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剛才還一臉義憤的白老板，現在自知理虧，他大氣都不敢出了，唯唯喏喏地點頭承認。但一會兒，他又強辯道：“不過，我瓦罐多，這裏面好多是空的，並沒有裝滿煤油，丁探長不用擔心，等賣完了，我絕對不會再碰這東西！”

丁木春這時已經接過陶樂天遞來的一塊手帕，把手指頭擦了擦幹凈。

然後他問白老板：“你們是幾時發現火情的？”

白老板為難地說：“我晚上不住店裏，只有我那啞巴小工和我那舅佬住在這邊。”

“哦？”丁木春心裏一沈，很顯然，啞巴小工肯定是問不出啥來的，於是，他問道：“你能把你舅佬請過來嗎，我想問他一些情況。”

白老板眉頭一緊，說道：“嗨，丁探長，你不是雲來鎮的人，你對我們家情況不了解，我那舅佬……”他把頭湊近丁木春，小聲說道：“他是個瘋子！時好時壞，可煩人了！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賤內哥哥的情份上，我才不願意收留他呢！”

“瘋子？”丁木春反問了一句。

白老板嘆了口氣道：“是啊，大家都管他叫‘陳瘋子’！閑人一個，瘋是瘋了，倒讓他舒服了，家裏活啥也不用做，只知道吃吃喝喝睡睡，不高興了還隨便罵娘，拿他真沒有辦法。”

“那現在他人在哪裏？”丁木春問道。

白老板朝院子旁邊一間小屋子呶了呶嘴：“多半還睡著！不過，睡著還好些，不然又不知道他跑到哪裏去偷別人東西吃，又或是闖什麽禍，回頭被人家找上門來，我倒還要替他擦屁股了！還不如像豬一樣睡死在屋裏才好！”

丁木春朝那間小屋子走去，白老板連忙跟上，並上前一步，幫他推開小屋的木門。

裏面黑咕隆冬的，借著門透進的光，丁木春看到屋子裏面很小，搭了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人，也不管外面有啥動靜，兀自酐睡著。

丁木春心想著這人是瘋子，也不敢去惹他。他只朝床上那張臉看了一眼，只覺得這張臉似曾想識，卻想不起哪裏見過。

丁木春心裏尋思著，或許平時巡街的時候有碰到過，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吧？

他沒有叫白老板去叫醒陳瘋子，白老板似乎也沒有幫丁木春主動叫醒舅佬的意思。

丁木春看了看這屋子沒有著火的痕跡，便退了出來。

丁木春邊朝外走，邊對白老板說道：“你家著火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了，我們正在調查起火原因，至於能不能獲得賠償，這可不好說，你也別指望，你家裏堆放著的那幾罐煤油，你得趁早想個辦法處理掉，起碼不能再堆在院子裏了，這次撲火及時，煤油罐子沒有爆炸，那幾個罐子裏的煤油要是被惡人利用，引燃起來，怕是雲來鎮半個鎮子都不夠它燒的！”

白老板唯唯喏喏地答應著：“是、是，丁探長的告誡我聽明白了，我馬上想辦法把它們處理掉。不過，丁探長是不是多慮了？雲來鎮上用煤油燈的人家可不少，誰會要引燃這東西呢？除非他自己都不想活了……”

丁木春冷著臉說道：“你可別忘了，前一陣鎮裏才鬧過水匪的事！你這幾罐煤油，水匪是沒掌握，要被他們搶了去，後果不堪設想！你，該不會是和水匪商量好了，幫他們囤著這些煤油的吧？”

白老板一聽，急了：“哎喲，丁探長！您可別這麽說，這得多大的罪啊！我可吃不消大家猜疑。我白某人指天發誓，我只是想多掙幾個錢，煤油差價大，油水足，我是一時貪心，您已經跟我說了事情的嚴重性，我是再也不敢多留它們過夜了！回頭我就把剩下的幾罐子煤油直接倒進清水河裏得了！”

丁木春說道：“那東西能亂倒嗎？白老板，你可別給警察局添亂了！現在水匪的事還沒消停，又起了把大火，柳局長已經很光火了，你們就老實點，本本分分經商，不要做些冒險又不討好的事！你好自為知吧！”

丁木春正要和陶樂天離開白家，那個啞巴小工跑到他們面前，比手劃腳，嘴裏又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丁木春有點疑惑不解地望著啞巴小工，問他道：“你想說什麽？”

啞巴小工指指陳瘋子那屋，兩手比劃著，嘴裏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白老板上前伸手狠狠劈了啞巴小工的腦袋一下，罵道：“這裏已經夠亂的了，別在這裏瞎比劃！還不給我去收拾屋子！窗戶紙不糊好，別想吃晚飯！”

啞巴小工挨了打，馬上變老實了，重新跑回去糊窗戶紙去了。

丁木春向白老板告辭，帶著陶樂天，也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先回警察局了。

下午，丁木春和巡視回來的霍啟帆和錢九斤碰了個頭。

丁木春問他倆巡邏時，可有查到或聽到什麽線索？

霍啟帆搖搖頭說：“那天晚上起火的事，大家雖然議論紛紛，但基本也都是瞎嚼舌根子的話，當不得真。”

錢九斤也說：“是啊，我也聽到些議論，若不是和曹四娘見過面，又相處過些日子，不然也很容易道聽途說，信了那些風言風語。”

丁木春問道：“都在議論些什麽呢？”

霍啟帆看了一眼錢九斤，對他說道：“你說吧，我不想說這事了，讓人心煩。”

丁木春也理解他的心情，雲來鎮好不容易消停幾天，水匪沒來，鎮裏倒著起火來，著火不說，還死了人，作為警察局的官員，柳宗源和霍啟帆都將面對上級警署的責問。

今天，柳宗源沒在警察局，估計是為這事，已經趕去縣警察局“背書”了。

丁木春看向錢九斤，錢九斤嘆了口氣，表情有些為難，但他也知道，不管真假，聽來的情況都應該跟丁木春匯報，這樣有利於他掌握情況，早上破案。

錢九斤簡單說起他聽到的一些議論，有些是曹四娘家周圍的鄰居亂猜的，說曹四娘因為年紀輕輕死了老公，這麽年輕哪能安心守寡？她的小叔子現在也快三十歲了，和她年紀差不多大，身強力壯的，也不托媒婆說門親事，這裏面肯定有貓膩。一男一女相處一塊兒，曹四娘長得又嫵媚，身段也好，和小叔子亂搞也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她婆婆終究覺得這是件醜事，一定是被婆婆發現了，挨了罵，覺得丟臉了，才自殺的。

丁木春還沒聽完就直搖頭：“這些人都當曹四娘是自殺吧，所以胡亂推測原因，總是往家長裏短處去想，假使我們也這麽認為的話，那正好中了兇手的圈套了，他偽造的曹四娘的自殺現場，實在幼稚得很，但旁人沒機會見到曹四娘的死狀，所以也怪不得他們瞎猜疑。”

錢九斤問丁木春：“你能肯定曹四娘是被害身亡的嗎？”

丁木春點點頭：“嗯。我察看過曹四娘脖子上的血痕，血痕有兩處，一處深的在脖子下方點，一處淺的在靠近下巴處，淺的血痕應該是後來留下去的，而深的，明顯是被人掐死的痕跡，對此，我有十分把握。”

霍啟帆插話問道：“那，接下來該怎麽辦呢？一點頭緒都沒有。”

丁木春說：“別急，再狡滑的兇犯，也總是會留下蛛絲螞跡的，他現在在暗處，我們在明處，他一定會悄悄觀察我們在做什麽。這段時期，大家不要放松警惕，防水匪的時候，也要留意鎮裏那些游手好閑者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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