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歲歲青山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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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歲歲青山有思
黑雲盡碎, 月華遍地，天穹之下星光暗淡，沈沈夜色, 長空如墨, 竹林靜亭亭。
林中兩個少女對立, 一人寬大衣袍, 看不出身形, 一人鵝黃衣裳, 亮得閃眼。
終於, 其中一人咬牙切齒道：“林！覓！椒！我真的是喝了千年老黃酒，醉了。”
“你來走任務, 竟然不帶法寶，這跟裸, 奔有什麽區別。”
她的定風珠只能困住妖，只有林覓椒的搖光靈玉才能動用化清之術, 也就是抑制妖化。
若不能安撫下來, 只有先將妖打個半死了。
放任妖，只會給凡境的凡人帶來災難。
可是……這只小兔妖為何能與她的定風珠抗衡。
她快要撐不住了。
翡櫻看了眼愈發狂躁的步流光，手心鉆出了一大片濕汗。
林覓椒亦是察覺到她快要枯竭的靈力。
心裏默默對步流光道了聲歉。
其實方才翡櫻按兵不動的話, 步流光應當還存著一絲理智，畢竟是天道氣運之女，哪兒那麽容易妖化。
上下五千年的話本都告訴世人一個道理, 欺負主角的“反派”可都沒啥好下場，她都不敢想大傻櫻的未來！前途一片完犢子啊！
林覓椒默默嘆口氣，希望步流光清醒之後千萬別看她們不爽。
手中繞了一個訣, 是她最熟練的閃雷決和天水訣。
清透的水球中旋繞著幽藍的雷光，像是一顆巨大的彩球。
“去！”
一聲令下, 那顆水球直直沖向步流光的腹部。
林覓椒算好了的，打在那個地方不會造成什麽大傷害，只是受點內傷。
水球已經丟了出去，翡櫻和林覓椒二人都松下一口氣。
任務期間出現妖化事件，她們得付責。
誰知道運氣這麽背，竟然一過來就碰到步流光妖化了。
驚變在此刻發生。
本該被劈個爆炸頭的步流光從白煙中竄出來，她已經完全妖化，血紅的眼閃著寒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鵝黃衣服的少女。
“林覓椒，你這是什麽實力！”翡櫻捂住胸口，氣急敗壞。
催動定風珠已經耗費了她所有靈力。
“這？？？”林覓椒亦是震驚。
她記得書裏說過女主的實力很差，是嬌軟美人那一掛的。
步流光不給她們二人反應的機會，對著鵝黃撲了過來。
其實她已經分不清所有人了，只是那個人身上有著怪物的氣息。
她既害怕怪物，又厭恨怪物，她想殺了怪物，更想替代那個人。
鋒利的爪牙勾住了少女的衣領，狠狠向裏一刺，血腥味乍然湧現。
鎖骨洇出濕血，林覓椒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她明明已經用力抵擋了，卻還是防不住步流光的攻擊。
妖化的妖，難道實力都能長那麽大一截？
緊接著，又一道攻擊襲來。
林覓椒和翡櫻不斷向後躲，二人的靈力已所剩無幾了。
林葉紛飛，暗色翻湧。
“鏘——！”
一筆寒光劈開竹枝，一瞬間困住了步流光。
高大的身影走近。
竟是伏入雲！
男人皺眉凝目望了過來，眼底肅肅殺意，只是在見到那一抹熟悉鵝黃時，頓時消去，一臉焦急地拉住林覓椒：“椒椒，你無事吧？”
鎖骨處還在出血的林覓椒：……
翡櫻：瞎啊！
“椒椒，你怎麽來這兒了？”
伏入雲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妖氣。
林覓椒向後閃躲，甩開他的手：“百草堂的那個妖呢？”
伏入雲眉心一皺，瞬間明白林覓椒的意思，神情冷了下來：“那只狐妖與柳州怪病脫不開幹系，我聽見你們這裏的動靜，就趕來了。”
林覓椒眉目微挑，頓時心安。
那看來狐妖是逃走了。
伏入雲垂睫，掩下了眸底的冰冷。
事實上，他與那只狐妖打得不相上下，隱隱還有落敗的趨勢，他一直在等步流光的幽冥針，可等了好久只聽見了異動。
無奈之下，他只好趕來。卻沒料到，阻礙步流光的竟是林覓椒。
“椒椒，你為何要打傷流光？”
想到這裏，他的語氣不免有些慍怒，只差一點就可誅殺狐妖。
方才他已看清，步流光身上有一塊焦灼的傷口，一看就是林覓椒不成熟的法訣造成的。
“椒椒，我知你對流光心存不滿，但這個時候，你不能耍小孩子心性。”
在他心裏，林覓椒一直是愛他的，得知他和步流光的事，一定對她打擊很深，但他是一個男人，有些事不得已也要為之。
更何況，同步流光的一夜風流也不過是受情毒影響罷了。
他愛的一直都是林覓椒。
“你……”林覓椒張了張嘴，一句粗口差點兒冒出。
“你有病吧，伏入雲。”
兩人皆是一驚，首先開口的竟是翡櫻。
少女已經沒有絲毫形象可言，兩腿岔開坐在地上，裙擺上沾滿了泥點和竹葉，還有小飛蟲在她耳邊亂飛。
她受不了了，對付一只兔妖竟然這麽難，伏入雲也不明事理，劈頭蓋臉把責任推卸給她們。
真不知道林覓椒怎麽看上伏入雲的，難道是因為美貌？
腦袋中恍然想起在城主府後院驚鴻一瞥的小少年。
這麽一想，她好像得知了真相。
林覓椒就是喜歡好看的！
伏入雲臉色變得難看，同為中天境靈地，羲和和燧明的關系一直很好，但翡櫻卻從不顧及兩家顏面，打小就口無遮攔，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羲和神女，我和我未婚妻的事不需要你多此一舉吧？”伏入雲收回竹枝上的銀劍，語調淡淡，卻鋪出了一面滯澀的靈壓。
翡櫻肩上一沈，咬唇恨恨瞪了眼。
林覓椒急忙反駁：“我已經說了，咱們婚約不作數了，誰是你未婚妻！”
什麽高雅聖潔的神子，亂占人便宜，她都已經給二位的絕美愛情讓路了，怎的還要糾纏於她。
伏入雲臉徹底冷下來，劍鞘中的銀劍發出不虞的嗡鳴。
林覓椒直覺不妙，想起了下午靠近伏入雲後腦中的痛。
“…啊…嗯……”
層層竹籠裏發出了一串呻，吟，伏入雲從神思中抽離，深深看了眼林覓椒，便立刻趕到步流光身邊。
林覓椒驟然松了口氣，回去之後她一定要仔細查查，是不是身體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竹籠被伏入雲一劍挑開，倒在地上的步流光已經恢覆，她身上除了腹部一道傷，還有左肩一小塊不明顯的血洞。
比針眼還小。
但卻湧出來不少血。
“伏…伏神子……”步流光顫巍巍地擡起手，拽住了伏入雲的衣袖。
那上面陡然增添一抹暗色的血痕。
伏入雲不著痕跡地收回，拉住了步流光的手腕，指尖貼在她的脈搏。
片刻，他沈聲道：“你怎中了幽冥針。”
說罷，便要起身質問，可步流光拽得更緊了些，美人哭咽著，串串淚珠盈睫而下，懇求他不要離開。
伏入雲心底驀地一片柔軟，看向林覓椒的目光變得有些冷，頗為不讚同道：“椒椒，你即使還在生我的氣，也不必對流光用此等手段，你明知她只是一只實力低微的小妖。”
林覓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於這種人她已經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了，等婚約作廢便一切都明了，她可沒興趣在二人轉裏充當背景板。
“走吧。”
翡櫻看著突然伸過來的手。
纖長的指節，瑩潤的掌心，只可惜上面有一道極深的爪痕。
是剛剛林覓椒替她擋下的。
翡櫻楞了楞，心口一陣奇怪的情緒湧上來。
她沒理睬林覓椒伸過來的手。
“不用……”
林覓椒見狀也不尷尬，大方地收了回去。
伏入雲見二人離開，心裏突然生出了懊悔，他方才說那樣重的話，椒椒與他之間的隔閡更深了。
可他不能不管步流光，她在不知情的時候被迫承受了自己。
這是他的責任。
“伏神子……”步流光靠得他更近，直到徹底觸碰到男人，才止住了心口的燥熱。
她也不知為何，妖化突然退卻了，可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燙人的燥熱。
懷中的嬌人不自覺哼出聲音，伏入雲低頭看去，她竟是滿臉潮紅，眼底水色撩人。
“伏神子……”
步流光又喚了聲，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伏入雲眉眼緊皺，呼吸一時急促。
嘗過情愛滋味的他早已明白步流光這是發生了什麽。
二人衣衫淩亂，竹林窣窣作響。
*
已過子時，蛩鳴不絕，四月夜晚還剩著些薄涼。
林覓椒跨進小院，院裏漆黑一團，只有月光大亮。
宋嫵出去追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方才她急著去尋伏入雲就是為了那只百草堂的妖。
那歌女滿嘴謊話。
且不說百草堂的狐妖是幾日前才來的柳州城，就單單聽到歌女說她看見了狐妖下毒，她就覺得有些離譜了。
那狐妖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就代表了她的實力不俗，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怎能看到這等秘幸。
那麽就很明顯了，狐妖一定知道些什麽。
顯然背後之人也想到了這一點，仗著伏入雲他們剛入城，還有些懵，先入為主引導他們，要不然也不至於殺了歌女，就是擔心他們反應過來後拷問歌女。
林覓椒攥了攥淌著血的手，“嘶——！”，真痛啊，還好剩點黃金散可以敷敷。
黃金散……
啊，她答應過宿希今晚幫他敷藥來著！
糟了，這個時辰了，他不會覺得她言而無信吧。
獵獵晚風終於平靜下來，林覓椒拂開額前淩亂的發絲，小心翼翼打開了門。
竟然沒人！
想來他應該是睡了，待到明日再和他道歉吧，到時候插科打諢應付一下，反正他呆呆的，好騙。
想通之後，林覓椒心安理得地扒下身上的外衣。
這衣裳上全是屍油和血混合的味道，她可不想裹著它入睡。
謝爾雖然對他們態度不好，但還是盡了地主之誼，這裏面的家具都是上好的楠木，尤其是她這面衣架，上面的雕花堪稱鬼斧神工。
林覓椒一手將衣服甩了上去，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衣，窗戶敞著，大把月光澆在了她身上，那小衣透得幾乎能看見藏在裏面的肌膚。
白得像一團雪，蔓延其上的血管似紅梅點綴在身體裏。
唇上忽而一陣刺痛，宿希重重抹了下，指尖上沾著一小塊血。
是被他自己咬破的。
他伸出舌尖舔凈了血珠。
林覓椒已經解開了那件小衣。
光潔的後背徹底映入眼簾，瑩潤的似一塊打磨完美的玉石，散發著清透的光芒。
第一次他只淺淺掃過林覓椒的身體。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她左側腰窩處的那一朵金蓮。
像是天生長在了裏面，花瓣在她的肌膚上游動。
一種奇特的氣流在他的經脈跳躍，雙目好似被灼燒，眼周一片灼痛。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滾燙的血液一瞬間沖入脖頸，好似一束白綾不斷地勒緊，他快要窒息。
這是什麽味道……
好香。
“哈……呃…”
“誰！”
林覓椒急忙拽下衣架上的小衣遮掩，但那衣服實在太小，她的手臂依然裸，露在外。
窗外的風呼呼吹入室，冷得她汗毛直立，林覓椒一雙眼瞪得比球還圓，緊張地看向床榻。
這張架子床邊上落著兩片紗帳，平日看著極為好看，聽說是鮫紗，可以散發出五彩斑斕的光。
可在夜裏就顯得很恐怖了，青紗帳影的。
林覓椒看見榻上坐著個人。
“嗯……”
榻裏又傳出一聲喘息，這次聽得很清楚，而且很熟悉。
“呼。”林覓椒松了口氣，匆忙套上小衣。
猶豫了會兒，她開口：“宿希？”
但是裏面的人並沒有回應她，屋子裏只有他一聲比一聲重的喘息，既像痛苦又像愉悅。
林覓椒舔了舔幹澀的唇，又道：“宿希？”
裏面的人還是不回應。
她只好向前走近幾步，他的輪廓在紗帳上浮動，被風吹得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像是吞人的怪物。
少女細弱的身影越來越近，那朵金蓮的香氣忽地襲來，他承受不住地向後倒去，天地一瞬間翻轉。
躁動在他體內肆掠，越來越熱，宿希幾乎是發瘋了一般撕扯身上的束縛，渴望得到一些涼爽。
依附他的小蛇也不安地甩尾，紅信子嘶嘶吐出，恨不得立刻啃噬血肉。
“滋——”一口咬住了少年雪白的虎口。
三條小蛇小心翼翼地吞入拇指大的肉。
被咬的少年竟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甚至另一只手還在攪，弄鮮血淋漓的傷口。
極致的痛快讓他喊出聲。
他不知道那朵金蓮到底是什麽，明明香得像食物，卻一聞就好似吞了千萬根刀子一樣。
紗帳下一秒便被拉開，獨屬於林覓椒的氣息猛地湊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正伏在他的上方，好奇地看著他。
那朵金蓮被她蓋住了，味道漸漸消散，只剩下她原本溫和無害的氣息。
“宿希，你怎麽了？”
林覓椒有些擔心。
不過還好，他好像只是發燒了。
少年全身都泛起了粉色的紅暈，一節一節攀升，雪樣的胸膛上綴著兩朵殷紅，銀環閃閃。
細碎的光打在了他的眼尾，又濕又紅，仿佛被人狠狠蹂lin過一般，就連眼睫上都閃著淚花。
林覓椒吞吞嗓子，大著膽子伸手摸向他的額頭。
宿希閉著眼，眉頭緊蹙，貌似很難受。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整個人燙得像是一座火爐。
妖……會生病嗎？
林覓椒搖搖頭不再細想，因為她即使想也想不到。
原主稱得上三大境第一大‘學渣’，和章臺那位廢物神子並稱‘絕呆雙椒’。
‘絕’是絕無僅有的‘絕’，‘呆’是呆瓜的‘呆’，至於‘椒’則是因為章臺神子名為陸驕椒，和她有一字相同。
在靈境內，陸驕椒的名聲臭到連過路老鼠都要捂鼻，大喊一聲‘晦氣晦氣’。
“嗯……”宿希難受地哼了聲。
林覓椒思考了一下，照著記憶依葫蘆畫瓢，又使出了一道寒冰訣彈進了他體內。
冰霧瞬間蔓延進氣道，冰與火在喉間來回扭打，極致的痛感似乎要捅破他，他仿佛即將見到自己血濺當場的畫面。
若真是如此，他一定要在最後睜開眼看見林覓椒害怕到顫抖，全身因為他開花的美妙場景。
那樣的驚恐會誕生怎樣的滋味，即使是死，也要吞下一口。
林覓椒急得面色漲紅，以她現有的知識儲備水平，寒冰訣是可以降溫的，而且靈族和妖族皮糙肉厚，使一點無關痛癢的訣並無大礙。
可如今這個情況，卻和她想象得不同。
林覓椒轉了個身，撐著榻就要跳下去，她準備用土方法降溫。
恰在此時，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榻上的人輕輕將她向後一拽，林覓椒沒有防備，猝不及防倒了下去，柔軟的被衾接住了她。
“額！”
滾熱的吐息貼近，耳根驟然升起一片酥麻。
一股濕潤含住了她的耳垂。
林覓椒瞪大眼，整個人僵硬成了一條梆硬的魚，就連呼吸都快熄滅。
那抹濕潤奇怪的觸感一晃而過，就像是小狗不小心地舔舐，帶著討好意味。
尾椎骨驀地串起一段電流，一串一串直至她的指尖，手心開始發麻、發燙。
林覓椒緊緊閉起嘴，目不斜視，生怕自己砰砰響的心跳聲跳出喉嚨。
他……他在幹什麽……
那朵花終於還是被他提前摘下。
體內洶湧決堤的燥意堪堪止住，宿希意猶未盡地舔幹唇下又洇開的血。
他緩緩睜開眼。
林覓椒整個人像是被胭脂水粉撲過，透著極有光澤的粉紅。
耳垂上還沾著透明水痕，還有塊指甲大小的暗紅。
宿希擒著林覓椒的手腕，才發現她的皮膚上滲出不少濕汗，心跳動得極快。
她也會同他一樣失控麽。
好想一口一口吞掉她。
耳邊的喘息聲漸漸平息，又忽而加重。
月色若清水，無塵如銀，榻上被照得澄澈極了。
宿希離她不過一寸，潔白的身軀像是冬日裏的一捧雪，山谷尖峰在他的肩上排列。
散亂微卷的發纏在了他的脖頸，有幾根落在了唇上，一紅一黑，鮮明的飽和度將他襯得愈發妖媚。
但他眼底卻沒有絲毫欲念情，色，就是一只媚而不色，美而不知的妖。
好看……一種樸實無華的讚嘆。
宿希眼睫輕顫，頂著一幅好相貌突然靠近，兩人的呼吸間好似有一座橋梁，熱氣在來回行走。
林覓椒的鼻尖都泛出了粉，血液爭相冒出花瓣。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只要他能一直留在她身邊，便會有源源不斷的食物。
只是……他該怎麽留下呢？
他記得，林覓椒說過他好看。
吐息愈來愈近，林覓椒斂著呼吸，所有空氣都堵在了喉嚨裏。
少年那雙眸子好似溢出了一縷又一縷魅惑，像是一種赤，裸的撫摸在她的身上行走。
她怎麽感覺宿希在勾，引她？
妖會這樣麽……他還是一只小妖。
手心忽而多出一股濕熱的粘稠感覺，宿希輕輕皺了皺眉，握著她向上。
鮮紅的血流沿著二人交握的縫隙流淌下來，一滴、兩滴，墜落在被衾上。
香甜極了。
宿希唇口翕張，俯身握緊她的手腕，少女瑩白的掌心橫亙著一條極醜的傷口，血珠一顆一顆冒出，又匯集成一串。
食欲再一次上湧，徹底蓋住了先前的躁動和痛感。
林覓椒忽地感覺到一些不對勁，宿希已經盯著她的手很久了。
他的側影一半都在暗處，包括他的眉眼，她只能看見他的下頜一滴汗珠凝集，閃著月色的冷光，然後墜落，“啪嗒”一聲，像是開啟了什麽開關。
林覓椒想要縮回手，卻絲毫動不了。
她有些著急，恍然想起書裏他發瘋時將她一劍穿心的場景。
“……宿希，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林覓椒開口，她的聲音帶著討好的意味，和昨日她在屋前的一模一樣。
她的話回響在他的腦海。
保護他？
真是有些不自量力。
連只小兔妖都可以隨隨便便傷到她。
握著她的手驟然用了些力，傷口處串串血珠被擠出，如潺潺流水。
“嘶……”
林覓椒有些生氣了，這小妖怎麽突然這麽惡劣。
“放開我！”
手下的人掙紮起來，另一只手推著他的肩，來自她的體溫瞬間在他的身體跳躍、侵襲，包裹著他。
花驚恐極了，搖晃著腦袋，水珠盡灑。
“你受傷了……”宿希忽然開口。
語氣不容置疑。
他低頭靠近，再也抑制不住，唇與舌一同覆在她流血的掌心。
突然一抹濕潤的癢意蔓延在掌肉裏，少年舔，弄著，發出一絲引人難堪的水漬聲。
她的血被他舔凈了……
指尖顫抖得厲害，她想逃離，卻又在其間感受到了一些奇異的舒服。
她真是……為老不尊！
發現他並沒有妖化發瘋，林覓椒認命般閉上眼。
香甜的血液洇在唇齒間，連著那些花一同被他吞下。
微闔的睫毛情不自禁地顫著，他像是一只在理智邊緣岌岌可危的野獸。
只差一點，他便會拉著他美味的食物跌落萬丈深淵。
可少女顫抖的手喚醒了他，宿希睜開眼，眸底一圈圈暗紫的暈輪如同漩渦，慢慢平靜下來。
感受到他停下了動作，林覓椒悄悄掀開眼望去。
少年即使側顏亦是絕色，只是此刻還在盯著她的手，喘息的熱流纏繞在指尖，卻獨獨沒有了傷痕。
那麽大的傷口竟然沒有了！
這麽神奇？
傳聞有妖通過舔舐來愈合傷口，難不成食夢貘也有這種能力？
不過還未等她開口詢問，眼前突然一黑，冷霜般的月光一瞬被遮住。
少年清瘦有型的身影忽然伏在她身前，他們之間的距離極其近，就連氣息都交融在一起。
冷白的雪，櫻花在其盛放，銀環輕輕晃動。
“怎麽，怎麽了……”
林覓椒錯開視線，臉紅通通的，結巴道。
宿希歪頭看了她一眼，藏在眼褶裏的小妖痣愈發妖艷，他唇下有一處破開的咬痕，血如同口脂一樣抹紅了他。
氣息壓了下來，頗有熱度的呼吸埋在頸側，欲近未近，好像有根羽毛在輕撫。
林覓椒向一邊瑟縮。
“你……我們這樣，不太好……”
聞言，身邊的人呼吸一滯，他擡頭看向她，眼中疑惑不解，獨獨沒有被情，欲挾持，好似在問她‘為什麽不太好’。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都沒說話。
終於，宿希仿佛失去了耐心，伸手撥開了她本就沒有收拾好的衣領，雪白的綢緞上沾著一圈已經發硬的血痕。
絲絲涼意刺激了上面的傷口，林覓椒這才反應過來，是步流光抓傷的。
“這兒受傷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些執拗，下一秒，竟又覆了上去。
身體突然地貼近。
熟悉的觸覺再一次襲來，癢癢的，像是在結痂。
林覓椒怔了怔，心裏一片慌亂與羞赭。
宿希明明對她沒有那種奇怪的想法，她竟然誤會了，他只是好心想幫她愈合傷口。
恍然間她想起三足烏爪痕，白光一閃而過，原來他…先前他就…這樣做了……
“啊……！”
他的牙齒咬了上去，林覓椒一時吃痛，雙手胡亂摸索著，想要將他推離些。
但他好像不知饜足一般，繼續往裏深入，舌尖探入了最深處，頂到了血肉，疼痛瞬間自那中心向外輻射。
疼！好疼！
林覓椒嘶了聲，涼氣打著顫，她忍不住加重力氣推他。
小拇指忽而勾到了什麽冰冷的東西，猛地向外一扯。
“……嗯……”
少年忽地一僵，撐在她身側的手肘止不住顫抖，喉間溢出斷斷續續的呻，吟，他似乎有些驚慌地歪倒在榻邊的墻上。
壓迫的氣息終於抽離，林覓椒連忙坐起。
身上的衣領皺巴巴的，上面還有一絲濕印，傷口已經完好，可周圍卻被壓出了一圈紅。
林覓椒摸了摸，真的一點傷痕都沒有了，妖毒已經徹底消失。
“宿…”
林覓椒咽下了話語。
眼前的少年喘息聲急促，面頰緋紅，白凈的齒牙咬破了唇，深色的血珠驟然冒出，一粒一粒，又被他吞下。
喉結上下滾動著，那顆小痣在山巒游動。
白衫已落至手腕，綻開在他身後，此時的他被白霜花一般的月光照得欲澤橫起。
林覓椒收緊了掩在被衾下的手，似乎有一顆心臟在她的手心胡亂蹦跶。
目光不自覺看去，雪白的，綴著細密的水珠，那小小的石子此時成了飽滿的櫻桃，殷紅似血，變大了不少，銀環反射出美妙的光暈。
幾乎是一瞬間，她想起方才碰到的冰冷物體。
她…她扯痛了他……
“你…”你沒事吧？
宿希閉上眼，頭歪向一邊，頸側暴露的青筋細長一條。
來自林覓椒身體裏的香氣又卷土重來，無時無刻不在他的鼻尖引誘。
方才那是什麽感覺，她的手扯緊了他，密密麻麻的Ｋ感如同一張巨網將他鎖住。
細微的痛凝成了一股奇怪的沖動，直直走向那不曾到達的地方。
一時間方寸大亂，他感到自己即將徹底失控。
他想逃離，卻又惡劣地回味起那種感覺。
可像是轉瞬即逝一般，它很快就從他的身體裏消失了。
在這時，林覓椒出現在他眼前。
*
看著宿希一臉不舒服的樣子，林覓椒頓覺羞愧。
他胸膛起伏著，銀環來回抖動。
想了想，她跳下床掏出了那包黃金散。
原本就是打算給宿希敷藥的，沒想到卻是他先給她愈傷了。
去而覆還的林覓椒重新換上了一件青色衣裳，除了散落的長發，其餘的裝扮都很規矩。
歪在榻上的宿希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宛如雨打海棠，濕透了。
林覓椒小心翼翼挪到他身邊，伸手戳了戳，他的身體已經不再發熱。
“宿希，我幫你把背後敷一下吧。”
雖然躺在她榻上有些不合規矩，但他已經完全沒了力氣。
少年沒有動作，任林覓椒隨意擺弄。
屋中的琉璃燈亮著，深色的疤痕清晰可見。
他後背的疤很平滑，像是印上去的一般，一絲褶皺的地方都沒有。
林覓椒打開黃金散，裏面薄荷涼的棕色粉末吸附性很好，輕易就粘在了她的指腹上，薄薄一層，味道雖苦卻清爽。
“這個敷上去可能會有一些痛。”
少年整個腦袋埋在被衾裏，悶悶應了一聲。
林覓椒皺皺眉沒說話。
他怎麽又不高興了。
算了，不管他了。
被衾裏沒有林覓椒的氣息，是陌生的味道，全然充斥在他的呼吸裏。
只有這樣他才能找回一絲屬於自己的理智。
他現在有些苦惱。
不過他不想再深思。
直接殺了她就是了。
緊澀的窒息感一寸一寸扼制住他。
久違的興奮重新回到身體裏，卻獨獨少了那份特殊的感覺。
是因為林覓椒麽。
趴在被褥裏的人到現在沒發出一絲聲響，就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林覓椒抹完他肩上的最後一道疤痕。
“宿希？”
……
眉心一跳，她匆忙翻過少年。
缺氧已久的唇瓣已經泛起了青紫，面頸一片不自然的紫紅，輕輕一壓就出現了一指蒼白。
“嗯…”
宿希睜開眼，很快便調整好呼吸，睫毛的陰影顫顫晃動著，眼尾陡然一抹濕紅。
“……你在做什麽？”
聞言，宿希唇角彎了彎，笑得很美：“我在，回想一種感覺。”
這次他終於認真回答她的問題了。
好像自從她上午說過他笑得很好看之後，他就時不時地笑。
林覓椒移開視線，撥弄著剩下的金黃散，問道：“回想什麽感覺？”
“唔……”他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終於在記憶裏選取了一個碎片說道，“曾經被淹在水裏的感覺。”
指尖纏了圈厚厚的黃金散，涼得直鉆手心。
林覓椒心口重重一頓，瞬間明白。
像食夢貘這等低微的小妖，在極樂境被欺辱簡直太過平常了。
為了防止他再想下去，林覓椒趕緊轉移話題：“我都給你敷好啦，快回去睡覺吧，睡一覺便好了。”
也不知道宿希選了哪間房，聽說朝東會睡得香……
“不要。”
？
“什麽不要？”
下一秒，少年偏過頭，捂住了胸口，嗓音有些滯澀：“這裏疼。”
林覓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驟然紅了臉。
那不就是她沒註意扯到的地方麽。
“額，那這個給你。”林覓椒遞去黃金散。
那裏即使紅腫了些，但還是一小塊，剩下的這點足夠他用了。
可宿希並不配合她。
少年仍偏著頭，頸側薄薄的粉，像是故意不睬她，自顧自說著痛，好像是她折磨了他一樣。
“很痛，我不敢碰。”
方才窒息的一剎那，他明白了，林覓椒對他來說，正是一種特殊的感覺。
至於是何種特殊，他無法理解，但只要能擁有片刻歡愉便可。
他要林覓椒一直在他身邊，無論何種手段。
宿希說出的話令她一時啞口無言。
包著黃金散的油紙愈發燙人，仿佛一塊兒燒鐵含在手心。
林覓椒不停眨眼，試圖拒絕，但宿希顯然沒給她再多思考的機會。
她的袖口被扯了下。
他在催她。
林覓椒深吸一口氣，將油紙折出了一個小口，裏面的棕色粉末便可以順著折痕落到那處。
銀環閃閃晃動，被屋內的琉璃燈照得異常亮，林覓椒湊近了些，這才發現那銀環內圈裏竟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
林覓椒楞了楞，心道，可能是妖族的古語吧。
為何宿希要串銀環呢，她看著就覺得好痛……
但上面的傷痕並不可怖，銀環與血肉仿佛融為了一體。
林覓椒捏住油紙，視死如歸地輕輕一抖，微末的黃金散瞬間裹住了它，可它的主人卻猛地向後縮了縮，那些粉末像是突然失去了粘附性一樣，盡數灑落在他腹部的淺溝中。
失敗了！
林覓椒穩住手，聚精會神地盯著，再一次嘗試。
這次依然完美地落在了那處小山峰，可少年再一次向後，不出意外全灑沒了。
林覓椒霎時有點惱怒，一時間像是突然較勁了一般，用力捏住那塊結實飽滿的肌肉，山峰近在咫尺。
“額……”
宿希偏頭抵在墻上，耳後那股奇妙的電流沿著頸側再一次襲來。
林覓椒的呼吸像是一團風，來自冬夜的風，在山峰回旋蕩漾，激起了林葉聲聲。
這種感覺既讓人上癮，又透著看不清的危險。
牙齒狠狠咬住了下唇，很快，先前被他咬破的地方再一次滲出血，唇線都被填滿。
林覓椒再次小心翼翼地抖了抖，宿希胸膛起伏得厲害，卻被她牢牢抓住。
黃金散終於徹底遮住了紅腫處。
手下肌膚的溫度姍姍來遲，林覓椒匆匆收手不敢細看，上面已經被她留下了指痕。
“好了。”
話音方落，原本還軟軟靠在墻邊的少年猛然旋身，利落地站在了鮫紗外，落荒而逃一般。
屋內的琉璃燈很亮，她清楚地看見宿希頎長清瘦的的身影，以及落了一地的白衫。
他的額頭上還有一小塊深紅，隱隱凹了進去。
宿希撫上額頭，摸著那一小塊兒凹陷。
清涼自山峰處探入，鉆進了心臟，又熱又冷。
掛在手腕處的衣衫驀地有些重，沈沈的。
林覓椒見他沒什麽問題了，便卷了卷被子，立即鉆進被窩。
“宿希，幫我滅掉琉璃燈，你也快回去睡覺吧。”
她都幫他敷藥了，幫她關個燈總可以吧。
琉璃燈就在他手邊，只需輕輕一拉，屋子便黑了。
今天發生了那麽多事，她都快困暈了。
林覓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可還沒結束，就忽地斷掉。
屋內陡然黑下來，她還未來得及適應，眼前一切都是黑蒙蒙的，可床邊上一陣翕動，緊接著，本應該出去的人竟又坐上了榻。
好大一個人影立在旁邊，林覓椒心一驚：“你怎麽了？”
月華漸漸明晰，他轉過頭，整個人看起來濕漉漉的，眼尾彎下來，平添一分莫名的繾綣。
林覓椒眨眨眼，有些不知所錯。
手腕一瞬被握住，宿希側過身，衣衫搭在肩上，只留下了一面冷白的胸膛。
終於，他慢慢滑向她的手，面頰貼在了掌心。
林覓椒的手很軟，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除了指腹上有一小點粗糲的繭。
但他很是喜歡那處繭，輕輕一蹭，心口就激起一片酥酥麻麻的快，感。
床邊人的臉似乎越來越熱了，但還未等她開口，宿希便道：“害怕。”
空氣中沈默了幾秒。
林覓椒瞪大眼，好像有一點明白了，但還是不死心問道：“什麽害怕？”
聞言，睡在她手上的宿希擡頭，那雙含著水霧般的眸子直直看向她，眼底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跳動。
他的唇很好看，中間還綴著一個小小卻飽滿的唇珠，看起來就很好親的樣子。
一開一合之間，吐出了六個字。
“害怕一個人睡。”
林覓椒倒吸一口氣，喉口猛地一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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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盡碎, 月華遍地，天穹之下星光暗淡，沈沈夜色, 長空如墨, 竹林靜亭亭。
林中兩個少女對立, 一人寬大衣袍, 看不出身形, 一人鵝黃衣裳, 亮得閃眼。
終於, 其中一人咬牙切齒道：“林！覓！椒！我真的是喝了千年老黃酒，醉了。”
“你來走任務, 竟然不帶法寶，這跟裸, 奔有什麽區別。”
她的定風珠只能困住妖，只有林覓椒的搖光靈玉才能動用化清之術, 也就是抑制妖化。
若不能安撫下來, 只有先將妖打個半死了。
放任妖，只會給凡境的凡人帶來災難。
可是……這只小兔妖為何能與她的定風珠抗衡。
她快要撐不住了。
翡櫻看了眼愈發狂躁的步流光，手心鉆出了一大片濕汗。
林覓椒亦是察覺到她快要枯竭的靈力。
心裏默默對步流光道了聲歉。
其實方才翡櫻按兵不動的話, 步流光應當還存著一絲理智，畢竟是天道氣運之女，哪兒那麽容易妖化。
上下五千年的話本都告訴世人一個道理, 欺負主角的“反派”可都沒啥好下場，她都不敢想大傻櫻的未來！前途一片完犢子啊！
林覓椒默默嘆口氣，希望步流光清醒之後千萬別看她們不爽。
手中繞了一個訣, 是她最熟練的閃雷決和天水訣。
清透的水球中旋繞著幽藍的雷光，像是一顆巨大的彩球。
“去！”
一聲令下, 那顆水球直直沖向步流光的腹部。
林覓椒算好了的，打在那個地方不會造成什麽大傷害，只是受點內傷。
水球已經丟了出去，翡櫻和林覓椒二人都松下一口氣。
任務期間出現妖化事件，她們得付責。
誰知道運氣這麽背，竟然一過來就碰到步流光妖化了。
驚變在此刻發生。
本該被劈個爆炸頭的步流光從白煙中竄出來，她已經完全妖化，血紅的眼閃著寒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鵝黃衣服的少女。
“林覓椒，你這是什麽實力！”翡櫻捂住胸口，氣急敗壞。
催動定風珠已經耗費了她所有靈力。
“這？？？”林覓椒亦是震驚。
她記得書裏說過女主的實力很差，是嬌軟美人那一掛的。
步流光不給她們二人反應的機會，對著鵝黃撲了過來。
其實她已經分不清所有人了，只是那個人身上有著怪物的氣息。
她既害怕怪物，又厭恨怪物，她想殺了怪物，更想替代那個人。
鋒利的爪牙勾住了少女的衣領，狠狠向裏一刺，血腥味乍然湧現。
鎖骨洇出濕血，林覓椒連著向後退了好幾步。
她明明已經用力抵擋了，卻還是防不住步流光的攻擊。
妖化的妖，難道實力都能長那麽大一截？
緊接著，又一道攻擊襲來。
林覓椒和翡櫻不斷向後躲，二人的靈力已所剩無幾了。
林葉紛飛，暗色翻湧。
“鏘——！”
一筆寒光劈開竹枝，一瞬間困住了步流光。
高大的身影走近。
竟是伏入雲！
男人皺眉凝目望了過來，眼底肅肅殺意，只是在見到那一抹熟悉鵝黃時，頓時消去，一臉焦急地拉住林覓椒：“椒椒，你無事吧？”
鎖骨處還在出血的林覓椒：……
翡櫻：瞎啊！
“椒椒，你怎麽來這兒了？”
伏入雲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識的妖氣。
林覓椒向後閃躲，甩開他的手：“百草堂的那個妖呢？”
伏入雲眉心一皺，瞬間明白林覓椒的意思，神情冷了下來：“那只狐妖與柳州怪病脫不開幹系，我聽見你們這裏的動靜，就趕來了。”
林覓椒眉目微挑，頓時心安。
那看來狐妖是逃走了。
伏入雲垂睫，掩下了眸底的冰冷。
事實上，他與那只狐妖打得不相上下，隱隱還有落敗的趨勢，他一直在等步流光的幽冥針，可等了好久只聽見了異動。
無奈之下，他只好趕來。卻沒料到，阻礙步流光的竟是林覓椒。
“椒椒，你為何要打傷流光？”
想到這裏，他的語氣不免有些慍怒，只差一點就可誅殺狐妖。
方才他已看清，步流光身上有一塊焦灼的傷口，一看就是林覓椒不成熟的法訣造成的。
“椒椒，我知你對流光心存不滿，但這個時候，你不能耍小孩子心性。”
在他心裏，林覓椒一直是愛他的，得知他和步流光的事，一定對她打擊很深，但他是一個男人，有些事不得已也要為之。
更何況，同步流光的一夜風流也不過是受情毒影響罷了。
他愛的一直都是林覓椒。
“你……”林覓椒張了張嘴，一句粗口差點兒冒出。
“你有病吧，伏入雲。”
兩人皆是一驚，首先開口的竟是翡櫻。
少女已經沒有絲毫形象可言，兩腿岔開坐在地上，裙擺上沾滿了泥點和竹葉，還有小飛蟲在她耳邊亂飛。
她受不了了，對付一只兔妖竟然這麽難，伏入雲也不明事理，劈頭蓋臉把責任推卸給她們。
真不知道林覓椒怎麽看上伏入雲的，難道是因為美貌？
腦袋中恍然想起在城主府後院驚鴻一瞥的小少年。
這麽一想，她好像得知了真相。
林覓椒就是喜歡好看的！
伏入雲臉色變得難看，同為中天境靈地，羲和和燧明的關系一直很好，但翡櫻卻從不顧及兩家顏面，打小就口無遮攔，現在更是變本加厲。
“羲和神女，我和我未婚妻的事不需要你多此一舉吧？”伏入雲收回竹枝上的銀劍，語調淡淡，卻鋪出了一面滯澀的靈壓。
翡櫻肩上一沈，咬唇恨恨瞪了眼。
林覓椒急忙反駁：“我已經說了，咱們婚約不作數了，誰是你未婚妻！”
什麽高雅聖潔的神子，亂占人便宜，她都已經給二位的絕美愛情讓路了，怎的還要糾纏於她。
伏入雲臉徹底冷下來，劍鞘中的銀劍發出不虞的嗡鳴。
林覓椒直覺不妙，想起了下午靠近伏入雲後腦中的痛。
“…啊…嗯……”
層層竹籠裏發出了一串呻，吟，伏入雲從神思中抽離，深深看了眼林覓椒，便立刻趕到步流光身邊。
林覓椒驟然松了口氣，回去之後她一定要仔細查查，是不是身體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竹籠被伏入雲一劍挑開，倒在地上的步流光已經恢覆，她身上除了腹部一道傷，還有左肩一小塊不明顯的血洞。
比針眼還小。
但卻湧出來不少血。
“伏…伏神子……”步流光顫巍巍地擡起手，拽住了伏入雲的衣袖。
那上面陡然增添一抹暗色的血痕。
伏入雲不著痕跡地收回，拉住了步流光的手腕，指尖貼在她的脈搏。
片刻，他沈聲道：“你怎中了幽冥針。”
說罷，便要起身質問，可步流光拽得更緊了些，美人哭咽著，串串淚珠盈睫而下，懇求他不要離開。
伏入雲心底驀地一片柔軟，看向林覓椒的目光變得有些冷，頗為不讚同道：“椒椒，你即使還在生我的氣，也不必對流光用此等手段，你明知她只是一只實力低微的小妖。”
林覓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於這種人她已經沒有什麽好解釋的了，等婚約作廢便一切都明了，她可沒興趣在二人轉裏充當背景板。
“走吧。”
翡櫻看著突然伸過來的手。
纖長的指節，瑩潤的掌心，只可惜上面有一道極深的爪痕。
是剛剛林覓椒替她擋下的。
翡櫻楞了楞，心口一陣奇怪的情緒湧上來。
她沒理睬林覓椒伸過來的手。
“不用……”
林覓椒見狀也不尷尬，大方地收了回去。
伏入雲見二人離開，心裏突然生出了懊悔，他方才說那樣重的話，椒椒與他之間的隔閡更深了。
可他不能不管步流光，她在不知情的時候被迫承受了自己。
這是他的責任。
“伏神子……”步流光靠得他更近，直到徹底觸碰到男人，才止住了心口的燥熱。
她也不知為何，妖化突然退卻了，可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燙人的燥熱。
懷中的嬌人不自覺哼出聲音，伏入雲低頭看去，她竟是滿臉潮紅，眼底水色撩人。
“伏神子……”
步流光又喚了聲，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伏入雲眉眼緊皺，呼吸一時急促。
嘗過情愛滋味的他早已明白步流光這是發生了什麽。
二人衣衫淩亂，竹林窣窣作響。
*
已過子時，蛩鳴不絕，四月夜晚還剩著些薄涼。
林覓椒跨進小院，院裏漆黑一團，只有月光大亮。
宋嫵出去追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方才她急著去尋伏入雲就是為了那只百草堂的妖。
那歌女滿嘴謊話。
且不說百草堂的狐妖是幾日前才來的柳州城，就單單聽到歌女說她看見了狐妖下毒，她就覺得有些離譜了。
那狐妖能做到來無影去無蹤，就代表了她的實力不俗，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怎能看到這等秘幸。
那麽就很明顯了，狐妖一定知道些什麽。
顯然背後之人也想到了這一點，仗著伏入雲他們剛入城，還有些懵，先入為主引導他們，要不然也不至於殺了歌女，就是擔心他們反應過來後拷問歌女。
林覓椒攥了攥淌著血的手，“嘶——！”，真痛啊，還好剩點黃金散可以敷敷。
黃金散……
啊，她答應過宿希今晚幫他敷藥來著！
糟了，這個時辰了，他不會覺得她言而無信吧。
獵獵晚風終於平靜下來，林覓椒拂開額前淩亂的發絲，小心翼翼打開了門。
竟然沒人！
想來他應該是睡了，待到明日再和他道歉吧，到時候插科打諢應付一下，反正他呆呆的，好騙。
想通之後，林覓椒心安理得地扒下身上的外衣。
這衣裳上全是屍油和血混合的味道，她可不想裹著它入睡。
謝爾雖然對他們態度不好，但還是盡了地主之誼，這裏面的家具都是上好的楠木，尤其是她這面衣架，上面的雕花堪稱鬼斧神工。
林覓椒一手將衣服甩了上去，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小衣，窗戶敞著，大把月光澆在了她身上，那小衣透得幾乎能看見藏在裏面的肌膚。
白得像一團雪，蔓延其上的血管似紅梅點綴在身體裏。
唇上忽而一陣刺痛，宿希重重抹了下，指尖上沾著一小塊血。
是被他自己咬破的。
他伸出舌尖舔凈了血珠。
林覓椒已經解開了那件小衣。
光潔的後背徹底映入眼簾，瑩潤的似一塊打磨完美的玉石，散發著清透的光芒。
第一次他只淺淺掃過林覓椒的身體。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了她左側腰窩處的那一朵金蓮。
像是天生長在了裏面，花瓣在她的肌膚上游動。
一種奇特的氣流在他的經脈跳躍，雙目好似被灼燒，眼周一片灼痛。
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滾燙的血液一瞬間沖入脖頸，好似一束白綾不斷地勒緊，他快要窒息。
這是什麽味道……
好香。
“哈……呃…”
“誰！”
林覓椒急忙拽下衣架上的小衣遮掩，但那衣服實在太小，她的手臂依然裸，露在外。
窗外的風呼呼吹入室，冷得她汗毛直立，林覓椒一雙眼瞪得比球還圓，緊張地看向床榻。
這張架子床邊上落著兩片紗帳，平日看著極為好看，聽說是鮫紗，可以散發出五彩斑斕的光。
可在夜裏就顯得很恐怖了，青紗帳影的。
林覓椒看見榻上坐著個人。
“嗯……”
榻裏又傳出一聲喘息，這次聽得很清楚，而且很熟悉。
“呼。”林覓椒松了口氣，匆忙套上小衣。
猶豫了會兒，她開口：“宿希？”
但是裏面的人並沒有回應她，屋子裏只有他一聲比一聲重的喘息，既像痛苦又像愉悅。
林覓椒舔了舔幹澀的唇，又道：“宿希？”
裏面的人還是不回應。
她只好向前走近幾步，他的輪廓在紗帳上浮動，被風吹得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像是吞人的怪物。
少女細弱的身影越來越近，那朵金蓮的香氣忽地襲來，他承受不住地向後倒去，天地一瞬間翻轉。
躁動在他體內肆掠，越來越熱，宿希幾乎是發瘋了一般撕扯身上的束縛，渴望得到一些涼爽。
依附他的小蛇也不安地甩尾，紅信子嘶嘶吐出，恨不得立刻啃噬血肉。
“滋——”一口咬住了少年雪白的虎口。
三條小蛇小心翼翼地吞入拇指大的肉。
被咬的少年竟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甚至另一只手還在攪，弄鮮血淋漓的傷口。
極致的痛快讓他喊出聲。
他不知道那朵金蓮到底是什麽，明明香得像食物，卻一聞就好似吞了千萬根刀子一樣。
紗帳下一秒便被拉開，獨屬於林覓椒的氣息猛地湊近。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正伏在他的上方，好奇地看著他。
那朵金蓮被她蓋住了，味道漸漸消散，只剩下她原本溫和無害的氣息。
“宿希，你怎麽了？”
林覓椒有些擔心。
不過還好，他好像只是發燒了。
少年全身都泛起了粉色的紅暈，一節一節攀升，雪樣的胸膛上綴著兩朵殷紅，銀環閃閃。
細碎的光打在了他的眼尾，又濕又紅，仿佛被人狠狠蹂lin過一般，就連眼睫上都閃著淚花。
林覓椒吞吞嗓子，大著膽子伸手摸向他的額頭。
宿希閉著眼，眉頭緊蹙，貌似很難受。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整個人燙得像是一座火爐。
妖……會生病嗎？
林覓椒搖搖頭不再細想，因為她即使想也想不到。
原主稱得上三大境第一大‘學渣’，和章臺那位廢物神子並稱‘絕呆雙椒’。
‘絕’是絕無僅有的‘絕’，‘呆’是呆瓜的‘呆’，至於‘椒’則是因為章臺神子名為陸驕椒，和她有一字相同。
在靈境內，陸驕椒的名聲臭到連過路老鼠都要捂鼻，大喊一聲‘晦氣晦氣’。
“嗯……”宿希難受地哼了聲。
林覓椒思考了一下，照著記憶依葫蘆畫瓢，又使出了一道寒冰訣彈進了他體內。
冰霧瞬間蔓延進氣道，冰與火在喉間來回扭打，極致的痛感似乎要捅破他，他仿佛即將見到自己血濺當場的畫面。
若真是如此，他一定要在最後睜開眼看見林覓椒害怕到顫抖，全身因為他開花的美妙場景。
那樣的驚恐會誕生怎樣的滋味，即使是死，也要吞下一口。
林覓椒急得面色漲紅，以她現有的知識儲備水平，寒冰訣是可以降溫的，而且靈族和妖族皮糙肉厚，使一點無關痛癢的訣並無大礙。
可如今這個情況，卻和她想象得不同。
林覓椒轉了個身，撐著榻就要跳下去，她準備用土方法降溫。
恰在此時，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榻上的人輕輕將她向後一拽，林覓椒沒有防備，猝不及防倒了下去，柔軟的被衾接住了她。
“額！”
滾熱的吐息貼近，耳根驟然升起一片酥麻。
一股濕潤含住了她的耳垂。
林覓椒瞪大眼，整個人僵硬成了一條梆硬的魚，就連呼吸都快熄滅。
那抹濕潤奇怪的觸感一晃而過，就像是小狗不小心地舔舐，帶著討好意味。
尾椎骨驀地串起一段電流，一串一串直至她的指尖，手心開始發麻、發燙。
林覓椒緊緊閉起嘴，目不斜視，生怕自己砰砰響的心跳聲跳出喉嚨。
他……他在幹什麽……
那朵花終於還是被他提前摘下。
體內洶湧決堤的燥意堪堪止住，宿希意猶未盡地舔幹唇下又洇開的血。
他緩緩睜開眼。
林覓椒整個人像是被胭脂水粉撲過，透著極有光澤的粉紅。
耳垂上還沾著透明水痕，還有塊指甲大小的暗紅。
宿希擒著林覓椒的手腕，才發現她的皮膚上滲出不少濕汗，心跳動得極快。
她也會同他一樣失控麽。
好想一口一口吞掉她。
耳邊的喘息聲漸漸平息，又忽而加重。
月色若清水，無塵如銀，榻上被照得澄澈極了。
宿希離她不過一寸，潔白的身軀像是冬日裏的一捧雪，山谷尖峰在他的肩上排列。
散亂微卷的發纏在了他的脖頸，有幾根落在了唇上，一紅一黑，鮮明的飽和度將他襯得愈發妖媚。
但他眼底卻沒有絲毫欲念情，色，就是一只媚而不色，美而不知的妖。
好看……一種樸實無華的讚嘆。
宿希眼睫輕顫，頂著一幅好相貌突然靠近，兩人的呼吸間好似有一座橋梁，熱氣在來回行走。
林覓椒的鼻尖都泛出了粉，血液爭相冒出花瓣。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只要他能一直留在她身邊，便會有源源不斷的食物。
只是……他該怎麽留下呢？
他記得，林覓椒說過他好看。
吐息愈來愈近，林覓椒斂著呼吸，所有空氣都堵在了喉嚨裏。
少年那雙眸子好似溢出了一縷又一縷魅惑，像是一種赤，裸的撫摸在她的身上行走。
她怎麽感覺宿希在勾，引她？
妖會這樣麽……他還是一只小妖。
手心忽而多出一股濕熱的粘稠感覺，宿希輕輕皺了皺眉，握著她向上。
鮮紅的血流沿著二人交握的縫隙流淌下來，一滴、兩滴，墜落在被衾上。
香甜極了。
宿希唇口翕張，俯身握緊她的手腕，少女瑩白的掌心橫亙著一條極醜的傷口，血珠一顆一顆冒出，又匯集成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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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椒忽地感覺到一些不對勁，宿希已經盯著她的手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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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椒想要縮回手，卻絲毫動不了。
她有些著急，恍然想起書裏他發瘋時將她一劍穿心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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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椒開口，她的聲音帶著討好的意味，和昨日她在屋前的一模一樣。
她的話回響在他的腦海。
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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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覓椒有些生氣了，這小妖怎麽突然這麽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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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驚恐極了，搖晃著腦袋，水珠盡灑。
“你受傷了……”宿希忽然開口。
語氣不容置疑。
他低頭靠近，再也抑制不住，唇與舌一同覆在她流血的掌心。
突然一抹濕潤的癢意蔓延在掌肉裏，少年舔，弄著，發出一絲引人難堪的水漬聲。
她的血被他舔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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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他並沒有妖化發瘋，林覓椒認命般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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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少女顫抖的手喚醒了他，宿希睜開眼，眸底一圈圈暗紫的暈輪如同漩渦，慢慢平靜下來。
感受到他停下了動作，林覓椒悄悄掀開眼望去。
少年即使側顏亦是絕色，只是此刻還在盯著她的手，喘息的熱流纏繞在指尖，卻獨獨沒有了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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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有妖通過舔舐來愈合傷口，難不成食夢貘也有這種能力？
不過還未等她開口詢問，眼前突然一黑，冷霜般的月光一瞬被遮住。
少年清瘦有型的身影忽然伏在她身前，他們之間的距離極其近，就連氣息都交融在一起。
冷白的雪，櫻花在其盛放，銀環輕輕晃動。
“怎麽，怎麽了……”
林覓椒錯開視線，臉紅通通的，結巴道。
宿希歪頭看了她一眼，藏在眼褶裏的小妖痣愈發妖艷，他唇下有一處破開的咬痕，血如同口脂一樣抹紅了他。
氣息壓了下來，頗有熱度的呼吸埋在頸側，欲近未近，好像有根羽毛在輕撫。
林覓椒向一邊瑟縮。
“你……我們這樣，不太好……”
聞言，身邊的人呼吸一滯，他擡頭看向她，眼中疑惑不解，獨獨沒有被情，欲挾持，好似在問她‘為什麽不太好’。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都沒說話。
終於，宿希仿佛失去了耐心，伸手撥開了她本就沒有收拾好的衣領，雪白的綢緞上沾著一圈已經發硬的血痕。
絲絲涼意刺激了上面的傷口，林覓椒這才反應過來，是步流光抓傷的。
“這兒受傷了。”
他的聲音裏帶著些執拗，下一秒，竟又覆了上去。
身體突然地貼近。
熟悉的觸覺再一次襲來，癢癢的，像是在結痂。
林覓椒怔了怔，心裏一片慌亂與羞赭。
宿希明明對她沒有那種奇怪的想法，她竟然誤會了，他只是好心想幫她愈合傷口。
恍然間她想起三足烏爪痕，白光一閃而過，原來他…先前他就…這樣做了……
“啊……！”
他的牙齒咬了上去，林覓椒一時吃痛，雙手胡亂摸索著，想要將他推離些。
但他好像不知饜足一般，繼續往裏深入，舌尖探入了最深處，頂到了血肉，疼痛瞬間自那中心向外輻射。
疼！好疼！
林覓椒嘶了聲，涼氣打著顫，她忍不住加重力氣推他。
小拇指忽而勾到了什麽冰冷的東西，猛地向外一扯。
“……嗯……”
少年忽地一僵，撐在她身側的手肘止不住顫抖，喉間溢出斷斷續續的呻，吟，他似乎有些驚慌地歪倒在榻邊的墻上。
壓迫的氣息終於抽離，林覓椒連忙坐起。
身上的衣領皺巴巴的，上面還有一絲濕印，傷口已經完好，可周圍卻被壓出了一圈紅。
林覓椒摸了摸，真的一點傷痕都沒有了，妖毒已經徹底消失。
“宿…”
林覓椒咽下了話語。
眼前的少年喘息聲急促，面頰緋紅，白凈的齒牙咬破了唇，深色的血珠驟然冒出，一粒一粒，又被他吞下。
喉結上下滾動著，那顆小痣在山巒游動。
白衫已落至手腕，綻開在他身後，此時的他被白霜花一般的月光照得欲澤橫起。
林覓椒收緊了掩在被衾下的手，似乎有一顆心臟在她的手心胡亂蹦跶。
目光不自覺看去，雪白的，綴著細密的水珠，那小小的石子此時成了飽滿的櫻桃，殷紅似血，變大了不少，銀環反射出美妙的光暈。
幾乎是一瞬間，她想起方才碰到的冰冷物體。
她…她扯痛了他……
“你…”你沒事吧？
宿希閉上眼，頭歪向一邊，頸側暴露的青筋細長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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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是什麽感覺，她的手扯緊了他，密密麻麻的Ｋ感如同一張巨網將他鎖住。
細微的痛凝成了一股奇怪的沖動，直直走向那不曾到達的地方。
一時間方寸大亂，他感到自己即將徹底失控。
他想逃離，卻又惡劣地回味起那種感覺。
可像是轉瞬即逝一般，它很快就從他的身體裏消失了。
在這時，林覓椒出現在他眼前。
*
看著宿希一臉不舒服的樣子，林覓椒頓覺羞愧。
他胸膛起伏著，銀環來回抖動。
想了想，她跳下床掏出了那包黃金散。
原本就是打算給宿希敷藥的，沒想到卻是他先給她愈傷了。
去而覆還的林覓椒重新換上了一件青色衣裳，除了散落的長發，其餘的裝扮都很規矩。
歪在榻上的宿希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宛如雨打海棠，濕透了。
林覓椒小心翼翼挪到他身邊，伸手戳了戳，他的身體已經不再發熱。
“宿希，我幫你把背後敷一下吧。”
雖然躺在她榻上有些不合規矩，但他已經完全沒了力氣。
少年沒有動作，任林覓椒隨意擺弄。
屋中的琉璃燈亮著，深色的疤痕清晰可見。
他後背的疤很平滑，像是印上去的一般，一絲褶皺的地方都沒有。
林覓椒打開黃金散，裏面薄荷涼的棕色粉末吸附性很好，輕易就粘在了她的指腹上，薄薄一層，味道雖苦卻清爽。
“這個敷上去可能會有一些痛。”
少年整個腦袋埋在被衾裏，悶悶應了一聲。
林覓椒皺皺眉沒說話。
他怎麽又不高興了。
算了，不管他了。
被衾裏沒有林覓椒的氣息，是陌生的味道，全然充斥在他的呼吸裏。
只有這樣他才能找回一絲屬於自己的理智。
他現在有些苦惱。
不過他不想再深思。
直接殺了她就是了。
緊澀的窒息感一寸一寸扼制住他。
久違的興奮重新回到身體裏，卻獨獨少了那份特殊的感覺。
是因為林覓椒麽。
趴在被褥裏的人到現在沒發出一絲聲響，就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林覓椒抹完他肩上的最後一道疤痕。
“宿希？”
……
眉心一跳，她匆忙翻過少年。
缺氧已久的唇瓣已經泛起了青紫，面頸一片不自然的紫紅，輕輕一壓就出現了一指蒼白。
“嗯…”
宿希睜開眼，很快便調整好呼吸，睫毛的陰影顫顫晃動著，眼尾陡然一抹濕紅。
“……你在做什麽？”
聞言，宿希唇角彎了彎，笑得很美：“我在，回想一種感覺。”
這次他終於認真回答她的問題了。
好像自從她上午說過他笑得很好看之後，他就時不時地笑。
林覓椒移開視線，撥弄著剩下的金黃散，問道：“回想什麽感覺？”
“唔……”他像是思考了很久，才終於在記憶裏選取了一個碎片說道，“曾經被淹在水裏的感覺。”
指尖纏了圈厚厚的黃金散，涼得直鉆手心。
林覓椒心口重重一頓，瞬間明白。
像食夢貘這等低微的小妖，在極樂境被欺辱簡直太過平常了。
為了防止他再想下去，林覓椒趕緊轉移話題：“我都給你敷好啦，快回去睡覺吧，睡一覺便好了。”
也不知道宿希選了哪間房，聽說朝東會睡得香……
“不要。”
？
“什麽不要？”
下一秒，少年偏過頭，捂住了胸口，嗓音有些滯澀：“這裏疼。”
林覓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驟然紅了臉。
那不就是她沒註意扯到的地方麽。
“額，那這個給你。”林覓椒遞去黃金散。
那裏即使紅腫了些，但還是一小塊，剩下的這點足夠他用了。
可宿希並不配合她。
少年仍偏著頭，頸側薄薄的粉，像是故意不睬她，自顧自說著痛，好像是她折磨了他一樣。
“很痛，我不敢碰。”
方才窒息的一剎那，他明白了，林覓椒對他來說，正是一種特殊的感覺。
至於是何種特殊，他無法理解，但只要能擁有片刻歡愉便可。
他要林覓椒一直在他身邊，無論何種手段。
宿希說出的話令她一時啞口無言。
包著黃金散的油紙愈發燙人，仿佛一塊兒燒鐵含在手心。
林覓椒不停眨眼，試圖拒絕，但宿希顯然沒給她再多思考的機會。
她的袖口被扯了下。
他在催她。
林覓椒深吸一口氣，將油紙折出了一個小口，裏面的棕色粉末便可以順著折痕落到那處。
銀環閃閃晃動，被屋內的琉璃燈照得異常亮，林覓椒湊近了些，這才發現那銀環內圈裏竟刻著一些奇怪的符號。
林覓椒楞了楞，心道，可能是妖族的古語吧。
為何宿希要串銀環呢，她看著就覺得好痛……
但上面的傷痕並不可怖，銀環與血肉仿佛融為了一體。
林覓椒捏住油紙，視死如歸地輕輕一抖，微末的黃金散瞬間裹住了它，可它的主人卻猛地向後縮了縮，那些粉末像是突然失去了粘附性一樣，盡數灑落在他腹部的淺溝中。
失敗了！
林覓椒穩住手，聚精會神地盯著，再一次嘗試。
這次依然完美地落在了那處小山峰，可少年再一次向後，不出意外全灑沒了。
林覓椒霎時有點惱怒，一時間像是突然較勁了一般，用力捏住那塊結實飽滿的肌肉，山峰近在咫尺。
“額……”
宿希偏頭抵在墻上，耳後那股奇妙的電流沿著頸側再一次襲來。
林覓椒的呼吸像是一團風，來自冬夜的風，在山峰回旋蕩漾，激起了林葉聲聲。
這種感覺既讓人上癮，又透著看不清的危險。
牙齒狠狠咬住了下唇，很快，先前被他咬破的地方再一次滲出血，唇線都被填滿。
林覓椒再次小心翼翼地抖了抖，宿希胸膛起伏得厲害，卻被她牢牢抓住。
黃金散終於徹底遮住了紅腫處。
手下肌膚的溫度姍姍來遲，林覓椒匆匆收手不敢細看，上面已經被她留下了指痕。
“好了。”
話音方落，原本還軟軟靠在墻邊的少年猛然旋身，利落地站在了鮫紗外，落荒而逃一般。
屋內的琉璃燈很亮，她清楚地看見宿希頎長清瘦的的身影，以及落了一地的白衫。
他的額頭上還有一小塊深紅，隱隱凹了進去。
宿希撫上額頭，摸著那一小塊兒凹陷。
清涼自山峰處探入，鉆進了心臟，又熱又冷。
掛在手腕處的衣衫驀地有些重，沈沈的。
林覓椒見他沒什麽問題了，便卷了卷被子，立即鉆進被窩。
“宿希，幫我滅掉琉璃燈，你也快回去睡覺吧。”
她都幫他敷藥了，幫她關個燈總可以吧。
琉璃燈就在他手邊，只需輕輕一拉，屋子便黑了。
今天發生了那麽多事，她都快困暈了。
林覓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可還沒結束，就忽地斷掉。
屋內陡然黑下來，她還未來得及適應，眼前一切都是黑蒙蒙的，可床邊上一陣翕動，緊接著，本應該出去的人竟又坐上了榻。
好大一個人影立在旁邊，林覓椒心一驚：“你怎麽了？”
月華漸漸明晰，他轉過頭，整個人看起來濕漉漉的，眼尾彎下來，平添一分莫名的繾綣。
林覓椒眨眨眼，有些不知所錯。
手腕一瞬被握住，宿希側過身，衣衫搭在肩上，只留下了一面冷白的胸膛。
終於，他慢慢滑向她的手，面頰貼在了掌心。
林覓椒的手很軟，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除了指腹上有一小點粗糲的繭。
但他很是喜歡那處繭，輕輕一蹭，心口就激起一片酥酥麻麻的快，感。
床邊人的臉似乎越來越熱了，但還未等她開口，宿希便道：“害怕。”
空氣中沈默了幾秒。
林覓椒瞪大眼，好像有一點明白了，但還是不死心問道：“什麽害怕？”
聞言，睡在她手上的宿希擡頭，那雙含著水霧般的眸子直直看向她，眼底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跳動。
他的唇很好看，中間還綴著一個小小卻飽滿的唇珠，看起來就很好親的樣子。
一開一合之間，吐出了六個字。
“害怕一個人睡。”
林覓椒倒吸一口氣，喉口猛地一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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