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楚蘭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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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楚蘭的婚姻
楚蘭和龐純傑結婚後，第二年就生下兒子龐曉暉。
龐純傑是個老實敦厚的男人，北京大學畢業，是學計算機專業的，原先在本市的一所大學當老師。他雖然長得不帥，也不善言辭，可腦子極其好使。結婚之後，想著楚蘭家一堆弟弟要供養，還有他自己也有幾個弟妹要扶持，他覺得單靠兩個人的工資，是很難的。因此，想著辭職，開公司賺大錢。
“我覺得計算機行業是朝陽產業，前景一片大好，我想辭職出來自己創業，開一家電腦公司。”一天晚上，龐純傑和楚蘭商量說。
“你有把握嗎？”楚蘭說。
“如果我開電腦公司的話，就是我們地區首家電腦公司，沒有人跟我們競爭。”龐純傑說。
“就怕你的公司一開業，很多人也跟著開，到時滿地都是電腦公司，你的外交能力又不行，我怕我們競爭不過人家。”楚蘭擔憂道。
“這種公司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是要高端技術的，你想我是北大計算機專業的，在我們南流地區有幾個是北大畢業的？”龐純傑很自信地說。
楚蘭想想也是，因此說：“如果你看準了，那就做吧。”
經得楚蘭的同意之後，龐純傑辭職出來開了南流地區首家電腦公司。因為是朝陽產業，又是獨家生意，他的公司一開業，生意就紅紅火火，財源滾滾地進來。
龐純傑是個只懂賺錢，不懂花錢的人，他把賺到的錢一分不少地全都交給楚蘭管理。楚蘭拿著老公賺的錢照顧娘家，給父母建房子，供弟弟們讀書，逐個地把四個弟弟都供了出來。她並且出資給姐姐夫婦開了一家飯店，姐夫不再賭了，家暴也不再發生，夫妻倆只是每天起早摸黑地經營飯店。
楚蘭所在的村子，個個誇她的父母，生的不是女兒，而是一家銀行。楚蘭的父母也暗暗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正確的投資。龐純傑從不過問錢的事，家裏的錢全由楚蘭來支配。當然楚蘭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只顧娘家不顧婆家，婆家需要錢的時候，她也從不吝嗇。龐純傑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弟妹讀書的，結婚的，建房子的，只要開口，她都是沒有二話，全力支持，因此，婆家人對她也不能說什麽。
楚蘭自從談戀愛開始，她都只是從龐純傑這裏索取，從未付出。結婚之後亦是如此。特別是生完孩子之後，她整個人都松懈下來，總是懶洋洋的連動都不想動，對於丈夫是饑是飽是寒是熱，她從不關心過。她並且因為丈夫睡覺打呼嚕，影響她休息，和他分房而睡。
龐純傑也從來沒有任何怨言，還是不顧死活去賺錢，把賺到的錢一分不少的都全部上交給她。他不但在外面辛苦賺錢，回到家裏還輔導孩子功課。他們家的房子買了一幢又一幢，車子換了一輛又一輛。而楚蘭呢，她從沒愛過龐純傑，結婚只不過是完成任務而已。除了上班，下班回來她就是坐到電視機前看電視，一集一集地追劇，連廣告也看完。家務她也是很少做，她生完孩子後，婆婆就跟著他們生活，幫她帶孩子。她什麽都不想學，對什麽都沒興趣，龐純傑叫她去學開車她也不願意。
楚蘭的婆婆是個勤勞善良的農村婦女，除了帶孩子，還把所有的家務包攬下來，連楚蘭的內褲都幫著洗。楚蘭就像一個在安全的海域區內，套上游泳圈躺在海面上沖浪，舒適而安逸。盡管她很有錢，可她並不喜歡奢侈品，她從不買高檔的衣服，也不用化妝品，跟普通的婦女一樣，衣著簡樸，素面朝天。她就喜歡睡覺，一吃飽就睡，像頭豬。
她一天天地胖起來，像個地主婆，再也沒有了當年那古畫的風韻。
而龐純傑呢，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從小就沒有了親生父親，母親帶著他改嫁。作為繼子，龐純傑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可以任性，可以撒嬌。他每天都得看著繼父的臉色行事，為了討繼父喜歡，他從小就謹小慎微，小心翼翼地過日子。他總是很勤快地幫著做家務，讀書也比別人努力一百倍。他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人人敬仰的北京大學。
結婚以後，盡管老婆拒絕和他同房，每要親熱一次都如要等待皇上寵幸一般。可他從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是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他後來的胃癌也許就是這麽而來的。
其實在兒子讀高三的時候，龐純傑就知道自己患上胃癌，可他不敢讓家裏人知道，怕影響兒子考大學。
一年前，他經常胃痛，吃東西又惡心嘔吐。一次在和同事聚餐吃飯的時候，他突然嘔吐。一個女員工打趣說：“龐總是不是懷孕了？”
從來不怎麽開玩笑的龐純傑也開起玩笑來，他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說：“嗯，已經八個月了，準備得生了。”
大家笑得把吃在嘴裏的飯都噴了出來。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他的司機小李對他說：“哥，你得去醫院檢查一下。”
龐純傑喝了一點酒，有了點醉意，裝出很灑脫的樣子：“去什麽醫院，到時候把孩子一生下來就完事了！”
司機小李是他的親表弟，他著急起來，大聲說：“你以為你真的懷孕了，能生出孩子來？你自己的身體，連你自己都不愛惜，誰還會愛惜你？”
龐純傑沒有吭聲，只是閉著眼睛裝出睡著的樣子，其實，這個時候，他的胃翻江倒海地疼得厲害，他只是咬牙忍著。
小李知道他沒睡著，繼續說：“沒有了好的身體，你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有錢還得有命花呀！”
龐純傑咬緊牙，使勁地說：“明天早上來送我去醫院吧！”
第二天早上，小李一早就來接他，送他去醫院。楚蘭覺得奇怪，問他說：“今天怎麽這麽早出去？”
龐純傑騙她說：“有筆生意要談，得去早點準備。”
楚蘭也沒多想，也沒有再問。龐純傑生意上的事，她很少過問。對於龐純傑的身體狀況，她也是從不關心。
龐純傑到了醫院，小李在車上等他，他自己上了醫院。
根據他的描述，醫生就懷疑是胃癌，可他不敢告訴他。只是對他真行了檢查，並進行了切片化驗，幾天之後，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確定是胃癌，而且已經是晚期。醫生沒敢告訴他，只是說叫他的家屬過來。
龐純傑知道事情不妙，他騙醫生說：“我妻子和兒子都在國外，沒有家屬在國內，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跟我說，我可以接受的。”
醫生只好告訴了他實情，很沈重地說：“你這是胃癌，而且是晚期，已經擴散。”
知道這個結果，龐純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兒子的高考。他得撐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病，更不能讓兒子知道，影響他的高考。
他問醫生說：“我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說：“一年左右吧，如果考慮手術或化療的話，也許可以延長多一些時日。”
龐純傑笑笑，說：“一年時間已經足夠了，你就給我開點止痛和止吐的藥吧。”
醫生第一次遇到這麽淡定的癌癥病人，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敬意。
那天龐純傑從醫院出去之後，小李問他：“檢查結果怎麽樣？”
龐純傑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是胃炎，沒事，吃點消炎藥就好了。”
小李心中懸起的那塊石頭也落了下來。
龐純傑就這麽瞞著家人，忍著病痛，直到兒子考上大學後，他再也堅持不住，暈倒在了衛生間裏。
楚蘭在丈夫被病痛折磨的日子裏，竭力地在彌補他。在住院期間，她像照顧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細心周到，沒有一絲大意，無論龐純傑提出什麽要求，她都無條件滿足他。那時候她就想，只要丈夫能好起來，她願意把家裏的所有都捐出去，哪怕讓自己住茅房她也在所不惜。她並且發誓，只要龐純傑能活下來，她一定好好地愛他，絕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
她要求醫生給她丈夫開最好的藥，她要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給她丈夫做手術，她要不惜一切代價，挽救丈夫的性命。龐純傑知道自己的癌細胞已經全部擴散，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他的命。他抓住楚蘭的手，懇求她說：“楚蘭，我求你一件事，請你一點要答應我。”
楚蘭把丈夫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滿臉淚水地說：“你說吧，我答應你。”
龐純傑笑著說：“請你不要給我做手術，不要給我化療，也不要給我插管，讓我有尊嚴地離開，體體面面地去見馬克思，好嗎？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去請教他老人家呢。”
也就在這個時候，楚蘭才真正懂得了什麽叫愛情，她哭著說：“我答應你，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嫁給你。”
龐純傑拍拍楚蘭的手，欣慰地笑了笑說：“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萬貫家財也換不回楚蘭丈夫的生命，在那個風雨交加雷鳴閃電的晚上，四十八歲的龐純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走完了他生命的旅程。那時候的楚蘭是肝膽俱裂，精神崩潰，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
在龐純傑走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沈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只要一看到丈夫的遺物，她就會哭，聽到別人提起他的名字，她也會哭，看到丈夫生前的朋友，她也會哭。她仿佛在一夜之間變老了，頭發也白了，人也消瘦了。當她把眼淚哭幹之後，再也哭不出眼淚的時候，她覺得再也不能這麽下去了。為了兒子，為了家人，她得想個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她想到了佛經，想到了超度，她要為丈夫的亡靈超度。她開始抄寫佛經到丈夫的墳前焚燒，為他的亡靈超度。
在抄寫佛經的過程中，楚蘭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也在佛經中悟出很多人生道理，獲取很多智慧。她在佛經裏得知，丈夫其實並沒有真的離開她，他一直在她的身旁。她只是想用自己的餘生替丈夫照顧好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代他盡孝。
父親走後，龐曉暉放心不下母親，他沒有選擇出國讀書，而是選擇了父親的母校北京大學。
兒子上大學之後，楚蘭開始吃齋念佛，皈依佛門，她痛苦的靈魂得到了解脫。她給兒子留下的遺言就是，等她百年之後，一定要跟丈夫合葬，同穴共眼，永不分離。
“你爸爸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惜了。”史琳娜擦了一把淚水對龐曉暉說。
“是的，可惜我媽當初不懂珍惜，等醒悟過來之後，為時已晚。”龐曉暉含著淚水，難以釋懷。
大家無語，只是跑過去抱著龐曉暉，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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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純傑是個老實敦厚的男人，北京大學畢業，是學計算機專業的，原先在本市的一所大學當老師。他雖然長得不帥，也不善言辭，可腦子極其好使。結婚之後，想著楚蘭家一堆弟弟要供養，還有他自己也有幾個弟妹要扶持，他覺得單靠兩個人的工資，是很難的。因此，想著辭職，開公司賺大錢。
“我覺得計算機行業是朝陽產業，前景一片大好，我想辭職出來自己創業，開一家電腦公司。”一天晚上，龐純傑和楚蘭商量說。
“你有把握嗎？”楚蘭說。
“如果我開電腦公司的話，就是我們地區首家電腦公司，沒有人跟我們競爭。”龐純傑說。
“就怕你的公司一開業，很多人也跟著開，到時滿地都是電腦公司，你的外交能力又不行，我怕我們競爭不過人家。”楚蘭擔憂道。
“這種公司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是要高端技術的，你想我是北大計算機專業的，在我們南流地區有幾個是北大畢業的？”龐純傑很自信地說。
楚蘭想想也是，因此說：“如果你看準了，那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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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純傑是個只懂賺錢，不懂花錢的人，他把賺到的錢一分不少地全都交給楚蘭管理。楚蘭拿著老公賺的錢照顧娘家，給父母建房子，供弟弟們讀書，逐個地把四個弟弟都供了出來。她並且出資給姐姐夫婦開了一家飯店，姐夫不再賭了，家暴也不再發生，夫妻倆只是每天起早摸黑地經營飯店。
楚蘭所在的村子，個個誇她的父母，生的不是女兒，而是一家銀行。楚蘭的父母也暗暗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正確的投資。龐純傑從不過問錢的事，家裏的錢全由楚蘭來支配。當然楚蘭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只顧娘家不顧婆家，婆家需要錢的時候，她也從不吝嗇。龐純傑那幾個同父異母的弟妹讀書的，結婚的，建房子的，只要開口，她都是沒有二話，全力支持，因此，婆家人對她也不能說什麽。
楚蘭自從談戀愛開始，她都只是從龐純傑這裏索取，從未付出。結婚之後亦是如此。特別是生完孩子之後，她整個人都松懈下來，總是懶洋洋的連動都不想動，對於丈夫是饑是飽是寒是熱，她從不關心過。她並且因為丈夫睡覺打呼嚕，影響她休息，和他分房而睡。
龐純傑也從來沒有任何怨言，還是不顧死活去賺錢，把賺到的錢一分不少的都全部上交給她。他不但在外面辛苦賺錢，回到家裏還輔導孩子功課。他們家的房子買了一幢又一幢，車子換了一輛又一輛。而楚蘭呢，她從沒愛過龐純傑，結婚只不過是完成任務而已。除了上班，下班回來她就是坐到電視機前看電視，一集一集地追劇，連廣告也看完。家務她也是很少做，她生完孩子後，婆婆就跟著他們生活，幫她帶孩子。她什麽都不想學，對什麽都沒興趣，龐純傑叫她去學開車她也不願意。
楚蘭的婆婆是個勤勞善良的農村婦女，除了帶孩子，還把所有的家務包攬下來，連楚蘭的內褲都幫著洗。楚蘭就像一個在安全的海域區內，套上游泳圈躺在海面上沖浪，舒適而安逸。盡管她很有錢，可她並不喜歡奢侈品，她從不買高檔的衣服，也不用化妝品，跟普通的婦女一樣，衣著簡樸，素面朝天。她就喜歡睡覺，一吃飽就睡，像頭豬。
她一天天地胖起來，像個地主婆，再也沒有了當年那古畫的風韻。
而龐純傑呢，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從小就沒有了親生父親，母親帶著他改嫁。作為繼子，龐純傑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樣，可以任性，可以撒嬌。他每天都得看著繼父的臉色行事，為了討繼父喜歡，他從小就謹小慎微，小心翼翼地過日子。他總是很勤快地幫著做家務，讀書也比別人努力一百倍。他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人人敬仰的北京大學。
結婚以後，盡管老婆拒絕和他同房，每要親熱一次都如要等待皇上寵幸一般。可他從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只是用酒精來麻痹自己，他後來的胃癌也許就是這麽而來的。
其實在兒子讀高三的時候，龐純傑就知道自己患上胃癌，可他不敢讓家裏人知道，怕影響兒子考大學。
一年前，他經常胃痛，吃東西又惡心嘔吐。一次在和同事聚餐吃飯的時候，他突然嘔吐。一個女員工打趣說：“龐總是不是懷孕了？”
從來不怎麽開玩笑的龐純傑也開起玩笑來，他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說：“嗯，已經八個月了，準備得生了。”
大家笑得把吃在嘴裏的飯都噴了出來。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他的司機小李對他說：“哥，你得去醫院檢查一下。”
龐純傑喝了一點酒，有了點醉意，裝出很灑脫的樣子：“去什麽醫院，到時候把孩子一生下來就完事了！”
司機小李是他的親表弟，他著急起來，大聲說：“你以為你真的懷孕了，能生出孩子來？你自己的身體，連你自己都不愛惜，誰還會愛惜你？”
龐純傑沒有吭聲，只是閉著眼睛裝出睡著的樣子，其實，這個時候，他的胃翻江倒海地疼得厲害，他只是咬牙忍著。
小李知道他沒睡著，繼續說：“沒有了好的身體，你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有錢還得有命花呀！”
龐純傑咬緊牙，使勁地說：“明天早上來送我去醫院吧！”
第二天早上，小李一早就來接他，送他去醫院。楚蘭覺得奇怪，問他說：“今天怎麽這麽早出去？”
龐純傑騙她說：“有筆生意要談，得去早點準備。”
楚蘭也沒多想，也沒有再問。龐純傑生意上的事，她很少過問。對於龐純傑的身體狀況，她也是從不關心。
龐純傑到了醫院，小李在車上等他，他自己上了醫院。
根據他的描述，醫生就懷疑是胃癌，可他不敢告訴他。只是對他真行了檢查，並進行了切片化驗，幾天之後，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確定是胃癌，而且已經是晚期。醫生沒敢告訴他，只是說叫他的家屬過來。
龐純傑知道事情不妙，他騙醫生說：“我妻子和兒子都在國外，沒有家屬在國內，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跟我說，我可以接受的。”
醫生只好告訴了他實情，很沈重地說：“你這是胃癌，而且是晚期，已經擴散。”
知道這個結果，龐純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死亡，而是兒子的高考。他得撐著，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病，更不能讓兒子知道，影響他的高考。
他問醫生說：“我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說：“一年左右吧，如果考慮手術或化療的話，也許可以延長多一些時日。”
龐純傑笑笑，說：“一年時間已經足夠了，你就給我開點止痛和止吐的藥吧。”
醫生第一次遇到這麽淡定的癌癥病人，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敬意。
那天龐純傑從醫院出去之後，小李問他：“檢查結果怎麽樣？”
龐純傑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是胃炎，沒事，吃點消炎藥就好了。”
小李心中懸起的那塊石頭也落了下來。
龐純傑就這麽瞞著家人，忍著病痛，直到兒子考上大學後，他再也堅持不住，暈倒在了衛生間裏。
楚蘭在丈夫被病痛折磨的日子裏，竭力地在彌補他。在住院期間，她像照顧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細心周到，沒有一絲大意，無論龐純傑提出什麽要求，她都無條件滿足他。那時候她就想，只要丈夫能好起來，她願意把家裏的所有都捐出去，哪怕讓自己住茅房她也在所不惜。她並且發誓，只要龐純傑能活下來，她一定好好地愛他，絕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
她要求醫生給她丈夫開最好的藥，她要請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給她丈夫做手術，她要不惜一切代價，挽救丈夫的性命。龐純傑知道自己的癌細胞已經全部擴散，華佗再世也救不了他的命。他抓住楚蘭的手，懇求她說：“楚蘭，我求你一件事，請你一點要答應我。”
楚蘭把丈夫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滿臉淚水地說：“你說吧，我答應你。”
龐純傑笑著說：“請你不要給我做手術，不要給我化療，也不要給我插管，讓我有尊嚴地離開，體體面面地去見馬克思，好嗎？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去請教他老人家呢。”
也就在這個時候，楚蘭才真正懂得了什麽叫愛情，她哭著說：“我答應你，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嫁給你。”
龐純傑拍拍楚蘭的手，欣慰地笑了笑說：“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萬貫家財也換不回楚蘭丈夫的生命，在那個風雨交加雷鳴閃電的晚上，四十八歲的龐純傑安詳地閉上了眼睛，走完了他生命的旅程。那時候的楚蘭是肝膽俱裂，精神崩潰，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
在龐純傑走後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沈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只要一看到丈夫的遺物，她就會哭，聽到別人提起他的名字，她也會哭，看到丈夫生前的朋友，她也會哭。她仿佛在一夜之間變老了，頭發也白了，人也消瘦了。當她把眼淚哭幹之後，再也哭不出眼淚的時候，她覺得再也不能這麽下去了。為了兒子，為了家人，她得想個辦法讓自己活下去。她想到了佛經，想到了超度，她要為丈夫的亡靈超度。她開始抄寫佛經到丈夫的墳前焚燒，為他的亡靈超度。
在抄寫佛經的過程中，楚蘭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也在佛經中悟出很多人生道理，獲取很多智慧。她在佛經裏得知，丈夫其實並沒有真的離開她，他一直在她的身旁。她只是想用自己的餘生替丈夫照顧好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代他盡孝。
父親走後，龐曉暉放心不下母親，他沒有選擇出國讀書，而是選擇了父親的母校北京大學。
兒子上大學之後，楚蘭開始吃齋念佛，皈依佛門，她痛苦的靈魂得到了解脫。她給兒子留下的遺言就是，等她百年之後，一定要跟丈夫合葬，同穴共眼，永不分離。
“你爸爸是個很好的男人，可惜了。”史琳娜擦了一把淚水對龐曉暉說。
“是的，可惜我媽當初不懂珍惜，等醒悟過來之後，為時已晚。”龐曉暉含著淚水，難以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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