只是淡淡地說:“你從來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不過還是得很感謝你遵守了我們的約法三章。”

“唉,沒想到喬阿姨的婚姻走得這麽艱難。”何航萬感嘆說。

“如果沒有嫁給對的那個人,婚姻肯定不會幸福的。”史琳娜說。

“我媽媽是為了我,才不選擇離婚,一直在忍受著痛苦。”吳翔哽咽著說。

“感覺你媽媽在這場婚姻中耗盡了自己的一生。”陳塵看著吳翔說。

吳翔苦笑了一下,嗯了一下,沒再說什麽。

“婚姻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怎麽會這麽折磨人。”韓涵說。

“幸福的婚姻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婚姻各有各的不幸。”龐曉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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