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啟帆說：“雲來鎮黑團體裏，地位最高、也是最兇狠的人，當數魯黑子。但經我調查，魯黑子雖然手段兇狠，但他只做幫人收帳的生意，而且他自己沒文化，卻不欺文弱之人。他認識陳畫家，覺得陳畫家是畫汙畫之人，不屑動手打他，說怕弄臟了自己的手。”

丁木春聽了正有些沮喪之時，霍啟帆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說：“丁老弟，別擔心。雖然魯黑子自己不做這事，但我在調查的時候，小社團的人狗咬狗，倒是給我提供了一條線索。”

丁木春眼睛一亮，問道：“什麽線索？快說！”

霍啟帆說道：“有個‘黑虎幫’的人知道我在調查陳良玉斷腿案，就跟我告密，說極有可能是魯黑子手下的一個兄弟，叫廖大海的人幹的。”

“哦？僅是猜測？有沒有誰看到這個廖大海打人？”丁木春問道。

霍啟帆說：“是猜測，告密的人說，魯黑子作為‘赤膊幫’的老大，平時管教手下挺嚴，幫人收帳得的錢，也僅夠弟兄們吃喝，魯黑子手下已經有好幾個兄弟想要脫隊，但又怕魯黑子報覆，所以，平時也只能忍氣聲，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他幹。”

霍啟帆接著說：“那個叫廖大海的，是魯黑子的得力幫手，他對魯黑子也有所怨言，曾私下跟‘黑虎幫’的老大還接觸過，想從‘黑虎幫’這裏找些活做做，但‘黑虎幫’老大也不想得罪‘赤膊幫’的魯黑子，所以，沒理睬他。後來也不知道廖大海從哪裏接了私活，反正突然變得有錢起來，人一有錢膽兒就肥，他居然跟魯黑子鬧了一場，想自立門戶，不過，卻得不到人響應，所以，他後來又跟魯黑子下跪，求魯黑子收他回‘赤膊幫’，魯黑子當然不肯原諒他了，叫他滾遠點。這個廖大海，現在是哪個幫派都不敢收他，本來像這種情況，他接私活掙的錢早該花光了，但他居然吃喝不愁的樣子，活得還挺逍遙自在，有人甚至還看見他出入楊柳巷那種地方尋歡作樂……”

“楊柳巷？望月樓？”丁木春自言自語道。

霍啟帆說道：“對，望月樓也在楊柳巷裏。”

霍啟帆繼續說道：“告密者並不完全是從廖大海突然有錢的事上妄加猜測的，廖大海愛吹牛皮，曾為了進‘黑虎幫’，跟‘黑虎幫’的兄弟們吹噓他力大如牛，以一當十，黑虎幫有位兄弟看不下去，覺得他是來挑釁的，就跟他提出決鬥，誰知兩人交手，那位兄弟被廖大海一掌下去打斷肋骨，差點死掉。所以，這位告密者聽說陳良玉被打斷腿，就猜會不會是廖大海幹的，畢竟他們這些黑團體，威脅人是常幹的，但真正打人，還把人打死或打殘，是極少發生的。因為都是雲來鎮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下手太重，做人太毒，以後會被人咒罵‘斷子絕孫’的。”

丁木春聽完霍啟帆調查來的信息，有些激動地握住他的手道：“啟帆哥，你提供的線索太有用了！”

霍啟帆卻不以為然：“你先別高興得太早，正如你說的，辦案需要證據，我們拿不出證據，那廖大海肯定不會承認人是他打的。”

丁木春說：“證據有的！你等等！”

丁木春從布袋裏拿出一軸畫卷，小心翼翼地打開小半幅畫，只露出畫中柳春煙和柳小春的臉，霍啟帆看了一眼，問道：“這是陳良玉的畫作？你怎麽搞到手的？”

丁木春簡單地跟霍啟帆說了一下這幅畫的來歷。

霍啟帆不甚明白地問：“這畫，是你從魏府‘借’來的，又不是廖大海偷拿去的，怎麽能成為案子的證據？”

丁木春對霍啟帆說道：“作賊心虛，打斷人腿已構成刑事案，被抓到是會吃牢飯的，所以，廖大海肯定不會老實承認。但你若讓他看了這幅畫，他必定會轉嫁罪責，供出雇他的人。這樣，我們就能順著這條線索查個水落石出了。”

怕霍啟帆還聽不明白，丁木春又解釋了一下：“雇兇者和行兇者是同一條犯罪線上的螞蚱，但雇兇者是主犯，打人的是從犯，定罪量刑的話，主犯的刑罰要重於從犯，廖大海不會不考慮這些的！坦白交待才能保他自己不被判重罪。”

“嘶——”霍啟帆聽得入神，他摸了摸下巴，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畫中人，極有可能是背後指使廖大海打人的雇主？可，她們不過是兩名弱女子，何至於此要對陳畫家下毒手？我是聽聞陳畫家愛去‘望月樓’包她們場子，若說起來，陳畫家還是兩位姑娘的金主，怎麽會……”

未等他說完，丁木春索性把畫全部展開。

霍啟帆看了一眼，臉也有些紅了，笑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兩位姑娘要恨死他了，陳良玉這老東西的確不著調，畫誰不好？柳春煙和柳小青可是‘望月樓’的頭牌，是賣藝不賣身的姑娘，這畫要傳出去，她倆的名節算是毀了。”

丁木春把畫收起來，交到霍啟帆手上，跟他說明，此畫是“借”來一用，要小心保管，避免損毀，不然不好跟魏小寶交差。

霍啟帆笑道：“是啊，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畫，竟然還價值連城，你我看不上，卻仍有人趨之若鶩，唉，這世道也真是變了！老實說，若不是穿了這身警服，我都想打那陳良玉一頓，替兩位姑娘出出氣！”

丁木春說：“使不得，啟帆哥你要冷靜。兩位姑娘的遭遇的確讓人同情，但如果因此而雇人行兇，那還是不對的。道義歸道義，法理歸法理，‘法不容情’得常記心間。你是警長，我是探長，咱們道義在心，責任在肩吶。”

霍啟帆嘆了口氣，問丁木春：“如果真是兩位姑娘所為，那她們會被重判嗎？”

丁木春說道：“這要看陳良玉畫這種畫時，有沒有得到兩位姑娘的默許了，如果他是背著兩位姑娘作下的畫，那他自己也有責任，況且，他還拿這種畫謀利，所以，兩位姑娘應該有機會為自己的行為減輕罪責。”

霍啟帆聽丁木春這麽說，心裏也替兩位姑娘松了一口氣。

丁木春隨後又交待他在廖大海面前，該如何行動，霍啟帆認真聽完，笑笑說：“我懂。‘以虛為實，詐出真話’這一套，也不光是你們探長會的技法，我也常用！哈哈哈哈……”

丁木春和霍啟帆擊掌結盟，為偵破是何人打斷了陳良玉的腿而絞盡腦汁，辛苦奔波，不曾想，過了些天，這案子眼看要破了，陳良玉卻叫人背著他特地跑來警察局，要撤去訴狀，不告了！

在霍啟帆的幫助下，丁木春很快縮小範圍，鎖定了打人的嫌疑犯。

他並沒有馬上讓霍啟帆把廖大海弄到警察局裏來提審，因為丁木春擔心，這種地痞流氓，出來混的時候基本上就抱著哪天會橫屍街頭的心理準備，身上沒有多的錢財，多數人又無家眷後顧之憂，頭腦簡單，做事有一股子“橫勁”。

你若跟他硬來，他會打死不招，或者亂說一氣。

必須得有一點讓人心服口服的“證據”擺在眼前，加上循循誘導，誘之以利，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脅之以威，讓他知道輕重利弊後，自然會來個竹筒倒豆子。

所以，丁木春把這次對嫌疑人的調查、盤問工作托付給霍啟帆去做了。

而他，只等霍啟帆來報結果後，再行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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