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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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話
他們在濱海市滯留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 宗律便帶著小可愛的一堆行李準備回去了。
臨走前, 小可愛抱著張奶奶好一頓不舍。
可惜張奶奶歲數大了，如今把小可愛交到越影手上，也算是完成雲卉的遺願了, 便想著回老家安享晚年。
於是，小可愛只能情緒低落地被越影抱在後座上。
越影也算是看著冷悠長大的，又幫著沙秋照顧過小公主，所以她雖然看著面冷, 但是卻神奇地自帶小孩子親和力。
宗律看著後視鏡裏頭挨著頭的兩個人, 心底萬千無奈。
嘖, 這小可愛除了第一天看在玩偶的面子上多搭理了他幾次, 之後就跟著越影後面轉悠。
和野牧一個德行, 喜新厭舊。
不過, 他的越醫生咋就那麽招這幫萌物待見呢？
想不通的宗律索性放棄了思考, 繼續專註地開車。
越影手把手教著小可愛玩手機上的貪吃蛇，過了一會兒, 小可愛就仰著頭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她：
“頭暈暈的，難受。”
越影當即意識到，她這是暈車了。
順手把小可愛抱到自己懷裏，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睡一會兒就好了。”
小可愛依言蹭了蹭越影的胸口，便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之中，小可愛軟糯著嗓子問了句：“小嬸嬸，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越影一楞, 小家夥就抱住了她的脖子，滿眼的祈求。
“可以嗎？”
這次越影神色嚴肅了不少，看得小可愛越加慌亂了。
“宗心卉，你有媽媽的。”
“媽咪是媽咪，媽媽是媽媽，我愛媽咪，但是我也喜歡媽媽！”說到一半，小可愛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我也想有，我也想有小哥哥那樣溫柔漂亮的媽媽。”
“奶奶說，我媽咪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咪，但是她沒辦法陪我，讓我把你當媽媽一樣，那我為什麽不能叫你媽媽？”
越影看著那雙紅紅地兔子眼，終究是抱住了小可愛軟軟的身體。
“好，從今以後，我是你媽媽，但是你媽咪的確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咪。”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想的依舊是你的以後。
得到了應允的小可愛破涕為笑，歡快地撲進了越影的懷裏：“媽咪是最好的媽咪，媽媽也是最好的媽媽。”
開著車的宗律有些傷心，也有些糟心。
到了這一刻，他也算是走出了失去哥哥的陰影。
畢竟，宗法也是和自己心愛的人得到了圓滿。
如果他活著，怕是和雲卉永遠都得不到安寧。
然而到了這一步，逝者為重，宗家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回到州市，越影沒有跟著宗律回他那兒。
對此宗律很抑郁，但是也沒辦法，畢竟他那兒啥都沒有，就連客房都沒收拾。
但是，當他抱著小可愛進了越影家門之後，便福至心靈。
越影將熟睡的小可愛安置好後，便疑惑地看向宗律：“你還不回去？”
面對越影的疑惑，宗律很是坦然地打開櫃子，抱了一床被子乖乖地蜷縮到了沙發上。
越影：“……行了，你和我一起睡吧。”
正中下懷的宗律當即美滋滋地接過越影給他準備的睡衣進了浴室，嘴裏還忍不住地哼起了小調。
越影簡單整理了下小可愛的行李，剛準備去隔壁客房的浴室，宗律的手機就響了。
擔心手機鈴聲會吵醒小可愛，她連備註都沒來得及看，便按了掛斷。
等宗律出來，越影便告知剛剛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啊？你為啥不接？”他給茹勳打電話經常就是寧覓接的啊。
越影表示，她沒這習慣。
宗律拿著毛巾邊擦頭發便翻通訊記錄，翻得太專註，擦頭發的毛巾始終停留在半邊頭上，另外半邊水滴得快把肩膀打濕了。
還是越影看不下去，主動接過他手裏的毛巾，將他按到小沙發上。
“怎麽不打回去？”
宗律捧著手機嘆了口氣：“打回去估計我們明天就要回宗家了。”
“你不喜歡回去？”越影捋了一把半幹的短發，便準備丟開手裏的毛巾。
宗律繼續嘆息：“回去說什麽？我十六歲就考上軍校離家了，平時連過年都不一定回去，從小到大，宗夫人和我相處的時間怕是加起來還沒有一年。”
說到這，宗律難免有些情緒低落，轉身抱住越影的腰身，繼續陳述：“不過老爺子和老太太不錯，沒事還經常去看看我，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出生便姓宗，便已經是他們對我的所有補償了。”
宗姓，除了是一個姓氏外，還是權利和財富的象征。
但是是法平等，有得必有所失，若是普通人家，或許也不會讓宗法宗律兩兄弟這般大無畏地出生入死，或許也就容忍了宗法和雲卉兩個人的相戀，或許……
可是這世上沒有或許。
越影回抱住宗律，聲音也有些縹緲：
“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回越家嗎？”
宗律搖了搖頭。
“我六歲那年，和越澤一起被人綁架，那時候，他們選了越澤。”
越影清晰地感受到了宗律身體的僵硬，僵硬過後，他便忍不住起身，將越影抱到懷裏，嗓音還有些暗啞：“後來呢？”
“後來綁匪見我沒有了用處，便將我賣給了人販子。那真是一段……”越影自嘲般的笑了笑：“非凡的經歷。”
宗律抱著她的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大，恨不得將她按入自己身體裏一般。
“不過好在買我的那戶人家看得不嚴，讓我混上了一輛驢車裏。那個時候真的怕得要死，一心想著，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就從山道上跳下去。”
許是夜晚實在是安靜，暖黃色的燈光映照著屋裏的裝飾，眼前人又是此生最愛，二十多年來一直被這些經歷深埋於心的越影居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幸運的是，我逃了出來。驢車主人其實早就發現了我，但是他心善，故意什麽都沒說。
可是出來了又如何，我壓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那時的越家亂的很，壓根沒人想到找我，所以我只能被送到當地的福利機構。
福利院真的是窮啊，食物少衣服也少，照顧孩子的人也都跑光了，只餘下一個老人家，耳朵還不好。
後來她也去世了，我就又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那時候，學校裏面還為我組織過募捐。”說到這，越影臉上的笑容越發蒼涼了。
“大概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吧，便安排了一戶人家領養我。那家人對我是真好。
可是，可是偏偏他們也被醫鬧的人打死了。”
宗律的胸口被濡濕了一片，越影的聲音卻變得無悲無喜起來。
“收養我的夫妻都姓李，還有個女兒叫李璇，他們去世的之前，我就被老師找到，成了她的關門弟子。我記得，他們出事的時候，我十二歲，養母臨終前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死死拉著我的手不放，我知道，他們是放心不下璇璇。”
“那那個璇璇呢？”
宗律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把越影的情緒帶到徹底崩潰的地步。
“她死了，她為了替我打掩護，被那群人殺了。
整個實驗室都被炸飛了，我甚至連她的屍骨都找不到。
我當初跪在養母病床前發誓，一定要好好護著她的，可是，她也死了。”
越影死死扣住宗律的手臂，眼神空洞：“你說，我是不是煞星？越家人不說，但是我知道，他們都覺得我是煞星。”
她克死了自己父母不說，連自己的養父母都不放過。
宗律抱著越影，無比後悔自己主動挑起這個話頭。
他情願一輩子不知道這些，也不想越影這般脆弱著。
“不會的，越醫生救了那麽多人，怎麽回事煞星，明明應該是救星啊！”
越影劇烈地搖頭，眼淚脫線一般：“如果不是我，璇璇是不會死的，如果我沒答應她去找我，她不會死的，如果我沒答應悠兒跟我一起，她也不會失蹤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句話，她忍了那麽久，終於說了出來。
從李璇死的那刻起，她就灰心了，她鋒芒太露，傷人又傷己。
所以她一個人都沒告訴，默默地躲到州市，當了一個普通的消化科醫生。
卻沒想到，會遇到宗律。
遇到了他，讓她忍不住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可卻又落了個傷痕累累回來。
好在這一次，她有了一個可以訴說，可以痛哭的地方。
這一次，有人對她說，這一切不怪她，真的不怪她。
床上的小可愛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赤腳走到越影身邊，胖乎乎的小手拉了拉越影的衣擺，語氣懵懂：
“媽媽，你怎麽了？”
越影一楞，淚眼朦朧地低頭看向一臉睡意的小可愛。
“媽媽，你蹲下來。”
越影依言蹲下身。
小可愛露出一個滿意地笑容後，親上了她的額頭，然後笨拙的從小胖手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奶奶教過小可愛，有什麽委屈可以哭，但哭過就不能再哭了，一個委屈只能哭一次，所以媽媽，你以後不能再為這件事哭了哦。”
宗律也蹲下身，抱著小可愛看著越影：“那你監督媽媽，讓她以後不能再哭了。”
小可愛忽閃著眼睛，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糾結：“可是，我怎麽知道媽媽以後是不是為這件事哭得。”
“因為除了這件事，爸爸不會再讓媽媽有哭的機會。”
然而，接下來小可愛的話完全出乎宗律的意料。
“爸爸是誰？我只有爹地啊。”
一句話，成功讓越影破涕為笑。
接下來，宗律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向小可愛說通了一個道理。
——媽咪和爹地是一對，媽媽自然和爸爸是一對。
到最後，小可愛實在是困得不行了，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理論，隨後便歪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宗律正抱著越影熟睡，手機就響了。
迷迷糊糊接通之後，才發現是他媽媽的。
“宗夫人，怎麽了？”
宗律拿著電話朝門外走去。
這一次莫珊的態度好了很多，也沒有之前的咄咄逼人了。
“你們結婚了？”
“嗯。”
電話那邊突然安靜下來，過了好久，才傳來莫珊的一聲嘆息。
“你爸今天回來，你們回來見下家長吧。”
“……好。”
剛掛斷電話轉身，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越影。
“你的假期有多久？”
“一個月吧。”宗律笑著抱住她：“我的時間很充沛的。”
越影回抱住他，早上的陽光從客廳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一番耳鬢廝磨後，宗律突然想起了茹勳說的婚禮。
“你想跟我回去嗎？”
“回吧，早晚要見的。”
“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越影點頭，“好。”
早上依舊是宗律做的早飯，越影則被他按回了床上，繼續陪小可愛休息。
約莫八點多，小可愛卷著被子翻到了越影身上，醒了。
小肉手揉著眼睛看向閉目養神的越影，小可愛突然生出了玩心，撲到越影懷裏，糊了她一臉口水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越影故意閉著眼，等她幹完壞事，方才突然睜眼，面無表情地看著惡作劇的小可愛。
只看得小可愛臉上的笑容全沒，上揚的嘴角也耷拉下來，頭低著，連偷看都不敢。
宗律一進門就看到一大一小的對峙。
小可愛一看到宗律，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樣，四腳並用地朝他爬去，爬到床邊後，便高高舉著兩只手臂：
“爸爸抱。”
一句“爸爸”叫的宗律很是滿意，不光給了她一個抱抱，還附送了一個舉高高。
聽著小可愛“咯咯”笑聲，越影也生氣不起來了。
靠著床頭看著宗律滿臉的寵溺，頓覺這貨估計也是個寵女無度的。
看了一會兒他們的互動，越影搖了搖頭便起身下床，接過宗律懷裏的小可愛，走向洗手間。
“讓你那個喜當爹的爸爸去準備早飯吧，媽媽帶你去洗漱。”
小可愛咬著小胖手，眨巴著眼睛看著一臉懵的宗律，傻乎乎地問道：“什麽叫喜當爹啊？”
越影：“就是傻子的意思。”
宗律覺得，這個小可愛最後，要麽就是和越影一眼，變成個大忽悠，要不就是和他一樣，成了個大傻子。
吃完了早飯，越影給小可愛換上一套漂亮的小衣服，便跟著宗律一起回了宗家。
小可愛穿著身粉色毛線，頭上還戴著個小絨帽，簡直美得不行。
宗律順手遞過來一個Hello Kitty的小背包。
“爸爸，背包包做什麽？”
“裝嫁妝。”
越影：“……”
“什麽是嫁妝？”
“嫁妝能換好吃的。”
看起來，宗律忽悠起人來也不比她差。
上車之後，小可愛就忍不住對著宗律的後視鏡一陣臭美，完了還纏著越影給她拍照照。
手機裏除了病例就是解剖圖的越影無奈，只能默默地建了個新的文件夾，專門用來放小可愛的照片。
小可愛看著越影拍好的成果，不由有些嫌棄。
“媽媽，你的拍照技術還不如奶奶呢，平時都不拍照嗎？”
越影皮笑肉不笑：“你可以自己看。”
小可愛聞言，果真就拿過越影的手機翻了起來。
哪知道，剛翻了一張，她就嚇呆了。
可憐的娃瑟瑟發抖地抱住身邊的滾滾，目光驚恐。
“媽媽，你手機裏為什麽有骨頭啊？”
越影更加無奈了，“因為媽媽是醫生啊。”
“嗚嗚嗚，那我以後絕不要做醫生。”
前面開車的宗律快要憋笑憋死了。
感覺有了小可愛這個活寶，他再也不用擔心越醫生會嫌他傻了，畢竟小可愛更傻。
車子一路駛進了大院裏，剛進門，莫珊便急急地出門迎接了。
算起來，她已經幾個月沒見到兒子了。
越影給小可愛套上呢大衣後，這才拉開車門抱著她下去。
本來喜不自禁出門接他們的宗家一家人都呆了，小可愛也呆了。
最先開口的還是小可愛：“媽媽，他們是誰啊？”
宗律摸了摸鼻子，單手抱過越影懷裏的娃，牽著越影朝為首的莫珊走去。
“媽，這是你孫女。”
莫珊：“……”這倒黴孩子，喜當爹了還那麽高興？
還是宗老爺子見過風浪，最先扶著自家老婆子回了屋。
莫珊見狀，也轉身回屋。
等一家人坐到沙發上，宗律才在眾人逼問的目光下解釋：“這是哥的女兒。”
莫珊一口氣差點沒勻過來。
宗老爺子最先開口：“你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越影顧及到小可愛的感受，便抱著她離開了客廳。
確定小可愛走了，宗律這才解釋了起來。
這時候就展現宗律編故事的能力了，他硬是把自己都不了解的一段往事敘述地感人肺腑。
聽完了宗律的敘述，莫珊眼淚都下來了。
只是宗老爺子可沒被他帶著跑，直接問了個重點：“你怎麽知道這就是你哥的孩子？”
為了不讓他們再傷心一次，宗律並沒有說出宗法三年前沒死的事情。
宗律默了下。
完了，忘了這一茬了。
這時候就體現一個女人的腦洞了，莫珊按了下眼角的淚花，主動開口：
“小可愛我見過的。爸，你還記得之前的那個《擁抱舊時光》嗎？小可愛不就是裏面那個小女孩啊！那時候我就覺得她親切，現在才知道，她就是我孫女啊。”
真的是渴了就有人遞水啊！
宗律當即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擁抱舊時光》的總制片就是沙秋，她是越影的朋友，這小可愛也是越影找到的。”
宗老爺子捋了把山羊胡，繼續追問：“那她媽媽是誰？”
這就問到關鍵上去了，小可愛的媽媽，那是個敏感人物啊！
宗律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照實說了。
“就是前不久自殺的那個海盜王的女兒。”
這次連宗老太太都驚到了。
“海盜王的女兒？”
宗律硬著頭皮點頭，“之前海盜王主動求和，哥不是被派去保護他們的代表嗎，那個代表就是海盜王的女兒。”
“胡鬧！”
果然，宗老爺子炸了。
手裏的搪瓷杯重重放到茶幾上，震得宗律連頭都不敢擡。
宗老爺子吹了會山羊胡，略略順了順氣又開口了：“我看過新聞，那代表看起來頂多二十啊！”
“呃……”宗律繼續硬著頭皮回答：“準確說，十六。”
“混賬！”
老爺子連罵兩句，莫珊也急了，對著宗律就是一陣狂使眼色，順便加重了哭腔：
“爸，小法已經走了，您就，您就……”說著，莫珊的眼淚又下來了。
宗老太太見狀，安撫了下老爺子，便不動聲色地剝奪了宗老爺子問話的權利，細語溫聲道：
“不管怎麽說，小可愛都是你哥的血脈，而她媽媽自然也是我們宗家人。
過兩天我去求個好日子，讓她正式入我們宗家的門。“
到底是他奶奶上道，宗律當即就忙不疊地點頭。
“還有，我聽小可愛叫越醫生媽媽是怎麽回事？”
“放心吧奶奶，小可愛管嫂子叫媽咪，管越影叫媽媽，亂不了的。”
宗老爺子聽到這話徹底壓不住火氣了：“這是什麽混賬話！”
“不是混賬話。”宗律臉色難得的認真起來：“小可愛才三歲，心思也敏感，可能是之前被別的小朋友刺激到了吧，她之前在節目裏居然臆想了一個媽媽出來，我怕這樣下去，她的心理會出問題。”
……
一番商討之後，宗老爺子也默認了宗律的安排。
所以，當越影抱著玩累了的小可愛回到客廳的時候，莫珊率先給她送了個大紅包。
“小可愛，叫奶奶。”
小可愛捏了下紅包的厚度，當即就甜甜地叫了聲：“奶奶。”
然後，她轉頭就把紅包塞到小包包裏，笑得跟小老鼠似得。
越影無奈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去和太爺爺太奶奶問好。”
小可愛邁著小短腿跑到了板著臉的宗老爺子身邊，扭著小胖手怯生生地叫了聲“太爺爺”。
一邊的宗老夫人樂得不行，“小乖，到太奶奶這邊來。”
小可愛扭著胖乎乎的身子蹭到宗老夫人身邊，甜甜地問了聲好。
宗老夫人喜得不行，當即就褪下了手裏的佛珠，串到她手上。
小可愛在這邊買了會兒乖，便帶著豐厚的戰利品跑回了越影身邊：“媽媽，給你。”
越影蹲下身接過她手裏的寶貝，一樣樣全部放到了她的小包包裏。
“媽媽，這都是我的嫁妝吧？”
“嗯，都是你的嫁妝。”
莫珊看著哄著小可愛的越影，眉頭幾次皺起又幾次舒展。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把她叫到一邊。
越影抱著小可愛到沙發邊，調出手機裏的一部動畫塞到她手裏，便跟著莫珊離開客廳。
倒是莫珊一直冷眼看著越影的動作，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
兩人一直走到院子裏的籬笆旁，莫珊才開口：“你到底要什麽？”
“我什麽都沒想過要，可是你不信。”
“我真的沒辦法相信。”莫珊嘆了口氣：“當初是宗家的失職，才害得你們姐弟倆被綁架。又是宗家為了那時候緊張的邊境關系，決定減小對你的搜尋力度，你沒有理由不恨宗家。”
越影坦坦蕩蕩看進莫珊懷疑的目光裏，“我愛上的男人他姓宗，我又有什麽辦法。”
一句話，懟的莫珊竟失了言語。
“您放心，我從沒想過報覆你們，更沒想過賠上我自己報覆你們。”
“那你想要什麽？整個宗家？”
這次越影是真的失笑了。
“我只想要那個傻子能夠一直傻下去，所以，為了您兒子的快樂，請您不要告訴宗律這段過往。”
畢竟，這世上能愛上她的傻子不多，她承受不足這份失去。
說完這些，越影也不管莫珊的反應，轉身離開這兒。
回到客廳的時候，裏面的氣氛和睦的很。
宗老爺子故作冷淡地坐在小可愛邊，陪她看著越影手機裏的動畫片。
小可愛也不計較，時不時還給老人家講解一二。
宗律早就被打發出去接他父親，這會兒還沒回來。
宗老太太正躺在陽臺的躺椅上曬太陽，她的腿邊就是懶洋洋的野牧。
一切都美好的很。
要是能夠永遠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越影正發著呆，宗律便已經回來了。
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的父親，宗瀚海。
宗瀚海今年五十多歲，但是看起來卻精神得很，絲毫不見中年人的油膩，反而周身都是硬挺的氣質。
宗律上前牽起越影的手，對著宗瀚海笑得很開心：“爸，這是你兒媳婦。”
“小子不錯，成家了。”
越影楞了楞，顯然沒想到宗瀚海那麽好說話，等到宗律提醒，她才想起來打招呼。
“爸。”
莫珊剛好也進來了，越影遲疑了下，便又叫了聲：“媽。”
這夫妻倆都是一怔，還是宗瀚海反應迅速，抵了抵身邊的莫珊，小聲吩咐：“見面禮呢？”
莫珊顯然也沒想到這一茬，只能褪下手裏的玉鐲子交到越影手上。
“你們，要好好的。”
六個字裏面包含了多少東西，只有越影知道。
快到午飯時間的時候，宗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件事，便叫過了越影宗律。
“你們婚禮定下來了嗎？”
兩人齊齊一楞。
越影是完全不在乎，宗律是完全忘記了。
老太太看著宗律怔楞的模樣，忍不住嘆氣。
好好的大孫子，怎麽總是犯傻呢？
“那你去拜訪過越影的娘家沒有？”
這次宗律點頭了，不光拜訪了，之後還挨了一頓打呢。
“那我們找個時間見個面，我要和親家好好商量婚事安排。”
“好的好的，我過兩天就去找她弟弟。”
宗老太太有些疑惑：“家裏長輩呢？”
越影垂眸：“只有一個神志不清的奶奶了。”
“這……”宗老太太有些心疼地握住越影的手：“沒事，宗小子要是敢欺負你奶奶幫你揍他。”
剛被雨中暴打的宗律表示他可不敢。
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小可愛邁著小短腿跑到越影身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越影算是服了，這小家夥逮到自己就可勁兒的撒嬌，連飯都要她餵。
認命地抱起小可愛放到自己腿上，剛剛坐好就被宗律奪了過去放到兒童椅上。
小可愛癟了癟嘴巴剛要哭，就被宗律瞪了一眼：“你是個大孩子了，要自己吃飯。”
“不要，我就要媽媽餵！”
“不行。”宗律一臉不容商量的神色：“你看看媽媽這兩天為了餵你，自己都沒好好吃飯，臉都瘦了一圈了。”
小可愛聞言，當真就看了會兒越影的臉，最後居然真的乖乖地自己拿起了勺子，還一臉認真地叮囑越影：
“媽媽，你要多吃點，把臉吃得圓圓地，像我一樣。”
天生瓜子臉的越影自覺這有點難，她最多只能吃成個鵝蛋臉，變成蘋果臉的話，大概要去趟棒子國了。
莫珊看著互動良好的兩個人，心裏的滋味就更覆雜了。
其實單論越影這個人來說，真的很難讓人產生惡感。
雖然常年冷著張臉，但是卻很少會有人膈應，用老人家話來說，是個面善的姑娘。
可惜的是，她這樣帶著偏見看她看了幾年，心裏一時間真的很難接受這個轉變。
想到她被自己誤解了幾年也不多解釋，她的心裏就很發虛。
宗瀚海早就註意到妻子的走神，私底下悄悄抵了抵她的手肘，壓低聲音勸慰道：
“你也別多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過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可我這心裏總不安生，她弟弟可不是個好打發的角色。”
說到越澤，宗瀚海也是感慨萬千：“那畢竟是我們宗家的過失，我受著就是了，你別想那麽多。”
一家人吃完了午飯，小可愛便鬧著要去和野牧玩，連午覺都不樂意睡。
宗律無奈，便單手抱著她牽起了野牧的狗繩。
越影拿著小包跟著他們，當真像是一家三口那般。
悶了好一陣子的野牧終於等到了宗律帶它放風，歡脫的幾欲掙脫開狗繩。
小可愛拍著小手驚呼連連，恨不得也跟著大狗後面撒歡。
好在宗律手勁夠大，穩穩地鉗制住了這兩只。
直到草地上，宗律才放下早就等不及的小可愛。
棕黑相間的大狗一直是糙養的，哪裏見過這麽精致的小主人，緊張地動都不敢動，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小可愛摸它身上的毛發。
“爸爸，狗狗叫什麽？”
“野牧。”
小可愛歪了歪頭，轉身湊到野牧豎起的耳朵邊：“我叫你牧牧吧，你喜歡嗎？”
一直不敢動的野牧看了眼不遠處的宗律，低下了腦袋。
大主子是個傻得，小主子是個二的，它有選擇的餘地嗎？
一人一狗尬聊了一會兒，宗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抱起小可愛，將她放到野牧背上。
野牧：“……”完了，這下更不敢動了。
小可愛“咯咯”笑了會兒，便主動要求下來。
“爸爸，狗狗會累的。”
其實她想說，她蠻胖的。
宗律陪著小可愛玩得正歡，他放在越影那兒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越影拿出來看了一眼，便楞住了。
這是條短信，發件人她也算是熟悉。
江翊，據說是個凡是在網上有記錄的事情便都能查到的家夥，計算機技術和楚大小姐家的那位不分伯仲。
但是，最吸引她註意力的還是短信的內容。
宗律的手機沒有加鎖，輕輕一滑跳到了短信頁面。
“宗家和越家的確是有過交集的。
二十二年前，宗家宗瀚海曾經負責帶隊保護過前來華國投資的一群海外華僑安全。
這裏面就包括越家……”
再往後的內容越影也不想看了，手指快速敲擊屏幕。
“我是越影，這些事情請你不要讓宗律知道。”
正剪著美食視頻的江翊掃了眼回覆，回了個“好”後，便最小化窗口，調出了另一個界面。
幾秒種後，宗律手機裏的這幾條短信便都消失地幹幹凈凈。
越影將手機放回包裏，略略收拾了下心情，便朝著玩得正歡的兩個人走去。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回去吧。”
小可愛意猶未盡地癟了癟嘴，但終究是乖乖地朝著越影展開雙手：“抱抱。”
越影：“……準備減肥吧。”
一聽這話，小可愛果斷轉身，一把抱住宗律的大腿：“爸爸抱抱。”
回到宗家打了聲招呼後，宗律便牽著野牧一起回去了。
路過家具城的時候，宗律便想到自己家裏的確需要好好捯飭捯飭了。
想到捯飭家裏，他自然就又想到了婚禮的事情。
說起來，他是該去見見越澤了。
畢竟，這小子可說了要弄死他，他可不得去討好討好，萬一到時候他不讓越影嫁給他了，他找誰哭去。
“越醫生，越澤還在華國嗎？”
“應該在吧，你要做什麽？”
宗律掃了眼後視鏡，嘴角微勾：“找大舅子賠罪啊。”
越影抽了抽嘴角，心裏卻松了口氣。
“他說話不好聽，你別放在心上。”
宗律點頭：“安心，我心大，裝得下的。”
算了，跟傻子說不清楚。
越影也不多費口舌，轉頭看向窗外。
然而，說曹操曹操到，宗律的車剛停到越影家樓下，就遇上了等候多時的越澤。
宗律攔住要下車的越影，“還是讓我來吧。”
說完這句，宗律便率先下了車。
此刻正是夕陽西下，宗律面朝著西邊的落日，餘暉將他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不遠處的越澤又戴上了他的那副眼鏡，鏡片反射一片白光，將他眼裏的波瀾遮擋完全。
宗律終於走到了他面前，神色平靜。
“剛好，我也要找你。”
越澤越過他看向車裏的越影，又低頭掃了眼他空蕩蕩的手指。
“連個婚戒都沒有，我姐姐這次真的是沒配好眼鏡。”
準備好了臺詞完全用不上的宗律很是憋屈，卻還不得不找回場子。
“婚戒自然是婚禮上給彼此戴上，你沒結過婚，自然不知道。”
越澤似笑非笑：“聽起來宗少婚史豐富啊。”
又被刺了一刀的宗律也不願意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直接轉到了正事上。
“我們找個時間，兩家人見個面吧。”
越澤繼續皮笑肉不笑：“連證都扯了，見家長這種步驟也沒必要存在了吧。”
宗律炸毛了：“那你堵這兒幹什麽？收保護費嗎？”
車裏的小可愛捂住了小嘴巴，仰起臉看向越影：
“媽媽，爸爸好像在和那個叔叔吵架。”
越影拿下她放在嘴裏的手指：“那是舅舅。”
小可愛掰著手指算了算：“舅舅，舅舅就是媽媽的兄弟嗎？”
“對的。”
“那舅舅會像奶奶那樣，給小可愛大紅包嗎？”
越影：“……會吧。”
得到越影的回答後，小可愛興奮了，“媽媽，快開車門，我要下去賺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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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濱海市滯留了三天, 第四天一早, 宗律便帶著小可愛的一堆行李準備回去了。
臨走前, 小可愛抱著張奶奶好一頓不舍。
可惜張奶奶歲數大了，如今把小可愛交到越影手上，也算是完成雲卉的遺願了, 便想著回老家安享晚年。
於是，小可愛只能情緒低落地被越影抱在後座上。
越影也算是看著冷悠長大的，又幫著沙秋照顧過小公主，所以她雖然看著面冷, 但是卻神奇地自帶小孩子親和力。
宗律看著後視鏡裏頭挨著頭的兩個人, 心底萬千無奈。
嘖, 這小可愛除了第一天看在玩偶的面子上多搭理了他幾次, 之後就跟著越影後面轉悠。
和野牧一個德行, 喜新厭舊。
不過, 他的越醫生咋就那麽招這幫萌物待見呢？
想不通的宗律索性放棄了思考, 繼續專註地開車。
越影手把手教著小可愛玩手機上的貪吃蛇，過了一會兒, 小可愛就仰著頭忽閃著大眼睛看著她：
“頭暈暈的，難受。”
越影當即意識到，她這是暈車了。
順手把小可愛抱到自己懷裏，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睡一會兒就好了。”
小可愛依言蹭了蹭越影的胸口，便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之中，小可愛軟糯著嗓子問了句：“小嬸嬸，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越影一楞, 小家夥就抱住了她的脖子，滿眼的祈求。
“可以嗎？”
這次越影神色嚴肅了不少，看得小可愛越加慌亂了。
“宗心卉，你有媽媽的。”
“媽咪是媽咪，媽媽是媽媽，我愛媽咪，但是我也喜歡媽媽！”說到一半，小可愛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我也想有，我也想有小哥哥那樣溫柔漂亮的媽媽。”
“奶奶說，我媽咪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咪，但是她沒辦法陪我，讓我把你當媽媽一樣，那我為什麽不能叫你媽媽？”
越影看著那雙紅紅地兔子眼，終究是抱住了小可愛軟軟的身體。
“好，從今以後，我是你媽媽，但是你媽咪的確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咪。”
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想的依舊是你的以後。
得到了應允的小可愛破涕為笑，歡快地撲進了越影的懷裏：“媽咪是最好的媽咪，媽媽也是最好的媽媽。”
開著車的宗律有些傷心，也有些糟心。
到了這一刻，他也算是走出了失去哥哥的陰影。
畢竟，宗法也是和自己心愛的人得到了圓滿。
如果他活著，怕是和雲卉永遠都得不到安寧。
然而到了這一步，逝者為重，宗家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回到州市，越影沒有跟著宗律回他那兒。
對此宗律很抑郁，但是也沒辦法，畢竟他那兒啥都沒有，就連客房都沒收拾。
但是，當他抱著小可愛進了越影家門之後，便福至心靈。
越影將熟睡的小可愛安置好後，便疑惑地看向宗律：“你還不回去？”
面對越影的疑惑，宗律很是坦然地打開櫃子，抱了一床被子乖乖地蜷縮到了沙發上。
越影：“……行了，你和我一起睡吧。”
正中下懷的宗律當即美滋滋地接過越影給他準備的睡衣進了浴室，嘴裏還忍不住地哼起了小調。
越影簡單整理了下小可愛的行李，剛準備去隔壁客房的浴室，宗律的手機就響了。
擔心手機鈴聲會吵醒小可愛，她連備註都沒來得及看，便按了掛斷。
等宗律出來，越影便告知剛剛有人給他打了電話。
“啊？你為啥不接？”他給茹勳打電話經常就是寧覓接的啊。
越影表示，她沒這習慣。
宗律拿著毛巾邊擦頭發便翻通訊記錄，翻得太專註，擦頭發的毛巾始終停留在半邊頭上，另外半邊水滴得快把肩膀打濕了。
還是越影看不下去，主動接過他手裏的毛巾，將他按到小沙發上。
“怎麽不打回去？”
宗律捧著手機嘆了口氣：“打回去估計我們明天就要回宗家了。”
“你不喜歡回去？”越影捋了一把半幹的短發，便準備丟開手裏的毛巾。
宗律繼續嘆息：“回去說什麽？我十六歲就考上軍校離家了，平時連過年都不一定回去，從小到大，宗夫人和我相處的時間怕是加起來還沒有一年。”
說到這，宗律難免有些情緒低落，轉身抱住越影的腰身，繼續陳述：“不過老爺子和老太太不錯，沒事還經常去看看我，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出生便姓宗，便已經是他們對我的所有補償了。”
宗姓，除了是一個姓氏外，還是權利和財富的象征。
但是是法平等，有得必有所失，若是普通人家，或許也不會讓宗法宗律兩兄弟這般大無畏地出生入死，或許也就容忍了宗法和雲卉兩個人的相戀，或許……
可是這世上沒有或許。
越影回抱住宗律，聲音也有些縹緲：
“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回越家嗎？”
宗律搖了搖頭。
“我六歲那年，和越澤一起被人綁架，那時候，他們選了越澤。”
越影清晰地感受到了宗律身體的僵硬，僵硬過後，他便忍不住起身，將越影抱到懷裏，嗓音還有些暗啞：“後來呢？”
“後來綁匪見我沒有了用處，便將我賣給了人販子。那真是一段……”越影自嘲般的笑了笑：“非凡的經歷。”
宗律抱著她的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大，恨不得將她按入自己身體裏一般。
“不過好在買我的那戶人家看得不嚴，讓我混上了一輛驢車裏。那個時候真的怕得要死，一心想著，要是被人發現了，我就從山道上跳下去。”
許是夜晚實在是安靜，暖黃色的燈光映照著屋裏的裝飾，眼前人又是此生最愛，二十多年來一直被這些經歷深埋於心的越影居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幸運的是，我逃了出來。驢車主人其實早就發現了我，但是他心善，故意什麽都沒說。
可是出來了又如何，我壓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那時的越家亂的很，壓根沒人想到找我，所以我只能被送到當地的福利機構。
福利院真的是窮啊，食物少衣服也少，照顧孩子的人也都跑光了，只餘下一個老人家，耳朵還不好。
後來她也去世了，我就又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那時候，學校裏面還為我組織過募捐。”說到這，越影臉上的笑容越發蒼涼了。
“大概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吧，便安排了一戶人家領養我。那家人對我是真好。
可是，可是偏偏他們也被醫鬧的人打死了。”
宗律的胸口被濡濕了一片，越影的聲音卻變得無悲無喜起來。
“收養我的夫妻都姓李，還有個女兒叫李璇，他們去世的之前，我就被老師找到，成了她的關門弟子。我記得，他們出事的時候，我十二歲，養母臨終前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死死拉著我的手不放，我知道，他們是放心不下璇璇。”
“那那個璇璇呢？”
宗律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把越影的情緒帶到徹底崩潰的地步。
“她死了，她為了替我打掩護，被那群人殺了。
整個實驗室都被炸飛了，我甚至連她的屍骨都找不到。
我當初跪在養母病床前發誓，一定要好好護著她的，可是，她也死了。”
越影死死扣住宗律的手臂，眼神空洞：“你說，我是不是煞星？越家人不說，但是我知道，他們都覺得我是煞星。”
她克死了自己父母不說，連自己的養父母都不放過。
宗律抱著越影，無比後悔自己主動挑起這個話頭。
他情願一輩子不知道這些，也不想越影這般脆弱著。
“不會的，越醫生救了那麽多人，怎麽回事煞星，明明應該是救星啊！”
越影劇烈地搖頭，眼淚脫線一般：“如果不是我，璇璇是不會死的，如果我沒答應她去找我，她不會死的，如果我沒答應悠兒跟我一起，她也不會失蹤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這句話，她忍了那麽久，終於說了出來。
從李璇死的那刻起，她就灰心了，她鋒芒太露，傷人又傷己。
所以她一個人都沒告訴，默默地躲到州市，當了一個普通的消化科醫生。
卻沒想到，會遇到宗律。
遇到了他，讓她忍不住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可卻又落了個傷痕累累回來。
好在這一次，她有了一個可以訴說，可以痛哭的地方。
這一次，有人對她說，這一切不怪她，真的不怪她。
床上的小可愛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赤腳走到越影身邊，胖乎乎的小手拉了拉越影的衣擺，語氣懵懂：
“媽媽，你怎麽了？”
越影一楞，淚眼朦朧地低頭看向一臉睡意的小可愛。
“媽媽，你蹲下來。”
越影依言蹲下身。
小可愛露出一個滿意地笑容後，親上了她的額頭，然後笨拙的從小胖手擦著她臉上的眼淚。
“奶奶教過小可愛，有什麽委屈可以哭，但哭過就不能再哭了，一個委屈只能哭一次，所以媽媽，你以後不能再為這件事哭了哦。”
宗律也蹲下身，抱著小可愛看著越影：“那你監督媽媽，讓她以後不能再哭了。”
小可愛忽閃著眼睛，臉上的神色越來越糾結：“可是，我怎麽知道媽媽以後是不是為這件事哭得。”
“因為除了這件事，爸爸不會再讓媽媽有哭的機會。”
然而，接下來小可愛的話完全出乎宗律的意料。
“爸爸是誰？我只有爹地啊。”
一句話，成功讓越影破涕為笑。
接下來，宗律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向小可愛說通了一個道理。
——媽咪和爹地是一對，媽媽自然和爸爸是一對。
到最後，小可愛實在是困得不行了，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理論，隨後便歪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宗律正抱著越影熟睡，手機就響了。
迷迷糊糊接通之後，才發現是他媽媽的。
“宗夫人，怎麽了？”
宗律拿著電話朝門外走去。
這一次莫珊的態度好了很多，也沒有之前的咄咄逼人了。
“你們結婚了？”
“嗯。”
電話那邊突然安靜下來，過了好久，才傳來莫珊的一聲嘆息。
“你爸今天回來，你們回來見下家長吧。”
“……好。”
剛掛斷電話轉身，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越影。
“你的假期有多久？”
“一個月吧。”宗律笑著抱住她：“我的時間很充沛的。”
越影回抱住他，早上的陽光從客廳窗戶灑在他們身上，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一番耳鬢廝磨後，宗律突然想起了茹勳說的婚禮。
“你想跟我回去嗎？”
“回吧，早晚要見的。”
“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越影點頭，“好。”
早上依舊是宗律做的早飯，越影則被他按回了床上，繼續陪小可愛休息。
約莫八點多，小可愛卷著被子翻到了越影身上，醒了。
小肉手揉著眼睛看向閉目養神的越影，小可愛突然生出了玩心，撲到越影懷裏，糊了她一臉口水後，“咯咯”地笑了起來。
越影故意閉著眼，等她幹完壞事，方才突然睜眼，面無表情地看著惡作劇的小可愛。
只看得小可愛臉上的笑容全沒，上揚的嘴角也耷拉下來，頭低著，連偷看都不敢。
宗律一進門就看到一大一小的對峙。
小可愛一看到宗律，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樣，四腳並用地朝他爬去，爬到床邊後，便高高舉著兩只手臂：
“爸爸抱。”
一句“爸爸”叫的宗律很是滿意，不光給了她一個抱抱，還附送了一個舉高高。
聽著小可愛“咯咯”笑聲，越影也生氣不起來了。
靠著床頭看著宗律滿臉的寵溺，頓覺這貨估計也是個寵女無度的。
看了一會兒他們的互動，越影搖了搖頭便起身下床，接過宗律懷裏的小可愛，走向洗手間。
“讓你那個喜當爹的爸爸去準備早飯吧，媽媽帶你去洗漱。”
小可愛咬著小胖手，眨巴著眼睛看著一臉懵的宗律，傻乎乎地問道：“什麽叫喜當爹啊？”
越影：“就是傻子的意思。”
宗律覺得，這個小可愛最後，要麽就是和越影一眼，變成個大忽悠，要不就是和他一樣，成了個大傻子。
吃完了早飯，越影給小可愛換上一套漂亮的小衣服，便跟著宗律一起回了宗家。
小可愛穿著身粉色毛線，頭上還戴著個小絨帽，簡直美得不行。
宗律順手遞過來一個Hello Kitty的小背包。
“爸爸，背包包做什麽？”
“裝嫁妝。”
越影：“……”
“什麽是嫁妝？”
“嫁妝能換好吃的。”
看起來，宗律忽悠起人來也不比她差。
上車之後，小可愛就忍不住對著宗律的後視鏡一陣臭美，完了還纏著越影給她拍照照。
手機裏除了病例就是解剖圖的越影無奈，只能默默地建了個新的文件夾，專門用來放小可愛的照片。
小可愛看著越影拍好的成果，不由有些嫌棄。
“媽媽，你的拍照技術還不如奶奶呢，平時都不拍照嗎？”
越影皮笑肉不笑：“你可以自己看。”
小可愛聞言，果真就拿過越影的手機翻了起來。
哪知道，剛翻了一張，她就嚇呆了。
可憐的娃瑟瑟發抖地抱住身邊的滾滾，目光驚恐。
“媽媽，你手機裏為什麽有骨頭啊？”
越影更加無奈了，“因為媽媽是醫生啊。”
“嗚嗚嗚，那我以後絕不要做醫生。”
前面開車的宗律快要憋笑憋死了。
感覺有了小可愛這個活寶，他再也不用擔心越醫生會嫌他傻了，畢竟小可愛更傻。
車子一路駛進了大院裏，剛進門，莫珊便急急地出門迎接了。
算起來，她已經幾個月沒見到兒子了。
越影給小可愛套上呢大衣後，這才拉開車門抱著她下去。
本來喜不自禁出門接他們的宗家一家人都呆了，小可愛也呆了。
最先開口的還是小可愛：“媽媽，他們是誰啊？”
宗律摸了摸鼻子，單手抱過越影懷裏的娃，牽著越影朝為首的莫珊走去。
“媽，這是你孫女。”
莫珊：“……”這倒黴孩子，喜當爹了還那麽高興？
還是宗老爺子見過風浪，最先扶著自家老婆子回了屋。
莫珊見狀，也轉身回屋。
等一家人坐到沙發上，宗律才在眾人逼問的目光下解釋：“這是哥的女兒。”
莫珊一口氣差點沒勻過來。
宗老爺子最先開口：“你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越影顧及到小可愛的感受，便抱著她離開了客廳。
確定小可愛走了，宗律這才解釋了起來。
這時候就展現宗律編故事的能力了，他硬是把自己都不了解的一段往事敘述地感人肺腑。
聽完了宗律的敘述，莫珊眼淚都下來了。
只是宗老爺子可沒被他帶著跑，直接問了個重點：“你怎麽知道這就是你哥的孩子？”
為了不讓他們再傷心一次，宗律並沒有說出宗法三年前沒死的事情。
宗律默了下。
完了，忘了這一茬了。
這時候就體現一個女人的腦洞了，莫珊按了下眼角的淚花，主動開口：
“小可愛我見過的。爸，你還記得之前的那個《擁抱舊時光》嗎？小可愛不就是裏面那個小女孩啊！那時候我就覺得她親切，現在才知道，她就是我孫女啊。”
真的是渴了就有人遞水啊！
宗律當即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擁抱舊時光》的總制片就是沙秋，她是越影的朋友，這小可愛也是越影找到的。”
宗老爺子捋了把山羊胡，繼續追問：“那她媽媽是誰？”
這就問到關鍵上去了，小可愛的媽媽，那是個敏感人物啊！
宗律咬了咬牙，還是決定照實說了。
“就是前不久自殺的那個海盜王的女兒。”
這次連宗老太太都驚到了。
“海盜王的女兒？”
宗律硬著頭皮點頭，“之前海盜王主動求和，哥不是被派去保護他們的代表嗎，那個代表就是海盜王的女兒。”
“胡鬧！”
果然，宗老爺子炸了。
手裏的搪瓷杯重重放到茶幾上，震得宗律連頭都不敢擡。
宗老爺子吹了會山羊胡，略略順了順氣又開口了：“我看過新聞，那代表看起來頂多二十啊！”
“呃……”宗律繼續硬著頭皮回答：“準確說，十六。”
“混賬！”
老爺子連罵兩句，莫珊也急了，對著宗律就是一陣狂使眼色，順便加重了哭腔：
“爸，小法已經走了，您就，您就……”說著，莫珊的眼淚又下來了。
宗老太太見狀，安撫了下老爺子，便不動聲色地剝奪了宗老爺子問話的權利，細語溫聲道：
“不管怎麽說，小可愛都是你哥的血脈，而她媽媽自然也是我們宗家人。
過兩天我去求個好日子，讓她正式入我們宗家的門。“
到底是他奶奶上道，宗律當即就忙不疊地點頭。
“還有，我聽小可愛叫越醫生媽媽是怎麽回事？”
“放心吧奶奶，小可愛管嫂子叫媽咪，管越影叫媽媽，亂不了的。”
宗老爺子聽到這話徹底壓不住火氣了：“這是什麽混賬話！”
“不是混賬話。”宗律臉色難得的認真起來：“小可愛才三歲，心思也敏感，可能是之前被別的小朋友刺激到了吧，她之前在節目裏居然臆想了一個媽媽出來，我怕這樣下去，她的心理會出問題。”
……
一番商討之後，宗老爺子也默認了宗律的安排。
所以，當越影抱著玩累了的小可愛回到客廳的時候，莫珊率先給她送了個大紅包。
“小可愛，叫奶奶。”
小可愛捏了下紅包的厚度，當即就甜甜地叫了聲：“奶奶。”
然後，她轉頭就把紅包塞到小包包裏，笑得跟小老鼠似得。
越影無奈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去和太爺爺太奶奶問好。”
小可愛邁著小短腿跑到了板著臉的宗老爺子身邊，扭著小胖手怯生生地叫了聲“太爺爺”。
一邊的宗老夫人樂得不行，“小乖，到太奶奶這邊來。”
小可愛扭著胖乎乎的身子蹭到宗老夫人身邊，甜甜地問了聲好。
宗老夫人喜得不行，當即就褪下了手裏的佛珠，串到她手上。
小可愛在這邊買了會兒乖，便帶著豐厚的戰利品跑回了越影身邊：“媽媽，給你。”
越影蹲下身接過她手裏的寶貝，一樣樣全部放到了她的小包包裏。
“媽媽，這都是我的嫁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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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影抱著小可愛到沙發邊，調出手機裏的一部動畫塞到她手裏，便跟著莫珊離開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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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懟的莫珊竟失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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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些，越影也不管莫珊的反應，轉身離開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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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老爺子故作冷淡地坐在小可愛邊，陪她看著越影手機裏的動畫片。
小可愛也不計較，時不時還給老人家講解一二。
宗律早就被打發出去接他父親，這會兒還沒回來。
宗老太太正躺在陽臺的躺椅上曬太陽，她的腿邊就是懶洋洋的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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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影正發著呆，宗律便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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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瀚海今年五十多歲，但是看起來卻精神得很，絲毫不見中年人的油膩，反而周身都是硬挺的氣質。
宗律上前牽起越影的手，對著宗瀚海笑得很開心：“爸，這是你兒媳婦。”
“小子不錯，成家了。”
越影楞了楞，顯然沒想到宗瀚海那麽好說話，等到宗律提醒，她才想起來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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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珊剛好也進來了，越影遲疑了下，便又叫了聲：“媽。”
這夫妻倆都是一怔，還是宗瀚海反應迅速，抵了抵身邊的莫珊，小聲吩咐：“見面禮呢？”
莫珊顯然也沒想到這一茬，只能褪下手裏的玉鐲子交到越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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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午飯時間的時候，宗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件事，便叫過了越影宗律。
“你們婚禮定下來了嗎？”
兩人齊齊一楞。
越影是完全不在乎，宗律是完全忘記了。
老太太看著宗律怔楞的模樣，忍不住嘆氣。
好好的大孫子，怎麽總是犯傻呢？
“那你去拜訪過越影的娘家沒有？”
這次宗律點頭了，不光拜訪了，之後還挨了一頓打呢。
“那我們找個時間見個面，我要和親家好好商量婚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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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老太太有些疑惑：“家裏長輩呢？”
越影垂眸：“只有一個神志不清的奶奶了。”
“這……”宗老太太有些心疼地握住越影的手：“沒事，宗小子要是敢欺負你奶奶幫你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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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午飯時間，小可愛邁著小短腿跑到越影身邊，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越影算是服了，這小家夥逮到自己就可勁兒的撒嬌，連飯都要她餵。
認命地抱起小可愛放到自己腿上，剛剛坐好就被宗律奪了過去放到兒童椅上。
小可愛癟了癟嘴巴剛要哭，就被宗律瞪了一眼：“你是個大孩子了，要自己吃飯。”
“不要，我就要媽媽餵！”
“不行。”宗律一臉不容商量的神色：“你看看媽媽這兩天為了餵你，自己都沒好好吃飯，臉都瘦了一圈了。”
小可愛聞言，當真就看了會兒越影的臉，最後居然真的乖乖地自己拿起了勺子，還一臉認真地叮囑越影：
“媽媽，你要多吃點，把臉吃得圓圓地，像我一樣。”
天生瓜子臉的越影自覺這有點難，她最多只能吃成個鵝蛋臉，變成蘋果臉的話，大概要去趟棒子國了。
莫珊看著互動良好的兩個人，心裏的滋味就更覆雜了。
其實單論越影這個人來說，真的很難讓人產生惡感。
雖然常年冷著張臉，但是卻很少會有人膈應，用老人家話來說，是個面善的姑娘。
可惜的是，她這樣帶著偏見看她看了幾年，心裏一時間真的很難接受這個轉變。
想到她被自己誤解了幾年也不多解釋，她的心裏就很發虛。
宗瀚海早就註意到妻子的走神，私底下悄悄抵了抵她的手肘，壓低聲音勸慰道：
“你也別多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過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可我這心裏總不安生，她弟弟可不是個好打發的角色。”
說到越澤，宗瀚海也是感慨萬千：“那畢竟是我們宗家的過失，我受著就是了，你別想那麽多。”
一家人吃完了午飯，小可愛便鬧著要去和野牧玩，連午覺都不樂意睡。
宗律無奈，便單手抱著她牽起了野牧的狗繩。
越影拿著小包跟著他們，當真像是一家三口那般。
悶了好一陣子的野牧終於等到了宗律帶它放風，歡脫的幾欲掙脫開狗繩。
小可愛拍著小手驚呼連連，恨不得也跟著大狗後面撒歡。
好在宗律手勁夠大，穩穩地鉗制住了這兩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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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黑相間的大狗一直是糙養的，哪裏見過這麽精致的小主人，緊張地動都不敢動，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小可愛摸它身上的毛發。
“爸爸，狗狗叫什麽？”
“野牧。”
小可愛歪了歪頭，轉身湊到野牧豎起的耳朵邊：“我叫你牧牧吧，你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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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主子是個傻得，小主子是個二的，它有選擇的餘地嗎？
一人一狗尬聊了一會兒，宗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抱起小可愛，將她放到野牧背上。
野牧：“……”完了，這下更不敢動了。
小可愛“咯咯”笑了會兒，便主動要求下來。
“爸爸，狗狗會累的。”
其實她想說，她蠻胖的。
宗律陪著小可愛玩得正歡，他放在越影那兒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越影拿出來看了一眼，便楞住了。
這是條短信，發件人她也算是熟悉。
江翊，據說是個凡是在網上有記錄的事情便都能查到的家夥，計算機技術和楚大小姐家的那位不分伯仲。
但是，最吸引她註意力的還是短信的內容。
宗律的手機沒有加鎖，輕輕一滑跳到了短信頁面。
“宗家和越家的確是有過交集的。
二十二年前，宗家宗瀚海曾經負責帶隊保護過前來華國投資的一群海外華僑安全。
這裏面就包括越家……”
再往後的內容越影也不想看了，手指快速敲擊屏幕。
“我是越影，這些事情請你不要讓宗律知道。”
正剪著美食視頻的江翊掃了眼回覆，回了個“好”後，便最小化窗口，調出了另一個界面。
幾秒種後，宗律手機裏的這幾條短信便都消失地幹幹凈凈。
越影將手機放回包裏，略略收拾了下心情，便朝著玩得正歡的兩個人走去。
“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回去吧。”
小可愛意猶未盡地癟了癟嘴，但終究是乖乖地朝著越影展開雙手：“抱抱。”
越影：“……準備減肥吧。”
一聽這話，小可愛果斷轉身，一把抱住宗律的大腿：“爸爸抱抱。”
回到宗家打了聲招呼後，宗律便牽著野牧一起回去了。
路過家具城的時候，宗律便想到自己家裏的確需要好好捯飭捯飭了。
想到捯飭家裏，他自然就又想到了婚禮的事情。
說起來，他是該去見見越澤了。
畢竟，這小子可說了要弄死他，他可不得去討好討好，萬一到時候他不讓越影嫁給他了，他找誰哭去。
“越醫生，越澤還在華國嗎？”
“應該在吧，你要做什麽？”
宗律掃了眼後視鏡，嘴角微勾：“找大舅子賠罪啊。”
越影抽了抽嘴角，心裏卻松了口氣。
“他說話不好聽，你別放在心上。”
宗律點頭：“安心，我心大，裝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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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影也不多費口舌，轉頭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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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律攔住要下車的越影，“還是讓我來吧。”
說完這句，宗律便率先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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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我也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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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戒自然是婚禮上給彼此戴上，你沒結過婚，自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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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找個時間，兩家人見個面吧。”
越澤繼續皮笑肉不笑：“連證都扯了，見家長這種步驟也沒必要存在了吧。”
宗律炸毛了：“那你堵這兒幹什麽？收保護費嗎？”
車裏的小可愛捂住了小嘴巴，仰起臉看向越影：
“媽媽，爸爸好像在和那個叔叔吵架。”
越影拿下她放在嘴裏的手指：“那是舅舅。”
小可愛掰著手指算了算：“舅舅，舅舅就是媽媽的兄弟嗎？”
“對的。”
“那舅舅會像奶奶那樣，給小可愛大紅包嗎？”
越影：“……會吧。”
得到越影的回答後，小可愛興奮了，“媽媽，快開車門，我要下去賺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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