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掩嘴笑道：“你們是沒看過他的畫吧？”

丁木春不方便說看過，就算看過，也只是陶樂天撿了一把扇子上的一幅，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丁木春問老板娘：“他畫的畫得罪了人？”

老板娘故作神秘地說：“我猜是這樣的。你現在也聽說了吧，這個陳良玉愛畫些光著身子的美人，你想啊，他總是要參照著一些女人的模樣來畫吧？可除了那些風月場上的女子為了錢或許肯讓他畫自己不穿衣服的樣子，換了別人，誰肯呀？”

丁木春聽糊塗了：“還請老板娘仔細說說，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老板娘便說：“陳良玉呢，起先是花了錢，請那些風月場上的女子做自己的模特兒，畫了些畫，但那些女子吧，論身材還不錯，論長相和氣質嘛，是比不得上等人家的小姐太太們的。而收購畫作的人吧，總還是要圖個賞心悅目，養尊處優的女人的臉，加上風情萬種女人的身子，陳畫家可真會動腦筋，他就在這兩者裏玩起了移花接木的游戲，丁探長，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換了別人肯定還是聽不懂，丁木春畢竟是探長，馬上明白了老板娘話裏的意思：“你是說，他在畫美人圖的時候，把鎮裏長相不俗，氣質高雅的太太小姐們的臉，移到那些風月場上小姐們的身子上？因此得罪了給太太小姐們撐腰的權貴？”

老板娘狡猾地說道：“我可沒有這麽說。丁探長，你要想明白我話裏的意思呀，不妨去陳良玉的畫室，看看他畫的那些畫！”

“陳良玉的畫室在哪裏？”丁木春問道。

老板娘笑道：“陳良玉呢，以前是在家裏的書房畫畫的，他畫出名氣來後，他的畫被咱們鎮上的大古董商人魏賢禮看好，魏賢禮呀，特別欣賞他這位奇才，專門布置好一間寬敞明亮的畫室，供陳良玉作畫。陳良玉沒靈感的時候，這個魏賢禮呀，還特別大方，舍得出錢出務，幫他尋些歌舞坊女子陪畫家喝酒取樂。”

老板娘又說道：“他這畫室呢，就開在魏賢禮家的後花園裏，所以，你要去畫室找陳良玉的話，還得提前跟魏賢禮打個招呼才行。”

丁木春追問了一句：“這個魏賢禮，為什麽對他這麽好？他們之間是什麽關系？”

老板娘笑道：“能有什麽關系呀，商人嘛，重利，什麽賣得起價收什麽。魏賢禮自稱是愛才惜才之人，鬼知道他嘴裏的才是人才的才呢，還是錢財的財！反正這兩年，他在陳良玉身上投了不少錢，但也掙也不少錢吧。”

丁木春見問得差不多了，正起身要告辭，老板娘倒問起他來了：“丁探長，你剛才不是說今天來找我問話，一半和我們沒關系，一半還和我們有關系嗎？我可要在這裏事先跟你申明一下，陳良玉被人打斷腿的事，和我們‘望月樓’可沒一點關系呀！”

丁木春笑了笑，說道：“可我聽說，陳良玉和‘望月樓’的兩位姑娘來往頻繁，走得很近呀！”

老板娘一驚，脫口而出：“你是指柳春煙和柳小青嗎？哎呀，那我可得幫二位姑娘說說話，二位姑娘呢，是只賣藝不賣身的，陳良玉喜歡聽評彈，他覺得‘鶯燕坊’就數二位姑娘彈唱得最最好，他是有經常包下二位姑娘的夜場，甚至還自掏腰包為二位姑娘找新詞、還找人幫譜新曲，但他和二位姑娘之間可沒啥過節，二位姑娘雖然是我們‘望月樓’的頭牌，但身世清白，背後也並無了不得的背景人物做靠山，所以，不會有人為二位姑娘爭風吃醋要打陳良玉的，這個啊，我這個當老板的可心知肚明的很。”

丁木春笑了一下，說道：“是嗎？真如老板娘說的這樣便好。”

他叮囑老板娘，不得把今天他們的談話內容透露給任何人聽，如不然，他便會無所顧忌經常來找她問話，索性就讓大家都知道老板娘是警察局的線眼。

老板娘聽了一楞，忙答應不會出去亂說，心裏十分後悔，雖然收了丁木春二塊銀元，倒被他捏到軟肋似的，老板娘甚至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對丁探長說太多了。

但現在後悔也晚了，說都說了，索性就當是賣了些線索給警察局，但她也是萬萬不希望別人知道她是那個在背後說陳良玉“壞話”的人。

丁木春帶著陶樂天，迅速離開“望月樓”。

陶樂天問丁木春：“丁大哥，你可問到些什麽有用的線索了嗎？”

丁木春說：“當然！你是不是又在心疼那兩枚銀元了？”

陶樂天“嘿嘿”笑起來：“是啊，雖說現在錢探長和柳局長答應給咱撥付調查經費了，可真的拿出去白花花的銀元，你可能不覺得，但是經過我的手，我覺得好肉痛呀！”

丁木春笑道：“你這家夥，到適合當管家婆！別心疼了，你沒看出來嗎，這些人眼裏只認銀元，正應了一句俗話‘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也不開門’，要沒那二塊銀元扔出去，這老板娘會說這麽多？”

陶樂天笑了，不再心疼剛花出去的二枚銀元了。

兩人回警察局的路上，路過“神算子”算命鋪，見樓下“沈半仙”不在店裏，店門半掩著。

丁木春擡頭朝二樓張望了一下，發現二樓的窗戶開著，窗邊放了一盆蘭花。

丁木春若有所思，他對陶樂天說道：“你在樓下幫把一下風，要是有人來了，你吹一記口哨提醒我，我上樓找一下沈畫眉，有事要跟她商量一下。”

陶樂天雖然不明白丁木春為何又要找沈畫眉了，但既然他這麽決定了，總有他的道理。陶樂天忙點頭，等丁木春上樓後，他一屁股坐在算命鋪的椅子上，若有人來張望問“沈半仙”在沒在，他便替他們答道：“不在、不在，有事改天再來！”

丁木春剛上樓，沈畫眉一臉欣喜地迎上來，但一見是丁木春，沈畫眉起先還笑著的臉一下僵住，她問道：“是你？”

丁木春笑了，故意問道：“你以為會是誰？”

沈畫眉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沈畫眉忙給丁木春沏茶，她去桌邊拿茶壺茶杯的時候，丁木春留意到，沈畫眉順手把窗臺邊的蘭花盆移了個位置，然後把開著的窗戶合上了。

丁木春微微一笑，把頭轉開，假裝在看別處。

沈畫眉拿來水壺，給丁木春倒了一杯茶水後，問道：“丁先生突然來造訪寒舍，是有什麽急事嗎？”

丁木春看了沈畫眉一眼，她的臉上紅暈淡了下去，但耳朵還紅著。

沈畫眉用一雙丹鳳眼斜看著丁木春，雖然眼睛裏沒有含情脈脈，但依舊十分動人，模樣嬌俏。

丁木春說道：“我還是為案子而來。”

沈畫眉問：“哦？又有什麽案子？需要我當線人？”

丁木春說：“是啊。不知畫眉小姐可知道陳良玉的案子？”

沈畫眉一時沒想起陳良玉是誰。丁木春解釋道：“就是雲來鎮‘新奇派畫家’陳良玉，被人打斷腿的那位！”

沈畫眉恍然大悟：“哦，你是說他啊。我知道。但這案子不是不了了之了嗎？”

丁木春回答道：“嗯。本來成了無尾案，但陳良玉重新來警察局投遞狀紙了，所以，我們又重新幫他立案偵察，希望能找出打他的人，也把這個陳年舊案作個了結。”

“那麽，這一次，需要我做些什麽呢？”沈畫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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